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复照青苔上(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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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寂大人,没想到真的能和你同朝为官,真乃幸事。”楼照临上前,依旧是以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有些日子没见,这点倒是没变。

    “这还要多谢尚书大人昔日的提携。”微微颔首,寂青苔侧了身子,两人并肩走在大道上。

    这是一场局,一场从两人见面时就开始谋划的局。楼照临想要的无非是个明主,而他所择定的主君便是亭锦忆,寂青苔因一个儿时的承诺誓要将亭锦忆推上皇座,两人不谋而合。

    于是第一次与亭锦忆的相遇,包括那支舞,和误闯宴会之事,都是早已谋划好了的,虽然有风险,但事实证明这风险果然值得一冒。

    风有些凉,卷起寂青苔宽大的衣摆,有一种快要凌风而起的感觉,一起下朝的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这两人漫步跟在后面。

    “他,还好吧。”低沉的嗓音,若有若无地飘进楼照临耳中,寂青苔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自那日进宫后,他就不曾见过他,本以为这几日早朝能够远远见上一面,可惜那人却一次都没到。

    “寂大人不是知道吗?”楼照临自然知道他是指谁,却不答反问,“现在,这皇宫禁不了寂大人,大人何不亲自去看看。”

    沉思片刻,寂青苔扭过头,似是自言自语叹道:“是,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是我寂青苔不知道的呢。”

    他披甲上场,他杀敌无数,他权益谋略,他凯旋回朝,哪一样他不知道,他不仅知道,还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是,虽然知道,但并非亲眼所见,就不能安心。

    想去找他,又编不出理由,生怕又被那人奚落一遍,又是何苦呢?

    ☆、第十四章

    身为大理寺少卿,理应到在大理寺任职。羲和东殿的最后一夜,兽炉焚香,瓶插艳花,明黄色的流苏帐下,亭锦悭把他揽在怀中,声音低沉暗哑。

    “或许那日,就不应该把你接进宫里来,应当买个房子,金屋藏娇才对,也不怕我的青苔被别人看见抢了去。”把头搁在寂青苔肩上,他的呼吸温温热热地洒在他耳畔,带着苦涩的笑意,无可奈何。

    “殿下不必如此,若是觉得那五万两亏了,他日青苔必定送上。”冷淡的话语从那唇线优美的唇中吐出,却像伤人的利器。

    闻言,亭锦悭眉头一锁,翻身把他压在床上。

    熟悉的唇重重压了上来,寂青苔身子一重,陷进厚褥里,并无在唇上多做流连,亭锦悭牙齿咬上他的锁骨,寂青苔闷哼一声,皱紧了眉。

    “呵,你以为我会在乎那区区五万两,寂青苔,你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牙齿陷入肉里,血珠慢慢溢了出来,衬着那白瓷般的皮肤,妖孽魅惑。明知他是故意这样说,心里却忍不住泛疼,能让他如此的,这世间怕也只有这一人。

    他有时也会自问,这人到底有什么好,除了那张皮囊确实养眼之外,他有什么配得上他?可是,自己就是贪恋他的全部,就连那冷若冰霜的态度,也让他又恨又爱。

    自作孽,不可活。

    “寂青苔,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寂青苔,你到底有没有心?”

    血顺着颈窝落到锦被上,像点点绽开的梅花,娇艳惑人,寂青苔别过头,似乎毫不察觉疼痛,“殿下,来日方长吧。”

    “呵。”撑起身子,亭锦悭自上而下打量他,黑不见底的眼眸依旧是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和初来时又有什么两样!

    他扯了扯嘴角,“寂青苔,我们便来日方长。”

    大理寺掌刑狱于案件审理,设大理寺卿一人,少卿两人,

    寺正二人寺丞六人。寂青苔身着便衣出宫,高高竖起的领子遮去了皮肤上的点点斑驳,虽不动他,但亭锦悭却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什么似的。

    他贵为太子,想要什么不过是轻而易举,却唯独对他无可奈何。一个心甘情愿,他求不得。

    寂青苔顺着青石板的街道徐徐向安佑街走去,捡着是一条行人不多的小道,此时正值晌午,但冬意未退尽,丝丝缕缕的凉意钻进袍子里,他昂首抬头,湖边的杨花满天迷人眼,趁着春意的柔情似水,轻飘飘,软绵绵地浮在空气中。

    又踏杨花过谢桥……今朝美景,独一人赏之足矣。

    白石拱桥对面,疏狂一醉虚掩着门,留出一条惹人遐想的细缝,夜晚的纵情笙歌,都被此时的静谧压了下去,但那香腻的脂粉味,却似有似无,如同轻纱薄幔一般,引诱着来往行人。

    疏狂一醉白天也做生意,只要有银子,无论白天黑夜,无论什么样的美*,都可与之欢*好。因此,大有王公子弟为这露水情缘久居疏狂一醉,宝马貂裘一掷千金。

    推门而入,立刻有人迎了上来。疏狂一醉的鸨儿红袖涂满丹蔻的手指摇着金丝羽扇,一见到寂青苔,微微讶异之后便立刻招呼人把门关紧了。

    寂青苔打量四周,不自觉抬头看那红木雕花扶栏,想那日,他便是倚在这栏上,和楼下摇着金漆玉骨扇的人四目相对。

    红袖弯着腰,随寂青苔一并上楼,一边小声嗔怪道:“楼主回来也不早点通知,好让奴家派人去接啊。”

    “妈妈,青苔不过是一个小倌,此次是顺路回来看看,就不劳妈妈挂心了。”

    口里说的顺路,其实并非如此,红袖心领神会,压低声音,“各堂堂主我已经吩咐让他们在青霜里候着了,楼主是现在过去,还是……”

    “让他们先等着吧。”淡淡撇下一句,寂青苔稍快步伐朝二楼上去。

    长长的走廊上栽种着奇花异草,另一边的门上则挂有门牌,皆是女子香闺,以用来待客的,此时虽是白天,但从那房中传来的声音中可知,房中人精力颇佳。

    走了几步,前面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人横在寂青苔身侧,衣衫纷乱。

    下颌被人轻佻地抬起,寂青苔转头看过去,那人已经醉眼迷离。

    “哈哈,青苔,这几日去了哪里,可让大爷我想死了。”满口酒气扑在脸上,那人牵起他的手往里面塞了一锭银子,又凑了上来,“青苔,今晚陪陪我,我一定会让你舍不得离开我的,青苔……”

    用手优雅地挡过那人凑上来的满是酒气嘴唇,寂青苔淡淡道:“马公子,请自重。”

    “自重?哈哈,你寂青苔竟然要我自重?谁不知道你就是一个下*三*滥的贱*货,别不识抬举!”

    那人甩着衣袖狂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别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就成凤凰了,你连麻雀都不如,竟敢叫我自重?哈哈哈……天底下最没有资格说这两个字的人就是你!”

    马化马大人家的公子,风流成性无人不知,家中纳有四房小妾,皆是美人,却还整日游逛于烟花柳巷,男女通吃,今日借着酒兴竟敢调戏到他寂青苔身上来,实在是不知死活。且不说他现在身居五品,连马化也要敬他三分,就是当初在疏狂一醉里,也没人敢来招惹他。

    红袖看自家主子脸色不好,连忙站出来打和场,一张脸笑得粉都快掉下来,“哎呀,马公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再说青苔已经不是这里的人了,这不,前几天刚来了几个清秀的,我叫上来让爷看看如何?”

    一边说着,一边扭着腰把那马公子请下了楼。

    寂青苔轻轻叹口气,正了正身子,这才继续往前走。

    二楼尽头右边的门里有一幅墨竹图,画下乃是一道暗门,说来奇怪,这倒暗门通向的竟是一片的竹林。

    顺着暗道往下走百米,石门之外,清新拂面,沁人心扉。

    苍翠之间,隐隐约约可见迷离的竹林掩映之处有一座竹楼,丝竹之声渐渐传来,似金戈铁马,又似流水脉脉,此番意境,真如世外桃源。有谁会想到,在元城最大的青楼疏狂一醉里,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寂青苔踏上地上的竹叶,雪白的衣角已沾染上些许泥泞。竹楼下的草地上置一石桌石凳长髯老者闭目抚琴,兽型刻花香炉里青烟袅袅。

    静立于旁,一曲毕,寂青苔小声开口唤道:“师傅。”

    老者似意犹未尽般摇晃着脑袋,头上的发丝根根雪白发亮,半眯起眼看了半晌,才道:“你回来了,我让你看的书你都看完了吗?”

    “师傅,弟子看完了。”寂青苔恭敬答道。往日的冷漠收敛了许多,垂手立在一旁的样子,和一般的学生并无两样。

    “嗯……《奇门遁甲》之中,鬼遁为何?”老者捏着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鬼遁歌日:天上六乙合九地,临于杜门鬼遁取。丁奇与休门相合.下临九地之位,又曰乙奇与开门相合,下临九地之位,得鬼神隐伏之蔽其方,可以探机.偷营劫寨,设伏攻虚,密伺动静,诡诈文书.超亡,荐孤拔寡,以候鬼应。”

    “嗯……《司马法》严位第四,第一句是什么?”

    “凡战之道,位欲严,政欲栗,力欲窕,气欲闲,心欲一。”

    老者睁开眼睛,脸上不喜不怒,虽已到耄耋之年,眼眸却丝毫不见混浊,反倒清明如水,波澜不惊。

    “师傅有何吩咐?”低低唤了一声,寂青苔跪坐在地上,执起铜茶壶往杯子里添了茶。

    “青苔,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茶香氤氲,模糊了眼,寂青苔咬牙道:“从未敢忘!”

    “我要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带回来?”老者轻呷一口茶,不紧不慢道。

    “三年,三年后,青苔一定会把东西带回来。”

    “三年?”老者沉沉笑道:“你虽天资聪慧,读书识字过目不忘,但毕竟也是人,有心有情,三年的时间,变数太大。”

    说罢又摇了摇头,把茶杯轻轻一搁,重新抚上琴。“你且回去吧。”

    退出竹林,衣服仿佛都凝了水一般,沉甸甸的,寂青苔倾下身拂去衣角的落叶,腰上的双龙佩玉轻响。

    里面的老者名叫言一,曾是大乾有名的大智者,凡是有智慧的人向来都喜欢隐居,常人隐居于山上,言一却隐于青楼之中。常言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正是如此。

    九年前,言一把他捡了回来,悉心养大,为的就是一样东西——当朝皇帝驾崩的告示。

    寂青苔不知道师傅为什么非要执着的要一个人去死,也没有必要去探究些什么。养育之恩要报,尽管……尽管言一曾对他作出那些事,他对他恨之入骨!

    ☆、第十五章

    跨进大厅内,走到以前常住的屋子,青霜雅间没人敢动,除了每天派人打扫之外,一律不许人入内。

    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上靠着,寂青苔沐浴完后换上一身红衣,散开的长发泻在身上,只用一支琉璃簪挽住几丝发,颜如玉,冰似雪。敞开的领口露出白皙的皮肤,锁骨上却有一个明显的牙印,乃是前一晚上亭锦悭所留。

    数重纱后跪了七八人,寂青苔执起茶杯,用茶盖挡住雾气轻轻嗅着,样子优雅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