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给五个铜板,五个铜板三个包子。”老乞丐在边上不悦的看着那一枚铜板。
“戚郎中,我有事找你的。”韩志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戚姜见韩志一脸严肃,只好跟了上去。
老乞丐气歪歪的将那枚铜板扔了老远,边上几个在晒太阳的乞丐睁眼瞅了两下,继续歪过脖子去晒太阳。
于是老乞丐就远远的看着那枚铜板,最后气呼呼的走过去又捡了起来。
戚姜双手十指交叉放到脑袋后面,迎着冬日里的暖阳,连眼睛都睁不开,嘟嘟囔囔喊道“略无聊!”
“江清酒出事情了?”戚姜见韩志迟迟不说问题,只是摸着下巴在思考问题,以为是住在茅草屋那里的男人出了问题。
韩志经常过去照顾江清酒,只是江清酒向来缄口不言,几乎和哑巴一样,有时候还跟个疯子一样乱咬人。
还是戚姜去照顾了几次问出了江清酒的名字,最近一段时间的照顾,那个男人的精神才算是好了点,偶尔能简单的说几个字。
“他没事,倒是你,你总是抢别人包子?”韩志认认真真的去问戚姜,当初他认识戚姜,是因为他才发了工钱,买了一个肉包子,才捧到嘴边,就被戚姜抢了去。害的他追了戚姜七条街,戚姜都不愿将包子还给他。戚姜不止抢他的包子,转爱去和乞丐们抢包子,说是别人的包子要好吃的多。
“愚蠢的少年,你是不会明白抢东西这种乐趣的。”两人走到一个包子铺,戚姜找了个凳子索性坐了下去,冲老板吆喝:“大叔拿十个鲜肉包子,打包。”
那边卖包子的大叔应了声,有小二很快的给两人奉上了茶水。
韩志坐在戚姜对面,戚姜神采奕奕第一眼望上去还以为他是传说中的江湖正义大侠,人也潇洒,只是有时候让人弄不明白他的行为,太诡异。
“昨天高大少爷住的房子着火了,高山让我找你,让你去瞧瞧大少爷是不是吓到了。”
“不去。”戚姜连续喝了五杯水,又去吆喝小二给他添水。
“为什么?”韩志端起碗,戚姜立刻伸出胳膊抢了过去一口喝了个干净。
“他们高府还欠本神医十两银子呢,十两呢!”戚姜又重复了一句,于是韩志只能闭嘴。
“戚郎中!包子好了。”包子铺老板吆喝一声,继续揉面包馅。
“让开!全都让开!”街道尽头突然涌上来一群士兵,将道路上的人往两边撵。于是士兵的后头有两匹高头大马,一匹枣红色,一匹纯黑。两匹马上是两个男人,一个红衣,一个黑衣。
待到那两匹马走近,韩志就见到枣红色大马上坐着一个威武庄严的男人,穿一身红色的袍子,一头黑发用镶了玉的黑色束冠高高挽起,腰侧也佩戴着一把镶了宝石的乌剑,乌剑上面栓了个黑色的剑穗。
那剑穗在韩志眼前一闪而过,剑穗上面甩过一样东西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但是那男人已经骑着马到了前方。
那男人本来是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突然微微侧了身,朝韩志这里投射过来一道冷戾的目光,韩志瞬时便觉得身上打了个冷颤。
“啊!”边上戚姜突然一声低呼,韩志转脸去看的时候,发现戚姜坐着的椅子断裂了,桌子也裂几条缝。
“大叔你家的桌子怎么是破的?”戚姜爬起来,一脸的不开心。
☆、第四章:江清酒
是谁?
住手!
江清酒伸出手,出现在眼前的男人面容模糊不清,那个男人探□子将他脖子上的玉擅自拿走。江清酒张开双手去抓,张开口想要喊,却发现喊不出声音。
“住手!”江清酒无力的嘶喊,伸出的双手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那人披散着长发,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插着一把匕首,黑色的血自那匕首捅进的地方往外喷洒。
那人一双要飞入鬓端的眉目沉静,只拿了他的手去碰触那心口上的匕首。那人渐渐逼近,放下心口处的手轻抚过他的衣料,那手来到他的腰际,揉捏了两把,手指在他身上缓缓敲着一路向下朝他臀缝中探了过去。
“住手!”江清酒瞪着惊恐的双目,奋起翻身伸出双手握住那男人心口处的匕首又狠命的捅进去直至没顶。
“你逃不了,清酒,你逃不了!”那男人目光沉着,咧嘴慢慢冲他说。
他讨厌那样的神情,似乎要将一切都当做玩物玩弄于手掌,江清酒身体后跌,却仿若跌入深渊,双腿扑腾打在床上,一个弹身坐了起来。
他眼前模糊一团,他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梦魇中,他闻到饭香的味道,顺着香味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男人。
他床边也坐了一个男人,那两个人在说话。
“是谁?是他的人?”江清酒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一个男人扶好靠坐在床上,那人拿了个枕头垫在他的腰下。
江清酒双眼看不清楚,只模模糊糊的看出这人的大致轮廓。将他扶起的时候,那人身上的布料粗硬,被碰到的皮肤非常难受。
“不是他派的人?对了,他已经死了,已经被我杀死了。”江清酒咧嘴,却没有力气笑出来。
江清酒慢慢适应过来,只能看得到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端着一碗鸡肉粥,低垂着认真的大眼将勺子上的粥吹凉。
他任由着那少年给自己喂了两碗鸡肉粥,茫然的注视着这里,陌生简陋,空气里的气味不好闻。
他看不大清楚四周,吃完粥又模模糊糊的睡去。
还是那个梦,还是那个男人,梦魇不曾停歇,只要一躺下就会梦到那个男人。江清酒渐渐清醒之后,知道是一个布衣小子将他救了,是一个穷大夫给他治的伤,他不想开口说话,他的人生至此只剩下茫然。
后来那个叫做韩志的少年将城外河沿边的一个茅屋修葺了下,他便搬到了那里养身体。右腿很不舒服,好了以后留下了病根,让他变成了一个跛子。
有一日韩志拿了一只鸡在河边宰杀,江清酒走得近了,见到韩志扬起刀去宰鸡的脖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扑了上去,抓住韩志的脖子张嘴就咬,因为离河近,两人双双栽了进去。
江清酒被韩志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缩在地上发抖,眼睛里不停地落泪,口里说着呓语,像得了失心疯。
江清酒被韩志带回去洗澡直到换了干净的衣服,他一直歪着脑袋去看韩志脖子上被他咬的已经流血的牙印,而后又像个疯子一样大笑了起来,一直笑到在地上翻滚。
江清酒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要抛却所有,重新开始,但每每一想到往日就觉得自己恶心的要命,他是个疯子,是的,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
“我杀了好多人,好多血……哈哈……他们说我是疯子……疯子……我是疯子……”韩志将江清酒抱到床上,江清酒拉着韩志的手,瞪着满是血丝的眼,一脸的狰狞,嘴上却又用很轻很缓的声音慢慢说。
韩志拍着他的后背,给他说一些孩子们之间流传的故事。江清酒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这个茅草屋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丝声音,他走出房子朝河边走去,蹲在河沿边静静的去听水流声。
江清酒探头去看乌黑的河水,他的倒影映出来的部分更深一层。他看了一会,便站起身朝着远方看去,不远处有座山,韩志说山上有座庙,庙里只有一个和尚,那个和尚也是个疯子 。
江清酒踏着深冬里的霜,一步步朝那座山走去,眼睛始终盯着那里。等到他爬到山上已经是中午时分,那里确实有个庙,只要到了山脚下就能看到,庙很大,却很破,里面有个和尚拿了一把破扫帚在扫地,地上什么都没有,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他就站在和尚身边,看着和尚在扫地。和尚也不理他,从庙门前扫到庙堂,里里外外全都扫了一遍。他饿了就拿了一块饼就着凉水吃了,吃完了继续扫地。
江清酒就一直这样看着,和尚扫完了所有的地方,会继续回来再扫一遍,一直到晚上休息,和尚才去撞了三下钟,便和衣睡在了庙堂里面。
江清酒就坐在庙堂前,也不说话。
半夜时,江清酒醒来时,发现和尚张着眼睛在看自己。
“我不是和尚,不收弟子。”和尚声音嘶哑,喉咙里似乎放了一个生了锈的铁块。
“别人说你是疯和尚,我只是来看看疯了的和尚长什么样。”江清酒盘起双腿,与那和尚对视。
“我不是和尚,不收弟子。”和尚又一次说道,一脸的认真。
“我知道你是谁。”江清酒看着这和尚,最后垂下了头,用手指头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我也知道你是谁。”和尚如此说着,也垂下了头,却打起了呼噜。
第二日天才破晓,和尚便已经起了,依旧拿着那把破扫帚在打扫这座破庙。江清酒离开的时候,特地去了这座庙的后边,那里不远处有座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墓碑上写了几个字,江清酒只远远的看着,便转身离去。
“黑白纷纷小战争。几人心手斗纵横。谁知胜处本无情。”江清酒已出了庙门,那和尚却扯着嘶哑的嗓子吟了一句诗。
“多谢。”
江清酒再回到茅屋的时候,就见到那个穷大夫趴在他的屋子里睡觉。
江清酒于是去洗菜淘米烧饭,当韩志回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快要瞪出来。戚姜则是围着江清酒身边转悠,等戚姜拽着韩志坐在桌子边冲他眨眼的时候,韩志对他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韩志有几次差点没被这小子咬死,戚姜也就偶尔来看看,照顾一下,没想到现在这小子连饭都会自己做了。
吃饭的时候韩志和戚姜恨不得将盘子底给舔干净,戚姜抱着盘子,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冲韩志道:“小子,你让江清酒去我那里吧,我那里缺个帮手。”
“你是缺帮手,还是缺厨子?”韩志夺过戚姜手里的盘子,去收拾碗筷。
“我还缺老婆呢。”戚姜可怜巴巴的道。
“你不是到死都不成亲的吗?”韩志白了他一眼。
江清酒看着这两人,突然觉得,其实一切没有那么糟糕,他已经穷途末路过,再重新活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当江清酒会心一笑的时候,戚姜和韩志一脸的痴迷流着涎水去看他:“好看。”
“真好看。”戚姜张着嘴,见江清酒出门去了,也跟在身后屁颠屁颠的出去。
“喂!怎么总是我洗碗?”韩志虽然抱怨,也只能乖乖的去洗。
☆、第五章: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