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白玉堂这头思量着,那头呆立着的展昭已经反应过来了。恭恭敬敬地朝白玉堂抱拳,压下满脸的潮红,用还算正常的声音道:“多谢白兄高义,展某必定铭感于心。”“不用不用,五爷不稀罕。”白玉堂此时才想起是个什么状况,不由得再次红了脸,随即又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如果能够忽略他脸上浮现的几缕暗红的话。
“好了,两位大侠,要谢的话自个儿慢慢谢去吧,该启程了。”见玩得差不多了,重素尘也知道见好就收。虽然自己心中给他们记了一笔账,但是若是把白玉堂和展昭都惹毛了,日后的日子……呵呵,怎一个用酸爽能形容的。
“我去牵马。”撂下一句话,展昭转身就走,似乎对刚才的事情已经全然忘记,恢复正常。让此时心中窘迫异常的白玉堂气得牙痒痒,但当抬眼瞧见那人耳后的薄红后,不禁低声笑骂了句“臭猫!”
第6章 云绛公子
长生县迎福客栈。
“小重,如今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白玉堂金刀阔马地往椅背上一靠,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问。“还能有什么看法?你们不是还要去那劳什子幽竹苑吗?还不去?”“这么急,说得好像你不想去似的?”半挑了眉,略微提高了音调。闻言,重素尘正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我自然不跟你们去那地方。不过……”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们记得到时候问一问那云绛公子,华天那厮有没有什么男人方面的毛病?比如说……不举?”“噗”,正在一旁喝茶的展昭差点一口茶喷出,呛得满脸通红。“重谷主何出此言?”“佛曰‘不可说’”。似真似假地道了句,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一旁的白玉堂见了,不由得撇了撇嘴。
长生县不大,白展二人左拐右拐便来到了长生县最繁华热闹之处,已是酒肆秦楼楚馆林立之地。经过长街时,面对门口、楼上的卖笑女子的调戏邀请,白玉堂悠然自得,没有半点窘迫之色,把画影搭在肩上,双手搭在剑上,时不时地朝那些女子笑一笑,引得女子脸上腾起一片绯红。相比起白玉堂的潇洒自得,展昭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僵硬着往前走着。白玉堂瞧着展昭拘束无措,甚至被门口女子扯住衣袖往里拉时脸颊变得通红的样子,只觉有趣。
没想到这猫的皮这么薄。白玉堂心中暗爽,不由得故意慢下步子,缀在展昭三步开外的地方,拖着展昭放慢脚步。
待二人走到幽竹苑时,展昭已满额头都是汗水,瞥见白玉堂戏谑的眼神,只得苦笑着抬袖擦了擦汗。“就这么些粉骷髅你就受不住了,那这些小倌们你要怎么招架?嗯?”最后一个“嗯”字音调拖得老长,满是调笑。说罢,大笑几声自顾自地迈步进了大门。展昭恨恨地瞧着白玉堂的背影,心中盘算着回到开封后要不要跟赵虎交换巡街的地方,去那片满是莺莺燕燕的地方巡街顺便把脸皮子练厚些,要不然以后再有这种要去秦楼楚馆的案件时该怎么办……
所以,当以后白五爷狠狠吃醋并了解到当年展昭为什么要去那片地方巡街后,心中那个后悔啊……真是不可说,不可说。这也说明了什么叫做“不作死不会死← ←”
“哟,哪儿来的这么俊俏的公子哥?不知道两位公子要找谁?”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脸上涂粉,前襟大敞的二十三岁左右的男子袅袅娜娜地踱着步子走过来。待走进看清二人的相貌后,那男子更是啧啧叹道:“今日二位一来,恐怕我这苑里的人眼睛都要绿了。”“……这位……咳……公子,我们是来找人的。”展昭皱了皱眉头,显然对那句“眼睛都要绿了”有点儿消化不良。“你这不是废话吗?来这里头不找人难道是来吃饭的不成?我是这里的管事,叫蓝清。二位要找什么人?保管给你们带来。”男子一边说着一般走向展昭的身旁,正想挽住展昭的手臂把头靠上去时,展昭眉头一皱,侧身让开一步,露出身后的白玉堂。结果蓝清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地朝白玉堂身上倒去。
白玉堂立即退开几步,饶是这样,身上也被蹭了一袖子的粉。见状,白五爷的脸色立即黑了一半,恶声恶气地对扑倒在地的蓝清道:“起来!带爷去找云绛!”
蓝清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似怒未怒地瞪了二人一眼,嗔道:“二位真是好狠的心。不就是相见云绛吗,跟我来吧。”白展二人成功被那“风情万种”的一眼瞪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白玉堂此时也没了戏弄展昭的心思,只想着快点吧事情解决好离开这种鬼地方。
云绛因是头牌的身份而被分了一套独立的小院子。蓝清将白展二人带到后便自行离开了。在离开前还朝展昭抛了个媚眼,道:“若公子在这儿不能尽兴,便尽管来找我。我定会把公子伺候得妥妥帖帖。”展昭浑身一激灵,立刻推门进去,避蓝清如蛇蝎。
“不知二位找云绛有何事?难不成两位想一起来?若是这样,云绛倒也可以勉力伺候两位,指望两位公子怜惜我,进去的时候温柔一些。”水光潋滟的眸子在加上一副软绵温柔的好嗓子,确实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美人图,只可惜在场的两人都没这个心思。展昭听懂云绛话中是何意时更是“唰”地脸红了。
“……云绛公子说笑了,我们二人来是想请教公子一些问题,并非是来……嗯……求欢……”展昭理了理思绪,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知公子可认识华天?”闻言,云绛的脸色稍稍变色,随即恢复正常,并收起了刚才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我认识。可你们是谁?!”“在下开封府展昭,那位是锦毛鼠白玉堂。”“……展大人为命案而来?”“是。还请云绛公子见谅。据说华天是你的……客人?”展昭斟酌了一下词句,选了个比较好听的词。“何必说得这么好听,不过是个姘头罢了。二位想问的恐怕不止这些吧。”“咳,不知云绛公子知道些什么?”“……就在他死的那一天曾经派人来找我,让我晚上去华家庄。不过那天晚上我恰好有事耽搁了,没想到第二天就听到他的死讯了。”“他以前也是这样让你晚上去华家庄的吗?”“大多时候是,有时候庄里不方便,他就会来这里。”
展昭又循例问了些问题后,准备告辞离开,结果却被白玉堂一把拉住袖子。他回头,眼中满是不解。白玉堂挑了挑眉头,“啧,你这猫怎么这么忘事?”扭头望向还坐在床上的云绛,“华天那家伙有什么男人方面的毛病吗?”“呃……白公子怎么会这么问?”云绛一手托腮,皱着眉头想了想,迟疑道:“毛病倒是有一些‘他以前大概是去那些勾栏院多了,整个身体都已经被掏空了,每次都要许久才能硬起来,而且大多时候往往是一次就完事了,再来他就不行了。”
噗,白玉堂听后,心中憋笑,道谢后拉着僵在一旁的展昭就走了。
迎福客栈重素尘房中。
“小重,确实如你所言,华天那家伙有哪方面的毛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白玉堂大大咧咧地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重素尘沉吟片刻后,抬头望向展昭,“展大人,不知华天的尸首以及那有普陀子的茶具还在吗?”“茶具在当地衙门,重谷主若要看随时可以去,只需知会展某一声便可。至于华天的尸体还留在华家庄,以现在重谷主你和华阳的关系,要见尸体只怕不容易。”“无妨,我自有打算。我先去衙门吧,玉堂,你可要一起?”“爷才不去那种晦气的地方。”重素尘见状,轻轻地摇了下头,叹了一口气,转身与展昭离开了房间。
府衙内堂。
重素尘用指尖轻轻抹了抹杯沿上残留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确实是普陀子无疑,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些没见识的江湖人把事情往我头上栽。不过……这些量太少了,就算他喝了不少下去,也和我药圃里丢的量对不上。若我没猜错,华天的房中应该还有剩余的普陀子。搜房这种事我不好插手,只有劳烦展大人了。”“无妨,展某自会同白兄一起前往。”
夜。
白玉堂嫌弃地看着展昭身上的夜行衣,皱了皱眉,道:“猫儿你非要穿这种恶心吧唧的衣服吗?恶心死了。”……也不看看是谁非要说去夜探的。展昭叹了口气,“白兄……你还是换夜行衣吧,白色太扎眼了。还有,展某有名字,请白兄不要每次都用猫来戏弄展某。”“白爷就不爱穿黑的,你奈我何?或者……你给爷‘喵’一声?说不定爷心情好了就去换了也不一定。而且,你本来就是只猫,不叫你猫儿叫什么!猫儿猫儿猫儿猫猫儿!”白玉堂朝展昭扮了个鬼脸,脚尖一踮便朝华家庄的院墙上飞去。“白玉堂你!”展昭握成拳头的手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才将火压下来。
白玉堂,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展某会找回场子的!
华天书房内。
书房内漆黑一片,接着透过窗纱的月光,二人在房内的每一处角落仔细摸索。白玉堂沿着桌子的边沿摸,当摸到书案案板下方时,发现有益处像是空心的。抬手敲了敲,将案板下的一小块木板推开,里面露出一个六角形状的旋钮。
“猫儿,你来瞧这儿。”将讯牛向左赚了三圈,离书案的脚约三寸远的地方移开了一小块地板,露出一个包袱。展昭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果然是普陀子。再伸手敲了敲放包袱的地方,发现地板里的板砖后似乎也是空心的。
“白兄,这后面似乎还有夹层。”白玉堂闻言,也探手进去敲了敲。然后走到距离放包袱处右方三步远的地方用脚用力地跺了三下,又走回书案旁,将刚才的六角旋钮向右赚了两圈。“吱”的一声后,夹板缓缓向两侧收起。展昭将夹层里的东西取出一看,竟是几封书信,但信上的内容却全是密语,根本看不懂。
“咦?难怪会用这种阴毒的机关,原来还真有见不得人的事。”
“白兄?”
“信上的内容白爷虽然看不懂,但刚才那个机关可是看懂了。若是发现夹层,没有去跺那三步解除另一个机关,估计一扭那个六角旋钮,不仅夹层里的东西会被酸水腐蚀得连渣都不剩,还会有响铃惊动整个庄子。另外,书房四周都会落下铁板,将人困在里头。”
“……竟是如此。”
此时也容不得多想,展昭把书信放在怀里揣好,将普陀子放回原位。待白玉堂把机关复位后,二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华家庄。
夜,一片寂静。
第7章 银库
“这就是你们搜出来的书信?”重素尘拿起信瞄了两眼,又将它丢回桌上,显然对它 们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你们怎么回去夜探?我还以为你们是光明正大地搜呢。”
“……这是白兄的意思。”
“果然是那只老鼠的作风。”
“哼,说起来,小重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为什么你叫我们问那个小倌那些问题了?”白玉堂半眯起凤眼,有些不耐。
“自然。我谷中有一种春药名叫‘魅罗’,外形与普陀子几乎无异。若此药在床事上运用得当,其中妙趣多不可言。而且,这种药对于那些硬不起来的人效果特别好。如此,可明白了?”
“啧,我居然不知道你谷中还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白玉堂不屑地笑道。
“跟不懂药物的人没什么好说的,”重素尘话题一转,“既然搜到了东西,那展大人打算现在来一次光明正大的拜访?”
展昭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重谷主有事?”
“把这些信收好,别扔我这儿。既然那家伙藏得这般隐蔽,肯定有不寻常之处。”
华家庄内。
华阳经过展昭的一番交涉后,终于同意搜查房间。当搜到普陀子的时候,华阳目瞪口呆,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展,展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根据重谷主给出的信息及在庄内发现的线索,若展某没有猜错,是华庄主在无涯谷得罪了重谷主,结果被重谷主教训了一顿。但华庄主不接受教训,反而想偷取魅罗,结果却错拿了与魅罗相似的普陀子。在大寿那天,华庄主招了云绛公子前来,在云绛来前想服下了魅罗,却没想到毒死了自己。”
“不会的,我爹肯定是被重素尘杀的。”华阳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间。
展昭见状,轻轻地叹了口气,未经风浪,哪怕父辈名声再大,终究也只是一个花瓶。不再多言,转身与白玉堂一道离开了。
迎福客栈。
“猫儿,信不见了!”白玉堂正在整理包袱时,发现临行前放好的信不翼而飞了。
“什么?!白兄你在认真找找。”展昭闻言大吃一惊。他们离开了,可重素尘还留在隔壁房间。以重素尘的武功,不应该不会注意到异常。
“臭猫,你这是在怀疑五爷?爷说不见了就是不见了,不过财物倒是一样没少。看来是专程为信而来的。”白玉堂黑着脸,显然对有人翻他包袱的事很不满。
“……去隔壁问问重谷主吧。”
展昭敲了敲房门,房内却没有回应。正打算再敲一次,身后却传来重素尘的声音,“展大人?”
“重谷主?”展昭闻言扭过头来。
“有事?”
“进屋再谈吧。”
重素尘给二人倒了杯茶,挑眉看着他们,像是无声的询问。
“五爷的包袱被人翻了。”
“……”重素尘静默了一阵,然后放声大笑,笑得捂住肚子,连泪花都出来了。
“笑笑笑,你还笑!五爷被翻包袱有什么好笑的!”
“没事,你继续。我只是在想,英明一世的白五爷也有被人翻包袱的一天而已。”说罢,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白玉堂越来越黑的脸色,终于憋住了笑意,只是肩膀还在一耸一耸的,显然忍得辛苦。
“白兄的包袱被翻了,藏在里面的信也不见了。”
“信?你们那晚拿回来的那些?”见展昭点头,重素尘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收敛了笑意,脸上也严肃起来。皱了皱眉,道:“在你们离开后,我也去了药铺买药材,直到现在才回来。”
“信是昨晚拿回来,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白玉堂双手抱肩,倚在墙上搭话。
“或许消息有走漏也说不定,不过,你们可把新的内容记下来了?”
“没有。”听得重素尘的话,白玉堂原本就黑的脸色再黑了一层。
“既然重谷主不知情,那我和白兄就先离开了。”展昭见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起身告辞。
“慢走。”
夜。华家庄。
一道黑影从高墙上越过,在夜色的掩映下直奔灵堂。身形轻巧,动作灵敏,那身轻功看起来竟也不比展昭的燕子飞逊色。灵堂签值守的家丁睡眼朦胧,有的还在打着呵欠。黑影从房檐上一跃而下,一手一个手刀把家丁砍晕,动作干脆利落。在月光下,黑影一把扯掉面巾,露出一张干净略显阴柔的脸,竟是重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