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欧阳少恭先打破僵局。
“我……想起来了。昨夜之事,屠苏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听在百里屠苏的耳朵里,更是羞愧难当。
“少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
“你也是被焚寂煞气所控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能够怪你?”
“可这毕竟是我犯下的错误……”
欧阳少恭摇摇头:“只怪我运气不好……亏我是个男子,也没有……没有什么名节一说……此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屠苏也切莫与旁人提及。”
“少恭……”看着欧阳少恭脸上分明带着几分凄楚的神情,百里屠苏心中更是五味陈杂,恨不能把自己刺上几刀。
“我想清洗一下,屠苏可否帮我?”
欧阳少恭自然是注意到了百里屠苏端进来的那盆清水,他素来向喜洁,经昨夜一事,身上粘腻不堪,比伤痛让他更难忍。
百里屠苏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欧阳少恭的身体放平。山洞简陋,没有新的手巾,只能将就着拿来自己用过的巾帕,打湿后擦拭起欧阳少恭的身体。
欧阳少恭本想自己动手,可被百里屠苏“不放心”地制止了。本来,身上这点伤,用点仙力立即就能够复原,不过,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要真这么做,肯定会惹来百里屠苏的怀疑。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扮演“无用”的欧阳少恭。
伤痕累累的身体再度暴露在百里屠苏面前,欧阳少恭有些难堪地皱起了眉头,凭他千年道行,此刻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瞟了一眼百里屠苏,对方手上动作一丝不苟,可那胀得通红的脸却出卖了他的内心,只见他眼帘低垂,眼神却不安地游离。
这反应……百里少侠,你可当真有趣……
欧阳少恭不免露出了一丝玩味。
洗漱完毕,百里屠苏长舒了一口气。欧阳少恭热度未退,他有些发愁,欧阳少恭得知他心中所想,让他找出自己的衣物,还好,衣服虽有些撕裂了,东西却都还在。
“平时我都会带一些伤药在身上……”欧阳少恭从袖口掏出一枚丹药,这正是他特意为百里屠苏带的那一枚,他递给百里屠苏,“昨天我看你好像受了些内伤,先服下吧。”
百里屠苏心头一动,道:“昨晚,你就是为了给我送药,才特意这么晚地过来?”
欧阳少恭点点头。
百里屠苏只觉得心中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又酸又软。
“这世上,除了师尊和师兄之外,也只有你对我这样好……”凡事为我着想,知道我身负焚寂煞气也不像别人那般疏远我、当我是怪物,反而还处处为我担心,对我照顾有加,而我,却只会伤害你……
“又说什么傻话,我既当你是朋友,又岂能不对你好?”
百里屠苏望着欧阳少恭,见对方即使一脸病容,神情却依然是风淡云清。这就是欧阳少恭,永远都如春风一般让人舒心惬意的欧阳少恭。
百里屠苏再不多言,默默将这份情义记在心中。他看着欧阳少恭从衣服中找出退烧的药,端了水给他服下。欧阳少恭服药后,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几句话交待完的情节居然写了整整一章,话唠不可取啊!
☆、大师兄上线
留在山洞内,眼睛总是不自觉地朝欧阳少恭看去,心情也总难平静,百里屠苏干脆拿了剑出来,去外面练剑。
练了一会就发现身体有一些不同,平常煞气发作以后,体能消耗过大,总要虚弱上几天。可昨夜发作过后,今天却是神清气爽,体内真气流转也十分顺畅。
倒也是奇怪!难道是因为跟少恭……
百里屠苏不敢再深思下去。难得身体状态大好,他便一心一意地舞起剑来,一招一式,剑法如行云流水般肆意,身姿游动,俊洒飘逸,人与剑几乎达到了合一的极妙境地。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时分,陵越送饭过来,看到百里屠苏仍在忘我的练剑,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一会。
奇怪,屠苏的剑法好像一下子精进了不少?
煞气过后,他的精力怎么还能如此充沛?
任陵越再聪明,恐怕也不会想明白个中关节。陵越压下心中疑惑,出声示意。
“屠苏……”
百里屠苏停下来,转过身,看到陵越手里提着一个饭盒,正站在石亭旁边。百里屠苏挽了剑花,挥剑入鞘。
“师兄!”
“先过来吃饭吧。”
陵越把菜肴碗筷摆好,屠苏走过来坐下。
“屠苏,昨晚是月圆之夜,你的煞气如何了?”
百里屠苏垂下眼帘,道:“没事,被我压制住了。”
陵越让屠苏伸出手来,搭脉查探了一番。奇怪,气息流通既平稳又畅快,丝毫不像平常煞气发作后的情状。陵越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师兄,怎么了?”
百里屠苏心中有些忐忑,他不希望陵越看出什么来。虽然觉得陵越不一定会知道什么,可总好像有些不安……
陵越对自己这个师弟可谓了解颇深,稍一打量他的神色,立即觉察到了他那一丝慌乱。也不想揭穿他,于是便淡淡地道:“没事,你恢复得很好。昨夜我去追踪黑衣人,没能及时赶回来,还担心你一个人独自应付煞气会有不妥,现在看来你处理得很好,是我想多了。”
“让师兄担心了。”
百里屠苏松了一口气,开始吃饭。练了一个上午,昨晚体力又消耗过巨,现在反应过来,发现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待他吃完,陵越问道:“欧阳少恭有来找过你没有?早上都没有看到他。”
“师兄找他有事?”
“哦,倒也没什么事,昨晚我见他拼命护你,跟黑衣人交手时好像中了一掌,本想今天看到了就问问他有没有受伤。”
屠苏犹豫了半刻,道:“少恭他……昨夜给我送药,结果感染了风寒,现在正躺在山洞里休息。”
百里屠苏在师兄面前几乎从不说谎,这番话说得结结巴巴。
陵越提出要进去看一下欧阳少恭,屠苏心中并不是太情愿,可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陵越走进去的时候,欧阳少恭已经醒了。
他拿寻常的话问了几句,一边观察欧阳少恭的神色。见欧阳少恭虽有病容,可脸上却无悲愤、羞恼一类的负面情绪,反倒显得神色如常,心中的担忧也就少了几分。
他指着欧阳少恭额头上的伤痕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屠苏刚想开口,欧阳少恭却先行答道:“昨晚给屠苏师兄送药,天黑路滑,一时不察,不慎摔了一跤。”
屠苏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陵越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发现他们都颇有默契地试图隐瞒昨夜一事,这欧阳少恭倒也没对屠苏产生愤恨的情绪,这样也好,既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陵越当然不会特意去拆穿。
可欧阳少恭若留在屠苏这里,总不是件好事。
陵越对欧阳少恭道:“你刚才说身体已无大碍,那要不要随我回去?方才来时我碰到风晴雪,她好像也在找你。”
“好。”
“不行!”
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同时出声,却是相反的回答。
见陵越奇怪地望着他,百里屠苏连忙解释道:“少恭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行走不便,不如等明天再回去。”
陵越回头看欧阳少恭:“你的意思呢?”
欧阳少恭道:“我没事的,旁人若看不到我,又会多生猜测。我在这里也会打扰到屠苏静修,不如就随大师兄回去。”
百里屠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陵越止住了:“少恭说得对。再说你这里就一张床,两人挤在一处,也不方便病人休养。”
话说到这份上,百里屠苏再也不敢多言。
欧阳少恭咬牙起床,屠苏看少恭表情就知道他有多辛苦,想过去搀扶,可陵越在场,又不敢造次。
倒是陵越,见此情形,二话不说上前扶住了欧阳少恭,道:“我来帮你吧”,接着又转头对屠苏说,“我先扶他回去,你好好修练。”
他扶起欧阳少恭出了门口,口中念着腾空的法诀,借助法力以极快的速度腾翔而去。
一路上,陵越倒是什么都没有说。他送欧阳少恭回了房,交待了一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全新的天壤城弟子套装,犹豫了片刻,还是给欧阳少恭送去。
刚才他进去时,欧阳少恭衣服虽然已经穿得规规整整,可那里衣处还是看得出有破损。他扶着他腾空而行时,风吹起领口,一个清晰的牙印印在锁骨处,脖颈处亦有些红色的暧昧痕迹,全由那衣物破损之处透出来,悉数落在他眼里。他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不管他看没看到,那套衣服怕是不能穿了。欧阳少恭作为新弟子,仅有两套弟子服,肯定是不够的。幸亏自己与他身形相仿,弟子服也还有多余,衣服给他送去倒也可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