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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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我,有一点从未告诉任何人的自虐倾向和抑郁,若不是因为她像太阳般的存在,若不是后来我如此炽热地喜欢着她每天都有所期盼,也许真的会抑郁成疾。

    刚上八年级的那次春游,我发现她和我的数码相机一模一样。排队回去的时候,有同学想拍她,她挥手阻挡,我当时特别年少轻狂地说:“你拽死了啊。”她也许是听错了,对我说:“你帅,你帅。”

    后来我和她还是没有怎么说过话。她和我说的最多遍的就是在办公室里遇到的时候和我抱怨说我上课总是和别人说话不专心听讲。对,是抱怨,不是批评的严肃语气。

    第一次听到她和我提意见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听进去了,后面在她的课上我都非常注意不怎么和同桌讲话,甚至有时候很想说都硬是憋回去了。她的课已经是我听得最专心的一门。哪知后来在办公室遇到,她又说:“你上我的课老是说话。”这我就不干了呀,我明明已经很专心很给你面子了好吗。哪知她进一步用分数来威胁我,说:“你再这样我就给你期末总评打低了啊。”我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哼。你爱扣多少扣多少吧,反正我相信我考得也不会太低,我们凭实力说话。我不记得我回答了她什么,大概就是否认了我上课总是说话吧。

    结果最后一次期末考,她还真把我的期末总评成绩扣了0.5分,真的是睚眦必报啊!

    那时候的她还经常穿着色彩无比鲜艳的衣服裤脚大大的裤子和阿迪达斯的运动鞋,戴着一个小算盘的挂件和黑色超薄款swath手表。短短的头发会因为早上骑车奔来的缘故被吹得竖起来,留着风的痕迹,总是在校门口和卡着点进校的我遇到。说是总是,大概也就是一两周会不经意地遇到一次。因为我几乎都是踩着关校门的点进校的,她似乎也是。

    遇到过几次之后我大概就知道了,她敢情是和我一样懒惰的人。我比她好的是,我起码是早饭吃了来上学的,她常常是直接到了学校在门口小卖部买包苏打饼干或者别的什么就当早饭了。

    第n次上学的时候在校门口遇见她,她买了一杯牛肉粉丝拿在手里当早饭。我在她旁边并排走着,从校门口到楼梯口,就看着她,也不说话。她大概实在忍不住了,居然举起杯子问我要不要吃。我笑着摇摇头说:“才不要。”,然后快她一步走上了楼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很快一个学期就过去了。我和A的绯闻依旧被传着,期末考前,他还硬是借走了我半块橡皮,至今未还。

    对她,我也终于可以接受了。但是我依旧不会在随笔里对她流露出一丝内心的真实情感。大概每周一次的随笔,她一共收了七八次,我一共交了五六次,写的都是些无关风月的内容,甚至第一篇还无比怀念了一个曾经的素描老师。期末考前最后一篇随笔,不知是我当时心里太压抑还是我已决定相信她,我把自己的内心完完整整地剖析了一遍,现在想想也不过是“欲赋新词强说愁”。

    我一直认为写作是件极其寂寞和私密的事。我从小就不善与人交,于是很多不能和别人说的话就被写了下来,甚至在作文随笔里也会不自觉地渗透。所以我初、高中的随笔是从不给别人看的,极少数的人也许会因为各种原因看过一些,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其实其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内容,只是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真实想法。我将自己封锁得很深,从小就是。或许我展现在每个人面前不同的自我,虽然也是自我,却只是内心自我的几分之一、十几分之一,只是多面体折射出的一个面。包括对我最亲的人也是一样。所以教过我的语文老师会或多或少地了解我更深一些,作为公平交换原则,我也不自觉地想了解她们多一点,以确保衡量自己能在文章中渗透多少内心的真实。这么些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邪恶,但这是真实的。

    但是直到期末考考完,我回学校帮忙登记成绩的时候,看到那堆随笔本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她办公桌上。正好有两个上一届已经毕业的她从前的课代表回来看她,她们顺手就翻起了那堆随笔。我眼看着情况不对,抽出了我的本子就离开了。当时我以为我的心事全是秘密,不准任何人看我的作文,包括我父母。我能写下来给她看,已是对她经过一个学期的衡量之后莫大的信任。可惜她没看到。那堆随笔她后来还是批了的,在我们放假前回校拿成绩单的时候一起发了下来。当然我的随笔已经被我拿了回来,并且撕了冲厕所了。

    寒假过后回校报到注册交作业,我把一堆本子收上去抱到办公室,看到染了一头金色的头发的她在办公室里和别的老师讨论她的新发色。她开玩笑说以后买东西没钱了就拔一根头发去抵押。我正听着她说话暗笑,一个寒假不见她果然还是老样子,都没注意她什么站到了我身边。她凑近我笑着问我寒假过得怎么样,有没出去玩。

    过了一个寒假,我和A的绯闻似乎还没有被同学淡忘。原本还不错的朋友现在连说一句话都变得无比尴尬。我觉得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因为当时喜欢她的学生很多,于是我也以她为借口,为了撇清我和A的关系,主动和大家宣扬我喜欢的是她。没想到最后假戏真做,我把自己一步一步逼进泥淖,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

    关于她上课,很多具体的内容已记不清。记得她曾要求每节课前请一个同学上讲台做古诗词翻译鉴赏,诗是同学自己选的,然后按学号每天轮流一个。当时我是班里的2号。很快就轮到我了,我选的是辛弃疾的《破阵子》。那天前一节课的课间我就把诗抄在了小黑板上,然后鉴赏之前先朗读了一遍,接着就是我早已准备好的翻译和赏析。词是我认真地选了很久的,赏析也是我准备了一个晚上的。那时候我是真的单纯地热爱语文,不需要任何外力。

    我酣畅淋漓地讲完之后得到了她很多的肯定。可是最后她拿粉笔在小黑板上某处画了个转换符号,说了一句让我想钻到讲台底的话。她说,就是这儿应该是“沙场秋点兵”。我一直写成读成了“沙场点秋兵”,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可当时的我真是双颊烧得滚烫。

    在我印象里,这个诗词鉴赏的活动好像轮流了没几个人就无疾而终了。我甚至连我下一个同学有没有讲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05年的4月1号,因为是愚人节,所以记得特别清楚。那是个星期五,下午老师突然通知说不上课了组织大家去爬山。只要听到不上课,同学们就纷纷响应。然后我们全年级就以班级为队伍去了去了某山。这里不得不赞叹一下我们学校的地理位置真是好,步行去景区剧院体育场都不过十几二十分钟。

    到了山脚就解散了,开始大部队还挺整齐地向上前进,后来就三三两两地前后都看不见人影了。我好不容易登上了山顶在那儿喘着粗气,看到她已经和别的老师坐在一个大树根旁聊着天了。大家都很热,脱了校服外套系在身上,她也只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印花T恤。因为要在山顶等队伍集合,我们停留了很久,我和别的同学聊着天打打闹闹,有时会也瞥向她看看她在做什么,开玩笑和同学说“我是喜欢她啊”,毫不避讳。然后下了山回到学校就解散放学了。

    当晚我要坐一路以前不曾坐过的公交。我气喘吁吁地赶上了一班车,问司机,XX站到不到,得到肯定答复以后上车站定。一侧脸,就看见了她。我整个人就像触电一样。那时距离放学已经有两三个小时。她和我是同一站上的车,车上站着的人不多,她也站着,披着墨绿色外套,背对着我,一手拉车环,一手拎着个袋子,有着她固有的潇洒。她朋友站在我身边。她回头和她朋友说着话。她是往左回的头,我站在她的右后面。就这样背对背地,我不时回头看她的后背她的短发,又不停地转过头来,生怕撞上她的目光。天还没有黑,她的脸迎着夕阳一闪一闪的,在我的瞳孔中放出夺目的光。

    也不知为什么,我一直都没叫她。大概就这样过了两站她下车了,比我早一站,直到下车她都没有看见我,起码没有叫我。她下车以后,我整晚心跳都无法正常,那时候我不断追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后来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开玩笑说的喜欢都不是玩笑。那天是愚人节,我却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她。

    那之后,便常常会留意她的举动,然后发现她有事没事就往美术教室跑,成天和一个女美术老师在一起。在有一篇随笔里我故意写了有关同性恋的话题试探她,她的评语是这样的:“小作者如此振振有词,我还能说些什么呢。爱的美好,你一个内心的纯净。”那时候,没有把她套出来,却不知不觉地把自己陷了进去。

    有一天的语文早自习,她突然要求默写《出师表》的最后几段。刚好前一天课代表没有通知,刚好我也什么都没有背。虽然说之前是要求背诵的,可是我对于背诵总是能拖就拖,况且以她往日的脾性是绝不可能要求默写的。她突然上演的这一出,让大家都傻了眼。

    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拿出本子装模作样的写了几句,趁她没看见的时候偷看几眼课本,赶紧抄几句上去。那天她很反常地一直在教室后门来回巡查,而我又坐在最后一排。终于在又一次我在抽屉里摸索着课本正要抽出来的时候,我的后脑勺正中间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只一下。

    我心虚地触电般缩回了手,像个断线的木偶似的弯曲着双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停留着,也不敢回头看她,只是把头埋得低了又低,脸烧得滚烫,羞愧惧怕忧虑。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这种事,我向来的好学生的名誉会不会就此打折,年少的我心中满是恐惧,后来的十几分钟内不敢正眼看她,也不敢再碰一下课本。可是她什么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特别看我一眼,只是在早自修结束后收了练习本就离开了教室。

    后来全班有一大半人不合格,因为昨天课代表没有通知说要默写,所以她放了我们一马。再次要求默写的时候,我背得特别认真,仿佛把我毕生的记忆都投了进去一样。这件事也就这么结束了,她除了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告诉我她看到了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在当时的老师中是绝无仅有的。

    后脑勺那一记笃笃的感觉在我心中起了化学变化,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在我心里从此不再是作为老师的她,不再是作为朋友的姐姐的她,也不再是作为与我同性,比我大十多岁的她。

    她在我心里,是唯一不可替代。

    ☆、第 6 章

    她讲评试卷的时候在班里读过几次我的作文,作为优秀示例。记得很清楚的一次,她说这次月考作文大家写得都不是很理想,她找了我们班还不错的两篇念一下。她读的时候没有说是谁写的。第一篇,是A的文章,因为A就坐在我前面,我和他确认的。

    第二篇,她还没读,拿起来看了一眼,说:“这篇文章一开头就让我骂人啊。”那次我写了一个故事,开头就写着有人在骂“小兔崽子”。我在底下看着她笑。她读得挺认真,让我恍惚觉得这都不是自己的文章了。

    一次测验,她似乎是随便拿了份卷子来,考前也没多说什么,我也就和平时一样随变那么一做,也没太用力。后来的一周语文早自习课代表结完分发卷子的时候很惊讶和崇拜地对我说:“哇塞,你考了103分!”(满分120)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103分我经常考,更高的分数也有过,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她讲评考卷的时候才说,第二名90分,某某某。

    她说这份卷子是上一届九年级区统测的时候全军覆没的一份卷子,一大半的不合格。隔壁班最高大概也就90来分,初中语文差10分已经是悬殊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考的的确不错啊。而且那时候我还是八年级做的九年级的试卷。

    然后似乎是她唯一一次在班里点名表扬我,说我考得好,发挥得也不错之类之类的四五句。后来隔壁班的课代表告诉我,听到她在办公室里夸我,说我的语文真的很好啊,具体的话记不清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吧。

    有一次我们上一篇课文,列夫托尔斯泰写的。她让班里的同学针对课文内容题问,然后如果有同学能解答的话就让同学解答。最后有一个男生提了关于文中一句话该如何理解的问题,全班沉默了。她说,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让大家讨论一下。

    于是我又在讨论时间开始和同桌瞎扯闲聊,哪知她突然就叫我来说说看。我站起来,开始随便分解了下句子的结构,然后慢慢渐入佳境,居然还被我解释圆了,我越扯越多,觉得在没话说了才停。她说我解释得很好,这问题把她都难住了。又说提问题的学生很厉害,当然解答的同学更厉害。我得意地笑。可是这些事,她早已不记得了吧。

    因为现在的语文教材都省略了语法这一块的教学,当时我们的中考突然要求考提取句子成分,然后全年级的语文老师便开始从头讲语法,主谓宾定状补之类。大约过了一两节语法课,她说我们来练习一下,然后就按小组轮下来回答,她读句子,同学来提取句子主干,每人一句。我坐在最后一排,前面几个同学轮下来都断断续续没有一个完全正确,都是经她最后改正的。我紧张地站起来等她读,就听她口中噼里啪啦的一长串,一堆定语状语混淆视听,是目前为止最长的句子了吧。然后我慢悠悠地回忆着句子说:“原因..是...结果。”一百分有没有,我骄傲地看着她,同学中传出一阵惊叹声,她点头赞许,我开心地坐下了。

    期末总复习做字词练习和听写,因为我前面已经连续几次全对了,在我把答题纸交给她的时候她说:“我不改咯,直接贴出来当标准答案好了。”我羞涩地笑笑,没有说话。后来她还是批了,结果那次我错了一个半,真是丢脸啊。

    有时候我会想,凡事都是有因果的,如果不是当时我语文特别的好,也许她就不会那么注意我,也许我就不会感觉到她对我的些许特别,也许我就不会因此喜欢上她,我就不会和Q成为好朋友,以后的我就不会去听她听的歌,看她看的书,我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系在她身上,不会越陷越深和她有所纠葛。

    昨天看到一个初中同学的微博:“我突然看见早读课X老师在小黑板上奋笔挥下‘心在天山身老沧州’的情景,那个‘老’写得和‘冬’一样,我盯着看了十分钟愣是没认出来。”

    我盯着这条微博愣是呆了整整十分钟。她写的字,写得和“冬”一样的“老”,那首陆游的诗,她让我们写的诗词赏析。几天后大家交上去的本子都发下来了,就差我的。然后上课讲评的时候她拿出了我的本子读了我写的赏析,课后我看到我的本子下面写着的“好”。

    全部都是命运无心的安排,遇见她,是我一生最美的意外。

    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

    一遇周郎终身误,我却甘愿就此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为了响应素质教育的号召,八年级的时候期中考试改成了分级考试,然后语文考试的内容就是写一篇话题作文。我忘了作文具体的内容了,只记得我编了一个故事,八年级的那会儿我也许是创造力特别发达,每次写作文都像在写。然后那是她给我上过的唯一一节把同学一个一个叫上去单独讲评的作文课。

    那次的作文我只得了二等奖,一等的作文大概全年级一共十来篇吧,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我挺失望的,拿着作文在下面沮丧着。好不容易等她叫到了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