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就可以了,我们不是缔结过契约的么?”
“笨蛋吗你,神的一生有多漫长你知不知道啊!”
“嗯。”
“以后,我不会再爱上你的。而且你这混账性格,我绝对会讨厌你的。”
“那就好。”
“睚眦你真狡猾。”狻猊抬眼看着神色温柔的睚眦,把装有孟婆汤的碗摔在地上,“啧,失去记忆对你对我来说,太残酷了。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能狠下心来让你喝掉吧。”
“狡猾的是你。如果连我也忘掉的话,这一切就等于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不要。”
狻猊的脚步一顿,愣神地看着睚眦,睚眦只是浅浅地回以一笑。
“如果我是人族就好了。”他搂住有睚眦的腰,伏在他的肩上,几不可闻的哽咽从喉咙溢出,“下辈子,绝不爱你。”
睚眦听着这决绝的话语,眼中浮现出笑意,他拍着青年的背,低沉的声线似乎在说笑一般。
“笨龙,如果有下辈子,我还爱你。”
在等待狻猊的一千年里,睚眦反复地想,上天赋予神如此漫长的寿命,或许只为了让他等一生一个的情人。
“狻猊天君,若是当初您选择了我就好了,我可是会,继承天君您‘行走凶器’的威名。”螭吻看着前方,并肩走着的睚眦和狻猊,冷冷地说道。
“啊,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选择成为睚眦的灵引感到不满吗?”狻猊扭过头,勾了勾唇,“因此没有成为武神。”
“是的,我以为你会选择我。”
在袍子下,狻猊握住了睚眦的手指,偏过头,微微笑着,眼神是冷然和轻蔑,一如曾经高高在上的神祇,“啊,抱歉。你这种神,我还看不上。”
“睚眦……”
那位高贵的神祇微昂着头,睥睨着失魂海,“只有你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睚眦沉默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哎,别搞得像生离死别的。这种时候,话本上写的都是表白心迹的话呀,你也说个‘我爱你’嘛,我都没听你说过这么肉麻的话。”
“你知道。”
“那,我说个‘我爱你’?”
“我知道。”
红衣青年闻言,忽然绽开了微笑,如同晨曦的露珠滴落在粉色的桃花上,美好得连空气也随之颤动。
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的伴侣前,表白和爱语通通都是多此一举。
“睚眦,我不后悔。”
“我也是。”
狻猊走到他面前,不顾一旁的螭吻和天兵天将,勾住睚眦的脖子,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漾着水色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睚眦。
“睚眦,我等你。”
“好。”
睚眦搂住他的腰,吻上了他的唇。睚眦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带着海洋的气息,那张禁欲的脸隐约透着隐忍的疯狂,像是在品尝烈酒,抵死缠绵,恨不得一醉方休。
爱上睚眦,绝不是一个意外。
因为……
睚眦是他在黑暗中,紧攥的唯一的一缕光。
他打开了失魂海底的结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没有回头。他知道,睚眦正在看着自己。
螭吻抱着手臂,瞥着睚眦,“直到最后,我还是不了解狻猊天君。”
“他很好懂。”睚眦抿着唇,眼睛没有离开过那抹红色的身影。
“是你在等他吧?为什么他要说他在等你?”
睚眦笑了,“他在等我迎接他。”
——始终有一天,他能名正言顺地拥抱睚眦。
狻猊是这么想的。
他信任着两人的羁绊,相信无论是失去心脏,还是封印记忆,他仍然会回到睚眦的身边来。
睚眦看着从失魂海底出来的狻猊,一如从前般冷澈,慢慢地说:“狻猊,失去记忆了啊。”
“就像以前那样了。”
螭吻没什么感情地说,却见睚眦勾起了唇。
“就像以前那样,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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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狻猊埋下心脏,到降下地火之间,过了整整七百年。
扶桑和应龙相继认主,而狻猊继续执行着任务,喝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喝醉了也不多说话,只是扯着睚眦唱歌,一句不提杀人的事情,睚眦的脸色越发差。
“啊,睚眦。”某次喝醉酒的狻猊挂在睚眦背上,嘿嘿地笑了两声。
“……怎么了。”
睚眦刚说完就被揪了一下脸,狻猊的手臂吊在他肩膀上,斜着眼睛看着他直笑,“喂喂,听说你向青苍天君申请要代替我执行任务是不是?”
“是的。”
“啧,去什么去啊,好好待在家里种个小花养个小草就行了,非要凑热闹。”狻猊擦了下口水,又把嘴边的口水渍蹭在睚眦脖子上,“杀人很难受的,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
睚眦瞥着他,“我不是小孩子。”
“还不是?我是一条龙的时候,你不还是个蛋嘛……哈哈,笨蛋。”
睚眦的脚步顿了顿,“你说什么?”
“说你笨蛋啊……啊,那我不就是笨龙?”狻猊状似思考了一阵,睡了过去。
睚眦看了眼背上闷了声的神,低垂的眼中泄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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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青苍的神殿中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青苍看也没看睚眦,“你来干什么?”
“青苍天君,我有一事相求。”睚眦恭敬地低着头,那张总有些冷硬的脸庞,此时多了几分谦恭的意味。
青苍一见就知道来者不善。
狻猊狠辣起来心机很多,可要闹点大事就会先把别人的神殿给炸了,再踏着火焰出场,气势很强破坏力也大。睚眦看似没什么城府,但看他平时收拾狻猊身边那些有意见的家伙实在令人可怕还抓不住痛脚。
狻猊和睚眦没有成为宿敌倒是让天界多了几百年平稳的日子,但因此结合的双神却是上位神心上的棘。
果然,平日少有表情的睚眦抬起眼,温雅地开口,“我想和你赌。”
“赌什么?”
“赌狻猊天君不是行走凶器。”
青苍闻言皱起了眉,“狻猊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他的一生只能战斗。”
“可是现在的狻猊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一旁的螭吻上前一步,揪住睚眦的衣襟,“居然有胆在这里大放厥词。狻猊天君可是因为你才堕落至此的。”
“……请你放过狻猊。”睚眦咬着牙,沉声说道。
青苍移开目光,声音中隐藏着飘渺的沧桑感,“让狻猊摒弃凶器之名,背后关系了多少的利益。”
睚眦打断他,“那种事情有什么意义。”
“你说什么!”螭吻的眼睛瞪得很大,从中迸射出一股冷意,“睚眦,你是不是以为,有狻猊替你顶罪,你犯下的罪行根本不算得上什么?狻猊可是维护正义的神,如果不是你,他还是那个万人仰仗的狻猊天君!”
“狻猊维护的,根本就不是正义,而是神的统治。神与魔不过是名字的区别,神魔之战只不过是你们内部的分化对立,难道不是吗?”睚眦追逐着青苍的目光,大声说道:“狻猊已经意识到了!父神!”
“睚眦你别太放肆!”
螭吻攥紧了拳头,浑身发抖。青苍却转过身来,看向睚眦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