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坚持在楼栋门口略站了一会儿,散了散酒气。他喝的是不多,但那还有一桌子的孩子喝了不少呢,身上难免带着酒味儿。展昭向来自律,有点不能忍受自己带着这样的味道进屋,所以坚持在外边散干净了再回家。
白玉堂也不拦他,笑吟吟地陪他站着。
进屋的时候,两个人心情都不错。葫芦被丁兆蕙牵走了还没送回来,展昭家里空无一人,灯亮之后,白玉堂端详了一眼。
展昭家他不常来,所以每次来都觉得熟悉又新鲜。这房子还是展昭的爸爸留下来的,两室一厅,不大不小,安一个家温馨适宜。然而毕竟是十几年里只住着一个人和一只狗,虽看得温馨,被收拾得妥帖,依然透出淡淡的清冷味道。
人气少,不热闹,所以显得清冷。
白玉堂半天都没有说话。
展昭累了,丢下他自己去浴室洗澡,也懒得招呼白玉堂。他和白玉堂一样,到了对方家跟到了自己家一样,用不着招呼,东西在哪儿都知道,要什么都可以自己拿。白玉堂溜达到展昭的房间看看,又转出来想倒杯水喝。看到客厅里的茶具白玉堂改变了主意,他一向喜好享受,能好茶喝断不肯屈就一杯白开水。
有段雪窗这么个舅舅在,展昭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好茶叶了。
白玉堂和展昭喜好差不多,展昭爱喝的茶他没道理不喜欢。泡茶是个啰嗦活儿,如果展昭在的话,白玉堂肯定是坐着等喝的那种人——只可惜现在那个能给他泡茶的人,正在浴室里洗澡,不会跑出来给他泡茶。
只好自己动手了。
白玉堂笑了笑,他猜展昭喝了酒不太舒服,出来估摸着也要喝茶的,干脆拿了展昭的茶具,认认真真地泡起功夫茶来。
茶才泡到一半,展昭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
“玉堂。”
“忘带衣服啦?”
白玉堂只好放下茶壶,走到沐浴的门边,敲了敲门,问他:“要拿什么?”
展昭的声音隔了水汽和一层门板,听起来闷闷的,越发柔和:“昏了头了……帮我拿一下衣服,在阳台上晾着。”
“等一会儿,马上。”
白玉堂忍着笑,很厚道地没嘲笑他。
这个家里长住的大活人只有展昭一个,阳台上除了他的衣服就没别人的了,好找得很。白玉堂给他收衣服,伸手摸到展昭内裤的时候,指尖触碰到纯棉的布料,脑子里闪出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心中顿时掠过几分异样的感受。
咳咳。
拿着别的男人的内裤未免有几分诡异,这样贴身的衣物,只有母亲和妻子才能触碰的吧,毕竟是那什么衣服……
然而那也不是别的男人,他是展昭。
白玉堂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也可能是中邪了。他鬼使神差般搓了搓手中那一点布料,绵软温暖的感觉……心绪渐渐就有些不受控制,脑子里跳出了更限制级的画面,白玉堂有点口干,一边想着他该去泡茶了,一边脑补的画面却是展昭在浴室里的样子……
他穿内裤的样子,他□□的身体……话说……这样算不算是间接地接触了展昭家的小兄弟……
咳咳!
白玉堂陡然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冷峻淡定如他刹那间也有几分懵逼了。这算什么?!意淫自己最好的兄弟和小伙伴吗……
你他妈是不是变态啊白玉堂!
白玉堂浑身战栗,阳台的门大敞着,十一月的秋风瑟瑟吹来,白玉堂一向贪凉,这样的天气也不过是一件衬衫加一件薄薄的长风衣,猛一吹风,竟有几分寒意。
他在部队里待了快十年,同性恋不是没见过,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拿着男人的内裤脑补出十八禁的画面……
不,因为这个男人是展昭吧,大概……
十几年前,青春期萌动的时候,他浑身汗湿的抱着展昭,第一次在他手里泄精的画面强势地冲刷回了脑海,在回忆的波涛里翻涌出浪花来……
白玉堂被自己神奇的脑回路炸得有点回不过神来。那头展昭大约是洗完了,见白玉堂磨蹭了半天也没过来,就喊了一句。
“衣服呢?”
“……就来。”
白玉堂甩了甩脑袋,快步给他把衣服送进去。因为一时懵得厉害,他也没敢向从前一样大喇喇开门给展昭送衣服,顺便嘴欠地调侃一句“要不要一起洗个鸳鸯浴啊”——这本是他少年时最喜欢玩的把戏。
白玉堂只让展昭打开浴室门的锁,再把浴门阖上,自己这才敢迈步进去。
磨砂玻璃内,展昭修长的身体影影绰绰,幸亏看不分明。
……白玉堂怕看到展昭的裸体。
“我先回去照顾我外公了,明天再见。”
说完这句话,白玉堂几乎是从展昭家里落荒而逃。等展昭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只看见客厅里还没泡好的功夫茶,不觉失笑。酒精未散干净,他了无睡意,索性捡起了白玉堂的活儿,重新烧了水,认认真真地泡茶独品。
一壶茶喝得意兴阑珊,夜里入了梦,梦见陌生的亭台楼阁,他和一个白衣的男人在梅树下喝酒。
酒意醇厚,比饭店里的白酒好喝多了。
展昭一夜神安梦稳。
白玉堂匆匆跑回家洗澡睡觉,夜里也做梦,梦到的却是他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翻云覆雨,青色帐帘上绣着精致的并蒂鸳鸯。
烛光曳动,被翻红浪。
他狠戾地顶弄对方的身体,为那湿热的柔软而感受到了灭顶的快感。他伏起身体,湿漉漉的身子热烈紧密地交缠,水乳交融地亲密,他从对方的小腹一路向上,舌尖从胸膛吻到了喉间,他温柔地拨开对方凌乱遮了脸颊的湿透了的鬓发,露出一张清俊熟悉的面容来。
……是展昭。
白玉堂遽然吓醒了,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那脉动比跑了十公里还激烈。身下床单上一片黏腻湿滑。
他知道那是什么,摸都不用摸,每一个成年男人都无须避讳。
月光幽幽地照进窗台,像那里开出了一朵美丽的月光花,妖娆魅惑地停在那里。
半晌后,白玉堂才捂住了脸,自嘲地嘟囔一句:“白爷这要是吓得从此不举了可怎么办……真这样你要负责啊展昭……”
他想,自己明明没有醉。
而梦里影影绰绰的镜头渐渐和梁鲜的片子层叠起来,隐约昭示着他和展昭之间另外一种可能——离经叛道,又自然亲切如相生相伴的吐纳呼吸。
☆、Chapter 11 归无归期的旅人
这场略诡异的春梦像是为白玉堂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他本是极聪明敏锐的人,思路一旦开阔,随着那些理所当然的观念崩塌、溃不成军,很多事情逐渐明朗起来。再一细想,两个人之间那些原先看来很多亲昵的相处细节,莫名就被白玉堂品出了一点暧昧的滋味来。
白玉堂原先从没想过他和展昭之间的关系,还可以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
但这念头一起,便如东君吹得春草离离,带着往事绵绵长思远道,陡然生出了无限的情衷来。那情思是一粒粒草籽,握在掌心时只觉得干燥可爱,遍地寻常,不曾想它们落地后,在年复一年的春风化雨下,不经意间竟开出葳蕤的风光来。
等白玉堂回过神来的时候,脚下已遍地是青草碧秀,他白衣赤足深陷其中,已不愿离开这片熟悉的温柔大地。
蓦然回首,已是千种风情,惟愿说给你听。
戏剧总喜欢将一段感情演得一波三折,峰回路转,感情得是跌宕起伏的,爱意得是生死相许的,不激烈不燃烧的似乎都不好意思叫□□情。
这叫做戏剧性。
但红尘里多的却是这一低头的无关风月和细水长流,一条河如情歌,轻轻拍荡,它慢慢地流,与光阴同寿。等到了一个浪花的回旋,有情风轻轻呼啸,水到渠成。
不觉得激荡,静水流深,无声无息已是温柔情深。
白玉堂在琢磨这些念头的时候,展昭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也腾不出功夫来陪白玉堂闲逛。
武术锦标赛落幕之后,展昭在武训中心的事情闲了许多,总算能分出点精力给别人了,比如国内先锋导演丁兆兰同志。
因为之前展昭无意中提过他帮妹妹拍片子的事情,丁兆兰就上了心,一直关注着梁鲜微博的动态,想看看那片子。
这事儿说起来有几分由头。
展昭是丁兆兰多年的搭档,打从丁兆兰出道,他第一部电视剧一炮而红的时候,展昭就他动作片里永远不变的武术指导,偶尔还要兼职一下插曲配乐什么的,再扯远一点,编剧团队里打打酱油也是可以的,总之就是丁兆兰回家研究剧本出门导演之必备吉祥物。丁兆兰对展昭“觊觎”多年,看重他的外形、气质以及扎实的武术底子,一度想把展昭挖来朝演员的方向培养。
奈何展昭性子淡静,对娱乐圈一点兴趣都没有,成名取利更是浮云过眼,全不挂心。他本人对表演也不热衷,饶是丁兆兰用了三寸不烂之舌,照样说不动他。
这件事丁兆兰一直深以为憾。
如今听说展昭跑去给梁鲜拍片子了,难免又触动丁兆兰。大导演暗想“你给妹子拍也是拍,给我拍也是拍,说不定就行了呢”,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对梁鲜的片子倒是真上了几分心,不用展昭嘱咐,也留心着。
十一月份那片子终于全面公开,可能真的是梁鲜时运到了,这片子的反响相当不错。
梁鲜的经费不多,她把请演员省下来的钱全砸在了服装、设备和后期制作上,难得一部小成本的短宣传片,靠了展昭和白玉堂三分演技,三分真情流露,四分颜值,外加梁鲜整个团队十分的技术制作,竟拍出了文艺大片的质感。微博上甚至有人夸赞说“每一帧画面截图下来能直接桌面或屏保用”。
哪怕以丁兆兰大牌导演的目光去看,这片子拍摄手法虽还有些稚嫩青涩,但的确灵气逼人,镜头感抓的都很好。
同性恋的题材本身就有些噱头,加之这是公益宣传片,在微博上已经有一定的话题热度。片子出来之后,展昭和白玉堂的颜值和暧昧温情的互动自然流畅,情真意切,恰巧时下腐文化正流行,这片子一下子戳中了年轻人的萌点,被微博上几个营销号一转发,倒是小范围地红了一把,被网友津津乐道。
丁兆兰边琢磨着展昭这平平的演技,边顺手帮着一转发,算是给梁鲜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