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卫国战争同人)断章

分卷阅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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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12月1号,运进城内的粮食还不够两天之需。

    广播里反复高呼的一句话是:“做最后的坚持,胜利就属于我们。”

    莫斯科。

    乌曼诺夫谨慎的写着病例记录,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坐在桌子对面。这是例行的检查,但乌曼诺夫依然感到些微不安,就像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穿得再多也会阵阵发冷。

    “您需要多加休息。”他说。

    元帅回答说:“好的。”他声音不高,姿态语气似乎相当富于情感,因而不像个威严的军人。

    乌曼诺夫不由添了一句:“您对您健康的关注不单是为自己负责。”

    “情况很糟吗?”

    乌曼诺夫正视着元帅,他消瘦的面孔上忧虑的神态仿佛与生俱来,而在此刻愈显沉重。

    “还好……”乌曼诺夫斟酌了一下说,“只是您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沉默了一下,胸外科医生似乎意识到今天的话有些多。他低头重新浏览了一遍写下的内容,就听见元帅问:“今天就到这了?”

    “是的,”乌曼诺夫点了点头,尽量的微笑了一下。

    从内心深处,他对这项“任务”早已感到不堪重负。任何有经验的医生都可以预知病人病情发展的趋势,他们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的拖延。病房里的事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他后来回想,战时最让他焦虑的并不是严酷的环境,而是前途未卜的迷茫和深陷绝境的假想。

    德军在莫斯科城外几十公里的地方,他们也许可能在任何一个清晨、午后或者黄昏出现在城市当中。人群将被屠杀,建筑将被摧毁,雕塑绘画毁于一旦,家园和国家想特洛伊古国一样沉沦。

    “可我们只能这样,”乌曼诺夫不由得想,“不过是得过且过吧。”

    沙波什尼科夫已经戴上水獭皮毛的帽子,乌曼诺夫站起来走过去帮他穿上大衣。

    “您对战局怎么看?”元帅在把胳膊伸进袖子的时候突然问。

    乌曼诺夫愣了一下,他随即机械地说:“我们会胜利的,斯大林跟我们在一起。”

    元帅笑了。

    “是的,我们会胜利的,”他接着说,“即使法西斯占领了我们大量的国土,他们甚至占领了乌克兰;但这里是莫斯科,他们来到这里,就是陷进了泥潭。德国人像上一次大战一样被迫在两线战场作战,等待他们的只有重蹈拿破仑的覆辙。”

    他的眼睛闪烁着沉着的光,嘴角的皱纹显示出坚强的信念和意志,“每一个苏维埃的公民都是战士,您会亲眼见证不可一世的法西斯的失败。”

    像往常一样,乌曼诺夫跟在护送元帅的警卫后面走到门外,目送元帅的汽车开走。

    那是数十年来莫斯科最冷的冬天。气温降到零下30几度,寒风刺骨,滴水成冰。白雪覆盖原野,河水也无法流动。从德军战地厨房端出的滚热汤汁在几分钟内结成冰块,黄油要用锯子锯成薄片,牛肉要用斧头劈开,甚至有时木质的斧柄都会震裂。德军数以千计的士兵因为冻伤失去战斗能力,无数的坦克和大炮弃于荒野。

    德军的士兵不再奢求进入俄罗斯的首都庆祝圣诞节,席卷欧洲的闪电部队终于在远东停滞了脚步,战争的天平已经在莫斯科郊外的寒风中逆转。

    作者有话要说:  列宁格勒冰上运输线这段,也是充满戏剧性地荡气回肠

    ☆、12.9

    1941年12月冬苏军军情通报:

    自月初起,我军在南线发起反攻;至12月9日,收复季赫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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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蠢货!”集团军司令部里,费久宁斯基愤然的把电报纸拍在桌子上,他摔开椅子站起来,几大步就在屋里转了半圈。

    “给一师回电,命令他们追击?”kulik问道,那一天他是值班参谋。

    “回。而且要用最为严厉的措辞,质问他们就是这样来执行战斗部署的吗?”司令员走到墙壁上挂着的大幅地图前,他的目光顺着公路的走向一路向北,“告诉他们,要是这个装甲团退到季赫温,叫他们自己看着办!”

    Kulik走上前来,他伸手指着季赫温南面一处带着车站标注的图例说:“一师曾经报告说在这里留下了两个营,是否叫他们出来先顶一下?”

    费久宁斯基点头干脆的说:“不是顶一下,是全力阻击,在一师主力赶到之前,要把德国人拖在这里。加在电报里,马上发出去,”他踱了半步,又转头说,“还有你,亲自去一趟这个车站。”他加重语气说:“你知道要怎么办。”

    1941年12月初,蛰伏了半个冬天的俄国人似乎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联合行动,向德军发动攻击。如果这些军事行动能够得手,列宁格勒被围困带来的窘迫现状可望大大缓解;而彼时正赶上莫斯科的苏军在11月攻势的艰苦拉锯后转入反攻,两大城市军事上的动作一旦成功,就会产生巨大的难于估量的政治影响。

    苏军对于此前双方反复争夺的季赫温志在必得。

    此时,原本在沃尔霍夫水电站附近驻扎的一个德军装甲团的动向使战场局势变得十分微妙。

    一直以来,这是一支独立行动的部队,行动迅速,推进能力强悍,实力不容小觑;苏军反攻开始后,种种情况表明,德军这一部装甲团有向北行动,增援季赫温的迹象。

    苏军的应对方案是以距离最近的54集团军一师由北面阻挡其去路,独立4集团军和52集团军各抽调部队由南面包抄,形成合围后以绝对优势兵力将其歼灭。

    一师到达指定位置后,西北方向即遭到猛烈炮击,指挥员因此判断德军将由此突破;他们发报请示是否应该做相应移动。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封电报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在译电室整整耽搁了一天;而一师在没有得到回电的情况下,擅自改变了部署。

    当时第4集团军在东面移动较慢,54集团军一师又恰巧西移,德装甲团就利用这个稍纵即逝的缝隙快速穿插,竟然在苏军有所反应之前,脱出重重包围,一路直向季赫温而去。

    这支战力可观的部队一旦加入对季赫温的防守,苏军得手的难度将大大增强;而阻击不利的责任也将令54集团军大丢面子。

    以一师全速追赶,用沿途部队抵死阻击,最终目的在于确保主战场不受干扰;作为集团军司令,费久宁斯基此时能做而且必须做的就是这些。

    Kulik看着发报员把电报发走,便穿上大衣走出译电室,在门口他对一个接线员说:“叫一辆车,我要去部队。”

    以两个营阻击待援,而对手是气势汹汹的整编制机械化部队,正面迎敌无异于自寻死路,任何人都明白这一次的差事意味着的风险,但kulik没有选择;即使坐在车里,北风还是透过车窗,他很快就感到冷硬的风钻透了军装;kulik下意识的把脸埋进毛领,这样做的时候他自嘲的想,这还不到冬天里最冷的时候呢,而且比起西伯利亚,列宁格勒的冬天实在不算什么。

    一天之后。

    从水电站赶到季赫温,对于机械化兵团是抬脚就到的距离,但德军装甲团被阻在半路。

    这倒也不是因为苏军阻击,而是道路被破坏了。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几乎一夜之间出现的,一人多深四五米宽的沟壑;更令德军团长抓狂的是,这条大沟,一头挖到铁路地基,一头竟连着一片泥沼地。

    这里是俄国,对于自己的土地,德国人永远不可能比他们更熟悉。

    德军的工兵一筹莫展,他们想要抢修道路却发现竟然没有填沟的泥土可用。

    那些泥土被军用卡车拉回苏军临时搭建的阻击阵地,集团军参谋部来的中校参谋看着卡车在面前停住满意地说:“用泥土装麻袋修工事,”他转向营长,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还有那些帮忙带路、挖土的农民,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表示感谢才合适,我指的是物质上的——就请您看着办吧。”

    这样,德军装甲团被迫拥挤在一条狭长地带里停了下来,即使想要到达季赫温,他们也只能选择改变行进路线,先占领汽车站。他们或许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无可奈何,本来被留在汽车站待命的苏军两个营在那里严阵以待,而一师主力也正向这里疾驰,一个新的包围圈即将成形。在这里将要展开,双方主力沉寂许久之后,决定列宁格勒命运的第一场血腥角力。

    寒风卷起积雪,门外挂着的军用帆布飒飒响着;中校参谋Ilia kulik和在从前很多个大战即将来临前的夜晚里所做一样,沉默的坐在地图边,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出神,抑或只是,静静的等待。

    第二天,德军占领了汽车站附近的一个农庄;尽管团参谋长竭力反对军队在那里做过长时间的停留,但部队需要补充给养,有很多汽车又因为寒冷而熄火——就像战争中无数次上演过这类的故事一样,由于各种各样事后看来不值一提也当时却似乎理由充分的原因,这支装甲部队还是停下了脚步,之后就再没法离开。

    寒冷的列宁格勒野外,俄国人像是从雪堆里钻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村庄周围。

    攻击随即开始。但德国人也并没有惊惶,他们利用村庄做出工事防御,并且伺机突围。

    而那时,kulik并不在这个战场。他当时带着一个营静候在车站通往季赫温的路上,准备迎击一支试图做接应的德军。

    季赫温的德军非常了解苏军一系列动作的意图,他们选择通过收缩兵力做密集防御;而作为火力强大的机动兵力,装甲团的到来无疑可以增加一枚重量级的砝码。因此在这支部队遭到苏军围攻的时候,季赫温守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们很快派出接应部队。

    然而,这种接应带着谨慎的试探性,接应部队并不想全然脱离据点,成为苏军围点打援的猎物;因此德军摆出一个状如尖锥的队形,这或许他是们还不知道自己将为这种谨慎付出的惨痛代价;事实上,季赫温与汽车站间相距不过几十公里,当时苏军还没有完全就位,两大块德军间夹着的只有一师的那两个营。

    德军还在谨慎试探,但Kulik敏捷的反应了。他决定留下一个营参加围攻,带一个营向北阻击。他相信季赫温的德军并没有做真正夹击的企图,如果苏军能够先声夺人,这支讨厌的触角就会退回据点。

    然而他的请求遭到回绝:“应严格遵照集团军指示,保证围歼万无一失;切勿分散兵力做无谓动作。”

    Kulik所部似乎没有理会。

    “真是胆大包天。”他参谋部的同事评价道。

    Kulik很快收到他职业生涯里遇到的最为严厉的电报:“Ilia kulik中校需要为擅自行动及其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承担全部责任。”

    “那的确是我最紧张的一次。”kulik十几年后回忆往事依然记忆犹新,“但我相信,对来自季赫温的威胁视而不见将是完全错误的判断。”

    “就这么回?”电报员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瞥着kulik,他得到的答复很简单:“对。”

    参谋部接着收到回电,这封电报再次解释了行动的理由,并且要求参谋部下命令,抽调其他部队予以增援。“听上去像是活腻了。如果集团军拒绝支援,我死了都没人埋。但我相信我的决定是对的。”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但那时他没有选择,只能等待。

    开始的时候,他是坐在发报员旁边等,盯着地面上的阴影跟着太阳的方面转过一个扇面也没有等到动静。“我想擦□□,又怕把发报的吓着,他已经吓得够呛了;我看着地图,我那时的位置和季赫温之间距离就一个拇指宽。他们都说我脸色坏透了。”

    Liza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才十几岁,很难切身理解战场之上生死只呼吸间的残酷。她半真半假的戏谑道:“听起来很英勇。”

    她父亲淡淡的说:“当然;换做现在,我是不敢这么做的。”

    后来,电报机器又响起来。

    “参谋部来电说要加派一个营过来,命令我们完成阻击。”

    Kulik接过电文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要回吗?”话务员问。

    “抱歉,请先等一下。”kulik摆了下手站起来,这时才感觉出两腿酸麻,他跺了跺脚长长吐了口气说,“回电,说我们收到指令,坚决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