就这样,郁泠被关了足足六天,罗安每天都重复那些手段,到后来,他竟不希望郁泠死了,想让他活着,多受些苦。为此,每次要折磨郁泠,他都备好参片,就是要他清醒着,感受自己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
林煦宁带人杀进罗安府上救下郁泠的时候,他被穿了锁骨,吊在房梁上,衣不蔽体。
林煦宁微微运力,挥刀削断了那根铁链,稳稳的把郁泠接在怀中。饶是如此,郁泠也受不了这撞击,嘴角流出一线血来。他看着着怀中的人,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皮紧紧合着,若不是刚落在自己怀中时一丝粗重的喘息,简直会让人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清点一下,没有漏下的就烧了这院子。”林煦宁向手下吩咐道。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杀了罗安和那些手下,这时救走郁泠,自然是无人阻拦。
林煦宁把人带回了琳琅阁,延请大夫前来医治。“嘶……”下人帮忙清洗伤口的时候,郁泠疼的直抽气,“下去,我来”林煦宁极少与婢女动怒,虽然心中嫌弃她们笨手笨脚,但也只是加重了语气而已。郁泠身上伤痕累累,淤青和伤口遮盖了原本莹白细腻如绸缎的肌肤,只洗了一次帕子,桐盆中的水已被染红,林煦宁一边嘱咐下人换水,一边继续帮郁泠擦拭。
“好疼,……疼死了,帮主救我”林煦宁其实没干过这帮人清洗的活计,偶尔下手有些重,碰到被鞭痕撕裂的地方,郁泠在昏迷中也疼得抽搐,口中模模糊糊的喊着。待到擦洗完毕,又上了药之后,林煦宁发现郁泠身下的垫子都被冷汗混着血水给浸湿了。“红玉,你过来换一下这褥子。”林煦宁把郁泠拦腰抱起。
“啊!”郁泠在被抱起的瞬间醒了过来,极力挣扎,若不会林煦宁手稳,他肯定会翻下去,摔裂伤口。“没事了,没事了,换个褥子继续睡。”林煦宁是惯于说好话抚慰人的,但手上抱着这样一个意识不清身上又伤成这样的人,刚才还差点摔下地去,一时吓住了,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换好了褥子,林煦宁复将郁泠轻轻放在床上。他细细的打量着郁泠。洗去血污的五官玉致动人,轻轻蹙着地眉头是那白到透明的面庞上唯一的生气所在。他轻轻抚过,手指缘着同样苍白的嘴唇描摹:
两年前,林煦宁第一次见到郁泠是在嵘城两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上,琳琅阁彼时早已全面退隐,专注于生意上的事,并没有派弟子参加,林朔携林煦宁前去,不过是推不过诸位江湖旧友的盛情邀请。那天他看到一个少年,一袭天青色的长衫,容貌美极却神情淡漠,好像笼着一层烟,
个招式大声叫好的时候,他也依旧淡淡的,低□去为陈免倒茶。他出场了,林煦宁原以为这样冷漠的少年,身手会有什么过人之处的,不禁坐正了细看,然而没有——一招一式没有什么进攻力,堪堪算得上是防守没有太大漏洞,但是有点,林煦宁却注意到了,他很柔软——这个认知让林煦宁一时心绪激荡。
堪堪打了个平手的郁泠下场也没有太多表情,走近陈免身边去,陈免笑着摸摸他的头,把他搂进怀里搓揉一阵,好像说了句什么,郁泠笑了,嘴角勾出迷人的弧度。林煦宁观察了郁泠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笑。很美,林煦宁心想。
眼下,这个曾经让人心醉的少年就躺在自己面前,两年了,面前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即使现在离得这么近,依旧让人觉得面目恍惚,看不真切。林煦宁一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他不觉得自己以救人为筹码向陈免要下郁泠有什么不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反正清河帮不是琳琅阁对手,自己又对郁泠有救命之恩,所以,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 “阁主,该用膳了”红玉在外面敲门。“你是我的。”他站起身来俯视着躺在床*上的人,轻声自语,一转身走了出去。
膳毕,管家周福端着一盘子的瓷瓶走了进来,“阁主,您要的东西已经给您配好了,您看是……”林煦宁接过瓷瓶,拧开来闻了一闻,“等人醒了以后再用,就说是治伤的药。”
虽然林煦宁要人要的理直气壮,然而他也不是傻子,他能想象郁泠清醒以后,知道事情原委会是什么反应,郁泠武功再不济,也是有的,他不想让他在阁中闹得天翻地覆。因此特意让阁中药师配了化功的丸药,增删了一点成分,只是起到暂时压制住郁泠的功力的作用。林煦宁不想真的废了郁泠的功夫——又不是闺阁里的姑娘。
两天以后郁泠醒了,这消息是红玉去书房里报告林煦宁的,郁泠状态很不好,甚至比睡着时候还要糟糕。他瑟缩在墙角,一身冷汗,谁都不让碰,药也不肯吃。林煦宁派去郁泠房中的的婢女芍药、紫苑一叠声的哄着,毫无用处。
“有什么事先把药吃了再说。”林煦宁接过芍药的手中的药丸轻声说,一手伸过去拉他。“疼!”明明是完全没有碰到的,郁泠却大声喊着像要崩溃,大口大口喘气,把头更深的埋向了自己的臂弯。
林煦宁被郁泠的反应搞得有点失措。他在烧罗安府邸前明明问过那些喽啰的,除了刑囚拷打,罗安并没有对郁泠做什么下三滥的事情。林煦宁有点迷惑——他知道那些伤口很疼,他看着都疼,可是,一个药膏流水价的下去,那些狰狞的血口子,也都合拢的七七八八了,大
,除了刑囚拷打,罗安并没有对郁泠做什么下三滥的事情。林煦宁有点迷惑——他知道那些伤口很疼,他看着都疼,可是,一个药膏流水价的下去,那些狰狞的血口子,也都合拢的七七八八了,大夫检查的仔细,应该不会遗漏什么没有照料的伤口才对,到底为什么,面前的少年会害怕成这样子。
☆、第五章
可惜林煦宁虽然知道郁泠这六天经历了什么,却不知道他是怎样经历的。郁泠知道这次栽了纯粹是无妄之灾,那罗安也不说别的,只是打,想起来了就来万花斋,换着法子折磨郁泠。郁泠疼的无法,只能尽可能去想过去开心的事情,用回忆来麻痹自己,抽离自己的意识。很多次的,当他沉浸在帮主手把手教自己练字、教自己习武,生病了亲自照顾自己的情形时,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袭来,将他拉回现实。久而久之,他竟然将那些温情的记忆与极深的痛苦建立了联系。因此,这时候有人要喂他吃药,有人抱着她,都会让他情不自禁的心慌和颤*抖,牵动早就绷得快要断掉的神经。
林煦宁不知道这一切。他不过是想着,自己贪图这孩子的美貌这样强*要了他来,反抗是自然的。但很明显此时的郁泠根本不可能搞清局势,他现在的一切动作都是出自本能。真麻烦,他摇了摇头,还以为醒来之后能进食汤药会好些呢,现在这样子,没病死也得饿死。
“先下去吧。芍药,你去把药和粥都放炉子上温着,要是过了晚饭时间还没吃,再来告诉我。”林煦宁站直了身,俯视着床角那个瑟缩地有点可怜的少年,犹豫了一下,又一次转身出去了。
静谧的环境另郁泠焦躁惶恐的神经渐渐平静下来,他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帮主,这是哪里?帮主,帮主你在吗?”他大声喊着,虽然发出的声音嘶哑纤细,刚才在地上的脚因为脚趾上有伤而痛的迅速弹起。
吱呀一声,芍药从外间进来:“郁公子,您醒啦,先吃点东西吧。这里是琳琅阁,放心,我们阁主已经把您从那姓罗的手里就出来了,您就在这好好养伤。”言语间竟是没有提及陈免。
还处在迷惑状态中的郁泠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红玉帮忙把矮几搬到床上,布好了淡雅精致的清粥小菜,“大夫说了,您身上的伤要静养还要吃得清单,我们阁主特意吩咐厨子做了这些,您先吃吃看。”
这样清淡水灵的食物迅速安抚了郁泠的肠胃,连精神都一下子有了。“你们阁主是谁?你们……你们知道我师兄,清河帮帮主在哪儿吗?”他喝下几勺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这里是琳琅阁啊,我们阁主自然就是那琳琅阁阁主啦。”红玉快人快语,抢先答了出来,至于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却是停住了,那眼睛望向芍药。“公子您不必担心,我们阁主既然救了您,自然是不会害您的。至于清河帮陈帮主,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儿,等一会阁主来了,您再问他吧
。”芍药避重就轻地答道。
郁泠是怎样的机灵人,看到那两人的脸色,就知道事情肯定和她俩说的有些出入,然而,他一向对属下温和惯了,对着这两人虽然不熟悉但正照顾自己的婢女也撒不出脾气。没说什么,拿起勺子继续吃了起来。
“身上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晚上时候,听说郁泠已经清醒了,粥也喝了一碗,林煦宁过来看他。“药都吃了吗?”这一句,却是文芍药和红玉的。“回阁主,郁公子已经吃了药了。”红玉给林煦宁端上一杯茶来。
“清……”郁泠这样提问,却被林煦宁打断。“不用问了,我从罗安那儿救了你,也从陈免那儿,要了你”林煦宁知道郁泠想说什么,还特意加重了“要”字。“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清河帮的人了,你是……我的人。”刚刚还口气严肃的林煦宁,说到这里,却好像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魅惑。
“什么?!帮主他……,不会的,师兄不会这么做的”郁泠像是被雷劈过。
“不不不,你要改口了,我刚才说了,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清河帮的人了,哪来什么帮主,我知你武功师承于他,你可以叫他师兄,若是再提什么帮主不帮主的,我可不知道我是不是小心眼。不知道我是不是小心眼。”林煦宁抚过郁泠的眉眼,突然重重的按在眉角的一处伤口上。郁泠实在是受到刺激不小,忘了躲开,也忘了喊疼。
“好了,我的意思想必你也应该明白了,你身上有伤,好好休息。”林煦宁知道郁泠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件事,好在他还有些耐心。“哦对了,陈免有封信给你,你要还不相信我说的话,不妨仔细看看”林煦宁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薄信,放在郁泠身边。
直到看着林煦宁离开,郁泠才拿起那封信,他拆的很慢很慢,仿佛知道里面有他无法面对的真相。
信很短,陈免只是说他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让小泠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别的一句没有。饶是一向机智的郁泠,在看完这封信之后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六章
本朝不禁男风,大户人家养些脔宠不算丑事,替清河帮管理了三年晏城堂口的郁泠对这件事并不陌生。可是不陌生不代表认同,虽然无论晏城还是桐城,清河帮的产业中都少不了烟花之地,但陈免一向管束的严,不让郁泠涉足这些场地,自从去了晏城,虽然远离陈免管束,但忙于经营堂口生意的郁泠,对这些似乎没什么兴趣,闲时更愿意去八宝斋淘些棋谱印谱,看到好的就叫人给自己留着,拿回去自己赏玩。
所以,郁泠读完此信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不屑,愤怒的是自己七尺男儿,岂能沦为他人禁*脔?不屑的是,这琳琅阁在江湖中郁泠,但在清河帮帮众眼中实在是一般,皆因琳琅阁的武功路子以双修为至境,清河帮师传正统,最是看不上这些邪门歪道。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风雅富丽,要说是招待客人,算得上十分隆重,多宝阁上的几块石头,一眼看去就是名家之笔,这要放在八宝斋里,想必……。不——重点不是这里,郁泠驱散了脑中那一点玩乐的念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和这琳琅阁的阁主好好谈谈,自己身为清河帮的分堂主,岂像花*街*柳*巷里的那些小倌,任由他人捏圆搓扁。自己闯荡江湖三年,手下管事的有什么拿不下的生意,都是自己出面谈妥的。他相信自己的口才,能说服这个琳琅阁阁主。
“若是他不肯听呢?”郁泠问自己,那也许……只有逃了吧。依师兄信里的意思,这林煦宁手也就一张筹码,那就是自己,自己要是逃走了,他能把自己怎么样。虽然可能会给师兄惹来点麻烦,但清河帮虽然不敌琳琅阁,也不是软柿子。这林煦宁没有理由因此和清河帮作对。
自觉捋顺了这些利害关系,郁泠觉得内心轻松了一点。他脚上有伤,下地只能跳着走,本想出门查看一下地形为万一要面对的逃跑做准备,也因担心动作太大而作罢。而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无边困意立刻涌了上来,他缩回去,拉了拉锦被。一会儿便坠入黑甜乡。
原以为能踏实睡去的郁泠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他梦见自己在逃跑,重重迷雾的森林,辨不清东南西北,不一会便被人追上。正当他冷汗淋漓的要挣扎时,他忽然头上脚下坠入冷水中。“放开我……”一张嘴,冰冷的水就涌进了自己的鼻腔、口腔,涌进了五脏六腑,“好冷啊……”
在外间守夜的芍药听到屋内的动静急忙跑了进来,点亮油灯,只见郁泠一头冷汗,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公子,公子,快醒醒,你是被梦魇着了,醒来就好了”她上去想轻轻拍郁泠几下,把她从
梦中叫醒。谁知道手臂刚碰到郁泠,郁泠就猛地弹坐了起来,眼睛张着却没有焦点。锦被滑落,芍药眼见,一眼看到郁泠里衣上有血,怕是挣裂了伤口。
“红玉,快,快去叫大夫来看,郁公子的伤口好像裂了。”芍药转身的闻声也起来查看的红玉说道。
内力虽被压住,但招式还在,要不是大病体弱,大夫那号脉的手怕是要被他废了。一看情况不对的红玉,急匆匆地去请阁主过来。
没一会林煦宁就过来了,郁泠虽然凭本能反应抵*抗,但根本不是林煦宁的对手。没几下,林煦宁就将郁泠紧紧抱在怀中。“周大夫,你给好好看一看,不是说只要静养就没大碍了么,怎么会这样。”那大夫号了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解释道,“这位郁公子身上的伤口的确是没有大碍了,只要调养得当不要老是被他自己弄裂,好了以后连疤都不会留一个。至于现在这样子,在下也不清楚,可能是被受了惊吓才致的吧。”说罢去解郁泠伤口上的布条,想要查看伤势重新上药。
绷带混着干涸的血渍,扯下来的时候又一次牵动伤口,郁泠迷迷糊糊的没有清醒过来,在林煦宁臂弯里挣扎着。他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自己的臆想世界,一如他分不清下一秒是否会有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耳边有温柔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然而他却不愿意离开自己的世界,会很疼——每次都一样,前一秒自己还在清河山庄,下一秒就在剧痛中对上罗安那张狞笑的脸——别,我还不想离开。
☆、第七章
忽然那些火燎般灼*热的伤口上,传来一阵清凉,带着柔软的触感,很舒服。郁泠的眼神恢复清明,疑惑的望向抱着自己的人。
林煦宁抱着郁泠,忍下心中的焦躁。刚才大夫上药时,怀中的人动的厉害,柔软的耳垂几次滑过自己的嘴角。林煦宁抱着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往他果*露的肌肤上看去,然而做不到,青红的伤痕更是衬得剩下的皮肤莹白细致,像上好的瓷器。屋子里的地龙烧的足够暖,药香缭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没来由的,林煦宁觉得这药气都令人情*动。他觉得自己身上某个部位起了变化,心里苦笑,怀里这位伤的这么重,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能……;也亏得他现在还不太清醒,不然这样子自己岂不是被人笑话去了。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林煦宁感受到郁泠的眸光正注视着自己,他回望过去,却灰心的发现郁泠的眼神并没有焦距,至少没有在看自己,只是湿漉漉的,墨扇一样的睫毛上沾着一点水光,带着一点不解。
“没事了,等大夫上完药就可以再睡了。”林煦宁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吻上去,嘴唇快要沾上又觉得不妥,用自己的脸蹭了蹭郁泠的脸。林煦宁十五岁初尝人*事,这类亲热的举动早就做惯做熟,眼前这位是他早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