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圆桌骑士同人)(圆桌骑士bl)卡默洛特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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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罗梅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温暖,如火后带着温度的余‖烬,慢慢慢慢地把他的心脏包裹起来,直到让它隐隐发疼。

    后来他醒了。梦里那种浓烈的感情依然让他的心微微颤抖,这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他记得百合花、长草地、黎明时分带着露水的晨光和骑士温柔明亮的眼睛。他甚至觉得,即使等到原野上的荒草掩盖了离开的路、遮蔽了爱丁堡的城墙,他依然会记得这个虚妄的梦。

    这太不对了,他摇了摇头想,太不像他自己了。

    后来他冷静下来得出了合理的解释,也许只是最近的情况让他太希望能有个同伴、以至于有些分不清对象了,毕竟昨天还差一点没能下决心烧了苏南的信,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更何况几个月前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这很好地说服了他自己。

    此后,安德罗梅怀揣着这个秘密,继续又和加赫里斯共事了两年多。三年的任期一结束,加赫里斯就向亚瑟递交了申请,离开了苏格兰。

    他走的那天‖安德罗梅送他出城,两人牵着马沿着城外的小道慢慢走,安德罗梅甚至还不着痕迹地慢慢拖着脚步。加赫里斯没有发现异样,一边走一边颇为愉快地说:“其实我早就可以离开了,你完全能处理好所有事情,在你的管理下苏格兰一直很稳定,而且已经在一点点地恢复繁荣了。”

    “过奖了,”安德罗梅淡淡地说,“这三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成果,任何一个人也都没有资格夸耀这是自己的功勋。”

    “说得也是。”加赫里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他说,“安德罗梅,你还记得我说的吗,你忍辱负重做的那些事都是有意义的。今天你应该就能发现了,那些三年前责怪你‖的‖人,现在也许还要感谢你。”

    安德罗梅看了他一眼,他继续说:“也许这有些武断,不过,就我所见,绝大多数人都会喜欢宁静、和平的生活。苏格兰王当年做出这样的决定,大概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吧……安德罗梅,其实正是你和你的国王保护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食物、温暖、洁净的水、安稳的睡眠、笑和幸福的权利——这一切很重要,因为它们合起来代表‘活着’。而经历一场大战还能活着并且继续活下去,对很多人而言,已经是最有意义的事情了。”

    “痛苦有一天可以被治愈,仇恨有一天可以被消弭,怨恨的人会放下,愤怒的人早晚能看清‖真实。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慢慢拼凑起来,重新勾画一个带着希望的开始。”

    沉默了一会儿,安德罗梅说:“也许是这样的。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是吗?”

    加赫里斯愣了一下,然后不由得微微一笑。“……是啊。”

    暧昧带着阳光的温度流转在两人各怀鬼胎的沉默中间,最后加赫里斯停下脚步,说:“就到这吧,我该走了,你也该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呢。”

    安德罗梅答应了一声,觉得不应该这么草率,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编排不出合适的言语。他只能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加赫里斯一只脚踩上了马镫。然而他却没有就这么骑上马背,反而把那只脚又撤了下来,又放开了缰绳来到安德罗梅面前。

    “没办法,我还是有点不甘心,”他的笑容带着一丝无奈,问话的口吻十分礼貌,“安德罗梅将军,我们毕竟共事了这么久,你介意给我一个离别的拥抱吗?”

    安德罗梅几乎是立刻就回答道:“没有问题,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然后他张开手臂拥抱了对方。

    加赫里斯高兴地回抱他,他的下巴刚刚好到安德罗梅肩膀,此时不经意地在那上面蹭了一下,磨得安德罗梅心里痒痒的。他心里涌起一种熟悉的炭火余‖烬一样温和的灼烧感,同时他懊恼地发现,他曾经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多么苍白无力。

    这还能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呢?

    这只能有一种解释。

    一个拥抱的时间又能有多久呢,加赫里斯很快就真的跨上马背了。“那么再见,”他对安德罗梅挥了挥手,“如果你有空的话欢迎来卡默洛特,我很期待在那里见到你,将军。”

    “我尽量。一路顺风。”

    然后安德罗梅一个人返回城去,路上他听着柔软的高草拂过马蹄的声音,想起梦里出现过的百合花和高草地。他抬起眼看了看日头,阳光已经十分明亮刺眼,露水早已被蒸干,他的案头上大概已经放了几份案卷,他该回去迎接他一天的工作了。

    那个属于晨光和露水的梦,毕竟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死性不改的作者又在上学期间跑来作死OTZ

    明天要去学校领成绩了,我已经预感到会听到一堆噩耗……今儿晚上发个更新就当是攒人品。

    哦对了,“如晨光发现,美丽如月亮,皎洁如日头,威武如展开旌旗的军队”这段描写引用自文艺青年所罗门的情书集《雅歌》,据我一个学宗教课的朋友说她们老师告诉她们《雅歌》是圣经里唯二两部不应该读的篇章之一,另一部是《启示录》。老师的理由貌似是觉得《雅歌》太掉价了hhh 但是实际上,作为一本情书,它写的真的非常好。这个安利还是一篇叫《拿细耳安魂曲》的耽美给我卖的呢,对宗教和历史感兴趣的朋友一定不要错过这本书呀,非常好看(从我的审美来看)。

    希望大家看得还开心w

    ☆、番外 异乡人(完结章)

    【十一】

    后来加赫里斯真的在卡默洛特见到了安德罗梅,不过这次碰面并不让人心情十分舒畅,相反,他觉得安德罗梅也是、他哥哥高汶也是,那些远道而来的达达马蹄声里都夹杂着一种暗潮汹涌的肃杀气息。

    ——他们受召聚集到卡默洛特,是因为他们马上就要一起渡过海峡,去参与大陆上另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共事过的缘故,亚瑟在排兵布阵时也有意无意地让他们两个好几次成了搭档。通常情况下这种合作都运行良好,不管是加赫里斯奉命孤军深入去切断敌方交通线那次,还是安德罗梅担任前锋的时候,他们两个要么是一个负责进攻一个负责后勤,要么是各自照顾一个侧面形成完整的进攻机器——无论是什么情况下,几乎所有的配合都堪称完美。

    这对于安德罗梅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他之前的确也和加赫里斯有过短暂的合作,但感觉不如这回来得深刻。这一次真真正正成为了加赫里斯的战友,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甚至灵魂先于肉‖体相识的错觉。

    安德罗梅以为几年前出现在他心中的那种心血来‖潮的激情已经消退殆尽,但是他没有意识到,有些细微的变化正一点一滴发生在他身上。那种温暖的、柔和的感情在他的心里融化出了隐秘的一角,就好像冰原上长出了一小块绿茵绒绒的草地。但是他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就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说到底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因为一场战争需要军队的集结,除此之外他们也并无更多的关系。就好像之前短暂的和平时期里,两人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地,虽然安德罗梅答应加赫里斯会去拜访他,可是从说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兑现不了的承诺。拜访他?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师出无名好像显得太亲密,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两人整整五年只通过一些书信。这一次胜利以后,结果应该会大同小异。

    果然,一切都遵循了安德罗梅的预期,诺曼大区和香槟大区,地理位置虽然紧邻,但是两个骑士团的驻地相隔少说也有几百里。

    安德罗梅在中途离开了宴会,来到了空荡荡的回廊里。宴会总是轻松愉快的,因为它们总被用来庆祝高兴的事情,比如说胜利,所以宴会不需要不参加狂欢的人做背景。安德罗梅在苏格兰做皇家卫队长的时候就从来没参加过萨温节庆典,可能许多年过去已经养成了抽身于这些愉快欢欣的场合之外的习惯。他临走的时候倒是看见加赫里斯跟各种各样的人玩得很开心,大概他人缘不错,这种时候最如鱼得水了。

    确实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擅长和各种各样的人交朋友。安德罗梅也擅长交许多的朋友,不过他的那些“朋友”更像是“人脉”,是一种关系或者是资源。像加赫里斯这样货真价实的朋友,倒还真是少见。

    在有窗户的走廊上吹了一会儿风,安德罗梅觉得心情稍微舒服了一点,决定就这么不辞而别。反正宴会上的人也会陆陆续续回家,早一点晚一点走区别也不大。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走廊的尽头传来门开关的声音,有个人影从明亮的宴会厅里闪了出来,那一瞬间敞开的门缝里偷偷溜出了几丝喧闹温暖的气息。

    “你怎么出来了?”安德罗梅没想到会是他,“我还以为你肯定得是最后一批走的人。”

    加赫里斯无辜地晃了晃手上的酒杯:“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贪图享乐的人吗?”

    “这倒不是,”安德罗梅不自知地双手交抱在胸前,转移了话题,“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打算走了。”

    “那么我来得还算及时。”加赫里斯愉快地笑了一下,把里面还剩一个底的酒杯放在了飘窗的窗沿上,酒杯勉强在粗糙倾斜的石头上立住了。他悠悠然地开口:“你瞧,今晚时候这么好,不用来谈点可爱的事情多可惜。你明天是不是就要走了?我也是。”

    安德罗梅有些不明所以,但加赫里斯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真的开始说一些毫无逻辑的琐碎的事情:比如某人有个小妹妹,走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现在马上就要嫁人啦;比如某人院子里有一颗苹果树,走的时候才刚刚发芽,现在已经能结出一筐一筐的苹果啦;比如六年前还互相看不顺眼的英格兰和苏格兰人,现在也能相处得挺安宁啦……

    月光下他的眼睛像盛了满满一泓的星辰。他说:“就像六年前,好多骑士还轻视你不信任你,刚才也有一群人抢着奉承你给你敬酒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不是吗,一晃这么久过去了。那时候我们才刚刚认识呢。”

    确实,安德罗梅一直默默地听着他漫无边际地说,这时候才想,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六年了。可是一切就像是又回到了原点,一场战争,短暂的合作,与和平同时降临的分离。区别只在于——或许是加赫里斯带出来的酒挥发到了空气里的缘故——安德罗梅发觉这次他远远比三年前更加地不甘心。

    刚才加赫里斯那句“你明天就要走了吧”提醒了他。他确实是打算明天就离开卡默洛特的,同时那也意味着,从明天开始算,就有不知道多久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这让他多少也有些烦闷。但是这解决不了他现在心里的疑问——

    “所以说,”安德罗梅尽量试图用不打击对方的话提出自己的问题,“加赫里斯,你到底想说什么?”

    加赫里斯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能不能不要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醉汉,在和一个清醒的人对话一样,安德罗梅将军。”

    ……其实安德罗梅不是没产生过这样的联想,但是他现在决定不告诉对方。

    加赫里斯耸了耸肩:“我一开始就说了,真的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安德罗梅,你真的不觉得吗,咱们两个说的九成以上的话都是‘这场仗怎么打’或者‘这件事怎么处置’?”

    他的话让安德罗梅沉默了。

    月光流转在青年艳蓝色的眼睛里,他从容地再一次开口,用那种舒缓而又温柔的声音:“所以说啊,我只是想跟你像跟其他人一样随便聊聊天,跟公事无关的,以后我就不缠着你啦。”

    闻言安德罗梅心往下一沉。“什么意思?”

    加赫里斯靠在窗台上端着酒,好像有些苦恼、但又异常洒脱地说:“字面意思——别人明白表示了不喜欢我,我也就不去烦人家了。只有在你这儿犹豫这么久没下定决心,纯属意外,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唉,”他叹了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开玩笑似的拍了一下安德罗梅的肩,“我以前有过不止一个恋人,但都没有跟你相处得这么舒服,可是我们两个关系却不能比同事更进一步,还真是挺可惜的……”

    安德罗梅忽然产生了一种沙子要从指间流走了的恐慌感。他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要离开的加赫里斯,但是等对方真的停下来耐心地等着他开口的时候,他又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因为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但他只是不想就这么放加赫里斯走。

    而且他也在这一个瞬间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心血来‖潮或者死灰复燃,那种如炭火一样让他的灵魂温暖到颤栗的感情变成了冰原尽头的茵茵春草,长久以来一直长在他的心尖上。他只是不知不觉间习惯或者说默认了它的存在,还有加赫里斯这个人的存在,以至于到他们要离开时才发现他们并不是自己的,才会突然觉得不舍得。

    “听着,加赫里斯,我没说过我不喜欢你。”

    “噢,所以呢?这不重要,我想。”

    “不……所以问题的关键是,”安德罗梅叹了口气,流露出货真价实的无奈来,“我单方面、下意识地以为,我们已经跳过还需要彼此确认的那个阶段了。”

    ……

    之后的故事还有什么可叙述的呢?如果命运是几个好作者,她们会在这里加上一句“从此两位主角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但是事实出了一点小差错。首先,不论是安德罗梅还是加赫里斯,他们之后的生活都谈不上幸福快乐,因为没过多久就又来了一场战争,他们不得不带上自己的部下再次辗转在一个又一个战场之间。其次,他们两个也没有可能生活在一起,因为他们各自带着一个骑士团,驻扎在相隔数百里的两个驻地。平日里唯一的联络方式就是信件,包括私信和战争期间的公函。后来这两种文件界限已经变得很模糊了,据知情人说他们两个曾经还利用往来的公函打过一场旷日持久的嘴仗。

    安德罗梅说,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坚决不占用公函的篇幅来调情。

    他的副官珀拉表示不信。

    这样的日子结束得很突然。当安德罗梅看见自己的脖子上扎了一支箭而且在往外不停地冒血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把本来非常好的计划搞得有多糟了。

    这下完了,他无能为力地看着部下们蜂拥上去,想,答应加赫里斯的事情办不到了。

    事实的确如他所料,苏南把之前跟他达成的协议完全撕毁了,不管不顾地冲向卡默洛特,安德罗梅看着他,产生了一种无关情感的纯粹的同情。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毁灭他自己。可是,安德罗梅想,你在惩罚的究竟是谁呢?

    莫德雷德后来落到了加赫里斯手上。安德罗梅预料到了他不会对这个杀害了高汶和自己的凶手手下留情,但当他看着加赫里斯像是要把莫德雷德砍成一片一片一样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特别的心疼。

    ——可能在会飘了以后,心也变得比以前软了吧。

    那天晚上他来到了加赫里斯的营帐,帐篷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加赫里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稳了稳声音问:“谁?”

    他注定不会听见回答,因为那其实只是一阵风。但是安德罗梅却能听出来他的声音有些不对——他在哭。在所有战斗都结束、所有善后工作都处理完的这种漆黑一片的时候,他终于能让自己伤心的情绪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安德罗梅忽然无比强烈地怨恨自己因为大意被莫德雷德杀害,不然的话加赫里斯现在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而他现在也能走上前去安慰安慰他,而不是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