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推开他,低声怒斥:“混账。”
萧鸾自然对着低斥毫不在意,伸手握住对方:“再混账也是你养的。”
萧竞脸红一阵白一阵,用力地甩开对方的手,匆匆走了几步,然后回首:“还不跟上?!”
萧鸾连忙走在他身侧。
“今天是除夕夜,你莫非忘了?糊涂。”
萧鸾看着他,在他耳畔低声答:“活糊涂了。”
他自从堕入情网,便全糊涂了,眼糊涂,心糊涂,过的日子也糊里糊涂,唯一清楚的,只有心里的那个人。
待回到寝宫,萧竞便要换下朝服。
有宫女素手纤纤,捧了常服过来,替君王更衣。
萧鸾挥退她们,轻勾君王金玉腰带,便要解开。
萧竞吓得脸一白,连忙按住自己腰带:“你要做什么?”
“兄长,我替你更衣。”
“胡闹!”萧竞斥道。
“我替兄长更衣,怎么是胡闹了?”萧鸾口中说着,手下使了巧劲,那腰带便倏然滑落,顿时衮服松松敞开,露出雪白的里衣。
萧竞的脸更白了,耳朵却变成了血红:“莫要胡闹,晚上还要去西花厅……除夕夜大宴群臣,是紧要的事情。”
萧鸾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兄长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替你更衣,不做其他事情。”
萧竞疑狐,似信非信:“朕自己来。”
说罢便摘下冕旒。
黑发一瀑而下,十分风情。
萧鸾心中痒痒,徒自按捺。
实在忍不住了,便上去狠狠抱住了他。
萧竞无奈:“你这样,朕如何换衣?”
萧鸾死不松手:“先让我抱一下。”
萧竞只能哄他:“晚上我们还要一起守夜,不急这一时片刻。”
对方闻言眼睛晶亮,几乎像夜中狼眸,熠熠发光。
萧竞咳了一声:“小弟你莫要误会,真的只是守夜,不做其他事情……”
“现下离西花厅晚宴还早,兄长——”萧鸾拉长声音,不怀好意。
萧竞挣脱他,立马披上了玄色的常服,拢了拢自己微微散开的衣襟,确定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才终于低声斥道:“整日胡闹。”
“兄长,我们现在去西街吧,那里应该热闹极了。”
萧竞愣了愣,然后叹道:“是啊,春节前西街是最热闹的……我们很多年没有去了。现在去也好。”
然后看着萧鸾那身紫色朝服,说:“把你那身朝服换下吧。”
萧鸾正欲挑件兄长的衣服,全聪明已然把一套月白长袍捧了过来。
然后多嘴:“这是陛下亲自吩咐做的,料子、款式都是极好的,定然衬王爷。”
萧竞立马打断他,但还是一副淡淡的口气:“试试吧,不知合不合身。”
萧鸾勾起嘴角,眼角眉梢具是得意:“兄长,投桃报李,我在府中也一定备上你的衣服。”
这句话说得实在意有所指,惹得萧竞一声呵斥:“多嘴。”
萧鸾向来寡言,一旦多话,他着实吃不消。
待兄弟俩整饬完毕,便带着三两随从,一齐出了宫。
外头热闹极了,整条西街,高悬着红灯笼,酒肆旗帜在风中高高招摇,有吆喝声此起彼伏喧闹不已。
萧竞看着街边铺子上的小玩意:“看这架势,若是晚上来,也堪比白昼。”
“相公此言差矣,”那个商贩却是抢过了话头,“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回去守岁去啦,还在这儿的,只有外籍人。”
“外籍人?”
“看公子这幅样子,是没有除夕晚上来过西街吧?哎呦,那晚上,全是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外籍人,卖的东西也千奇百怪着呢。有些喜欢猎奇的高官子弟,就喜欢除夕夜来西街。”
萧竞闻言笑道:“林浥有次除夕夜不仅缺席宫中御宴,连家也彻夜不归,第二天被他爹追着打么?”
“我听闻他搂着胡姬,彻夜风流去了。”
“哎,两位公子,这千奇百怪的商品里头,就有一样是胡姬啊。那是妖娆如魅啊!”那商贩一脸艳羡地说。
“呦——”却是全聪明发出一声怪呼,“难不成在西街上买了胡姬,哪儿有地使,难不成在这街上——嗯?”
挤眉弄眼,一副十分怀疑的样子。
商贩呵呵直乐:“您要是喜欢在西街上,当然可以!那胡人野蛮热情,不仅会围着给你加油打气,说不定还会祝您一臂之力。”
全聪明哼地不屑了一声。
兄弟俩忍俊不禁。
“于是我这宝贝,就是西街神器了。”商贩指着萧竞手中的物什说道。
萧竞一愣。
手中是个精致的檀木盒,胭脂扣的大小,有淡淡香气从里头渗出来。
萧竞不解:“这……有何奥妙?”
贩主一脸神秘:“那胡人最是力大无穷,若是西街夜战不利,是会被他们嘲笑的……别看我这药膏小,抹一点于秘处,那可是百战不殆,通宵达旦!”
萧鸾噗地笑了出来。
萧竞脸色唰地变白,忙不迭将手中物什扔了出去。
那商贩哈哈大笑:“这位相公,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莫要装纯情了,纯情讨不了女人喜欢的!哈哈哈!”
萧鸾也笑弯了腰。
便是身后的护卫,努力绷住脸,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全聪明嗤嗤嗤地喷笑着,被萧竞一瞪,又咽了下去,差点咳死。
萧竞转身就走,萧鸾一把拉住他,然后指着那檀木盒:“便要这个西街神器了,多少钱?”
萧竞脸更黑了,甩袖便走。
萧鸾付了钱,便匆匆跟上。
萧竞怒极,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兄长,”萧鸾拉住他的衣袖,低低唤,“你这幅纯情的样子,虽不讨女人欢喜,却很合我的心意……”
萧竞一下子红了脸,骤然加快脚步,想将对方甩在身后。
自然是甩不脱的。
两人粘着逛完了西街,挑了一家酒楼吃了饱饱一顿饭,便又在盛京闲逛,后来也不知走到了哪一个小巷。
小巷冗长,铺着青石板,一阶一阶,干干净净。
在房屋壁脚跟青石板的交际处,长着细碎的衰草,雾蓬蓬地蜷在一起,有残雪缀在其中。
有孩子的笑闹声,遥遥传了过来,银铃似的,令人听了开心。
两人择了青石台阶,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全聪明和侍卫守立在身后。
萧竞见小弟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弄堂里的一扇后门,便不由问道:“小弟,你来过这里?”
“嗯,来过。”
“认识那户人家?”
萧鸾笑了一下,很温柔:“不认识,但里头的小女孩,很可爱。”
他鲜少会有这样的笑颜,以至于萧竞心里发酸,于是带着酸意地问:“怎么,看上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