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用担忧的目光望着书娴，大小姐太不同于平常了，那个安静温婉的小姐似乎变得刚强起来，那坐得笔直的身躯和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某种决心让她感到害怕，可是她却不敢开口询问，怕是那样的一句话会硬生生碎掉书娴那好不容易才有的坚强。
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
走下马车，她又见到了“莫府”这两个金色的打字。“你，怎么在这里？”
书娴才下车，就听到声旁有个女子的声音，转过头去，她看见了王诗雨。
“放肆，你这个小丫鬟，我家小姐岂是你这样称呼的。”管家不悦的开口，她见说话的人是个年轻女子，声旁也没有个人跟着，就以为是哪家的下人，马上摆出了管家的威风。
“这位是王大人的千金，王诗雨小姐，不是什么丫鬟。”书娴出口打断管家的话，话音刚落，王大人就从莫府走了出来，冷冷开口道：“是谁说我家的孩子是丫鬟啊？”
管家一见是来人的穿着打扮，立刻明白此人必然的王大人，忙点头哈腰，陪不是。王大人很是不悦，倒是王诗雨不以为意，她很亲热地拉了拉父亲的衣袖，道：“我认识书娴姑娘，爹爹就不要生气啦。你去和莫老爷打马吊去，我和书娴姐姐有话要说呢。”
王大人冷哼一声，转过头摸摸王诗雨的头道：：“你不要闯祸就好！我就先进去了。”说完回头看书娴一眼，转身离去。
“谢谢你，王小姐。”书娴点头道谢。
“原来你是文家小姐，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我听人说你还写得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以后有空可以教我吗？对了，你叫我是与就好啦，不要小姐过去小姐过来，我最怕这个啦。”王诗雨见父亲离去，一蹦一跳地跑到书娴身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书娴对如此热情的诗雨有些手忙脚乱，她不善于应付如此热情的人，见王家小姐如此友善，也不好冷落人，何况对方还有救命之恩。于是点头道：“那我以后叫你诗雨，你也叫我书娴。”
“书娴姐姐。”王诗雨甜甜地开口，笑得像朵花。看来今天王家小姐心情很好，说起话来也是如小鸟儿一般，可爱的紧。
书娴蛮喜欢这个说话直爽的诗雨，只是她一向冷漠惯了，找不出什么话题好说，倒是翠儿比较会说话，和诗雨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气氛才没有显得尴尬。
说话间，两人来到正厅，还没有踏入，就远远听到有人惊叹的声音。两人循着声音回头，她瞧见了不远处从回廊里走过来的人，青衣胜雪，眉间含笑，不施粉黛却有着风流的韵味。
“清洛。”书娴低下了眉梢，轻轻道。
作者有话要说： 被催文了，更一章。。嘿嘿
☆、第二十三章 情化成风
第二十三章情化成风
秋天的风有几分萧瑟，又有几分清爽。薄薄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屋檐，洒落下来。连日的阴霾，对于突然而来的朝阳，给了人们喜悦的气息。一早，秋海棠就硬是拉着清洛要来院子中游逛，说是今天院子里会有游园会。其实她对于这样的天气，并没有如同海棠一般感觉到舒适惬意，她的心情随着书娴那手绢上的字句坠入了谷底。只是，海棠的眼神闪烁，除了期盼还有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所以她犹豫片刻后，跟随她来到了院子里。
海棠跟随在清洛身旁，边走边笑道：“洛，你好久没有逛游园会了吧，还记得前年吗，我们一起猜谜，你还赢得了赵老板的一只翡翠手镯，把赵老板心痛得想跺脚。”
“是啊。”海棠摇头笑着，海棠一说，她就想起了那天的情形，那是的她还没有入文府，没有遇见书娴，没有知道自己的身世。突然觉得嘴角发苦，她抬眼望了一眼海棠，海棠笑得灿烂，她好久也没有见到如此笑容的海棠了，想想这些年也难为了她。
“海棠，不如你不要去春风楼了，我替你赎身。”清洛的话冲口而出，说出来后，她反而有些坦然，海棠一路和她走来，不管她和大哥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约定，但是，她始终还是愿意相信她。也许，是海棠眼底残留的纯真。
海棠一愣，有片刻的呆滞，神色几多变化，她望着清洛的眼神有无法掩盖的悲凉：“你想替我赎身？然后呢，你我就互不相欠了？”
“海棠。”清洛轻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海棠打断。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为了赎身吧，我只是喜欢留在那里。如果你要是觉得我让你心烦，你可以直接说，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离开。我秋海棠，从来都懂得如何看人脸色。”海棠冷笑起来，她望着清洛，心里阵阵发酸。
“海棠。”清洛犹豫片刻，似乎是挣扎些什么，然后眼色瞬间变换后，她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下去。
“我是真心想为你赎身，以后你就离在我身边吧。那种地方不要去了。”她的眼睛直直的望进海棠的心底，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书娴淡雅的容颜，她强迫压心口泛起的阵阵苦涩。
“洛？”海棠有些不敢相信，瞬间她低下头，掩盖没有来涌上眼眶的泪水。她不是不懂清洛在想什么，可是，即使如此，她也觉得够了。她从来不是个贪心的人，只要可以在清洛身旁，她就会觉得幸福，清洛是她世界里唯一的阳光。
“我一直都是个漂泊的人，有你陪着身边，我会觉得开心的。”清洛挑起海棠低垂的眼，轻轻擦干她眼角的泪珠。“明天我就去给你赎身，你就直接搬到我的院子里来吧，以后大家可以相互照顾。”清洛深深呼吸了口气，说得坚决，说完话的瞬间她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恩。”海棠点头，神色喜悦。
“我们游园去吧。”清洛挽起海棠的手，风轻轻吹过，掩盖掉了她眼底淡淡的落寞和悲伤。
“洛，不如我们不要去游园了吧。”海棠犹豫片刻，开口。
海棠感觉到清洛握着的手指间微微颤抖，她反手将那颤抖的手握紧：“文书娴会来今天的游园会，如果，如果你不想见到她，还是不要去的好。”
“没事。”清洛抽出左手，轻抚眉头，“反正也闷了好些天，去逛逛也好。”清洛笑的有点勉强。
海棠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她默默的跟随在清洛身旁，挤出了那风月场所惯常的笑容。
莫府，前厅。
书娴望着回廊上缓缓走来的人影，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风韵，只是却是不同的人。她微闭了下双眼，抬眉浅笑，轻轻推开诗雨扶着的手，迎上人群中的风采依然清洛。王诗雨诧异地望了望书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清洛，好久不见了。”书娴的笑如同春天的梨花，暖意融融。似乎遇见了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亲切的问候一声。
“这？”海棠诧异地看着文书娴，不明白文书娴为何会面带笑颜，她不是应当来指责清洛的吗？指责清洛欺骗了她，指责清洛的忘情负义。担忧的望了一眼身旁的人，她在清洛眼底看不见丝毫的波澜。越是如此，她反而觉得更加的担心。
“你？”清洛不解地挑了挑眉梢，这样的书娴太过于陌生，仿佛很熟悉的对话，却咫尺天涯。
海棠的目光从清洛身上转到书娴身上，几日不见书娴清瘦了不少，淡彩薄装，一身胭脂般枚红色的彩衣在初秋萧瑟的黄色中夺目。只是，文书娴那如花般璀璨的笑颜，让她感到不安，何时起书娴会用如此的笑颜？美则美，却缺乏真实的触感。
“我是来参加今天的宴会的，以后还要有问题要请教清洛姑娘。”书娴云淡风轻道。言毕，她转头朝着海棠点点头，道：“海棠姑娘，一会儿我有个不请之请，希望你可以帮帮忙。”
秋海棠愣了愣，抬眼望向清洛。清洛没有任何表情，她犹豫起来。
“放心，我只是要想海棠姑娘把编排歌舞的王大婶借给几天，我想请教下歌舞。”书娴见秋海棠犹豫，解释道。
“好。”秋海棠还没有应声，一直沉默的清洛却开口了。既然清洛开口，秋海棠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她也只担心清洛会不高兴，所以不想答应下来。而且，她也不想与文家小姐有什么牵连，她毕竟还有些私心。
“那就先谢谢了。”书娴展眉浅笑，“我有朋友等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朝着王诗雨走去。
“诗雨，久等了。我们进去吧。”
王诗雨疑惑地望了一眼站在大厅外的秋海棠和清洛，开口：“文姐姐，你认识那两个人吗？”
“怎么了？”书娴不解为何诗雨对清洛和海棠两个人如此在意。
磨蹭半晌，王诗雨红着脸，忸怩的开口：“文姐姐，我爹想把我许配给莫翰哲，就是那个莫家的二少爷。只是，只是-----”
文书娴总算是明白了，施清洛和莫家二少爷的事情，她也是有耳闻的，二少爷莫翰哲痴情于清洛的样子她也是见过的，为了清洛不远到扬州求她。只是谁知道那只是清洛安排的一场局？
“你喜欢莫翰哲？”文书娴摇摇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才没有！我只是，只是听说她很喜欢那个清洛。而且，清洛真的好美。”说完，王诗雨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见了莫翰哲一面，怎么都忘记不了他那儒雅俊朗的容颜。
两人谈话间，丫鬟领着莫夫人从内堂走来，莫夫人满意地望了望在花园里姹紫嫣红的美人们，点头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到内园入席吧。将军已经久等各位了。”
清洛和海棠被莫翰哲安排在靠左手的第二张桌子旁，莫翰哲就坐在她的身旁，而文书娴和王诗雨坐在一起，她们被安排在她对桌，两人中间隔了个空荡荡的表演场地，是安排给各位小姐现艺用的。
“欢迎大家光临我莫府，下面有请我的大哥夏玉彪将军主持今天的游园会。”莫夫人手一抬，将说话权交给了她身边的一身戎装的男子。
“大家来，就是给我夏某的面子，今天尽兴就好。至于给夏某选妻子一事，是我妹妹的意思，夏某虽然是个莽夫，但是也不会强人所难的。”夏玉彪不着痕迹的大量了一眼心思各异的众人，将众人的表情尽收心底。
“夏将军客气了，能成为将军夫人不知道是多大福气。”说话的是个脸色泛黄的男子，四十出头，满脸的肥肉，一看就是满脸献媚之态。
“什么？选将军夫人？”清洛的手一抖，半碗茶水倒出，茶叶散了一地。莫翰哲见清洛脸色惨白，心下担忧，但碍于昨天清洛赶走他，他一直对清洛小心翼翼，怕惹得佳人不开心，即使坐在她身旁不多言，见清洛打翻茶水，忙递上方巾。
“你，没事吧。虽说是选将军夫人，但是我舅舅不会勉强人的，你不必担心什么。”莫翰哲的目光从未离开清洛，他知道她是担心文书娴。
“现在请一号张家小姐，她要表演才艺是书画。”莫翰哲和清洛说话间，才艺表演已经开始，会场中间摆上了一张红木书桌，张家小姐正在研磨。
“文姐姐，你手中拿了张牌子，是十号，你是不是也要表演才艺啊？你想要当将军夫人吗？”王诗雨有些不解的望着文书娴，她和文书娴认识虽然不久，可是她多少可以感觉到文书娴对今天的游园会是不喜欢的，可是，为何刚刚丫鬟拿来牌号让各位想要表演才艺的小姐挑选的时候，文书娴竟然从中间抽了一张。
“我要当将军夫人。”文书娴望眼手中的牌号，目光落在会场对面那清丽的影子缓缓道，对面的影子隔着偌大的会场，显得模糊而遥远。
王诗雨不太懂得文书娴的想法，但是那淡淡悲伤的语气却让她瞬间湿了眼眶，她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明白，爱情，对她们来说，那是奢侈。小姐们的婚姻，多数是一场交易，就连如此宠爱她的父亲也是一样，只是父亲为她挑选的人是夏将军的侄儿，年轻儒雅的莫翰哲。
如果，如果她的父亲要她嫁给将军，她是不是也如现今的文书娴一样呢？
表演继续着，会场上已经有不少家小姐表演过才艺，但大多都是书画，弹琴，尽管节目千篇一律，但是好在各位小姐也是有点小才，表演的也似模似样，夏玉彪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每当唱号的人上台，清洛的心就随着唱号人的声音跳动，当听到不是那在心底念了千遍的名字，她的心有仿若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
“现在最后一位小姐——”报号的人话还没有说完，方绍杰走上台，接着宣布道：“最后一位小姐，第九号陈冉莲小姐表演古筝完毕。”
方绍杰手不着痕迹的接过报号人的单子，示意对方离开。对方有片刻的犹豫，望了望眼神犀利方绍杰，默默离开。
“什么？怎么没有你？”王诗雨小声惊呼道。
文书娴抬头迎上方绍杰阴霾的眼，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会场中央，盈盈行礼，笑语妍妍，如一股清泉流入心底带来丝丝的清凉，柔美笑颜仿佛冬天的雪地里的绽放的红梅花，遗世独立：“夏将军，请让文府书娴为你献舞。”
伤情化风惑，百年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