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山姥切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妈妈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其实山姥切这十几天从未离开过医院,今天也是因为在医院差点昏倒,才被他阿姨姨夫强行送回家休息,只是没想到这一离开竟然令他连他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那个会在父亲发酒疯的时候保护他的母亲,那个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彻夜照顾他的母亲,那个会在有危险时挺身护在他面前的,唯一爱着他的母亲终于也离开了他。
山姥切半蹲在床边,伸手抚上母亲苍白消瘦的脸,半响,掉下了一滴眼泪。即使理智上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心理却依然无法承受这一切。他轻轻的握住母亲还存有温热的手,忍着泪水哽咽着道:[妈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山姥切的母亲和他长相平凡且好色贪杯的父亲不同,是一个美丽温婉的女性。当年他母亲为了能够减轻家庭负担,嫁给了在国有企业做工的父亲。可两人结婚没多久,山姥切的父亲就辞去了工作,并且被外面的狐朋狗友骗去了所有积蓄。最后还得靠着他母亲出去打零工赚钱养家。
山姥切之所以拼命的工作,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带母亲离开这个家。但是这唯一的愿望也在眼看就要实现的现在被无情的打碎了。唯一联系着他和他父亲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山姥切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回去的必要了。谈不上怨恨,但是他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父亲或者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因为如果不是他父亲的好逸恶劳,他母亲也不会因为过于劳累而年轻轻就弄坏了身子,这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
山姥切为他妈妈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然后就收拾了行李,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家。期间他父亲一次面都没有露过。而山姥切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父亲。
[喂!你准备在我家里宅到什么时候?]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山姥切煞有其事的道。
山姥切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个男性,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魅惑的人,无奈道[明石,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都想揍你?。]
明石扬起手拨弄了一下头发,无所谓的道:[我怎么知道。]然后颇为嫌弃的看着山姥切,可惜的摇着头说道:[你说说你,长得其实也很好,但是打扮却总是这么随便,真是暴殄天物。]
山姥切却不赞成的摇头[外表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有什么意思,人最重要的是内在。]
明石虽然也不注重打扮,但是却也没有山姥切那么随便,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永远无法达成一致,于是他转换话题道:[虽然我知道伯母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但是如果你再不出去工作,我们俩都得饿死了。]山姥切是一名摄影师,而明石则是他的助手。
山姥切坐在沙发上不停的变换着电视频道,离他妈妈葬礼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他每天都窝在家里。其实并不是他不想出去工作,只是自从他妈妈去世以后,他好像跟缺少燃料的汽车一般没有动力。虽然成堆的工作都堆积在那,但是却丝毫不想动。
看着这样的山姥切,明石一拍大腿道:[人家不是都说旅行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吗?你就出去玩一趟,散散心,然后做回拼命三郎吧!]
被明石这一说,山姥切突然想起,自己长这么大都没出门旅游过,小时候是没有钱,后来工作了也是有钱就存起来。山姥切坐在沙发上认真的想着:说不定出去走走看看,真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他以前就喜欢威尼斯,这次干脆找了一家旅行社办了一张意大利的签证,准备去威尼斯看看。
来到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传说中的水城,山姥切并没有预期地兴奋。反而心情更加郁闷了:“什么最美的地方啊!根本又差又脏,治安还不好!”山姥切郁闷的低声嘀咕。
随便找了一家露天咖啡厅坐下,看着满街的外国人,山姥切在琢磨着既然散心的目的达不到,干脆提早回国算了。就这样若有似无想着的时候,山姥切看见坐在自己斜对面桌子,一看就不是意大利本土的男人正在死命的盯着笔记本电脑。山姥切好奇的想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连出来旅游都在工作。于是走过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打招呼道:[Hello,Where do you ome from]
一般人要是在国外碰见这样突然的搭讪,绝对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但是男人此时不仅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抬起头面带笑容的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Hello, I“m ese]
山姥切在他抬头的瞬间就楞住了。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混有西方味道的英俊脸庞,如淡蓝海洋一般的秀发,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深邃的金色的眼眸。山姥切从来不觉得外表有多重要,或者说他非常讨厌以貌取人的行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起,就被他捕获了。
山姥切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口:[原来大家都是中国人!你好,我叫山姥切!]
一期一绅士的和山姥切握了手:[我叫一期一,很高兴认识你。]
于是在威尼斯的几天,山姥切天天跟一期一呆在一起,也得知了一期一是名作家,是因为工作取材才来到威尼斯的,而山姥切也把自己来威尼斯的理由简单的跟一期一说了遍。
山姥切颇为烦恼的说道:[我妈去世后我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虽然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但是我现在看到那一堆工作却无比厌烦,完全失去了从前的斗志。]
一期一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但你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你妈妈去世才对工作没有动力吗?]
看着山姥切不明所以的表情,一期一补充道:[一个人之所以会对一切失去兴趣,原因肯定不仅仅是一个,肯定还有其他你没有发觉的理由。]
山姥切傻傻的看着一期一,在跟一期一谈话前,他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对很多事情提不起劲来是因为妈妈的去世,带走了他大部分的情感。只是如今仔细看来却也未必如此。
一期一拍了拍山姥切的肩膀,温柔的说:[嘛,不着急,时间还有很多,慢慢的你总会想明白的。]
山姥切在宾馆呆了好几天没有出门,把所有的事情反反复复想了好多遍,最后觉得可能真的像一期一说的,自己遗漏了一些曾经故意忽视的问题。最后他做出一个决定,在给一期一打电话时他说道:[喂,一期一吗?我考虑过了,你说的没有错。我可能真的故意忽视了一些重要的事。我这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国了,谢谢你一期一,能在这认识你真好!]莫宁对着挂断的电话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点宠溺的微笑。
一回国还没出机场,山姥切就拨了明石的电话。在等明石接电话的间隙,他眼角不小心瞟到了身旁的大屏幕。不过一眼就让原本随意站立的身体瞬间僵直,手机也顺着手心掉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而山姥切竟呆立在那里毫无察觉,他瞪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屏幕中那个满身是血的人看。直到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才微微转移视线看了来人一眼,眼神空洞无神。
“山姥切,怎么了?你没事吧?”
来人有些急切的声音传入耳内,但是山姥切却觉得像是隔了水波一般遥不可及。本能的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含有异国气息的俊美容颜。山姥切原本停止工作的脑袋缓缓的运作了起来。看着对方有些焦急的面孔,没由来的想自己好像还没看见过对方这样的神情呢,这么说来这个人其实还挺关心自己的?想到这边,他竟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一丝寂寥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苜蓿(中)一期一x山姥切
山姥切缓缓的张开口:[你怎么也回国了?]既没有主语,声音也暗哑沙沉的可怕。
来人并没有回答山姥切的问题,而是皱起双眉一瞬不瞬的盯着山姥切看,半响才吐出一句:[山姥切,出了什么事了吗?]
看着他这样,山姥切别开了脸。随后就像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来人肩膀:[对不起一期一。你不用介意,我没事!]然后又貌似不经意的看了屏幕一眼,就要拉着一期一。
但是一期一却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他掰过山姥切的身体,语气严肃的说:[山姥切,你还记得在威尼斯你给我打电话时候说的话吗?]
山姥切呆呆的看向他,半响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刚才大屏幕里播报的那个醉酒被车撞伤,当场死亡的人是我的爸爸。]
他的脸因痛苦与快感而扭曲,他断断续续的说:[哈哈,他害死了我妈妈,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吧!哈哈,活该,谁叫他要喝酒,谁叫他喝醉了还要在马路上乱逛!]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嘶喊。
一期一虽然还不明白所有事,但是根据山姥切现在的状况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一边轻声的安慰着山姥切,一边带着他去休息区。直到山姥切稍微平复了一些,他起身走到角落,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回到休息区继续陪着山姥切。
当山姥切心情完全平复后,发现自己此时竟然整个人都贴着一期一,立马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就算是母亲去世,他再伤心难过都没有在人前掉过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一期一的面前好像轻易的伪装都会破裂一样。
他红着脸对一期一道:[一期一,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耽误了你的行程。]
一期一只是笑笑说:[好些了吗?]
山姥切勉强扬起一个笑脸道:[谢谢你,没事了,我们走吧.]
出了机场山姥切他们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一位莫约160公分的穿着黑红色服饰的男子一边举着手左右摇摆,一边对他们叫唤:[一期一老师,这边这边!]
[一期一老师你突然打电话说今天就回国,我吓了一跳啊,要是来不及来接你的话我一定会被总编骂死的!]走近后才发现男子竟然长了一张令女性都羡慕嫉妒的漂亮脸孔,而且他说话的时候脸颊上还会浮现出一深一浅的两个酒窝。
一期一从看见对方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淡淡笑容。直到等对方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以后,他才微笑着的说:[辛苦你了,清光。]语气略带歉意。
被唤作清光的男子脸色微微泛红:[应该的。]
清光虽然初次见到山姥切,但他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是亲切的对山姥切道:[初次见面,我叫清光,是一期一老师的编辑。]
山姥切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没完全走出来。但是他依然有礼貌的对清光道:[初次见面,跟一期一在威尼斯认识的,我叫山姥切。]
一期一此时插话道:[总编那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清光,你先送我们到人民医院。]
清光虽然好奇,但是却也没有问什么,只道了一声:[噢,知道了。]
山姥切盯着一期一看了半天,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问道:[一期一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那个…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那个…]如果是平时,作为朋友,他肯定会陪着一期一去医院做检查,可是现在……
一期一知道他的意思,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刚才我打电话问了,你父亲现在就在人民医院。]
山姥切没想到一期一居然是想陪自己去医院。只是他两下飞机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个多小时,事故的现场报道既没有播报他爸爸的名字也没有播报送医的医院名字,一期一是怎么知道。
看出山姥切的疑虑,一期一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先去医院吧,别的待会儿车上再说。]
[我看伯父出事的路段好像离我家公司不远,所以就打电话给我弟弟,问他知不知道伤者送去了哪个医院。]上了车,一期一对山姥切解释道。
山姥切这才一副原来是这样啊的表情,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期一这话的意思。他问道:[你家是开公司的?]
一期一毫不在意的点点头道:[嗯,并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企业。]
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清光听了这话却猛的回过头,用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山姥切。然后不可置信地说:[一期一老师,你居然会毫不介意的告诉别人你家是开公司的!]
山姥切听了这话,“诶”了一声道:[难道这是什么机密吗?不…不好意思啊,一期一,我并不知道这不能问。]
一期一伸手摸了摸他头,道:[没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不太喜欢别人因为我的身世而跟我交往。]
而这是清光也点着头说道:[嗯嗯,是啊是啊,毕竟是狐氏集团的大公子啊,虽然一期一老师已经公开表示放弃家族权利,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想借机沾光。]
清光说完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居然说漏了嘴,先是看了看山姥切,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一期一的脸色。发现他也没有生气才稍微放了放心。
车子在人民医院停下。山姥切在前台办了手续,然后在一期一的陪同下去了太平间。虽然医生已经做过了简单的修补手术以至于遗容不是太难看,但是在医生推着他爸爸出来的那刻,山姥切的泪水还是无法忍受的夺眶而出。
他颤抖的开口道:[早说过你肯定会遭天谴,看吧,报应来了吧。叫你欺负我妈。]虽然嘴里说着狠话,但是表情却是十分的悲伤。
因为是交通事故,所以在交管部门责任认定书下来之前人不能火化。而一直到山姥切爸爸葬礼结束,一期一几乎每天都陪着他。
在葬礼的最后,山姥切由衷的对一期一道:[真的谢谢你,一期一。]
而一期一却只是淡淡的温柔的笑着对他说:[不用谢我,只要你尽快复原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葬礼后一个星期,山姥切恢复了工作。从他妈妈病重到现在,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工作了。数月堆积下来的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多,以至于山姥切现在每天一边努力消灭工作,一边还要时不时吃一下明石的白眼。然而可能是对山姥切努力工作的回报,居然有个爱好摄影的实业大家看中了他的作品,要资助他办摄影展。这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山姥切和明石对此都非常的开心。
山姥切也给一期一寄了摄影展的票,但是一期一却因为去西藏取材没办法出席。山姥切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是也暗自安慰自己:没办法,一期一也有自己的事业啊。
摄影展在紧张的筹备中终于如期举行了。而不仅是同行以及摄影爱好者,就连普通路过的路人也会被展会门口的宣传照片所吸引。
山姥切刚应酬完一个朋友,从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森的视觉,他本能的回头望去,对上的却是一副怨毒的眼神,山姥切记得这个人好像是近来颇为当红的新晋摄影师鸣狐。但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跟他有什么仇怨。随后鸣狐走到他身边,用冰冷彻骨的声音说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山姥切颇为奇怪的问道:[对不起,我们认识吗?]
鸣狐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多少心血,才换来的机会,凭什么被你这个什么努力都没做过的人抢了!]
山姥切越听越糊涂,他不禁疑惑的问道:[那个,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见他这样,鸣狐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摄影展本来应该是我的,但是石总却因为无意间见到了你拍的那组什么‘梦想羽翼’而改变了心思!]
山姥切这下总算是搞清了事情,虽然这件事跟他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是性格使然,山姥切总觉得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