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断章

分卷阅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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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直到双手透过微林络的身体,生生停在空气中,应允才看清微林络眼中深深的哀绝。

    “阿允,我回不来了!这个微林络只是个孤魂,因为你的痴缠而不能安息的孤魂!”微林络的声音凄凉如水。“你可知,接过那道兵符,就注定微林络不可能活着回来!那是一纸死书!”

    应允不可置信的一次一次去触碰,一次一次的抓不住任何。

    “不,不可能!我可以看见你,听见你!怎么会不能触碰到你!”应允猛烈摇头,眼泪倾斜而出。

    “阿允别这样,这样的你会让我死不瞑目,不得安生。”

    应允对着他透明的身体用力挥手,尖叫道,“你言而无信却还要我让你死得瞑目!不可以!丢下我,你怎么可以安生轮回!!”

    应允再次抱住自己的头,蜷缩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知道他又在承受撕裂的疼痛,微林络无措的蹲下。

    “微林络,你不可以这样折磨我!不可以!”应允绝望的哀求。

    “是,我不可以!我不要死得瞑目!不要安生轮回!我守着你!一直守着你!”

    “不,你带我走!”应允摇头拒绝!

    微林络凌空触摸应允,“阿允,他们说自杀的人没有轮回。所以我不能带你走。我们已经错过了今生,不能连来世都没有。你懂吗?”

    “可这是个孤城,没有你的应允,该怎么活?”应允将脸靠微林络近些,无助的问。

    “可以,你可以。我们有那么多以前!你想着我还在这里!虽然我无法让你看见,让你听见,可是你可以感受到是不是?”微林络温柔的道,他要他相信!

    “好!我去感受!我去回忆!我记得我们的以前!可是络,回忆总是会消退的,那时,我又该怎么办?”应允抬头看着微林络,满脸泪水!

    ☆、上邪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短篇,所以故事线索有些凌乱....抱歉。

    秦淮河,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十代繁华之地。这里白日商贾云集,文人齐聚。晚上则笙歌曼舞,脂香酒浓,绘出了多少才子佳人的风流故事。两岸花房楼台映在河中,鳞次栉比。河中画舫凌波,桨声灯影,处处风景无限,又何似是在人间。

    偌大豪华的游船上突然传出一阵喧哗,接着冲出一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那人大声喊着,竟翻出栏珊跳进水中,于是,便引来数人指点围观。

    覆袖云阁的麽麽跟着跑出,“公子,阿允少不懂事,扰您雅兴。奴家这里给您赔礼,他不会水,还请您大人大量……”

    “扰了我家主子的兴致,你可赔的起?”家仆打扮的人不屑的推开她,冷眼道。麽麽知道,今日这客人非同一般。先不说排场衣着,就是浑身散出的气质也可以猜出一二。

    跳水的人似乎不会水,只三两下就开始往下沉。

    “既然他不会水,便捞他上来,我素来只向欠债的人要债!”说话的人自船中走出,面若寒剑,一身玄黑锦衣,昕长身材。主子既然发话,立刻有人将水中的人拉上船去。众人皆散,两岸歌舞依旧。

    不多一会儿,船上的人又多出一件新鲜玩物,引的更多人惊叹。那是一盏仿着人的模样制成的灯,尤其是那张干净秀气的脸和淡淡眉目间流出的七分恐惧三分无奈,与大活人真是十二分的神似。小嘴里燃起一根蜡烛,正好映着他眼中泛起的一层雾气,交衬满河灯光艳影,斑斑点点,栩栩如生。

    “各位,我家主人得一盏花灯,特命我等挂出供人众乐。此灯奇妙之处是在于可随人的指令变换不同形状,众位不妨一试。”家仆将灯挂起,对众人道。

    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哪是什么花灯,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可这里是什么地儿?文人骚客笔下古韵凌波十里欢,风摇画舫雨含烟的秦淮河,是纸醉金迷,寻欢作乐的圣地。既是专门拿来取乐的,便是玩物。于是,也不知是谁最先开始,大家都七嘴八舌的逗起灯来。

    那灯果然听话,随众人如何苛刻,他也必是遂愿。最初大家伙儿兴致甚好,慢慢的也就淡了下来。这时有人提议道,“上元节赏灯之后皆要将灯放入河中,不知这盏灯可能浮水而飘?”此话刚落,众人立刻附和。

    “既然有这习俗,那便放来试试。”画舫主人道。

    那花灯眼中立刻显得惊恐无比,竟摇起头来。这番模样倒激起了围观之人莫大的玩趣,不待船中仆人动手,几个人就解下灯来,齐喝着将其抛入水中。一落水口中的红烛就灭了,那灯模糊不清的嘶叫着在水中挣扎起来。

    花灯自然是大活人,叫应允,十六岁的少年。应允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只是四岁时家乡一场洪灾,父母双亡。他坐在木盆里竟漂浮到了秦淮河,被覆袖云阁妓馆的老麽麽收养。秦淮河本就是烟花之地,应允既在这里长大,左右也逃脱不了沉沦为烟花之人。十四岁开始见客,他已经习惯自己只是个供人取乐的工具。今日这场闹剧,他也不想。只是那客人,也就是画舫主人给他喂了药,又生生将他吊起来,用一根红烛燎着脚心。药自然是男女合欢时用的妙药,应允是人,吃了当然有反应。那客人也想到了这点,所以绑住他手的绳子并未扎死,于是就有了最开始的一幕。可自幼亲眼见父母死于大水,所以应允极度惧水。之前跳水完全是因为药性发作,失了理智的缘故。可如今药性已过,他怎会不怕?

    应允想,这次自己大概真的要死了。所以他并没看见微林络是怎样从河中间救了自己,转眼又轻飘飘的落在了石弯拱桥之上。

    “这花灯实在有趣,大哥可否割爱送我?”微林络说话时仍环着应允的腰,眼睛却没看他。

    “主子,是七爷。”仆人进了舱,毕恭毕敬的向主人禀报。微林璧眯眼轻敲着椅背,脸上浮起一丝笑,对着窗外道,“七弟难得有喜爱之物,大哥自然能成人之美。今日也已尽兴,为兄先回了。”

    “我...”微林络眼中一沉,不再继续。

    “公子救了应允,便带他走吧。”见微林璧走远,麽麽往地上一跪,开口道。

    微林络摇头,扶着浑身湿透的应允走下桥。

    “公子若嫌弃他,就不该浪费力气去救他。他今日没有淹死,迟早一天还是会……”

    “麽麽,我……”应允开口,第一句话却半处而停,欲言又止的看着地上年过半百的女人。

    只是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刺痛,那眼神微林络见过,那是知道自己即将被遗弃时的绝望和认命。

    “你,跟我走。”

    应允抬眼,灯影阑珊处,说话的人素如青瓷。

    微林络说的是,你跟我走,却不是带应允走。而且,他也不可能带应允回珞王府。这一辈子,他微林络都不会有任何在意的人和事。

    “你自由了,不用跟着我。”

    “你,不要我?”应允很小声的问,他甚至不敢对视微林络。

    “你不用再回那里,外面很大,你可以随便去哪儿,可是,我不能带你走。你懂吗?”微林络将随身的银袋放在应允手中。

    “我,懂。”依旧是卑微的语气,应允答的有些艰难。对于应允是否真的懂,微林络不想再纠缠。这只是今晚的一个插曲,若当时能多些时间,他也许不会救下他。如果这个叫应允的不应该流落在秦淮河,那他更不适合呆在七王爷微林络的身边。

    可是没有因果缘由,他竟然会在走后回头。

    清冷长街,摇曳的路灯下应允蹲着,衣裳仍是湿的。他双手环住自己的膝,低着头,地上是一道淡淡的影子。似乎就这样被拉住,微林络走回俯身,对着应允伸手。

    于是,应允抬头,此后便用一世去记他一时的温柔。

    应允用了很久才明白,微林络不是一般人。他是王爷,当今皇上最小的儿子。可他还是不懂自己在王府究竟是什么角色,他不算是下人,因为微林络单独将西苑给了他住,还专门指派了人服侍他。可他也不是客人,珞王府怎会有这样的客人?微林络更没把他当做玩物,虽然他经常会去西苑,可每每两人都是煮茶而坐,甚至很少言语。不过应允至少知道一点,微林络他,有心事,很重的心事。只是应允向来只会被人取乐,却不知道如何取乐于人。所以他也只能在微林络沉默的时候沉默,所幸应允写得一手好字,字迹娟秀又带着男儿特有的苍劲,而微林络也喜欢看他练字。

    说起珞王府,门可罗雀四个字便可形容的确切。不说平日并无人前来拜访,连下人也是寥寥无几。入秋后天气转凉,应允自己在院中看落叶。微林络已有好几日不曾来看他,他无处打听缘由,也没有打听的资格。响午过后,微林络竟来了,一身素缟。他让应允备好桌案纸墨,整个下午都在作画。应允远远站在树下,不去打扰。傍晚搁了笔,微林络又走了。应允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了那副画。不过是平常的一副十里春景图,夕阳之下,几枝桃花,一江流水,两岸青山,数只小舟。

    很是简单的画,应允一直看到掌灯时分。然后他提笔,写下几行小字。

    “夕阳西下天外天,春风十里渡江山。桃花一片笛声残,冰心两岸水云天。只本将心锄做田,听雨拈花茶一盏。往来不在尘中站,独酌寒江一纸船。阿允,你当真知道我的心思?”

    微林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应允笔一抖,宣纸上洒下淡墨几滴。“对不起,弄脏了画。”他急忙道歉。

    “不,是我弄脏了你。”微林络背对着灯火,一片落叶飘下,搁在他衣襟上。

    又是几天之后应允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驾崩了。难怪那天他着的,是身白裳,应允不禁对自己的迟钝生气。之后是忙先皇的葬礼,新皇登基,微林络更是连王府也未回,更别说是来西苑。

    ☆、上邪

    回来时下了大雨,下轿,几步路虽撑了伞,微林络还是淋湿了大半。去书房的路上经过西苑,一盏孤灯在夜雨中甚是微弱。微林洛络停了下,踏了进去。

    下人应是睡了,亮着灯的是应允的卧房。门没上锁,一推就开。房间里空空荡荡,尤其冷清。桌上点着一根蜡烛,床中隐约看出有个人影。

    “阿允?”微林络皱眉,唤了一声。并没有人应他,满屋响着萧瑟的秋雨声。他急走几步撩开帘幔,应允拥被紧缩在角落,抬头看向微林络时满眼的惊恐。

    “阿允,你怎么了?”微林络靠近,颁开他的手。手心冰冷,整个人都在颤抖。“服侍你的人呢?”微林络眉皱的更紧,大声喝道。

    “我……没事。”应允勉强笑了笑,将被子捂紧些。

    “王爷,是允公子叫奴才先去歇息的...”西苑服侍的下人慌慌张张进了屋,辩解道。

    微林络掀开被子一把将应允抱起向外走去,“主子都没休息你倒先歇下了,这么好的人珞王府用不起,你可以走了!”

    自此之后,应允的房间就搬去了微林络卧房的外间,微林络也是在这之后知晓,应允很是害怕雨天,若雨下得大些,他便不敢安睡。于是又干脆让他与自己同居了一室,每每雨夜,不管有何事他都会回府,陪他安寝。这之中的情愫,无人道明,却在彼此心里日渐深沉。

    又是一夜,天边一弯峨眉浅月,几点繁星,微林络站在应允身后看他抄写六祖坛经。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微林络跟着念,“阿允,我也不知当日究竟是救了你,还是将你带进了另一个绝境。”

    应允自然不能答,他停笔回头看这微林络,一双眸子明澈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