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月参见教主,教主近日可好?”崇月长老鬓发皆白,面容和蔼可亲,慈祥的目光落在沈晏身上。
沈晏唇角处露出一抹淡笑,刚想点头说自己很好,崇月长老抚了一下垂至胸口的长须,笑眯眯地看了眼沈晏的衣袖和一旁的郁有歌,意有所指地说:“看教主这样子,想必是被人照顾的很好啊。”
沈晏:“……”
崇月长老你告诉我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怎么连你都会取笑人了!!
“长老你来了多久了,凛筝呢?”沈晏装出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说罢上前几步,将手中的一片叶子递给崇月长老。
崇月长老人老心不老:“不久不久,也就是在这位贵客吃下琼华叶时属下才到。”
沈晏:好嘛,该看的不该看的长老你都看完了才出声……
“……琼华叶?”郁有歌先是一怔,半晌才有些迟疑的问道。这叶子怎么叫这名?难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这棵矮子树结的果子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琼华玉果。”沈晏走到琼华宝树身边拨弄了几下它的叶子。
郁有歌:“……!!!”他这回是真的被惊到了。
郁有歌这厢还惊讶得没回过神来,那厢沈晏已经正色向崇月长老问道。
“长老,我有一事相问。”
崇月长老闻言也睁开笑得半眯的双眼,眸内精光一闪,除了外貌以外丝毫不见老态:“教主但问无妨。”
“本教立教五百载,不知这琼华玉果,是否曾言其不可为外人用?”沈晏轻声问道。
第40章 炮灰教主攻VS正牌盟主攻16
随着沈晏轻声问完,崇月长老久久没有说话。
郁有歌刚才的惊讶也在三人俱是沉默的时候渐渐消散,沈晏的问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也不由得抬眸望向崇月长老,等待那个事关郁文礼生死的答案。
就在沈晏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斩后奏时,崇月长老轻咳一声,语调缓慢:“教主有话直说吧。”这是不打算跟沈晏绕圈子了。
沈晏低低笑了一声,惹得郁有歌不解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沈晏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冲崇月长老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长老。”
接下来沈晏将崇月长老和郁有歌请到离琼华宝树不远的一张古朴苍拙的石桌前坐好,他慢条斯理地倒好三杯茶,清茶入口温热,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将武林大会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不落地全部讲与崇月长老听,崇月长老时而颔首微笑,时而挑了挑花白的眉毛,等听到郁文礼中毒一事时,崇月长老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凝神细思了片刻,方才还高高挑起的眉毛慢慢皱在一起,在额头处形成了一个‘川’字。
沈晏叹了一口气,道:“药王首徒陆子曦曾说‘为今之计,唯有以琼华玉果为引入药方可解断月生之毒。’”
崇月长老依旧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并没有接下沈晏的话茬,他突然向一旁看似专心品茶实则分神听沈晏二人交谈的郁有歌。
“近百年来,正道中人,郁盟主倒是第一位有胆量且成功踏入我琼明教地界之人。”
崇月长老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成功地让沈晏一个手抖,手中的碧釉曜变茶盏摔落在地,粉身碎骨。顾不得心疼这一套得来不易的珍贵茶具,沈晏忙侧首去看郁有歌。
郁有歌并没有因为身份被拆穿而大惊失色,他依旧顶着那张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面容,看向崇月长老的凤眸内眸色逐渐变得深沉,周身气势也转瞬变强,从容有度,临阵不惊,这样将自己摆在武林盟主之位的郁有歌让沈晏突然有点移不开眼,既不显得一身傲骨高不可攀,又不觉其平易近人没有盟主的架子。
确认了沈晏只有袍角边几处被飞溅的茶水染上后颜色变深,郁有歌方不急不忙地回道:“有幸拜访贵教,实乃郁某之荣幸。实不相瞒,郁某此次前来,一为琼华玉果下落,二为贵教教……唔唔,唔。”
看着面上略显惊讶的崇月长老,沈晏的手又用力了两分,紧紧捂住郁有歌的嘴,不叫他有一丝一毫胡言乱语的机会。
沈晏皮笑肉不笑的解释:“他这次来就是为了琼华玉果别的目的一点也没有!”说罢,扭头避过崇月长老好奇的视线,恶狠狠地问郁有歌:“郁盟主是不是?!是就给我点头!”
郁有歌目不转睛地注视了沈晏半天,直到看得沈晏有些不自然地放开手,这才缓慢地半弯起那双有些勾人的凤眸,眸内笑意清浅,听话地点了点头。
“是,阿晏说的没错。”语调温柔,就是听起来有点像在哄一个傲娇的熊孩子。
沈晏无力抚额,垂下的衣袖挡住了半张哭笑不得的面容:“……”我现在把他丢出教还来得及吗?
崇月长老在沈晏背后与郁有歌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双方俱是擅于察言观色之人,几个回合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之后彼此心领神会。
崇月长老的目光逐渐充满了审视之意,郁有歌岿然不动,笑容云淡风轻,眸内却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沈晏借着衣袖的遮挡揉了揉脸,又坐回了原位,崇月长老满脸淡然地移开视线,冲着沈晏道:“教主,属下恐怕郁文礼中毒之事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沈晏点了点头,没错,郁文礼中毒确实只是一个开始,那位下毒的东洋剑客小泉仕春番可从来不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从始至终,他真正的目的都是一个——率领那帮东洋人称霸中原武林。
没错,就是这么中二度爆表的可耻目的,不过是弹丸之地却图谋不轨,存着有朝一日蛇吞象的恶毒心思,为了这个计划他们已经准备了近十年。
拿郁文礼开刀一方面是为了震慑整个中原武林,一方面以达到削减中原武林战力的目的。断月生即使在东洋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毒,所以对小泉仕春番他们来说越是珍贵的毒…药越要用在对这次入侵有极大阻碍力的人身上,不光郁文礼,凡是德高望重的各家高手他们俱想通过下毒搞定,能解决几个是几个,等到一月期限到时,郁文礼毒发殒命,武林正道战力削弱,在郁有歌等人陷入悲痛氛围时他们来趁火打劫,争取一举成功。
但是因为郁文礼的中毒,各家各派在郁有歌的提醒下开始严防敌手,叫这帮苦觅不得机会的东洋人对郁有歌恨得更是咬牙切齿。
虽然琼明教和武林正道相看两生厌,但是对那帮东洋人来说他们却是一个整体,一旦正道受到东洋人的冲击,那么琼明教也无法独善其身。如果这个时候琼明教和正道依然彼此对立,那么对于东洋人来说简直是送上门的大礼,方便他们各个击破了。
想到这里,沈晏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跟崇月长老透露一点点:“长老,东洋人在这个时候选择对郁老前辈下毒,打着光明正大的挑战旗号却行下毒之事,心狠手辣,肆意妄为,若是他日成了气候,怕是不光正道,就连我琼明他都想染指……”
“竖子尔敢!”崇月长老猛地一拍石桌,如果不是在拍到桌面前便卸了七分力度,这石桌定要被一掌拍碎,饶是如此也是震得桌上茶盏又是一阵晃动,清脆作响,盏中茶水洒出大半在桌上。沈晏和郁有歌再观其神色,那层和气老人的掩护色尽数被狠厉取代,崇月长老是教中老人,历经几番权力交迭更替,如何猜不透东洋人的这番可耻心思,他久不动怒,沈晏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吓了一跳。
沈晏和郁有歌对视一眼,能把崇月长老拉到自己这方来,那琼华玉果马上就要进入自己的口袋了。虽然装果子的匣子就在沈晏卧房内,沈晏也是一教之主,但琼华玉果如此珍稀的镇教之宝就算是他也不能任意使用,历任崇月长老还肩负着协同教主看守琼华宝树琼华玉果的职责,这就是为什么沈晏要问崇月长老琼华玉果是否能给郁文礼使用的原因。
果然不出他们二人预料,崇月长老表示就算是沈品霜也没说琼华玉果只能给教中之人使用,此番更是为了整个中原武林,我琼明教虽然一直被视为魔教但并不代表我们不识大体,鼠目寸光,这琼华玉果,教主想如何用便如何用,他支持教主的一切决定。
等沈晏从密室内拿出那个装有琼华玉果的玉匣子并打开时,郁有歌抽了抽鼻子,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躺在匣内的琼华玉果不过半个巴掌大小,通体圆润玉白,唯果实中间透出一点鸡卵大小的红色算是唯一的异色。
沈晏将匣子合上,冲崇月长老半鞠了一躬,崇月长老虽然名为属下,但却算得上是他的半师,加上这次能如此顺利的取到琼华玉果帮他们节省了不少时间,沈晏内心对崇月长老的敬意又深厚了几分。
崇月长老却是毫不迟疑地避开沈晏的鞠躬,他将沈晏扶起,看向沈晏的目光泛着慈祥和蔼的色彩,半晌,突然慨叹道:“能看到教主心怀江湖不拘泥于所谓正邪之分,老教主不知该有多欣慰。”
沈晏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次行事算是秘密行动,沈晏在琼明教内歇了一夜就只揣好匣子,带上莫凛筝要朝旻阳城返回,天刚蒙蒙亮,崇月长老半仰着头看着三匹骏马上的青年,满意地点点头,对沈晏道:“教主不需顾虑,何储蒙既已归教便插翅难飞。”说到这里他便不再说了,沈晏笑着点点头,秒懂。
崇月长老这是让他处理完东洋人那帮祸患回来再好好收拾何储蒙呢。
身下马匹打了个响鼻,沈晏三人冲崇月长老拱手道别,转身策马狂奔。
在沈晏没看到的地方,郁有歌和崇月长老又进行了第二次眼神交流,望着一马当先的沈晏,落他几步之遥的郁有歌想到了昨夜的密谈,眸色越发温柔得像能漾出水来。
莫凛筝不经意间看到郁有歌的眼神,浑身鸡皮疙瘩唰地一下冒了出来,他默念了几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专心策马跟随教主,他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三人一路马不停蹄,披星戴月,终于在某日清晨踏进了旻阳城内,陆子曦早早收到消息等在郁府门前,他身旁的赭衣老者便是药王,也眼巴巴地张望着。
马蹄声哒哒从不远处传来,不等陆子曦做什么,药王已经大喊了一声“来了!”就冲了出去。
陆子曦:“……”
第41章 炮灰教主攻VS正牌盟主攻17
看着面前这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琼华玉果,连呼吸也放轻了的药王觉得自己大概就算现在蹬腿可以死而无憾了。
这可是只在传闻中才出现过一次的琼华玉果啊!它离自己那么近,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能真的见到了!
看着就差把一双招子紧紧粘在琼华玉果身上寸步不离的药王,沈晏抽了抽嘴角,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抬手将盖子缓缓扣上,阻断了药王那道炽热的视线。
“我还没看够……”药王楞了一下,直起上身,见沈晏转身将玉匣递给守在一旁的陆子曦,他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陆子曦和沈晏对望一眼,俱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彼此面上的无奈。
“师父,制作断月生解药的时候你就可以再接着看了,不光可以看个够,你还能亲自以它为引来制作解药。”陆子曦先是无奈地摇摇头,继而冲着药王说道。
药王一听他这么说,面上的几许失落瞬间被跃跃欲试所取代,他想也不想地对陆子曦道:“走走走,快去制作解药。”说罢,他自己就率先出了屋子,朝着郁府这些时日为他们特意整理收拾出来使用的药房走去。
陆子曦没想到他师父竟然迫不及待到了这个样子,在原地愣了几秒,这才转身冲周氏道:“伯母无须担心,最多三日,解药即可制出。”
周氏连忙点头道谢,陆子曦冲沈晏三人点点头,抱着玉匣也转身随着他师父一样去往药房,接下来这三天师徒二人将开始全力以赴制作解药。
见陆子曦离开,周氏的注意力又落在了沈晏的身上,她脸上的妆容依旧得体精致,面色不可避免地添上了几分憔悴,但得知断月生的解药马上就能被制出后,时隔半月,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向沈晏的目光中含着深深的感激。
“沈公子,阿晏,这真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寻来这琼华玉果,我夫君他…他…”周氏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胸口起伏,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郁有歌忙上前扶住周氏,将人扶到锦榻上坐好,“娘,娘你别激动。”
等周氏拍拍郁有歌的手臂示意自己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后,她有些歉意地冲沈晏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激动就容易这样,沈公子,这次我们郁家上下真是承了你的大恩,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你只管说,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有歌,你可别忘了。”
郁有歌一边心想着媳妇的事可不就是我的事嘛一边也点头对周氏的话表示支持。
沈晏没想到周氏会这样说,忙道:“伯母此话言重了,这件事换成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而且,我作为有……有歌的朋友,更是当仁不让,不过一个琼华玉果,只要能救郁伯父便值了这个果子的价值了。”
上次沈晏全程戴着面具,如今没了面具的遮挡,沈教主面上的种种神情全都暴露了出来,青年的样貌出挑,身形修长,然而此刻他却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
周氏抿嘴笑了笑,突然间想到自己一直不清楚这位能轻而易举地寻到琼华玉果的沈公子的来历,想到这里,她轻声问道:“不知沈公子师从何人何派?”
沈晏:“……伯母,在下突然想起来了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暂且告退一步。”
周氏看着那个带着莫凛筝匆忙离开的身影,不解地向郁有歌问道:“沈公子这是怎么了?”
郁有歌坐到周氏身旁,将母亲的双手笼在自己手里,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娘,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要吃惊,因为阿晏他的真实身份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