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弁而钗(白话文版)

分卷阅读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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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胡国浮云在,文:晴空旅雁翔。

    云:沙含浅渚碧,文:帆影大江长。

    云:俯仰多惆怅,文:登临欲渺茫。

    云:莺声啼别院,文:蝶舞过东墙。

    云:去去辞乡国,文:遥遥入大荒。

    云:迷津君莫问,文:随意泛孤航。

    次日,到了仪真,叫小船前往扬州,寻得三祝庵边上住下了。正是:萍踪浪迹无无拘系,才到东来又是西。

    一住三月,两人如至亲骨肉一般对待彼此。读书吟诗,更唱迭和,再不涉及亵狎之事。文韵自忖道:“我在逃难之中,当受飘零之苦,他是有家之人,却选择离开欢娱而承受寂寞,别故乡而流落他乡,我将何以为谢?只有这一个身体,希望可以报答万一。今夜酒後,我要挑起他的情欲,不成功的话,我就直言告之,成功,顾不得羞愧了。”

    已经想好了,文韵便去打点夜饮之事。不久,到了一更,酒肴已经准备好了。银烛辉煌,此时已是深秋了,文韵里面穿著红绉纱袄,外穿白绉纱衣,披上油绿披风,甚是标致可人。文韵道:“你因为小弟抛弃家,到了这里。小弟如今为你唱一曲以助酒兴,如何?”

    云天章道:“怎麽好劳烦你?”

    文韵道:“这有何妨!”於是改了妆,做西施病心,宛然一西子也。云天章见他冶容豔色,雅致翩翩,也有了几分动念,却不露出来。

    文韵唱完戏,不脱下女服,竟然来伴饮。目逆而送,似羞顾影徘徊,私怯凝眸无语,私思目送归鸿,似恨拨雨撩云。引得云天章十分火起,忖道:“此人今夜真有些作怪,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天骄妩媚之状,如今为何要做此光景?莫非是想以身报我。不可,不可。”

    文韵调情许久,见云天章虽然好像动了念,却是坚持,又挑情道:“你离家许久,可是寂寞吗?”

    云天章道:“我原本没有妻子,在家在外都一样。”

    文韵道:“家中还好去寻野食,客边却无此物,怎麽能过得去?”

    云天章听他言及於此,情根勃兴,倔然难制,推托道:“夜深了,睡吧!”就脱衣上床睡了。

    文韵忖道:“今日完了这段事情。”连忙脱衣上床,借著三分酒意,竟然钻到了到云天章的枕头边,道:“知道你寂寞,特来伴你睡觉。”就用手去摸云天章的情根,热如火,硬如铁。

    云天章急忙用手推开,而文韵不放,用手戏弄。云天章不能忍,道:“我忍受不了了。贤弟高情,莫要说我轻薄。”就用手抚摸文韵的情穴。

    文韵曰:“不是小弟无耻自南,只是我感谢你的高情,无以能报,千思万想,只有这个身体可以报答你万分之一的恩情。望你能怜惜而原谅我。”於是便以情窟迎向云天章,曰:“娇花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是小弟所恳求你的。”

    云天章:“我怎敢不从命?”

    但见:五体投席,腹背相附。马走吴宫,桃夭斗红。俱笑日兔奔月窟,标梅含翠共摇风。摇风娇影随流动,鹊绕枝栖;笑日香浮隔岸丰,鸿来渚道。

    瑶鸟鸾翔,冲破玉壶开窍妙;芳丛蝶乱,潜游金谷觅花心。

    既而一苇翘然,道岸直渡,闻彼悟门,时进时止,顶灌甘露,热心乃死,此中酣识,彼亦快活。两人欢喜,作礼而退。相与枕席乎塌中,俄而曦轮之已驾。

    文韵曰:“你疲倦吗?恐迷魂阵中大费攻伐也。”

    云天章曰:“知道你受苦了!盖妒花不管花枝瘦矣。”

    两人相抱大笑。

    云天章口占五言律一首相赠,诗云:青眼多阅世,心奇独有君。义气高千古,清标绝世芬。雅意堪铭骨,锺情可断魂。相偎情不厌,自幸足生平。

    文韵道:“诗肠为柔情所挠,聊占五言绝以表我的情怀,兼以解嘲。”

    云天章曰:“愿闻其详。”

    文韵咏诗云:义重甘巾帼,情深愿不夫。舍身酬知己,生死应相符。

    云天章道:“才发於情,自是与门外汉不同。”

    此後,相认恩爱越发深厚,自不必说。

    一日,文韵对云天章道:“你我资囊有限,不久就会用完了,将来没有不给,怎麽办?”

    云天章道:“正是,我也在想这个。”

    文韵道:“小弟有一策,不知道可不可以?我们两人都没有参加过考试,若是一起攻於读书,要到何处取得支费?你湟才天放,自是宇宙人物,左右我还小,不著急,不如去寻个戏班搭入,就不用担忧支费了,每日有班钱,可以存下来。只要和他们说好了,我戏唱完了,一定回家住宿便是。等到聚了几十两银子,我和你一同上京。到时再搭入一个戏班,趁著有些钱,为你纳了监生。你的文章利於大场不利小考,万一你托天发达了,然後小弟再整顿准备也不晚。你认为怎麽样?”

    云天章:“办法倒是好,只是难为你了。”

    文韵道:“你我一体,你荣则我荣,你辱则我辱,我们两人只要有一个出头,就好了,何必说难为我了呢?”

    云天章道:“说得也是。”

    次日,两人就一同去搭了苏州戏班。上台扮演,文韵的才貌声音,无不是第一,於是他领了班钱四十两,给了云天章,他自己是朝出暮归。

    云天章发奋读书。一日回到住处,云天章道:“我与贤弟恩爱之极,我想贤弟不卸下女妆,取乐一番可以吗?”

    文韵道:“这有何难?”於是他取来女衣穿起了,比台上的更妙。文韵道:“我可像个女人吗?”

    云天章道:“若是你住在昭阳,应教六宫粉黛无颜色,岂只是像而已?!”

    文韵道:“这是你情人眼中西施罢了。”语气近乎狎昵。

    云天章让文韵仰面横睡在床上,两脚蹬著床厅柱,自己站著。文韵娇羞万状,五色无主。云天章进退有度,击杀多方,弄得文韵蹲沓不已。其中情波淋漓,洋溢中外。云天章更加左冲右突,文韵不觉以足缠著云天章的手臂,随即放到了云天章的肩上,犹谓不能尽云之情根。而足且悬於云之眉际。既而两足一起一落,势如牵钻。

    云天章泄了而文韵也要融化了,相扶而起,文韵娇弱无力。云天章曰:“女子或许有你的容貌,却没有你的情,你的才,你的风流啊!我比你老了。”

    文韵曰:“感念你对我的深情,我靡身百次,也不能报答,故而我不惜丑态,奉事你。静言思之,男行女事,抱愧欲死,只有你能怜惜并原谅我,不要因此而轻视我啊!”不觉潸然泪下。

    云天章也为之改容,曰:“我们两人,离乱一起承受了,荣辱一起分担了,即使是生死也要一起。生生世世,没有间隙。倘若我有他心,我将会狗鼠不如!你何必伤心呢?”

    文韵曰:“如此,则小弟我即使是长逝蒿里,丹心诚不灭矣。”

    两人携手,解衣而睡。其後,文韵表现得或男或女,百意百从。

    岂知好事多磨,久则生变。只因文韵生得人才出众,唱作俱高,引动了山西一个宦客的眼睛。他是王府的仪宾,富有千万资产,在扬州行监,掼交官府,好拐小官。因为看戏,中意了文韵,便想约好日子,将文韵叫到自己的家中。

    咳,文韵与云天章正是相好之时,哪晓得这个仪宾早已经是包藏祸心,要坏了他们的风月。

    正是:月明又被乌云掩,花发须教急雨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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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的话:

    真好!终於有一对情投意合而又一心一意的了。

    宦:这里是指官员的意思,不是太监。

    ☆、第三回 狂夫空废百金  烈士甘酬一剑

    这个仪宾叫文韵所在的戏班到自己的家中来演传奇,戏完後,各人都被他放回去了,只留了文韵陪他喝酒。

    文韵不肯,他便大怒道:“我这里是什麽地方,你敢如此撒野?谁敢离开,就敲断他的脚骨!”

    文韵心道:“魔头又来了。”只得含宿忍耻,充著脸皮,侍奉他喝了几盅。

    那仪宾便快活要死,便来调戏文韵。

    文韵道:“老爷尊重些。”

    他皮著笑脸,道:“你不要太做作,跟了我,不比你做戏子强多了?”

    文韵道:“只是小的命该如此,薄命人怎麽受得老爷的抬举?”

    那仪宾道:“凭你怎麽说,你难道会飞?我就是不放你走。”

    文韵听得这话,惊得三魂飘荡,七魄飞扬,号泣道:“我家中有亲兄,望老爷您今日放小的回去。”

    那仪宾道:“我能让人活著,能让人死,你听顺了,富贵就对你不难。你违逆我,则必定断了手足。你肯呢,就好好顺从;不肯,我令人将你捆起来强行玩弄,你有何办法推脱?我要放你,你便能离开;不放你,你有翅也难飞。你死心塌地跟著我,我自当会另眼看你。”

    文韵仔细思量道:“好苦啊!我与天章的缘分到此为止了。我料想是不能逃脱,我身不堪再次收辱,少不得要一死明志。不如我将计就计,骗他些银子给云大哥进京之用,倘若他能一举成名,自当会替我报仇。我文雅全好命苦啊!与云天章无缘了!那仪宾好狠心啊!”

    於是他便变悲作喜道:“老爷既然有心抬举小人,小人有三件事,老爷若是依了,小的便跟随,老爷若不依,小人即使是死了也不从。”

    那仪宾道:“你肯跟我,十件事也依你,你说来。”

    文韵道:“小的原本和哥哥要进京去探亲,因为中途缺少盘缠,不能前进,羁留於此。老爷要想留下小人,必要多给哥哥些盘缠,让他前去,我方才安心,此是第一件事。第二件,小的同哥哥在此住了半年,借了有五十两债负,加上小的班钱四十两,如今我身体既然属於老爷,兄长也要动身走了,必须将这些钱还完,方是来清去白。第三件事,老爷既然爱小的,必须为我重裁新衣、新帐、新床铺,三日後乃是吉期,我任凭老爷吩咐。”

    那仪宾道:“前二件事,我都依得,只是後一件,我怎麽熬得三日?”

    文韵道:“若不如此,必难从命。纵然老爷强行逼迫,我是寻死的。若是如我愿,我自当惟命是从。老爷还是迟些,岂不听说款款温柔之说吗?”

    那仪宾一闻此语,遍体酥麻,连连道:“我忍耐两日便是。”

    文韵又道:“我要去见哥哥,料想老爷您不放心。老爷可以派人到三祝庵左边第三家,叫我哥哥来,待小的与他讲个明白,打发他上京,并将银子给他,还了班钱债负。一则是老爷的体面,二则是小的信行。”

    那仪宾连连道是。

    文韵又道:“我哥哥乃是文人,求老爷给他些体面。”

    那仪宾吩咐家人:“去拿个通家的名帖,到那里说,老爷请大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