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都会毒发而死……这些药不喝也罢。”我盯着混浊的药水,即使喝了它也不会坚持多久。
“公主前些日又派人来过,说派了很多人寻找解药。你必须坚持。”嫂子帮我擦拭身子,更换我随时可能染血的衣服。
“坚持……为了族人?”视线又开始涣散。
“你想为了谁,就为谁”嫂子话外有音。
就算我能活下来……,就算吴蒙璋一干贼人伏法,族人可以恢复原来宁静的生活……,我和诺儿也会回到以前么?……眼前更加模糊。
“好了,就算为了曦儿,再不喝就凉了。”嫂子叹口气,过去哄曦儿。
我慢慢地喝干药水,看着嫂子,从我中毒开始,曦儿全都是她在照顾。
“对不起嫂子……信儿他……”要不是我急于求成,中了吴蒙璋的圈套,信儿现在也不会还在那贼人手中。
“公主说军队会去解救信儿,吴蒙璋暂时为了笼络人心,还不至于伤害信儿。你不必多虑……好好养病吧。”嫂子轻轻摇晃曦儿的摇篮,轻轻叹道:“作为炽唇族的后代……总有免不了的牺牲,这都是命。曦儿不也是么。她小小年纪已经没了娘,如果你都熬不住,那她不足岁就要做孤儿。”
“这毒恐怕……”我摇摇头,“曦儿和族内大小事就拜托你了,嫂子。”
“不要急着放弃,”嫂子起身边收拾东西边面无表情地说,“听村里的探报,皇上钦点御用校尉,带五百精兵,已离开京城奔赴西边战场……”
“到底这校尉是去送死还是能扭转局势,就走着看了。”嫂子说完,出了门。
御用校尉?我朝第一武将小王爷嬴都未能掌握住局势,这人只带了五百人,不会以卵击石吗?又会起什么作用呢?
……诺儿,你在京城……还好吗?
颜玉的叙述暂告一段落——
话说我带了五百精兵,飞奔过万里平原,日夜赶路几乎不驻足地踏进黄沙戈壁。戈壁那一头便是木泽国。绵延万里的戈壁此时正是水深火热的战场。
“师父,公主说我们要在这里跟侍郎大人会合后,才可前进。”胧月调转马头,拦住我的去路。
白马扬蹄嘶吼,跟它之上的我一样不喜欢等待。
“那位侍郎大人要何时才能到?我没时间等他。”我不耐烦地皱眉。
“急兵易败啊!”一声响彻天空的熟悉声音,从远处传来。听到这个声音的我,禁不住一怔。
远处快马本来的几个人影越来越清晰,带头的,也是方才那声音的主人,也终于可看清面目。
武贤!
“你是兵部侍郎?!”等他到了跟前,我惊讶地问。
“是不是对我的崇拜又上升了几个档次?呵呵”这厮笑的爽朗,完全不见他当初离开京城时的落寞。
“哼,是谁都无所谓。走吧,跟叛军打个招呼。”我面无表情地说完,策马继续飞奔。
身后的武贤与胧月相视叹气,众人随后跟上。
两日后,在颜玉的住处。
这已经是第二次从眼耳口鼻中流出血来,颜玉知道有些事要做准备了。摊开纸,研好磨,写了封信留给曦儿长大了看。信中充满了对爱女的慈爱之情,对爱女健康成长的期盼,对不能陪伴女儿成长的遗憾,以及把女儿带离她娘身边的痛苦,给孩子讲了明白,希望曦儿长大后能够明白颜玉多么的爱她,多希望能亲手将她带大。
再摊好一张纸,颤抖的手,许久无法落笔。这封……写给诺儿的信,不知从何写起。
“该告诉她,我因为要保护族人离开她?带走她的孩子为了防止信儿被害而继承族长之位?说我不要她涉险,不要她以后生活在恐慌中,才说那些无情的话做那些无情的事,为了让她永远离开我吗?……那这封信……还有意义呢?何况……,她会再相信我吗?即使我曾经那样对她,她还会相信我其实一直都是……”一口血喷出来,代替墨水洒在纸上。写那封休书的那一刻,心底的痛苦也如此般不堪重负。如今真实的信也让颜玉如此揪心的无从下笔。
“你怎么又下床了?”嫂子进门,把颜玉劝回床上。又做了药物调理,抱着曦儿哄着。
嫂子跟颜玉说了下族内的事情,颜玉一直是口头做各种决定,调解族内事务,调动族人,防御吴蒙璋手下的进攻。
“听说,前两日派出的那个御用校尉,直取木泽国重兵营,给敌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个多时辰将二万多精锐军的营帐夷为平地,没有半个敌兵逃出来。”
“哦?皇上钦点的人很有胆识么。”颜玉轻咳,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恐怕胆识还不是重要的……听说那个人只身冲进敌帐,一柄长刀只取首级……后来清点战果,无头尸数不胜数……”
“这……是位魁梧的悍将吧。”颜玉稍惊奇,复又闭眼。嫂子没再说话,离开房间。
在西部戈壁上,夜晚风卷黄沙,月朗星稀。
我未休息,在帐中察看地图,计划下步进攻。这时,胧月走进营帐。
“师父,我打听到那位名医的消息了。”胧月递给我一张纸。
“好,你把书案上那些信,派人送回京城。我今晚去找她,明日战前回合。”我看过后,点燃销毁,拿上披风,走出营帐。
“还是我去吧!师父!”胧月在我身后喊。
“你跟武贤留下督军!”我胯上白马,飞驰而去。
要说我认识的名医,完全没有。怪医,就有一个。在那段受伤被她蹂躏的日子,让我了解她医术的深不可测。她曾经大言不惭地对我说,死人都会被她医活。以往我对她嗤之以鼻,如今只能相信她。
胧月发现她的踪迹,竟然就在百余里外的某村落。那村落被波及到战事,大批无辜村民受伤,她依旧喜欢在这种地方悬壶济世。找到她并不费太大功夫。
“喂!庸医(雍衣)!”我远远地叫那个死鱼眼的美人医者。
“叫什么叫!过来帮忙!!”看到我似乎没半点惊奇,很自然地呼喝我去做免费劳工。
我过去帮她照料伤者,一直到忙完了一批人,才都停下来休息。
“找我什么事。”雍衣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我拿干布帮她擦试脸上的汗水。
“你该不会专程跑来调戏我的吧?”死鱼眼斜着看我。
“你也得有那个姿色才行啊!”我递给她一壶水,“我求你帮我医治一个人。她中毒了。”
“哼!老娘的姿色不是你这般无知的人能了解的!”雍衣白了我两眼,抖抖衣摆,“我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有事,说吧,什么毒?”
“嗜血。”我面不改色地答道。
“什么?!!”雍衣嗖地跳起来,瞪大眼睛盯着我,“这种毒你怎么不早说?!!!中毒几日了?!”
“今天是第二十日。”我依旧毫无表情。
“二十天?!!现在都气血流尽,入土为安了吧?!!!人在哪里?!”雍衣摇晃着我的肩膀,大叫个不停,“你到底是着不着急!!”
“她的族里有些秘方,暂时止血。这两三日还死不了。”
“你该不会是说……”雍衣似是恍然大悟,“算了,现在没空听你说缘由。”
雍衣翻了半天药箱,挑出几味药,配了几个小瓶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地白瓷瓶,取出一颗丹药包好,写了份药方,一齐塞到我手上。
“要是不想她再痛苦,或者死去,就快送过去!”雍衣狠狠踢了我一脚,赶我去取马。
“……,你保证这样就能解毒?”我用布把那堆东西包好,塞进怀中。
“我爹是药仙雍史轩,从我十岁起,他就没赢过我。你觉得这个保证如何?”死鱼眼翻了翻。
“谢了。”我轻声回她,翻身上马。
“你知道有比死更可怕的病么?回头我也给你开两副药吧!”身后的雍衣冲我喊着,我没有回应,策马奔驰回战地。
待我奔回战场,武贤他们果然已经与敌人交战中了。一路杀了进去,来到胧月马边。
“月!送这个给信儿的娘!”我扔出那个装了药的包裹给胧月。
胧月接住包裹,担忧地看着我,“师父你不去吗?”
“快去!”我挥动刀杆,给胧月杀出一条血路。
“师父……小心!”胧月担忧地一再看我,终策马奔走。
此时,在颜玉处。
“你怎么又缝起衣服来了?!”嫂子一把夺过颜玉手中的针线衣物。发现颜玉已经意识模糊,居然从指缝中渗出血来!
“我想……给曦儿缝几件衣服,长大了穿……”颜玉迷迷糊糊地说着。
“你现在这样就给我好好休息!!!”嫂子赶紧又给颜玉吞下几颗药。暂时止血,但很快又开始渗血。摇篮里的曦儿开始大声哭起来,嫂子忙乱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床上意志模糊的颜玉,昏过去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禀报有客急送东西给嫂子。
待三日后,颜玉睁开眼,身体有种数日来都未有过的轻松。
“醒了?感觉如何?”嫂子在床边看着颜玉。
“嗯……轻松很多。”
“那就好……”嫂子长舒一口气,“你昏迷整整三天,我还以为这药出问题了呢……”
“什么药?”
“嗜血毒的解药啊!”嫂子帮颜玉替换清水,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一打开这药方,就觉得这是神医之笔,每味药都有各自功效,彼此促进……亏她能及时找到这样的神医!”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