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明灭/热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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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钟御还在不时地咳,医生并没有给他戴上吸氧器,吊瓶被挂起来,医护人员有序地忙碌着,帮不上忙的徐祈清僵在车座里,捏着手指看男人苍白英俊的脸。

    从机场回程的路上,钟御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徐祈清也刻意避免着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以致于当医生询问病人的近况时,徐祈清竟是一句也无法回应。

    之前有什么症状?发热是什么时间开始的?前期有没有经受过治疗?用过什么种类的药?

    他只能在医生略带责备的目光里,落入沉默,无心辩解。

    而且之前在路上,钟御把衣服披给他,他因为不想主动开口归还,就那么抱了一路。那时候,钟御已经感觉到冷了吗?

    尽管很多年都在避免触及与这个男人相关的情绪,在那个瞬间,徐祈清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凌晨的医院依旧彻亮,病人被推去化验,随车护士正和一名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医生交代状况:“半夜睡着晕过去的,肺炎的症状基本全符合。可能还有过敏性咳嗽,刚才挂了瓶葡萄糖,一路都在咳。”

    医生列了一纸的药物交给徐祈清,让他去窗口开单子。见他的脸色比病人好不了哪去,还主动给他指了要去的方向。

    徐祈清没有进过医院的急救,等到缴完费用去往病房,再见到躺在床上输着液的男人时,才少了几分恍惚感。

    刚刚他把钟御睡前服用的药拿给医生,对方皱眉研究了一会,才从配方成分中看出了些许迹象。药物里有安眠成分,病应该不是突发的,钟御一直压抑着过激的咳嗽,直到服用药物睡过去后才抑制不住,让徐祈清听了许久的动静。

    展露于外的症状是一种防卫和警示,可他却刻意忽略了那么久。

    第8章 生病

    钟御醒过来的时候,不过才清晨六点。

    输液的药瓶快空了,徐祈清刚按过铃叫来护士。钟御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他白皙削瘦的下颌。

    昨夜光线暗淡,徐祈清又一直表达着明显的抗拒,导致钟御现在才有机会这么近的直接看看自己曾经的恋人。

    他瘦了。

    新的点滴瓶换好,徐祈清终于完成了盯着输液管数液滴的任务,他谢过护士,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医生开了两小一大三瓶点滴,为了及时更换,徐祈清一直不敢闭眼。换到第三次的点滴瓶是最大的一个,总算才可以安顿一会。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小到可握的热水袋从钟御扎针的左手下抽出来,倒掉里面已经凉掉的温水,灌满了热水再重新垫了回去。

    输液的时候容易手冷,热水袋是刚扎针时在楼下通宵营业的小店买的。这些小事还是徐祈清从钟御那里学来的,过了这么久,又全还给了他。

    裸露的手背也被一条温热的毛巾轻轻裹住,徐祈清不放心地伸手过去,避开针头摸了摸病人修长的手指,确定左手没有被冷到后,才又小心地把毛巾严实地裹好。

    做完这些,他舒了口气,坐回床边的板凳上。

    天阴蒙蒙的,并没有因为日出而亮起来。病房里正是晦暗清晨最困倦的时刻,徐祈清把手肘撑在床边托住下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柔软的床被散发着强烈的诱惑力,时差颠倒带来的混乱作息让徐祈清的前额和后脑有些闷痛,他把手臂垫在床边,将脸埋了进去。

    他趴在钟御身边,像一只回到庇护之下的雏燕,敛起翅羽窝进了刻在骨血的安心里。

    钟御等身边没了声响,才又睁开眼睛。

    消化自己所处的境地只需要几秒钟,但想好如何不惊动徐祈清需要数十倍的时间。这种方式原本是他最厌恶的优柔寡断,此刻思绪和抉择中却只剩下了这一个人。

    喉咙的痒意此刻微不足道,钟御看着他,沉默地看了许久。

    穆衍五点半接到电话,七点多赶到医院,刚匆忙推门进去,就被他哥削了一眼。

    徐祈清其实没睡太好,隔一会就猛地醒过来一次,下意识抬头去看点滴的进度,看完再迷迷糊糊地趴回去。病房是四人间,医院不允许陪护占用其他床位,所以徐祈清也换不了更舒服一点的姿势。穆衍推门的声音吵醒了他,他揉揉眼睛,又抬头看了一眼吊瓶。

    穆衍见钟御的状态尚可,放心的同时一脸无辜地朝他大哥摊了摊手,等徐祈清转过身来的时候才敛起表情开口道:“阿清,怎么样?”

    徐祈清没注意到兄弟两人的动作,他伸手把床头的病例拿给穆衍:“肺炎,还有过敏性咳嗽,医生建议住院治疗。”

    脑子懵懵的,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听见男人的咳嗽声了。刚一抬头,正好撞上钟御的视线。

    “啊,你……”病例被穆衍接了过去,徐祈清下意识背过身避开钟御的视线,匆忙地向穆衍示意了一下:“阿衍,钟大哥醒了。”

    穆衍心想,我早就看见了,他也就瞒着你,还因为我吵醒你瞪我。面上表情却十分到位,朝着钟御道:“哥,你感觉好点了吗?”

    徐祈清顿了一下,忍不住插话道:“那个,你们先聊,我去买早餐。”

    穆衍送他离开关好房门,转身拉过板凳坐在了床边,扬了扬眉毛,慢吞吞地开口道:“进展不错?”

    钟御瞥他一眼,低咳了两声:“九点半有企划会。”

    穆衍用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我替你去?”

    钟御摇了摇头:“让苏枫九点到公司。”

    苏枫是钟家的家庭医生,受雇接替了苏父的职位,基本算是和两兄弟一起长大。穆衍闻言皱了下眉:“你撑得住?”

    钟御感冒的状况其实已经持续很久了,肺炎也是实打实熬出来的。钟母一直催他好好休息,因为不是流感,没什么传染几率,他一直没有履行。本来说等不舒服的时候休养一下,但前天是原本计划的接徐祈清的日子,昨天又临时有事,晚上赶回来奔波接人,这么一拖,居然拖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见钟御不打算改变主意,穆衍只好道:“刚才我已经给苏枫打过电话了,估计他一会就到这儿。你先让他看看,身体允许的话再去。”

    苏枫到的很快,比去买早餐的徐祈清来的还早。他一进病房就皱起眉,环顾了一圈,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无奈:“钟少,你这又是哪出?”

    “开药劝你休息你不听,拖成肺炎来睡四人病房。这医院连三甲都不是,你在这输这么多激素,是要和谁过不去?”

    苏枫倒不是对同行有什么偏见,只是对雇主的行为和不爱护身体表示异常费解。钟御工作狂的属性他早就见识过了,但也没理由非得这么折腾自己吧?

    苏枫站的地方离病房门口不远,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正好有人推门进来,他没怎么在意,说完之后才侧过身去。

    门口那人手里拿着一个饭盒,苏枫以为是兄弟俩派去买早餐的人,直接将饭盒接了过来:“消炎药伤胃,你现在顶多能吃点流食,竟然还打算吃医院的……”

    “苏枫!”

    在被穆衍沉声打断之前,苏枫已经打开了手中的饭盒,令他一怔的是,里面装的并不是医院常见的早餐包,而是一家老字号粥店的热粥。

    苏枫后知后觉地发现,病房内的整个气氛沉了下来,他那寡言少语的雇主难得开口,话却并不是对他说的。

    “小清。”

    钟御朝门口站着的青年轻声唤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病意的低哑。

    他太了解徐祈清了,以致于声音如此明显得发紧,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罕见的情绪:“帮我把粥拿过来好吗?”

    徐祈清怔愣着,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面前这人刚刚所有的数落一字不差,全数由耳廓灌入脑海。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唇,抿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像是要缓和这奇怪的气氛一样,轻声地解释了一句:“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现在可以喝粥的。”

    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离病房门口更近了一些:“抱歉,我打急救的时候没问清楚医院的规格……”

    “小清!”钟御按住床侧想要起身,穆衍都没来及拉住的急迫,却被徐祈清轻轻的一句话钉了回去。

    “钟大哥,”徐祈清的咬字很轻,语气又出奇的快:“你别乱动,小心跑针。”

    他终于微笑成平日的温柔模样:“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企划会开完之后,穆衍在办公室里找到了钟御。

    他把苏枫拿的药递给钟御,见人面色冷肃,寒气未消,只好开口道:“苏枫唠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没什么恶意。这件事凑巧了,我会和阿清解释清楚。”

    钟御接过药,没有开口,他在想另一件事。

    感个冒这么折腾,当初那人生病的时候,可比自己安静多了。

    第9章 生病过去式(一)

    钟御所想的是他第一次单独照顾病人的事,那时候,被照顾的人身份还仅仅只是「弟弟的舍友」。

    钟氏早年起家时在欧洲就有根基,留洋和之后政治避难时都少不了有些动作。只是最近三十年市场有变,重心逐渐转移回国。钟氏留在欧洲占据的份额渐趋保守,分的蛋糕虽然够吃,却未见明显增长。

    这种表面比内里光鲜、开拓又有困难的局面,对下一任接班人钟御来说,委实是一个难度不低的挑战。但高风险伴随高利润。一旦他以此为开端成功上手,能收获的回报也是同样的丰厚。

    接手欧洲市场是钟御在钟氏站稳脚跟的第一步。令关注者没有想到的是,他走的是并非是一向示于人前的稳重路线。

    年仅二十三岁的钟御,在一贯的老成持重之外,终于显露出了独属于这个年龄的年轻气盛与野心勃勃。世代环境熏陶下的毒辣眼光和年轻大把的犯错机会成了他最好的资本,而他也成功利用了这些条件,恰如其分的程度足以令人惊叹。

    手伸得不够长就不能抱怨抓到的蛋糕少,钟御对此心知肚明,只要不伤及根骨,他对风险和挑战毫无畏惮。

    所以,他才会和涉足两道黑白通吃的贝利尔·维斯特合作。

    贝利尔是个典型的高加索人,高大英俊,深情款款。作为整整四条渠道的掌控者,三十几岁的贝利尔在这个位置的少数人中也尚属年轻,因此他对这位冷峻的年轻人并没有太多来自年龄上的轻视。同样的野心和利益互惠之下,两人的合作进展始终不错。

    借着地主的优势和庞大数倍的资产,贝利尔几次想将钟御纳入麾下,直到后来得知了钟御的身份,才停止了抛出榄枝。

    合作进一步深入的时候,贝利尔和钟御在一家酒吧约谈。这种店钟御以前也去过,普通人入内不过是略显嘈杂的音乐和花样繁复的酒饮,只有被正确的人引荐,才能去到真正核心的地方。

    商谈进行得很顺利,虽然贝利尔对钟御的身份仍然有一些不能释怀,但到底也没有太过为难他。谈完之后,其他随行者先行离开,钟御则和贝利尔去了酒吧的普通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