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诚“嘿嘿”一笑,将声音稍微收敛了一点,“你们要是愿意说的话,我自然也就只有洗耳恭听了啊,谁叫我和纪小泽是过命的交情呢?你说是吧纪小泽?”
纪泽和沈星文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纷纷转身往里面走,由着这两个人继续在这里闹。
见撑腰的人走了,薛云诚自然不敢再留在这里跟灵均对峙,开玩笑,他又不是嫌小命长了,急忙跟在沈星文后面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对灵均轻哼了一声,简直嚣张至极。
灵均在后面磨了磨牙,心道其实留个全尸都算便宜他了。
这件事就算这么揭过去了,毕竟他们两人还共同瞒着一个人——于洋霆现在恐怕还在酒店里面睡大觉呢,薛云诚知道了消息却没有告诉他,已经从同一战线上的战友变成了通叛敌国的罪人,回来之后肯定要被于洋霆好好地纠缠一番。
不过只要于洋霆现在没能追上来,到时候反正早就木已成舟,于洋霆再生气也没办法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最后露出了勾搭成奸的笑容,薛云诚豪爽地拍了拍纪泽的背,“我就说嘛,咱们俩是过命的交情,你怎么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这样呢,原来也是跟我们一样出来玩的啊,在这里都能碰到,咱们真是有缘啊。”
纪泽无言地白了他一眼,“是啊,真巧。”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去遇见一些老朋友啊,几天不见,我还有些想他了呢。”
纪泽往后错了一小步,走到灵均的身边,闻言勾着唇道:“那好啊,既然你这么想他,不如我请人转告给他,让你再去做一回客怎么样?”
薛云诚讪笑,“我也就这么一说,说不定是人家想咱们了呢。”他凑到沈星文的身边,一副狗腿的样子,“不过就算他再想我我也不会感动的,阿文你说是吧?”
沈星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狗头上摸了一把,没有说话。
薛云诚眼里的笑意更重,一双眼弯得像是月牙一般,霎时觉得连底气都足了一些,“所以嘛,这次咱们去只是为了玩一玩而已,谁知道这么巧就碰上他了呢,那个人倒霉也说不定?”
沈星文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今早发现灵均的人有了动作,才早早地带着人来机场堵了他们,几人连机票都是订的同一班,这倒也省了些事。
沈辞留下的线索很明显,所以早在他们回来那天灵均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他们身上不能带上飞机的基本都早送过去了,至于薛云诚他们俩,沈星文也早就有所准备了。
只是灵均这几天不知在做什么,一直没有要出发的意思,拖得薛云诚很有些不耐烦。
沈星文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派人盯紧了灵均的人,不过看着每天团团转的薛云诚倒是很有趣。这个人时而敏感得跟装了雷达似的,时而又迟钝到了极点,灵均迟迟不动身的原因不是很明显么?
他看着跟纪泽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薛云诚,微微抿唇笑了一下,英雄难过美人关。
灵均虎着脸坐在他的旁边,本来他是纪泽坐在一起的,偏偏薛云诚那个脸皮厚似城墙的家伙死皮赖脸的要和纪泽坐在一起,说什么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果然他一开始就讨厌这个家伙是有原因的。
薛云诚的志得意满一直持续到了下飞机,然后在接下来的长途跋涉中彻底被磨灭了。
这次来的人并不算少,有灵均的人,还有沈星文之前派过来的人,浩浩荡荡十多车人,从下了飞机起就开始赶路。薛云诚最开始还处于将灵均膈应了一番的兴奋当中,到了后来就实在激动不起来了,因为在车上颠来颠去,让他有点头晕了。
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平生最怕的就是坐这种颠三倒四的车,晃来晃去跟浮萍似的,总觉得像是肚子里的东西都快给摇出去了似的,所以薛少爷从来不坐船,那与现在的境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有些恹恹地,但是刚才在飞机上被纪泽嫌弃了,所以他又好好地睡了一觉,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好去骚扰沈星文。其实他连他们这次具体的目的地都还不知道,只是知道是在新疆,大概是在塔里木盆地那边,其他的全都两眼一抹黑,现在就扭着要沈星文给他讲讲清楚。
沈星文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人胆子也真是大,连到底要去哪儿都不知道就敢跟着来了,也不怕他将他拐带来了,卖给他家那个怪物一般的老祖宗么?
看着这个人眼里兴致勃勃的光芒,他心里生出几许暖意来,倒是没看出来,他倒是挺信任他的。毕竟在之前这个人可是因为沈辞的事怀疑过他的,他微微抿了抿唇,当时还要跟他拼命来着。
薛云诚见他不说话,伸手捅了捅他,“到底说不说啊,再不说我都睡着了好吗?”
沈星文摸了摸他的脑袋,往外面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西王母你知道吧?”
“西王母?”薛云诚抓了抓脑袋,他和纪泽差不多,都是十多岁的时候就去了军队里面,或者说他比纪泽还要不如,至少纪泽当时没有每科不及格被老爸每天扒裤子打。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摇头,王母娘娘他倒是知道。
沈星文似乎被噎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说道:“在汉代的时候,西王母被认为是掌控人类长生的神仙,嫦娥就是吃了她的灵药才去了广寒宫。”
☆、第90章 昆仑(七)
薛云诚眨了眨眼睛,然后呢?难道这不是中国神话故事最常见的情节吗?
沈星文继续道:“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曰昆仑之丘。传说西王母的宫殿就在这昆仑山上。”
薛云诚瞬间抓瞎,“什么……什么南?”
沈星文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没什么,你只需要好好跟着我就好了。”
“哦……”薛云诚安生了一会儿,又问道:“所以我们这次是去昆仑山?”
沈星文笑笑,“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还能既去又不去么?”
沈星文无奈道:“西王母的传说是由汉代传出来的,那个时候昆仑山还不叫这个名字,而且神话这个东西,又哪有什么确确切切的地方,不过是后人的猜测而已,到现在已经不可考了。”越到后来,传说中昆仑山的位置就越往西去,甚至还有传说昆仑山根本就不在中国境内,玄来玄去,总之没有确切的说法。
“也就是说还是不知道究竟要去哪儿。”薛云诚凉凉地戳穿。
“到了那里自然就有分晓了,沈辞不远万里而来,而且为此准备了多年,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况且……”他看了一眼前面的车,微微抿了抿唇,还有那个人在,之前沈辞处心积虑的要逼他动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薛云诚撇了撇嘴,“算了,我懒得管你们到底要去哪儿了,总之别把小爷我给卖了就行。不行,我头晕得厉害,先借我靠着睡一会儿。”
他说着根本就不等人同意,就大喇喇的往沈星文肩上一靠,闭着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沈星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的身体扶正了一些,他现在这样歪歪斜斜地靠着,待会只要车子稍微颠簸一下就得把他晃下去,到时候又要叫唤了。
薛云诚勾着唇在他身上蹭蹭,心里美得几乎要乐出来了。
一路摇摇晃晃,薛云诚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几次,又被颠醒了好几次,把他折腾得彻底没了脾气,所以在车子猛地一个刹车,差点把他给颠出去,他也并没有很恼火,而是淡定地扶着沈星文的手坐直了,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星文往前面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前面出了什么事,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薛云诚这一路在车上好生憋屈,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下去放风的机会,哪里还愿意被憋在这里?沈星文话音没落他就打开车门出去了。
沈星文连人的衣角都没抓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急忙跟了上去。
前面灵均和纪泽早就下来了,灵均蹲在地上不知在看着什么,刚才就是他们坐的那辆车忽然停了下来,想必是灵均发现了什么东西。
薛云诚一下来就生龙活虎,兴奋得不得了,早就冲在了最前面,跑到纪泽身边问东问西,可惜纪泽也不知道原委,只能对他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又不好去跟灵均胡搅蛮缠,最后什么都没发现,悻悻地回来了。
沈星文摸了摸他的狗头,看向了灵均。
灵均在原地摸索了一会儿,找出来一个怪模怪样的小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只是一颗长得比较奇怪的石头而已。他站起身来四处看了一会儿,通知大家改变了前进方向。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灵均的人,剩下的人全部看沈星文的眼色行事,自然都决定听从他的意见。
接下来的路程灵均又接连找到了几个这样的东西,众人调整着前进的路线,一路追着沈辞而去。
越到里面就越是荒无人烟,到了这里地图已经失去本来的作用了,一眼望去,远方尽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脚下也是山路,身在其中根本就难以辨清具体的方位,若不是有灵均的人留下的标记,还有时而出现的痕迹,他们恐怕连沈辞的影子都见不着。
薛云诚这一路可谓受尽了折腾,幸好晚上还能下去喘一口气,不然他恐怕在见到沈辞之前就先要断气了。
就在薛云诚的痛不欲生当中,他们见到了灵均派出去跟着沈辞的人。
——不过,是两具尸体。
灵均的脸色霎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他派人来的时候说的是让她们看着沈辞,只要不要跟丢了就好,怎么会折在了这里?
他之前是很蓦定的,因为沈辞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他引来,说不定还会故意露形迹给他的人看,不会刻意去为难她们,可是她们又怎么会和沈辞起了冲突?
灵均黑着脸让人把尸体收敛了,然后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之后的路通畅无比,灵均的人也没有再出现过。只是那些用来引路的小石头也跟着消失了,灵均一路上都很狂躁,一行人都感受到了,连薛云诚都收敛了几分。
终于,在灵均濒临爆发的时候,他们追上了沈辞。
不过见到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连灵均都错愕了一瞬。
纪泽在来之前一直想的是会经历一场不轻松的争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辞肯定会临死反扑,他倒的确是扑了,不过令纪泽没想到的是,被扑的人不是他们。
沈辞比他们早出发好几天,按理来说他们没这么快赶上他的,不过显然他现在是陷入了麻烦,在被纪泽他们追上之前先被另一拨人缠上了。而且这一拨人中还有一人颇为眼熟,曾经还差点被纪泽一枪开个窟窿。
郑乾。
纪泽微微眯了眯眼睛,之前那个顶着郑乾皮的人是沈辞的手下,如果不是他反水了,那就是这个人还活着。
不过上次用郑乾的脸时为了能够骗过他们,现在自然是没了这个必要,只是没有想到,他现在居然还活着……纪泽可还记着当初那一箭之仇呢,只是后来他一直没有露过面,他还以为这个人早就被沈辞给处理掉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从沈辞的手里逃出来,现在竟还与沈辞斗作了一团。
倒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这边惊讶的人除了他,还有跟在后面的沈星文,他看着与沈辞缠斗在一起的人,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
他不愿和沈辞同流合污虽然也有薛云诚的原因在里面,其实更深层的理由还是因为不齿这个人的手段,之前他在家里从来就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存在,想来从来都是暗地里进行着他那些恶心的计划,直到后来被他撞破,父亲才稍稍对他透了口风。当然,也不排除是为了利用他得到灵均的信任,后来把薛云诚绑去不就是这样么?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劝父亲放手的念头,但是往往只开了一个头就被父亲打断了,最后甚至还对他疾言厉色,斥责他不可再说这些话,否则就滚出沈家。
所以从反叛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和父亲站在了对立面,他的父亲无疑是沈辞最忠诚的拥哫,现在又怎么……和郑乾在一起?
沈辞之前在神女墓里损失了大部分的手下,而沈家现在的人里面知道他的人其实少之又少,自然是听沈星文父亲的指挥,人数上的碾压,纵是他的手下个个以一敌十,终究也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上雪白的西服全是血色,左胸上一个明晃晃的弹孔,鲜血不要钱一般从里面流出来,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鲜红的肉。
又是一颗子弹,直直地订进了他的腿里面,但是他仍旧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仿佛被子弹射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仰天一笑,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抹了一把,将沾了鲜血的手指伸进口里舔舐了一下,鲜血沾在了唇上,愈加的显得他的唇色鲜红,衬着他惨白的脸色,似乎立刻就要择人而噬一般。
郑乾的人齐齐后退了一步,都被这个煞神一般的男人给吓到了,试问有谁能够在心脏都被打中了的情况下还活得好好的?人都是怕死的,特别是这些平日里总是踩在刀尖上的人,更是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