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弃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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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了祁崝递过来的筷子,却只是道:“你,你饿吗,要不要吃一点?”

    祁崝一哂,“趁热赶紧吃,用不着你操心我,我不饿。”

    楚晏方才一时涌上大脑的既惊静且喜略微退下去一点,饥饿感重新占据高地,他不再说话,埋首大口吃起来。

    “好吃吗?”祁崝隔着台面坐在楚晏对面看他吃,粗重的眉毛因楚晏急切的吃相而微微拧起来,有些不满于青年这幅被亏待了似的小模样。

    “好吃。这是你做的?”楚晏吃的很快,却没有耽误他辨味道,祁崝做饭什么口味他再清楚不过了。

    “嗯。我有朋友在你们所旁边开了家大排档,我借他厨房做了带过来,给你吃口热乎的,”祁崝说着又伸长了手将楚晏手边还来不及开封的康师傅一勾,“这种东西以后少吃,有防腐剂。值班饿了就告诉我,我来给你送。”

    “哎,”青年一个阻拦不及让祁崝把他的存货给收缴了,又听祁崝这么说赶紧拒绝,“不用,不用,你还得去借别人地方,太麻烦了,我也不是老吃方便面的。”

    “少跟我来这套,”祁崝一瞪眼,“我还不知道你们,一忙起来错过饭点,还不就得用这些对付,不吃到时候饿坏了胃有你受的。”

    祁崝冷下脸来,楚晏就有些怕他,但还是不放弃,思来想去又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而且我们,我……不是……我用不着你这样的。”

    青年的眼睛咕噜噜乱转,满脸惶恐。他是真的对此有些不可承受之感。

    “又在胡想什么?我说你这个毛病能不能改改,”祁崝无奈摇头,“我以前难道虐待过你么,用得着胆小成这样?再说了,照顾……”说到这个句子的时候,顾忌着地方,祁崝只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一个字眼,“也是我的责任。”

    不知是那个没出声的词,还是那后一句责任,明明只是平常对话,却砸得楚晏一愣,举着筷子呆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嘴不再做声,低头吃东西。

    楚晏是饿急了,没几口一碗面就吃了个精光。这一扫光的速度让祁崝心里有些不自在,后悔没早点腾出空来这一趟。

    他是不惯做这些的,从前亦有自私之处,没有想到过,也无暇顾及,因此也不怪楚晏被这一出唬成那个样子。祁崝暗叹,楚晏从来少在他这里得到这样的温情和照顾,一时间大约既怕他是一时兴起得不长久,更怕未来迷茫而自己心神动摇。

    到底还是因为他错过的太多,以致于今一朝一夕之间,楚晏心思慎重,所能菲薄。

    楚晏吃完,祁崝也不多留,站起来走了。

    祁崝来去匆匆,要不是残留的一室食物香气,楚晏都以为男人来给自己送夜宵又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场景。

    以往偶尔也有同事的家属在值班时来给送这送那,他看了心下小有羡慕,却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青年摸着饱足的胃部,后悔吃得太快,没怎么咂摸出味道不说,还没留祁崝多呆一会。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立刻抹平表情,心里既希望祁崝会来下一次,却又不希望再有。

    毕竟祁崝的态度实在太……

    楚晏竟有点不敢细想下去,只好按着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脏又发了一瞬的呆。

    之后几天,工作忙碌依旧,几乎没有能按时下班的日子,不是被排了值班,就是要加班,休息更是想都不用想。

    他忙得不着家,祁崝也结束了之前死宅的日子,开始早出晚归起来,有时候是跟朋友聚会,喝的一身酒气深夜才回,有时则楚晏根本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这样一来,两个人实际能在家碰面相处的时间并不很多。

    楚晏的日子却不因此而少了期盼。

    祁崝没有食言,自那天后,每次值班都按时给他送来夜宵,有时候是像那天一般的热汤面,有时候则会换花样,从夜市上买来拌粉,凉面,烤串等等。而若是加班,祁崝便大男子主义发作坚持要来接他,不论到多晚,每当他满身疲惫从单位走出来,都能看见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等在单位大门外的行道树旁。

    然后等楚晏过去,他们有时在祁崝朋友的大排档里随便吃点填肚子,有时就直接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夜里空气清凉寂静,居民区只剩下星点灯火,大半都已经归于黑暗和睡眠。

    他们并肩,踏过枯叶,权作散步的慢慢走回家去。

    有那么一瞬间,楚晏觉得他们又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他跟着祁崝出去瞎混半夜才归,心里混杂着极尽兴奋过后的巨大空虚和想到要面对妈妈时微微的胆怵,让他不由得将步子拖得又慢又长,希望回家的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祁崝心粗意略,没有察觉到,仍旧是那副精力充沛到一刻都停不下来的模样,并不安分走路,不是走着走着就要跑到深夜无人的机动车道上兜个圈子,就是蹦起来从行道树上扯下一片将落未落的黄叶塞进楚晏的后领子里。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祁崝就在这样的夜晚道路上,找各种机会肆无忌惮地于街边树木挡住路灯投下的阴影里吻他,揉捏他的手臂肩背。

    每次路的尽头就是一次小小的离别,叫少年情人越发的难舍难分,情欲缠绵,楚晏每每被祁崝弄到羞窘不堪也舍不得拒绝。

    而今年三十整的祁崝已经不是那个走路都上蹿下跳,情热到不知道分寸的少年了。

    但楚晏走在这样深夜的街道上,一想到马上回到他们的小公寓里,心里还是如十几岁一般混杂着得到某种情感诉求被满足后的巨大空虚和想到要面对来自在公寓里就将化身成主人的祁崝的雷霆雨露时的微微胆怵。

    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楚晏觉得自己岁月虚度,否则为何今时今日的他,还是毫无长进,还是留恋所有与祁崝有关的一时半刻。

    做出决定时,自以为决绝,却不料贪婪滋长。

    他理智之下也会提醒自己要摆正位置,但这个安分稳重不暴躁也不出口伤人的祁崝简直让他无力抵抗,常让他恍惚似时间倒流,也如同是掉入了时间缝隙来到并不真实存在过的平行世界里。

    无人独处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翻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来一遍遍看,不过都是非常日常的对话,大部分也只是祁崝发来问他什么时候下班的消息。他却以此来假装自己不曾丧失勇气,他们仍旧是相爱的情人,做一个了无痕迹的好梦。

    ——他们羁绊深重,除了彻底远离再不相见外,连楚晏自己大约都并不真的相信他们会有相处界限分明的那一日。

    楚晏侧过头,偷偷的看这个从小就是没有耐性不爱安分守己的人却日日来等他下班,走在自己身边,好似他从来就在这里,哪也不曾去过。

    青年的眼睛里映着灯光,盈盈地像落了星。

    无论如何,他还是那么爱他,爱得呼吸作痛,爱得他要死死咬住嘴唇内侧的嫩肉,才能勉强克制住不冲口而出去问对方……

    是否也还会像曾经一样爱他。

    作者有话说:没有食言的更新啦!从留言感受到了小天使们对我的爱,好开心,么么哒大家

    我们的目标是——早日完结!!!

    ☆、第二十五章  放任

    派出所附近的小饭店楚晏是经常光顾的,只是对那时的他来说,这一家那一家都没有什么区别,但如今知道这么巧有一家是祁崝朋友开的,滋味便不同了起来。

    祁崝来接他下班的时候,两个人常顺路过去照顾生意。

    那店主叫做王凉,是祁崝从前的战友,在炊事班跟着大厨学了一手面食,退伍之后没有回老家,留在这个城市盘了个店面,做起小生意。

    王凉性子热情爽快,有时候店里人不多,他便会放下活过来和他们一起坐一坐。楚晏不喝酒,祁崝只偶尔沾一沾,他倒是一个人端着二两白干也能喝的滋味十足。

    楚晏不知道祁崝是否有向王凉提他们除了发小之外的纠葛,但这粗中有细的汉子似极擅长察言观色,虽说喝酒上头爱吹两句牛皮,熟了之后,楚晏和他相处得倒很是不错。

    王凉快人快语,兴致上来常常不顾祁崝的黑脸,哈哈笑着给楚晏说祁崝以前在部队里的事。楚晏还是头一次有机会这样听祁崝的朋友说他的事情——祁崝十来岁那群混混朋友,楚晏不喜欢,后来的战友则根本没机会接触,因此王凉金口一开,每每让楚晏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于是,楚晏便从他这里知道了祁崝曾因为私自携带违禁物品而被罚去炊事班喂了一个月的猪,想着祁崝当年那副不驯的刺头模样,会做出这种事情楚晏倒是不觉得意外。直到他再三的追问出来那违禁物品竟是一个飞机杯后,才真是把楚晏乐坏了。

    这种事情祁崝自己是绝不会跟他说的,他自负的要命,在楚晏面前更是恨不能自己是顶天立地完美人物一个,对这种年少张狂欲求不满的黑历史藏都来不及,冷不防被王凉抖落出去,简直恨不能再往死里操练王凉一回,好叫他管管自己那没把门的嘴。

    但抑不住因为这个连着好几天,楚晏见到祁崝一扫之前谨小慎微的样子,反而满脸忍俊不禁笑意盈盈,私下里还泛着坏地追问祁崝是不是那时候自己没满足他。

    楚晏这样难得一见的高兴模样,让祁崝又是拉不下面子的着恼,又是舍不得。

    他刚开始回来见到青年那张冷冰冰的苍白的脸时,只愿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再看一看楚晏这样的笑脸。

    因此最后祁崝憋得一张脸铁青,也不愿意扫他的兴,只是终究忍不住回家抽了楚晏一顿,又按在身下狠干一番,身体力行的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没能满足,才算解了上下两边簇簇跳动的火。

    他们之间自从祁崝送了他那根尾巴之后,便算开了禁。

    日常相处的时间虽不多,但除了柴米油盐外,便都用在探索彼此的身体上。祁崝态度模糊,但于这方面却一点不含糊,当真是认真和楚晏玩起主奴来。

    调教和主奴之间的磨合都是一个不短的过程,祁崝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各色花样,一一在楚晏身上施展。他们的身体自来契合,这次重新从细小处开始,竟也渐入佳境。

    家里也陆陆续续添置了些东西,攒在一个小工具箱里,让楚晏一想起来就隐隐觉得腰酸腿软,皮肤刺痛热烫,却也抑制不住想要见到主人的期待,连下班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两分。

    直到他在转弯的街口被人喊住,才从那禁不住微微心跳的想象中陡然脱出。

    “楚晏!”来人正是那老爱来楚晏单位门口堵人的陆汉广。他见楚晏回过头来一脸意外的皱着眉也不以为意,依旧笑意从容道:“最近很忙吗,好久没见是不是都忘了我是谁?”

    陆老板身高腿长,又霸道惯了,两三步从后面追上来,就要来拽楚晏的胳膊,被楚晏退后半步避开了。

    “陆先生才是贵人事忙吧,这段时间是去哪里潇洒了?”楚晏淡淡道。

    他乍然见到陆汉广确实挺意外的,陆汉广许久没有联系他,他以为对方找到了别的更好的消遣,再加上祁崝回来,各种私情杂事堆在一起,他早将自己还招惹过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的事抛之脑后了。但更多的还是头疼,从前他无可不可,随陆老板想怎么折腾都无所谓,现在却已经不同。

    陆汉广连忙叫屈:“我还能去哪里潇洒,每天看文件都看不完呢,分明是你大概是忙着交新朋友,联系你都不搭理我。我可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专程来找你。”

    “你什么时候联……”楚晏下意识反驳,但话出口他就猛然意识到陆汉广没必要说这样能轻易拆穿的谎言,而谁能动他的手机,答案也是再明显不过了,楚晏陡然感到心底烫了烫,赶忙把下半句话咽回去,“咳,最近所里确实挺忙的,我都加班好几天了。”

    “哎,警察叔叔为人民服务辛苦了,给人民群众个机会慰劳一下呗?”陆汉广笑道。

    陆汉广身边狂蜂浪蝶虽多,但他这些年玩过来也有些腻味。因此对待楚晏他一向很是上心,年纪渐长,即便是他也在考虑另一种安稳度日的可能性了。

    陆汉广生性贪婪,亦如顶级的掠食者,食物谱系广大,且有底气任性挑拣猎物身上最好的部位。他奋斗十年爬到如今的位置,可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够想要什么样的就能要怎么样的。

    本来几次联系楚晏都石沉大海,他早有点火气,只是前一段确实麻烦缠身,一时腾不出手来。

    直到这天他才终于抽出空来,摩拳擦掌之下想着不说将人彻底拿下,也多少得喝口肉汤。

    更何况,今天一见之下,他只觉得这小警察越发出挑,虽然面上还是肃然平淡的模样,却掩不住底子里透出来的光彩和鲜活气,惹得他心里痒痒。

    楚晏不明所以,不知为何陆老板莫名又对自己热情三分,只越发为难。

    他上一次见陆汉广还是在祁崝回来之前,现在想起来那时自己晦暗冰冷的心情,甚至于放任陆汉广司马昭之心的麻木孤独,已经恍如隔世。

    祁崝归来,虽不是就此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但对他而言也已是莫大慰藉,曾经听之任之的事物都不再有必要,甚至叫他现在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