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于魏晋然后又补充,“有些灵魂会很调皮,喜欢仗着人类听不见说人坏话,你要是听到那种虚无飘渺的声音,无视就好。”
“哦。”张劭应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餐厅里一下子有些安静。
看着于魏晋低头吃东西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张劭直觉对方心情有些低落,于是出言询问,“其实你也挺不舍得那个叫朱云的小孩的吧?”
于魏晋动作一滞,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张劭,“你怎么知道?”表情有些冷淡。
张劭安慰他似的笑了笑,“我就是这么觉得的,你别难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虽然也觉得他有些可怜,不过你做的才是正确的。”
于魏晋勉强地笑了笑,“谢谢。”突然他就想和人说些什么,于是犹豫了一会对张劭说,“我以前也看师父做过这样的决定,那时候有些不理解,现在却有些懂了。”
张劭有些惊讶他竟然会跟他分享过去的事,有些受宠若惊,但又很高兴。于魏晋没注意他的反应,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做过的事就要承担,无论结局好坏,初衷如何。”
张劭点头,“这话有道理,你不知道,我以前立志当厨师之后,我爸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一顿早饭被两人东拉西扯地说了将近一个,最后张劭看着于魏晋明显轻松不少的样子,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有手机号吗?”
三日后,于魏晋把朱云和和络送上了路,之后又去找了逝矣。
“我想求你一件事。”于魏晋对面瘫的逝矣笑眯眯道。
逝矣没说话。
“大约四十五年后,有个叫朱云的灵魂会被投到一个残疾之躯上,可否挑一个不那么严重的残疾?比如没有味觉的躯体之类的。”
逝矣听说过朱云的事,觉得既然阎君都有心放水了,那自己行这个小方便也行,于是点了点头。
“还有…”听于魏晋还没完了,逝矣挑起眉毛。于魏晋有些讪讪,但还是厚着脸皮说下去了:“同时来的还有一个叫和络的灵魂,能把他和朱云投在同一个地方吗?”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欠你个人情。”
逝矣难得笑了一下,“我是鬼非人,要人情做什么?罢了,这事我了,只要他们是同时来的,我就帮你这个忙。”
“多谢了。”
四十七年后。
一个小镇的镇医院里,一个被取名为李夏的男孩呱呱坠地。在他四岁的时候,家人终于发现,这个孩子不是不挑食,而是天生没有味觉。
李夏七岁时上了小学,遇上同桌谢子睿,他一开始觉得同桌跟自己一个年龄,却比老师还严肃有些吓人,却发现自己其实全班唯一一个能随意借他作业看的人。
后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他们一起上完了初中、高中和大学。谢子睿自从知道李夏没有味觉,就经常从自己家带菜过来,这些菜最注重的都不是味道,而是口感、样式和香味,每次李夏都能比平时在家多吃一点。
谁也不记得过往,但未来的路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朱云的故事结束啦!阎君为什么会放水咧?(哎嘿嘿)
下一个故事跟曹毅勤大少爷有关
☆、情侣去死去死团1
CO是D市非常有名的一家gay吧,名字就是“oming out”的首字母组成,也由此可见这家酒吧属于比较明目张胆的那类gay吧。CO的经营人正是曹家的小少爷曹毅勤,曹家自己是D市的餐饮业翘楚,曹毅勤不想跟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掺和家产那点事,所以并不多参与自家几个酒店的管理,反而自己在外面开了几家酒吧,生意也还算不错。CO算得上是曹毅勤手底下的明星酒吧,收益也一直不错。
“你可很久没来照顾过我的生意了啊,”曹毅勤笑嘻嘻亲自端了一杯酒走向张劭,“诺,赶上少爷我心情不错,送你一杯。”
张劭翻个白眼,“可真是哪儿都有你,今天怎么想起来亲自照看生意了?”
“今天还真就是赶巧,来来来,跟我说说你修炼得如何了?我可听说你厨艺又有长进,让曾老先生赞不绝口啊。”曹毅勤在张劭身边坐下,也让酒保给自己来一杯。
张劭在上次朱云的事情解决之后,就干脆顺水推舟不工作了一段时间,全国各地地到处跑,发现了不少新的食材和烹饪手法,一时间收获良多。所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曾老给人做了一顿饭,结果当然是赞不绝口,逢人就到处宣传自己的好口福。
“哎,你不知道吧?”开了几句玩笑话,曹毅勤开始八卦了,“小黑和Jason分了。”
张劭心头一跳,“哪个?”
曹毅勤耸耸肩,“就是你知道的那对,模范情侣。”
CO因为规模大,又正规,D市很多gay都会来这里,所以消息也就格外灵通。张劭是CO的常客,在这里有不少认识的同道中人,小黑和Jason和他不算熟悉,但是也喝过几次酒。
这两人高中认识,在一起快十年了,感情一直很稳定,甚至都跟双方父母出柜了,除了一纸婚书和一个孩子,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就是一个家庭。以前曹毅勤还开玩笑要他们来当CO的吉祥物,保佑天下同志白头偕老。
这样的一对情侣竟然分了?
张劭皱起眉头,自己以前一直很羡慕他们的长久,现在竟有一种童话破灭的错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有人偷吃?”
曹毅勤其实也觉得颇为可惜,“好像不是,那天我不在场,他们来这儿玩儿,不知怎么就吵起来了。据说两个人都骂得挺难听的,还是一起来的朋友死拉硬拽才把他们弄出去的。现在都分居了。”
张劭叹气,“希望不过是一时意气,我还想看他们一直走下去呢。”
“谁说不是啊?”曹毅勤一口闷了剩下的酒:“同志的路不好走,有这么一对本来看着还挺励志的。”
“算了算了,不说他们了,怎么也是别人的家事。”曹毅勤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又有新目标了?”说话的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听到这话,张劭一下子就想起于魏晋的样子了,赶紧摇摇头,在确定对方的性向之前他可不敢乱想。于是压下心中的异样,斜看了一眼曹毅勤:“你这是要进军狗仔界了是吧?”
曹毅勤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这不关心你吗?你都空窗快半年了,上一个男朋友也就处了三个月,还要伤心到现在啊?”
张劭撇撇嘴,“你快别说了,那丫跟我确定关系头一个月就爬别人的床。玩了分手的时候还说我幼稚,就那样的我还为他伤心?”
“那你干嘛还不再找一个?”曹毅勤回到原始问题。
张劭无力,“我又不是恋爱偏执症,还非得找一个啊?我现在一个人挺自在的。”
张劭二十岁发现自己是同性恋,那时候他已经在一家酒店里帮厨,喜欢上带自己的师傅,不过对方直得不能再直,老婆孩子热炕头,张劭也就经历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后来又谈过几次,都不是张劭想要的那种将来要一起过日子的感觉,都没持续多久就分手了。
“好吧,不说你,说我。”曹毅勤识相地不再八卦张劭,“昨天我被一个小男孩说求包养。啧啧,才二十出头,长得也水灵,看来我很有市场的嘛。”
“你答应啦?”张劭明知故问。
曹毅勤翻白眼,“怎么可能?我这么有节操…”
他的自恋发言还没结束,就被酒吧里的一阵喧闹打断了。
听到有酒瓶破碎的声音,身为CO的老板,曹毅勤自然坐不住了。于是张劭就跟着一起往吵闹来源的方向走去。之间围观的人已经不少了,围成一圈一下子还进不去,只能听见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说话。
“敢情还给我找着一个稀罕货呢,按你这个逻辑,你以前是没谈过恋爱还是怎么的?”他刻薄地“哈”了一声,“哎哟这下我可是赚到了,还当一回别人的初恋啊。”
“你!”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人说了一个字之后就把嗓音压低了,“你跟我回去再说。”
曹毅勤和张劭终于挤了进去,事件中心的两个男人,一个很年轻,穿着皮夹克看上去很潮,另一个西装革履,倒不像是经常出入酒吧的人,地上有一个打碎的啤酒瓶。
那个年轻的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不用回去说,搞的这事儿有多见不得人一样。我就在这儿说,我和前男友巧遇坐下来喝两杯怎么了?大家好聚好散不行啊?”他又扫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你是看到我们调情了还是看到我们脱衣服了?冲进来就砸,你可真够爷们儿的。”
听到这里,曹毅勤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上去劝说,“两位,我是这里的老板,你们先别动气。别管是什么事儿,这里也不是吵架的地方吧?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还怎么做生意啊?”又回头冲着周围的人群说道,“各位,人家的私事儿我们就不掺和了,大家好好玩,今晚每人送杯饮料。”
听了这话,人们也就散开不再看热闹了。曹毅勤让经理把两人请到包房,这两人也没去,气冲冲地离开了。
张劭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目送那两个男人离去,却突然看到他们身边出现一个白衣男子。
这人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他心想。可是再一眨眼的功夫,那个男子就不见了。
我看错了?张劭疑惑。不过那点疑惑很快就被他丢到一边,因为曹毅勤又开始唠叨了。
“你赶紧去谈一场恋爱去去晦气,最近身边都是一对对吵架的。烦!”
张劭无奈,“你这是什么神逻辑啊?我谈恋爱,你去晦气,好事儿都是你的啊?”他顿了顿,安慰了句,“再说了,哪家酒吧没点事儿啊?你现在不习惯是因为之前CO运气好没碰上能找事儿的。”
曹毅勤此时和张劭已经转战二楼包厢,所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不止酒吧里这点事情,我家里也是,大堂哥正跟他老婆闹离婚呢。”
张劭对曹家的家事不感兴趣,所以只是敷衍了一句“是吗?”
谁知曹毅勤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我堂哥先抽的风,说他和堂嫂的儿子不是他的,是我堂嫂前男友的。我堂嫂听了生气,要他拿证据出来,堂哥就要做亲子鉴定,嫂子觉得侮辱了她不肯做……”
张劭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朝包厢外面看,二楼的包厢可以看见一楼大厅的情景,张劭眼睛匆匆扫了两下,突然目光就定格了。
于魏晋怎么也在这里?!
就看于魏晋只是一个人坐在吧台那边,喝着一杯酒,有人来搭讪他也不理睬。
难道于魏晋也是gay?
这个想法让张劭一阵激动。本来他就对于魏晋有些好感,如果对方是同道中人,那他就可以展开追求了。
“哎哎哎,回神了,我都讲完了你还在神游,当垃圾桶当得太不专业了。”曹毅勤讲完后才发现朋友根本就没听,不过他也不在意,本来他也就是随便抱怨一下,发泄出来就好。“你看什么呢?有帅哥啊?”他也往窗下看。
张劭想了想决定对他说实话,就把目光收了回来,“我其实最近有心动的对象,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弯的,刚才我看到他在楼下喝酒,有人搭讪他虽然拒绝了好像也不反感,估计我有希望了。”
曹毅勤听这个来劲了,“哟哟,谁啊?哪个哪个?”
张劭再往吧台那边看,于魏晋竟然已经离开了,他摊手,“人走了,有机会我试探他一下。”
“说说,什么人啊,把你这寂寞了半年的春心给勾起来了。也是厨师?”曹毅勤挤眉弄眼。
“不是,”张劭淡定地扔出答案,“就是之前给我爸的灵魂移地方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