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小云清皱巴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捧着通红的小手。小龙天煦凑过来,期期艾艾的问:“你还好吧?”
“回殿下,无事。”小云清十分勉强的回答。
小龙天煦在他手上吹了几口气,道:“吹吹就不痛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贪玩忘做功课连累你受罚了。”
十二岁的小云清偷偷摸摸的溜进陛下读书的文熙殿,轻声喊道:“陛下——”
跪在孔子像面前黑着脸的人转过头来,云清便从怀里掏出一包绿豆糕,轻声道:“陛下你下次就别故意去气帝师了,太后准许他可以你来着不是么?”
“朕一个皇帝,天天当众被他训!不整他朕的面子往哪儿搁!”龙天煦愤愤道,引得小云清轻笑了起来。
“笑什么?不许笑!”
十三岁,喝醉酒的龙天煦死乞白赖的抱着他,问:“清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知道自己身在梦中的云清微微扯了扯嘴角,而后蹙起了眉头:天煦,你说我还回得去么?还能见到你,还是就这样葬身茫茫荒漠?
……
“大将军!北戎人忽然全线撤兵!”冯希海赶到文瑛的战车边儿上,拱手道。
文瑛点头,“好,想来云清在是朗信城终于得手了。”
“可要继续进军?”冯希海问道。
文瑛哼了一声,问道:“进军?如此情况下你想进军到何处去?撤回大律的城池内吧,你这点儿仓皇逃命的机会只怕还是三万人马用命换来的……”
他冷笑一声:“回去好好查查,这个叛徒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少越写越崩越写越扯越写越狗血QAQ嘤嘤……
☆、第六章
“这就是你们给朕调查出来的结果!”
龙天煦广袖一挥,一片白纸纷纷从几案上飞起来,噼里啪啦摔了几位刑部官员满头满脸。刘去非微微抬头看他一眼,复又低下,一时没说话。
祺祥十年八月与北戎的这一场战役,是龙天煦对北戎用兵以来第一场大败,而且败得憋屈,败得窝囊,败得莫名其妙!前线的军报一到,天子自然大怒,要求刑部尽快查处出这个差点害得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叛将,势要把他千刀万剐。
可调查下来的结果,居然是云清。
拼死拿下朗信城,为大部队取得生机的护国侯云清。
自朗信城一役,就不知踪迹、不知生死的左将军云清。
“臣也知道这个说法听起来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可是证据就是这么说的,臣也没有办法。只有据实上报!”刘去非说道。
“就凭几封没有写明给谁的信,一个侯府门卫,几个军士的一面之词便让朕相信你?”龙天煦冷冷一笑,眯着眼睛看着刘去非道,“朕就算相信你们通通是北戎奸细,也绝不会相信云清是叛将!你给朕重新查!”
刘去非看着他一拱手,说:“陛下如果执意这般偏袒,臣也无话可说。臣查此案,是为了给枉死战场的几万将士一个交代,给失去了亲人的大律子民一个交代,如果结果真的是这么一个结果,臣绝不动摇。”
“你……”龙天煦咬牙,说不下去了。他握着拳头,半晌终于挤出一个“滚”字。这才终于又找回了语言,“你们统统给朕滚出去!”
刘去非梗着脖子应了一声,“诺!”而后行礼告退。
其它几人根本没他这敢和皇帝叫板的胆子和性子,见刘去非走了,忙告罪行礼,匆匆跟了出去。
龙天煦看着那精致华美的宫门一明一暗,把他一个人又关在了安泰殿内。他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站起身,而后睁开眼睛看着那一地白纸,忍不住一脚把面前的案几踹了出去,奏折飞得满殿都是。
德奂端着一盅雪梨银耳甜汤走到殿门之前,便听到“嘭!”的一声闷响。
“陛下?”德奂一惊,连忙询问。
“进来。”龙天煦无奈道。
德奂低头应了,推门进来,便见着满殿乱糟糟的,“这是……”
“没什么。”龙天煦揉揉眉心,“你收拾一下,还有好多奏折是没批完的。该死,都是刘去非那个死老头的错!”
德奂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也不管皇帝陛下一个人站在那里生什么闷气,先把案几扶正,把甜汤摆上去,而后招了两个候在门口的小内侍与他一同把奏折一本本找回,再按奏折封皮的颜色分好。
打发下两个小内侍,他自己再匆匆翻一下,有朱笔御批的抽出来放在另一堆。
龙天煦看着德奂整理,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出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他身为一国之君,却也拉不下脸来说些什么,只好咳嗽一声,尴尬地在案几后面坐好。
那盅白骨瓷装着的甜品就这么直愣愣放在他面前,气味香甜,龙天煦看着它,皱起眉头道:“朕说了朕吃不下,怎么今日又端来?”
“回陛下,这是太后小厨房端来的,说是如今入了深秋,陛下操劳,要注意养生补气,所以太后特意命小厨房给陛下做了端来的。奴才实在没法推脱。”德奂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来对着龙天煦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是啊,已经是深秋了。”龙天煦苦笑一声,“可朕的清儿还不知沦落在何处呢……”
他看一眼德奂操劳地模样,一推骨瓷盅,道:“你一会儿端着吃了吧。”
德奂被他说得一愣,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奴才哪里有这样的福分!实在是消受不起太后送来的补品,还是陛下吃吧。”
龙天煦一皱眉头,“哪儿那么多废话,不想吃就端出去扔了!”
“诺。”德奂忙答应了。
龙天煦只愣坐在一边,眉头皱着,心里道:清儿,清儿,你在哪儿呢?
……
苏日格端着药进了毡房,向榻边的司明问道:“将军可好些了?”
司明挽着袖子,在盆里揉搓着一块儿帕子,点头道:“嗯,至少终于是退烧了。”
苏日格听了,点点头,把手里的药放在榻边,轻轻摇摇云清的胳膊,喊道:“将军?将军?起来喝药啦将军!”
云清懵懵懂懂睁开眼,脸色卡白,他一双眼睛看着苏日格,眨了半天,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了,张开嘴要说话。
苏日格一把拦住了他,“将军你就别问了,我们还在大律的云中城外边儿,一时半会儿恐怕是进不去了。”
云清不解的一蹙眉头,准备接着问什么。
苏日格却把药碗往他面前一伸,道:“将军,喝药!”
云清无奈地被他一碗药灌下去,复又不依不饶地问道:“出了何事……嘶——”说话牵扯到胸上伤口,又疼的抽搐片刻。
苏日格一脸没办法地看着他,道:“将军你先养好伤再操心可好?你此次伤得重了,怕要动些根基,好好养着,不然日后病啊痛啊的找上来又不是别人受罪。这入关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朝廷出了些事情,不好入关,管他劳什子的!”
司明在一旁笑道:“我才发现苏日格这小子有话痨子的潜质,念叨起来和谁家娘似的。”
几人路上曾遇关外流寇,司明脸上被流矢划了一道两寸的口子,而今结了黑色的血痂子,笑起来无比狰狞。
苏日格啐他,“你才是谁家娘了。哎哎,我求您老人家别笑了,跟你们汉人说的那什么……那什么,呃,阎罗王似的。”
司明听了,直接拿帕子抽他。
云清躺在床上看他们打闹了片刻,精神力不济,药汤了又有安神助眠的成分,不一会儿便又见了周公,相伴下棋去了。
司明见云清睡了,转过头来对苏日格道:“你好好谢谢人家赵公子没有?这居然胆敢收留几个朝廷钦犯的。”
“还怎么谢啊?”苏日格无奈的看着他,“我们只要还能动的兄弟就天天给他的商队当苦力,喂马、搬货,够了吧?”
司明把苏日格从上打量到下,从前打量到后,一脸笑意。
“看什么呢?!”苏日格被看烦了,低声怒道。
“在看你有哪里好的。”司明摸摸眉毛,笑道。见苏日格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便凑过去伸手用手肘捅捅苏日格的胸口,“我看那赵公子对你挺有兴趣的,我觉得八成怎么谢他都不如你以身相许对他来的适用。”
苏日格立时抬腿去踹司明的屁股。
司明身手敏捷,马上跑到一边儿,撞到了铜盆,发出一声声响,惊得榻上的云清略微动了一动表情。他忙捂住铜盆,脸上龇牙咧嘴的。苏日格上来,拖着他出了毡房。
“哎,这到底是你的毛病还是你们汉人都这么龌龊?”苏日格勒着司明的脖子,皱着眉头问道。而后他“嘶……”了一声,又自以为十分在理地继续说:“将军没这毛病,所以这肯定是你司明自己的毛病。”
司明摸摸下巴,“你就等着自己看吧。”
“哎哟,赵公子好。”两人再往前走了丈许,司明向前一看,忽而笑了出来,一拱手道。
苏日格白他一眼,向前看去,居然看见赵夜白那厮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
这厮据说是边塞巨商赵家的家主,按司明的说法,大律到西域一线行商的商贾再没有比赵家大的了,大律诸城也没有几家商贾比赵家有钱。不过苏日格看他才二十出头的模样,长着一张小白脸,实在没法相信他的本事。
“赵公子好。”苏日格不情不愿地行了礼。
赵夜白笑着还了一礼,道:“两位将军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