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
黄沙遍地,无垠的大地上,两匹黑马正肆意奔腾,马上是身着围甲的军人。
马儿一圈圈奔跑着,马上两人互不相让策马,最终右边的人儿先行停下。
“蒙将军承认”下了马的人拿下头盔,有点干燥的脸庞早已不如当初在咸阳时那般白皙,嘴唇也开裂得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水润。翩翩大公子,终在这两年间磨练成了始皇喜欢的模样。
“大公子,骑术确实精湛”
“将军,谬赞。在将军面前吾不敢班门弄斧”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再这样赞来赞去,我可先走了。”原来不远处的城墙边还站着一位公子,布衣儒服,温文尔雅。
“哈哈,大公子吾弟这两年可被您惯的无法无天了”蒙恬虽是责备的看了一眼城门口的蒙毅,但眼里其实更多的是溺爱,本来两兄弟感情就不错,自从蒙毅废了一只手后,他便更加疼爱这个小弟了。于是乎,蒙毅在他和公子的放纵下,越发洒脱,不拘小节了,曾经迂腐倒是还给了这天地。
“将军此言差矣,明明是将军比较惯他”扶苏洋溢着笑容看着这对年纪有些差距的兄弟,其实他们除了眉目有几分像之外再也找不到相同的地方了,蒙恬长的刚硬,五关轮廓很深,活生生的一个老蒙帅的翻版,性格大咧豪放,而蒙毅长相清秀,又因常年待在咸阳所以皮肤白皙,性格细腻,善度人心。
“走啦,再不走,好酒就没了”蒙毅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进城。当年带着残臂自请随公子共赴边关,其实是为了逃避母亲日日的唉声叹气,逃避内心不该起的感情。大漠虽苦,他却不曾后悔来此,一望无际的大地终让他放下了许多心事,大哥和大公子的照料让他在这苦寒的地方倍感温暖,只是这两年他再也没有听过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信息,不知他如今过的如何。
酒足饭饱,三人悠悠荡荡的回到了府邸,在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再也没有了条条框框的约束,再也没有人说这样做有违礼法,那样做有背常理。所以这两年的生活倒是让一直生活在各种约束里的扶苏,蒙毅起了分快意江湖的豪情。
“禀公子,宫中有圣旨到”三人才落屋,便听见来报,亏得他们回的及时。
“大公子,蒙将军接旨”传旨的太监有些眼生,扶苏倒也对他亲和,率众人跪下。
“始皇诏曰,大公子扶苏,犯下九大罪,一者,结党营私,二者放纵属下犯事,三者…,扶苏违逆朕,视为不孝,无视朕,视为不忠,此等不忠不孝不可饶恕,命自刎谢罪。蒙恬结党营私,勾结大公子欲谋大事,本该处以极刑,但朕念其几代为国,逐赐毒酒一杯”太监难听的声音响彻这一方府邸,大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望着头顶上那仿佛千斤重的圣旨。
“这莫须有的罪名,何患无辞,这旨吾等不接”脾气爆的蒙恬第一个反应过来。
“各位是要抗旨么”太监凌厉的和蒙恬对视,这倒是让他等人感到惊奇,这太监怕是不是一般人。
“儿臣接旨”久久没有反应的扶苏突然站了起来接过旨,什么也没说向屋内走去。
“殿下,这旨不能接”蒙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然而扶苏却没有回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旨接不得,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小不受父皇的喜爱非他所错,如今获罪受死也非他所错,但却都是代表父皇的态度,作为臣作为儿,自己能怎样。
蒙恬见扶苏头也不回的走了,哼了一声快步离开。蒙毅看了看右边看了看左边,终走向了扶苏。大哥虽也有难甚至这难一定会威胁到整个蒙家,但是他还是想先去看看扶苏,他怕他真的二话不说的自刎了。
“大公子”蒙毅出现在后院时,看到的就是换了衣服的扶苏静静的站在走廊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是淡漠的。
“我没事,你还是去帮你大哥吧。他是武将毕竟没有那么细致,这件事不处理好怕是会连累蒙家上下”轻缓的声音自扶苏的嘴里发出,不带一丝情绪。
“公子,那圣旨怕是有诈。等臣去了解清楚之后,吾等再做决定”蒙毅看了看扶苏,他的眼睛本就和胡亥有些相似,如今这般毫无杂色更是如出一辙。其实比起看到这样不露声色的扶苏他更愿意看到满脸伤感的他,毕竟这样的他让人看不出接下来他会作出什么。
“好,你去罢”
“公子”
“没事的,去吧”扶苏转过头对着蒙毅微微一笑,安慰了一下身边这位不安的同伴。
此情此景,蒙毅亦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退下,前去处理蒙家之事。
“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这孩子就叫扶苏吧 ”
“大公子扶苏诞,宴请百官”
“大公子,跟奴才进去吃面吧,大王今日不会来了”
“大公子,外面雪大,我们走吧,大王去十八殿下那儿了”
“大公子,停下来休息一下吧,这些书又不是一天能看完的”
“大公子,快回来避避雨吧,这武功又不是非今天练就不成”
“大公子,我们走吧”
“扶儿,好乖,来父王身边。”
“扶儿,父王带你去射猎可好”
“扶儿,来尝尝刚刚进贡的美食”
“扶苏,书背了吗,谁允许你出来的”
“扶苏,身为大公子,纵容属下,你该当何罪”
“扶苏,今天不把这剑术练会不准休息”
“扶苏,你去边关吧”
“父皇,看来今日你又不会来了,对吗?”对着夕阳,扶苏轻声道了声便转身进了房。
“公子”在处理完事情之后,蒙毅再一次来到扶苏住处。不是他矫情真是扶苏下午那淡漠到仿佛出了红尘的模样让他放不下心。
“公子”连敲了几下,依旧没有动静,这让他心瞬间提了起来。也顾不得礼节推门而入。
进去后的他点燃火,微亮的光,隐隐将扶苏的身影照了出来,平静的如同睡着了的他,如云般的青丝整整齐齐垂于腰间,端端正正的坐于书桌之后,书桌上是用优美的字体书写着一个“信”字,书桌下,血水成迹。
秦三十七年,公子扶苏自认罪无可恕自刎谢罪于边关。蒙恬抗旨不遵守,被押送回京,蒙家上下皆入狱,蒙家军收归朝廷。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
“那边情况如何”赵高头也没抬的问着刚刚进来的影卫,他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几乎可以和曾经的政劳模媲美了。
“扶苏已死,蒙恬被抓,蒙家军被控制”
“好,你出去吧”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扶苏那边的消息,他虽假传了圣旨让扶苏自我了结,不过他却对扶苏会乖乖听话一点希望也没抱,毕竟在生死面前谁会犯傻,不过如今看来,扶苏果然是难得的痴儿。如今扶苏一死,这天下就是胡亥的了,不,应该说就是自己的了,哈哈哈,梦想成真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说道那小子,已是许多时日不曾见过了,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事物,心情愉快找胡亥去了。
还未进去,赵高已然被那浓烈的酒味给熏的有点醉了,走进去,不出意料,满地一片狼藉,酒壶四处滚落,酒水肆意流淌,至于人嘛,也不知道躺在哪个角落。
其实从始皇死去的那天起,胡亥就每天过着借酒消愁的生活,他不想醒来,不想面对那个深爱却又深深伤害自己的人。酒不醉人人自醉。一醉解千愁。
从桌子底下将烂泥一般的胡亥扶了起来靠在椅子上。
胡亥那俊秀的脸庞在酒精的刺激下红润可人,眼神迷离,目中无人,周身散发着诱人的酒香。赵高嗅了嗅竟有点迷糊起来,未饮已醉,只不知这醉为哪般。
本来眼神涣散的胡亥,突然抱住了赵高。接下来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感受着怀里人的鼻息,心跳以及温度。这段时间一个人酗酒,一个人面对冰冷,一个人回顾曾经,其实他需要有人将他从颓废中拉出来,然而那个自己既不想见又想见的人始终没有来。
“小赵,以后再也没有人放纵我了,再也没有人给我撑腰了,我要怎么办”声音因为酒精变得有些沙哑,却涂添了另一番味道。
“没事,以后你一样可以放纵,再也没有人能管你了”
“没有人,再也没有人,哈哈哈。”胡亥顺手拿起身前桌子上的酒,猛地灌了一口,然后低下头,吻住了比自己低半个头的赵高。醇香的酒顺着唇被胡亥渡入赵高口中,小赵眼神瞬间变得迷离,不只是这酒醉人还是胡亥醉人,激情的激吻,发泄情绪一般的纠缠。赵高心道这一定不是自己,这肯定不是自己,这一定只是一场梦。
胡亥将手中整壶酒自两人头上倒下,酒哗啦啦的流遍全身,胡亥亲吻着吸允着小赵皮肤上的酒,情不自己。
小赵舔了舔胡亥眉角的酒滴,感觉异常的香醇,这场梦,他竟有些不想醒来。
冰冷的地面,因着两人的缠绵而觉的温暖,衣裳将褪未褪,发丝凌而不乱,汗滴伴随着酒滴,香甜中带着点苦涩,两人沉溺于中。
□□愉,精疲力竭,酒醒梦碎。
早上,胡亥看着躺在自己身上酣睡的小赵,眼里有说不尽的柔情,他心道就当父皇的离世与他没有关系吧,就当自己与他之间一切如初吧,让他们就此重新开始吧。
赵高动了动身子,有些疼痛无力。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胡亥清澈的眼眸,他愣了愣然后释怀,起身穿起了衣裳。
“扶苏死了”
“我们重新…”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而慢了一点的胡亥终究将那开始两个字咽了下去。
他手上的杯子应声而碎,眼里除了不可置信外竟还有些惊恐,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停滞了一般,通身发寒且脸色惨白。
“重新什么”赵高又恢复了平常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这样子更是刺激胡亥,他的眼眸渐渐变得浑浊,脸色也从苍白转红,手紧紧的握拳,身体有些许发抖。
“没什么。他怎么死的”
“我逼死的”赵高淡然的说着。
胡亥发抖的身体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紧握的手被指甲嵌的生疼,他闭着眼睛低着头,一步也不曾移动。
“你下去吧。我累了”最终胡亥放下拳头,转身躺在了床上。赵高以为胡亥会大打出手,这般平静倒是出其意料,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的胡亥,一脸平静,眼睛里的浑浊已经褪去,淡漠的望着床帘,不是不难过,只是仿佛一下子想通了,或者说心死更贴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