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爱君如梦

分卷阅读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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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红枫踏进崭新宽敞的沐府,平静地环顾四周。

    那个变得心狠手辣的孩子总算在今天成就了一切。而自己也只是他人生之路的踏脚石——当随了沐语枫的要求到达广建封地时,他,白红枫真的没有想到翡帧王还会记得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喜欢搂着自己蜜蜜低诉。无法给予对方什么,即便是肉身也不似当初那样轻易付出。白红枫推拒着,也明白经过那么多年,竟然能考验出当年翡帧王在他床上那一声声爱意。而以为会成为永恒的沐儿才是他人生中真正的过客。

    “留在翡帧不是很好么?”沐语枫淡淡地走出大厅,停在白红枫跟前。

    “我比较喜欢做老鸨。”妖娆的男人看沐语枫冷笑,也不在意,只盯着大厅洒了一地的女人画像,问,“这是做什么?”

    “给天逸选妻。”

    愣了愣,白红枫缓缓地又问:“那你自己呢?”

    沐语枫扫了一眼凌乱的地面,回答:“也在里面。”

    白红枫走进大厅,弯腰拾起几张细细观摩了一番:“环肥燕瘦。。。身板都不错。”

    “怎么?现在想开怡红院?”沐语枫瞥了对方一眼,淡道,“选老婆要的不是身板与样貌,而是家世。”

    “家世?我以为堂堂四品大人已经不需要攀龙附凤了?”说话的不是白红枫,而是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沐语枫挑眉望向不请自来的男人,冷笑着缄默。

    林若夕杏眼幽幽扫视着沐府,倾城一笑:“一瞬爬到顶端,摔下来时可是会很痛的。”

    “会很痛么?我以为林公子一直在下面垫着。”

    林若夕沉吟了一阵,正色笑道:“沐大人可知强扭的瓜不甜?大人硬是挤在官场上,殊不知这官道不是靠手段与功绩而畅通的,而是靠皇上!”

    “以色示人么?”沐语枫冷笑之间,见门外悉悉索索走进的一群人中,莫子游煞白了脸色看着自己。

    以色示人。。。大概这里的一群人中只有莫子游名副其实有惑主的本事。

    “你倒是承认的快。”沐语枫看莫子游撇开头,无端斥了一句,不知心思着什么,也同样沉默了。

    奉天逸若有所感地看着这两个人,又幽幽将目光投射在林若夕身上,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无法这样轻描淡写地不了了了之。。。即便对方可以冷漠地毫不在意,他却无法否认自己耿耿于怀。。。

    见林若夕默不作声地转身要走,奉天逸一把抓住他。

    “逸王?”林若夕含着嘲讽的笑意,要挣开对方的桎梏却牢牢被锁住。

    “你想就这样从我面前走过吗?”

    林若夕蹙眉,忽而又婉约一笑,缓缓靠向奉天逸,带着些许暧昧,轻佻道:“王爷您想怎样都任你啊?”

    莫子游一颤,惊讶地看着近乎相贴的两人。

    没有过多表情,即便近乎绝尘的脸庞贴近,两人炽热的气息交汇,也仿佛无法动容,奉天逸由着对方胡闹似的的举动,淡道:“那日在客栈问你,我是否很可怕的时候,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在你面前班门弄斧,现在想起来,我都会发抖。”

    林若夕垂了垂双眸,不语。

    “现在回过头去想想,有多少时候是在被你嘲笑。当我大半夜跑到岚王府,只希望沐语枫说的不是真的,那样天真的书生,是不是因为受到伤害而沦落为另一个人的男宠?你是爱他的吗?还是被人强迫?也许,那次强bao,也不过是一场戏。。。甚至刺伤我那次,我都要反复思考,你放过我是出于什么样的阴谋?”

    “你恨的是林机,为什么要我们一家人陪葬。”奉天逸笑了,有些心狠有些寒意,“当初曾自语说过死了就不会痛苦。既然这么苦难地活着,为什么去死的不是你呢?”

    “那你呢?”林若夕阴鸷一笑,“要报仇,要杀人。因为无法理解为什么被留下,被舍弃。想要追究的话,就下地狱找傅乘月问问!”

    微微一颤,奉天逸恢复时,只冷峻地看着对方。

    “死吧,我们一起好了。”林若夕眼神一暗,不想掩藏什么似的,仿佛泄露,低垂的眼睑下闪了些莫名的笑意。

    有些相持不下,好似都恨着对方。但要直视对方时,却又不约而同叉开交汇的视线。

    沉默许久,林若夕皱了皱眉,深深睇了眼前一群人后,翩然而走。

    不知为何,见到奉天逸总是不太自在。因为在他面前已然显露的本性,却又不似与沐语枫要处处留心提防。好似总要被他窥探到什么。面对他时,会想到恨之入骨的傅乘月,会想到总令他刺痛的林机,这些痛苦的情绪中,有时也还会有些惶惑的记忆。

    浑浑噩噩回到岚王府,林若夕才踏进高大的木门,就被一个男人吻个正着。司空岚贪婪地吮吸着他晰白的脖颈,迫不及待地将他横抱起,大步往房间走去。

    经过漫长的时间,房间中总算平息了交叠的喘息。

    林若夕缓缓退下性-爱后的潮红,平静地趴在司空岚胸口。

    “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司空岚拨弄着对方的头发,“在想什么?”

    “你。”

    司空岚悠悠地笑了,缓缓抚摸着对方的背脊,轻问道:“夕儿,爱我么?”

    “爱。”

    “有多爱?”

    林若夕顿了顿,将头深深埋在他的颈项,磨蹭着。

    “证明给我看好么?”司空岚的表情有些复杂,低哑的声音中掺了微微动摇的音调。

    尽管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但聪慧如林若夕,又怎么会感知不到。幽幽抬起头时,林若夕的表情已经变幻,他困惑而担忧地看着司空岚,急切地搂住对方,紧紧贴上,慌乱道:“怎么证明?要我如何证明?”

    司空岚看着对方美丽的眼睛,情绪动摇到完全泄露了懊恼与不舍,不知抱着如何的心态,他还是缓缓开口:“近日,在朝堂被削去不少势力。而且,那个奉天逸绝不是省事的主。”

    “奉大哥?”

    司空岚皱了皱眉,听到林若夕单如此喊那个人,便有些嫉妒,但一个放不下感情的男人又如何驾驭权利?他与他的谋臣对于奉天逸,思索了许久,从各方面考虑,唯有这个才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案:“当初,和他很熟不是么?如果你爱我,就去找他吧。”

    林若夕一颤,凭他热衷扮演的角色,这样一句话绝然无法直达其中的意思,但就林若夕本人,他已经明白了——去找奉天逸,找他,接近他,做他的男宠,为司空岚获取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多少年在这些肮脏的交易中摸爬滚打。而之所以能够一次一次成功地穿梭在那些男人之中至今不被发现身份,是因为凡是上过他的男人除了岚王其余都已经成为死人。。。而在最终,司空岚,也不会是一个例外。只是,林若夕明明感到这个男人和从前的那些有些许不同,那赤-裸裸的情-欲背后分明有着爱意,可到了即将失势的时候,他还是将自己送了出去,而且以爱之名。。。

    林若夕幽幽压着颤动的心脏。。。

    是男人,不就该为名为利,而牺牲掉感情的么?就像司空岚那样。。。林若夕活的岁数不大,却辗转在那么多男人中间,都无一幸免的奉行着这个原则。。。

    可林机却是个最大的例外。。。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林若夕曾经质问过林机。而林机选择了沉默。

    连哪里好都说不出来,又有什么地方是值得这个男人如此死心塌地?为什么在林机的爱情里,就可以对一个如此残破不堪的女人坚定不移地守望着。。。

    林若夕没有见过林机当年风华正茂时的追求,却在有模糊的意识起,就亲眼见证了他的痴狂。

    为什么林机就偏偏爱傅乘月爱到什么都可以不要。。。

    为什么独独只有林机可以抛妻弃子,去守护一段完全孤立存在的感情?

    林若夕爱林机。。。

    他那么那么地爱他,那么痛苦地与他纠缠着。。。

    可他心中一直明白,虽然恨着傅乘月,但不爱傅乘月的林机又哪里有一个地方是值得他爱得如此深刻的呢?

    林若夕流泪了。。。安安静静地感觉到泪水不可遏制地滑下脸颊。。。

    不管司空岚如何阵脚大乱地反复地对他低诉“我爱你”,不断地重复亲吻着他的泪珠,都无法阻止他对林机那份绝望的爱。。。

    即便在伤痛中,林若夕沙哑着声音,还会记得自己演绎的角色,还会按照角色中塑造的形象凄凄凉凉地说出那些对白:“岚。。。我答应你,我去找奉大哥。。。但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

    从岚王府出来时,已经接近黄昏。比起从今往后正式成为司空岚幻想宏图中的踏脚石而开始获得对皇帝最有利最直接的消息相比,答应司空岚的事,让林若夕十分头痛。

    如若是以前的姿态,林若夕当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既在奉天逸身边得到□,又以交换□为契机与岚王的暗中势力有所交集,而后将这两人一网打尽。

    但此时的奉天逸不似从前。而林若夕也不再是那个在他身边稀里糊涂的单纯书生。他与奉天逸都明白彼此是钩心斗角维护千辛万苦得来的权力的敌人。

    皱着眉头,失神思索的林若夕,脚步总会沿着那条怅然的路径回到林府。

    依旧是悄悄踏进大厅,今天的林机没有往常敏锐。他只低头,专注地审视着手中一幅幅画像。

    “在看什么?”林若夕淡淡地去拥抱那个男人,却被他一个慌乱的躲闪推开。

    林若夕看着洒了一地的画像,蹙眉冷道:“这不是奉天逸选妻的画像?爹爹什么时候这么婆妈连这样的闲事也亲自管了?”

    林机一抬头,怒目而视清丽脱俗的儿子,冷道:“这确是我从天逸那里拿的。但不是为他挑选,而是给你?”

    “我?”林若夕一震。

    “我已经丢不起那个脸。你要和司空岚怎么样都不管我的事,但还是早点成亲,免得被人在外越说越难听。”林机厌恶地看着他。

    “你要我成亲?”

    “对,下个月就办。”林机匆匆从地上捡了几张,一叠纸翻来覆去的让他觉得头疼,看林若夕完全驻足不动,心上便是一怒。拿着一叠纸便从他头上砸下去,“你自己快挑!”

    林若夕转转灰暗的眼珠,看漫天飞舞的薄纸好像冥币,微风吹过时隐隐指着一条黑暗的死路:“你最近胆子,大的很。”

    看林若夕冷笑,林机心中有些本能的犯怵,但如今有奉天逸撑腰,他又何惧这个皇帝的地下势力?

    林若夕死死盯着林机,好似要注视对方到天长地久,却被他嫌弃的目光唯恐不及地避开。他们之间,一直都在原地打转,无论如何都激不起一丝的爱意,甚至连基本父与子之间的关心也泯灭得彻底。林若夕光想着自己牵着女人的红绳踏进礼堂向林机跪拜的场景,就绝望地恨着。他从来不曾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爱得如此发狂的人只当他是一坨屎。

    缓缓闭上眼睛,他轻唤着下人,端上了一杯茶水。踩着那些女人的画像,一步一步地向林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