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钟情绝之佛心

分卷阅读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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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丢不太明白梅亦寒为何将他叫道车上来,梅亦寒也不说话,吩咐一直等在车上的车夫道:“走吧,先往药店里去一趟,再回梅园。”

    丢丢道:“梅公子。”

    梅亦寒转过头,看着丢丢,缓缓地道:“今天他自热闹,你何必忍着,咱们就不参加又能如何。”

    丢丢愣住了,他从没有想到冷清的梅亦寒竟然能这样待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心里猛地一松,这才感到浑身疲惫,腿上痛的几乎麻木。

    车子慢慢的从石家的门前驶离,远远的听到吹打的声音,丢丢知道新娘子迎回来了。

    靠在车壁上面,丢丢道:“梅公子,多谢你。”

    谁也不知道,他撑得多么的艰苦。

    他没有想到这个清高孤傲的梅亦寒会在他内心孤立无援的时候,带他避开那个地方,那个场面。丢丢真不知道看着石念青拜堂成亲时,自己是不是还能撑的下来。

    街上人们围着争相看探花郎娶亲,丢丢坐在车里面,从迎亲归来的队伍边驶过,风吹起车帘,丢丢看到那顶红色的喜轿前边,俊朗的探花郎骑在一匹大红马上面,胸前带着一朵硕大的红绸花。

    丢丢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庞闪过车前,鞭炮声响起来,丢丢终于和他交错而过。

    从今天起,这个人就是别人的了,他身后的轿子里面的女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妻,是伴他一生的人。他的身边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世上没有人会知道,还有一个他是那样全部身心的爱着他,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虽然他的一切不过是一颗心罢了。

    梅亦寒见他脸色极其的倦怠,倚在车壁上面,一双原本寒潭般清澈的眼睛如今竟然一片沉寂。

    梅亦寒从车上取了一只茶盏,倒了泡了一杯茶水递过去,丢丢接了,想是渴极了,一口气喝干了。梅亦寒又倒了一杯递过去,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的事,只要你想,就都能受的了。今天本想让你陪我到郊外踏青去,谁知你的腿又伤了,那就到梅园好好睡一觉,醒来以后,以前的事情就忘了吧。”

    丢丢怔怔的,许久,他慢慢的抓住了胸前的衣服,一行眼泪毫无征兆的直直的滚落下来。

    “我还是难受,我这里痛的很。”

    梅亦寒也不语,抱了手默默的看他。

    在这个知道他和石念青的事情的人面前,在这个唯一明白他对石念青的爱的人面前,丢丢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面,哭的浑身打颤。那些过往、那些甜蜜、那些刻入骨髓的感情,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的忘却。这世间若能有忘情的良药情愿倾囊购得,以销一生之痛。

    夜晚,新房中两只红烛高高的亮着,满室的红色,石念青酒意微醺,望着床上带着红盖头,双手交握而坐的新娘。他心里一时有些恍惚,这个女子就是将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吗?为什么没有什么常说的喜悦,不是说同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吗?这人生两大乐事他石念青都算是赶上了,可是他的金榜题名有丢丢的血染青莲,他的洞房花烛夜,也是以那人的泪水和痛苦为代价的。

    石念青觉得头痛,眼圈泛着红色,莫离莫离,还是丢了你,弃了你,为的就是这一刻的人人都开心,皆大欢喜。

    奶娘在一旁道:“祝姑爷和小姐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石念青恍恍惚惚的接过喜秤,缓缓的掀起新娘头上的盖头,夏清韵微微的垂着头,看得见长长的睫毛,涂了胭脂的红色嘴唇,画着青黛色的长眉。这个女子很美,美丽中带着一种大家闺秀的端庄。

    石念青看着这个成为他妻子的女子,觉得很陌生。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她,以往在勾栏中他风流多情,对待那些美姬和艳童大多抱着一夕风流,亵玩狎弄之意,倒也随意自在。和丢丢在一起时,他总觉得两情相悦,竟将以往的风流之心全都收拾起来,满心的都是那个人,情深意浓,自有一番销魂之处。

    如今这夏清韵自然不能以亵玩之心对待,可是面对着还很陌生的女子,石念青竟有了不知怎样相处的感觉。一旁的奶娘又端了交杯酒过来,石念青接了,又递了一杯给夏清韵,两人双臂交错对饮了这杯酒,女子挽过来的手臂带着甜腻的脂粉香气,石念青只觉得这酒辛辣,灌到喉中火烧火燎的。

    后来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有几个远路的亲戚借住在客房中,他们的孩子嘻嘻哈哈的躲在窗下听新房,石念青心里更加的焦躁。

    他的沉默使夏清韵也觉得反常,渐渐地抬头来看,见石念青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心中微微一顿。良久,她喊了一声:“相公。”

    石念青转过头来,嗯了一声,轻声道:“天晚了,睡吧。”

    夏清韵点点头,脸上腾起两朵红云。

    就听见外面小孩子哈哈哈的笑声,一个小孩子尖着嗓子笑道:“娘子,睡了吧。”

    夏清韵羞得用袖子遮住了脸,石念青木木的坐着。

    韩志远的声音道:“崽子们,别猫着了,回去吧。”

    外面的小孩子们笑着起哄跑开了。

    石念青听到韩志远的声音忽然站起来,朝外走去,韩志远正站在门外的树下,听见门响回头来看。

    石念青眼睛往丢丢窗子上瞅过去,装作不经意的问韩志远道:“今天回来后怎么没有看到莫离?”

    韩志远道:“上午你迎亲走后亦寒哥将他带到梅园去了,才回来。”

    石念青点了点头,半晌无语。

    韩志远看着一直以来作为榜样来崇拜的小舅,忽然的就生出一丝怨怼来,也许是嫉妒也许是不甘,也许是替那个人不值,他不经意的道:“亦寒哥说他受伤了,有些发烧,我刚去看过,他已经睡了。”

    说完,他满意的看到石念青一僵,声音有点不自然的道:“怎么受伤了?”

    韩志远想着刚才看到莫离的腿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药膏,上面虚虚的缠着棉纱,躺在床上的样子,心里一痛,想起这些都是为了眼前这个不知道珍惜的人,心中就难受。

    “小舅问这些做什么,不过是一个服侍笔墨的书童罢了,说是掂水不小心烫了一下。。”

    石念青心里揪的抽成一团,整个人愣愣怔怔的,哪里还有青莲探花的风流机敏。他抬脚就往丢丢的房间走去,韩志远拉住他的胳膊,“小舅,新房在这边,你快进去吧,小舅妈还等着呢,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石念青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洞房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和夏清韵一起并排的躺到那张婚床上去的。

    夏清韵作为新妇,此刻正是最为羞涩的时候,也是一个女子最为重要的一晚。她紧张的浑身僵硬,眼波瞥向身旁的石念青,这个男人风雅俊朗,正是无数女子春闺梦里的如意郎君,想来父母当年为自己选的丈夫是真好,也暗自庆幸自己终于守来了这一刻。

    ☆、六十六 你当我是什么

    丢丢躺在床上,其实他并没有睡着,望着投在窗纸上面的月光,听到石念青新房的方向传来隐隐的笑闹的声音,他觉得真的就像梅亦寒说的那样,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忍受不了的。

    腿上涂了厚厚的药膏,针扎火燎一般的剧痛也渐渐的可以忍受,他闭上眼睛,口中喃喃的诵起《心经》,诵到第十遍的时候,倒也渐渐地睡着了。

    石念青躺在床上,身边躺着新婚的妻子,这本来是最为销魂的夜晚。可是石念青心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一般,身边的女子传来细细的呼吸声,石念青知道她也没有睡着。一床被子盖了两人,本应是软香温玉抱满怀的时刻,可是石念青觉得浑身就像是发僵的石头。他觉得喝了交杯酒的嗓子热辣辣的难受,可是又不好下床去喝水,心里越发的焦躁不安。

    夏清韵也渐渐的由羞涩变得疑惑,心也渐渐的凉了下来。她心中暗道:难道他真的是心有所属?但是作为女人的矜持,她只得静下心来,装作睡熟的样子。

    石念青强撑着看月亮的影子从窗纸上面一格格的移过去,夜深了,槐花的香气传了过来。石念青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从树下过,簌簌的花朵就落在肩上,抬头看去,丢丢坐在高高的树杈上面,一双白嫩的脚荡来荡去的,手指捧了一捧雪白的槐花,花朵从指缝中落下去,石念青就觉得满心都是欢喜,他也起了玩心,抱着树爬了上去,坐在丢丢身边,槐树繁茂的花叶将两人遮的严严的,石念青忍不住吻了上去,丢丢的唇瓣带着清甜的槐花的味道,丢丢将一串花瓣递到石念青的唇边,笑道:“石大哥,你尝尝,这花朵里面有花蜜,你含住吸一口,然后将花朵吃下去。”石念青没有吸花蜜,而是将人揽在怀里对着那张花瓣似的唇吸了个够。

    想起那个人,石念青再也无法躺下去,他坐起身子,在床沿上愣了片刻,缓缓的走向门边,从桌子上面取了火折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里很静,白天的喧嚣都沉寂下去,石念青走到丢丢的门边,轻轻的一推,门开了,韩志远走后,丢丢腿不方便就没有下来插门。

    门内筛进一片月色,石念青关了门,点了火折子,桌子上面有盏纱灯,石念青将灯点了,又罩上纱罩。空气中是熟悉的莲香,莲香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药的味道,石念青心中一颤,向着床上的人走过去,丢丢静静的睡着,脸孔明显的消瘦了,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越发的细瘦。一条腿也放在外面,上面缠了一圈棉纱,微微的染了血色。

    石念青慢慢的俯身下去看,那条腿明显的肿着,想是痛极,丢丢在睡梦中轻轻的抽搐了一下。

    石念青知道他睡觉极轻,一点动静就会惊醒,可是这次却睡得很沉,想起韩志远说他有点发烧,又看他双唇干的起了皮,不是往日的水润红嫩,伸手到他颈后一抹,竟是烧的烫手,心中痛极,忍不住俯身将人紧紧的搂住。

    丢丢干燥痛楚的梦境里面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就像沙漠中的清泉一般,他紧紧的偎了过去,口中喃喃道:“哥。”

    这声呼唤让石念青瞬间红了眼圈,以往两人在一起时,每到情动,丢丢总会这样唤他。

    石念青忘情的吻了上去,触到那熟悉的唇舌,怀抱着深爱的人,石念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丢丢睁开眼睛,愣了一时,忽然整个人一颤,将身上的人推开,他烧的迷迷糊糊的,手上的力气就小的可怜,石念青紧紧的抱住他的双臂,喃喃道:“丢丢,丢丢。”

    这声小名让丢丢眼角边滑下一串水痕,石念青掀了被子就往床上躺,丢丢挣扎着坐起身,灯影底下,他一字字道:“石念青,你要做什么?”

    石念青也不答话,将人托在怀中,伸手就去解他睡袍的带子,手指触到滑腻的肌肤,不正常的高热使得石念青更加的沉迷。

    丢丢用手握住前襟,拼命推拒着石念青,石念青不管不顾的低头去吻他露出来的脖颈,丢丢无力抗拒,喘的接不上气来,挣扎中腿动来动去的,疼痛剧烈的袭来,他松开手,将头往后倚在床头上面,望着帐顶,在这张记载着两人甜蜜过往的床上,丢丢只觉得心痛如死,他淡淡的道:“石念青,你要用强吗?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石念青怔住了,这声音太过萧索,太过悲凉,他放松了力道,伏在丢丢身上,全身陷入一片虚无的空茫之中,是啊,自己娶了妻子,有了家,还来索取他的身体,想让病中的他安慰自己的灵魂吗?背叛了爱情的人还要从被负的人身上得到心灵上的救赎和宽恕吗?这是怎样的混蛋。

    丢丢任自己衣襟大敞,□着白皙的肌肤,石念青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从他做了选择之后,他是真的失去了这个人,永远的失去了他。在他面前这些举动做作而矫情,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对他的侮辱罢了。

    “你也不要这样,你既然娶了亲,就一心的待人家,如今我只不过就是你家的一个仆人而已。”丢丢缓缓道。良久,他长叹一声“石大哥,丢丢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痛,不要再来扰乱我的心了,不要让我连仅有的尊严也失去了吧。”

    石念青只觉得五内俱焚,即使在那个做了选择的夜晚,他也没有这一刻的心痛如绞,他知道丢丢对他的深情,他吃准了这样的一份毫无保留的爱,吃准了他一片赤诚坦荡的真心,内心觉得侥幸罢了。他总是在想他是他的,不论事情怎样,这个男孩子总是会依恋着他,毫无保留的爱着他,可是他忘了,丢丢心中的善良和尊严。

    ☆、六十七 赏银

    丢丢轻轻的推了推他,喊了声:“石大哥。”

    石念青抬头来看他,眼睛通红,目光里的深情被搅成一团强忍的痛楚。

    丢丢看着他难受,心里依然痛的不行,石念青在这个晚上到他的房间来,丢丢明白他的愧疚,他缓缓的躺□子,“石大哥,你既然来了,就给我倒杯水吧,我渴得很。”

    石念青慌忙去窗下的桌子上面倒水,一个水壶两把杯子,石念青的手有点抖,壶嘴和杯子碰的叮叮直响,里面只有一点水,到了半杯,也早已经凉的透了,石念青想到他病中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心中痛的发苦,端着水杯愣愣的站着。

    丢丢道:“石大哥,水。”

    石念青端了水过去,扶丢丢抬起头来,丢丢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他长出一口气,缓缓的躺下去,石念青用拇指轻轻的揩去他唇边的水痕。

    丢丢又道:“石大哥,我有点冷,麻烦你再给我盖上一床被子吧。”

    石念青点头,起身环视这间屋子,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一个箱子。都是客房里原有的东西,桌子上面有些简单的书具,旁边一个小小的书架,摆了几本书,这些客房里本来没有,是丢丢自己用月钱添置的。只有那张床是整个房间里面最好的家具了。

    石念青心里难受,他从丢丢搬到这里来只好,就从没有进来过,他在逃避,逃避这个深爱的人,也逃避自己的负心。

    石念青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被子,丢丢喘着道:“在柜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