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几乎是一瞬间就燃起了火，炮声还在继续，船身顶不住这样的打击，碎裂的程度太严重，已经没有办法再支撑了。霸图的众人陆续弃船，向着另外两艘船上游去。喻文州等人运起轻功，借着水面的力，瞬间落到了另外两艘船的甲板上。魏琛一手提着被绑的跟个粽子似的那个同伙，也安全的逃离了火海。他脸上抹得一块黑一块黄，身上还湿漉漉的，看着整整齐齐，随时都可以去赴宴一般的喻文州和张新杰，心里再次亲切的问候着叶修的十八辈祖宗……
“嗯？叶修呢？”魏琛问候完了，环顾一周，却没有找到他骂的那个对象。
“刚才……”张新杰有些疑惑，叶修把他扑倒之后，船就烧了起来。他与叶修一同跳下的水，……他没有上来？
“噗通——”一声入水声响起，众人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船上已经不见了韩文清的踪影。
叶修的毒还没解，万一……韩文清没在水里，心里有些着急。他感受着水的波动，向着燃烧着的船身游了过去。
……
“老韩，以前我都没发现，你是不是傻？”叶修认真的问道。浑身湿漉漉的他被同样湿漉漉的韩文清提在手里上了岸。
“……”韩文清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你跳下来干嘛？”叶修拿一只手戳着韩文清的胸膛，“钱包掉了？”
“闭嘴。”韩文清皱着眉头，把那个欠收拾的人一把扛在了肩上。
两人上岸处，在漓江的南岸，这里已经是霸图的地盘。饶是韩文清，从江中心游到这里，都有些疲惫了，更不用说没有了真气的叶修。凉的扎人的雨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岸边的芦苇很高，韩文清淋着雨穿梭其中，感受着肩膀上开始发抖的叶修，心里盘算着要找个暂时躲避的地方。
江岸边总有一些废弃的人家，或是因为洪水，或是因为迁徙，家里人死干净了，房子就空了下来。韩文清找了一户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把叶修放在地上，出门折了些芦苇，草草的铺了个简易的地铺。这才把叶修剥干净了，扔了上去。
“老韩你个禽兽……”叶修看着轻车熟路的脱光他衣服的韩文清，一边哆嗦一边还不忘骂一句。
“好冷……老韩你快点！”叶修缩成一团，看着一旁在用内力帮他烘干衣服的韩文清道。
“这是什么？”韩文清拿起从叶修衣服中掉落的黄纸，问道。
“……”叶修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春宫？”
“……”你糊弄谁呢？韩文清不理会叶修不着调的借口，将那张纸展了开来。
叶修一瞬间全身紧绷到了极致，盯着韩文清的表情想要看出些端倪，同时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那纸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字迹应该都看不清了吧……
可惜，那黄纸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结实得很，上面的墨水也经过特殊的处理，遇水不散。
韩文清看着那页纸上的内容，心里同样也紧张到了极点，刚刚干透的身上再次冒出了冷汗。
“哎呦—”叶修趴了下去，痛苦万分的道，“我毒发了——”
“……”韩文清把纸折了起来，放在了刚弄干的衣服上面。随即起身走到叶修的身边，掐着他的命门把起了脉。
“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病了？”叶修命门被韩文清握在手里，也不敢有大动作。
“新杰教的。”韩文清忽略了叶修突然变正常的声音，仍然仔细的用真气检查叶修的经脉。
“……”叶修尽量遮掩着身体，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道，“张新杰医术应该不如王大眼吧……”
“……怎么突然提起他？”“你不也是。”“是你问我的。”“我不问你就不说了？”“我还没问你呢？！”“你问也没用！”“……”“把衣服给我。”“……”
“你干什么……”叶修抬起脚来，踹向俯身过来的韩文清，却正好被他一把攥住了脚腕。
“解毒。”韩文清不为所动，握着腿将叶修往身前一拉，刚好就形成了一个再暧昧不过的姿势。
“我这又不是相思瘦！”叶修使劲想把腿从韩文清的手中挣脱出来，但他此时真气尽失，哪里是韩文清的对手？
“说不定有用。”韩文清膝盖往前一顶，将叶修的另一只腿钳制住。
“艹！你……嗯啊……韩文清你踏马轻点…………”
……
“你这找的什么地方……扎死哥了……”叶修小心翼翼的摸着后背的划伤，抱怨道。
“……”韩文清有些抱歉的看着叶修后背被芦苇划的几道血痕，心里一点悔意也没有……
“这是什么？”叶修拿起一旁的一本书册。这是刚才韩文清脱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当时箭在弦上，也没有细看。
“……”韩文清不知道该怎么说，“……春宫。”
“……”你也来？！
韩文清怀里这部名册倒真是让水给泡糊了，纸张之间都粘在了一起，已经没法看了。
“谁给你的？”叶修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昨天上路之前，他可以确定，韩文清怀里还没有这东西。如果是霸图的人给的，那么刚才韩文清就不会撒谎。叶修虽然问，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喻文州”韩文清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
果然。如果是喻文州给的，那么韩文清现在应该猜到了江南命案的凶手的身份，叶修想道。但是……不知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无心所为？还是……
不会的。如果跟韩文清有关，那么路上那些截杀的战士不会认不出他，也不会一直往韩文清身上下死手。江上的战船也不会不顾一切袭击霸图。幕后的人应该是把韩文清视为了敌人，却也不是非要除去的死敌。大概是因为这次想要杀我，所以顺手想把他解决……
这份名册上的名字，应该是那个人笼络到的人马。那么他想要干什么？这样大的手笔，只有皇室的人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中原的皇室不会费劲心机掩盖踪迹，那么就只有匈奴那边……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确认了之后，还是难免有些心惊……
“想问什么？”韩文清看着难得皱了眉头苦苦思索的叶修，道。
叶修被打断了思路，抬头望向坦坦荡荡看着他的韩文清，忽然笑了出来。是啊，想知道什么，问他就好了。这个人，不会说谎。
☆、第 14 章 十年
韩文清和叶修的关系有些奇怪。这个奇怪在于他们自己对于两人的关系的认知上。
在江湖上大多数人，不，几乎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所有人看来，韩文清和叶修的关系都是显而易见，再明显不过的。但在他们自己的定位中，对方仍然处在一个微妙的地位。
韩文清是个直爽的人，每次都用最直接的手段和方法释放自己的欲望和情感，然而直爽并不意味着能够正确的将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虽说如此，但简单粗暴的手法用在叶修身上却格外的有效。
十年前，江南。
三月，天气逐渐转暖，土壤里的寒气已经不再钻人心腹。
韩文清骑着马缓缓的走在河边的白堤上。像是韩文清这种人，若是能让他静下心来慢慢的欣赏的话，那意味着这里的风景可以排的上整个中原的前十位了。
只顾着欣赏湖上的风景的韩文清，没有注意到，他前方的路上有一道小小的障碍。
快要走到附近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活人。但这个人的气息实在太微弱，以至于让韩文清差点把他当做路上被谁丢掉的一大块破布。当然，说成是破布未免有些夸张，那人穿的衣服也并不算破，只是在韩文清眼里未免有些寒碜。
韩文清翻身下马，将那个脸朝下趴在路上的人翻了过来。
看到正面之后，韩文清不禁皱了皱眉。这个人并不是虚弱的晕倒的，而是睡着了。本来他还以为这是个濒死的旅人，如若不然，那么气息如此隐蔽，只能是因为修习了上乘内功的缘故了。
他拍了拍那张看起来还不错的脸，伸手去捉那人右手的命门。
不出他意料的，还未等他接触到那人的袖子，那双本来闭着的眼睛就已经睁开了。那人退开一臂，不闪不避的盯着他。
“……抢劫的？”
“……”韩文清脸色发青，一瞬间就了这双眼睛。
之后，韩文清莫名其妙的被出来找人的那人的朋友邀请到了家里。
“韩文清？”那个人听他报了姓名，道，“听说过。”
“他叫叶修。”邀请他的那人说道，“我叫苏沐秋。”
叶修？韩文清也听说过。这个人和他一样，自从在江湖上行走以来还未败过。凭着一杆长矛却邪挑翻六大门派，是个厉害人物。之前两个人一直处在王不见王的状态，韩文清一直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够见一面，战一场。
“跟我出来。”韩文清站起身，对着叶修说道。说完，率先起身出了门。
叶修站起身，也不问要做什么，提起立在一旁墙边的长矛，跟着韩文清一起走了出去。他不用问，因为韩文清所想的，也是他一直所期盼的。
当叶修借着韩文清一个微小的失误，险胜一招，将矛尖指向韩文清的心脏时，他其实是高兴的。
这是韩文清出师之后第一次输掉。他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佩服和尊敬。两个人旗鼓相当，这样的对手能让你发挥出全部的水平，用尽全部力气和头脑去战斗，一个不慎，就会败在对方手下。正因如此，这才是最好的对手。
韩文清心情很好，他游历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他停留的地方，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值得他停留的人。他看着那杆散发着战意的却邪，心脏跳动的前所未有的激烈。
……
韩文清留下了。之后的每一天，几乎都在与叶修和苏沐秋切磋武功中度过，偶尔也会教导一下苏沐秋的妹妹苏沐橙。四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每天听苏沐秋夸奖自己的妹妹做的饭好吃。放下生活费时，苏沐秋婉拒，叶修却毫不客气的塞到了苏沐秋的怀里。就这样，秋去春来，又是一年的三月了。
最近的韩文清有些奇怪，也不是最近，而是一年以来的韩文清都有些奇怪。只要见到叶修，韩文清想要战斗的欲望就会无比的强烈。心脏跳动的速度也会达到不应该出现的地步。想不通为什么的韩文清放弃细究，只将这种心情归结于自己对武功的追求上。
今天的日子有些特殊。韩文清在街上逛着，准备给同住的三人买些东西，答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另外两个人的东西好买，苏沐橙的东西就让韩文清有些发愁。他看着首饰店里满满十几排的各式各样各个部位的首饰，头一阵阵发晕。
“这……这位客人……”店老板打着哆嗦招呼韩文清，“您……您需要点什么？只要是您看上的，小店一律给您打一折……”
“女孩子喜欢什么？”韩文清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