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凌雪

分卷阅读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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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雪,如果现在在我身边的人是你,该多好……

    门一响,随即珠帘叮咚,门口站了一个侍女:“皇上,该上早朝了,亦舒公子已经在催了。”

    “我再陪凌儿一会儿。”

    “皇上,您想让灵君背上祸水之名吗?”那女孩儿没有妥协,反倒是将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轮尔无奈地坐起来:“我知道啦,一定是亦舒叫你这么说的吧?唉……人家皇上都有婚假,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呢?”

    那女孩儿哧哧笑了:“奴婢来服侍皇上更衣。”

    轮尔顿了一下,将目光转向我:“其实我更想让凌儿为我穿衣的。”见我转过头不理他,他才笑道:“想来一时半会儿我只能想想了,但是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阵衣袂摩挲,玉佩碰撞的声音响过,轮尔扬声道:“注意屋子里的保温,准备些吃食来。若是灵君想要出去转转,盯着他多加几件衣服。凌儿,我去上朝了。”

    侍女跟着轮尔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向银幔遮住的榻上瞄了一眼,昨儿为了防止吵到灵君休息,皇上连精心准备的大婚典礼都免了,直接抱了他进内殿,留下一众朝臣自个儿吃饭。知道他畏寒体虚,连夜召了太医诊治,加地热保温。明明热得不像话,却还是坚持搂着灵君睡觉。真不知道这个灵君是怎样的人,能让对谁都不上心的皇上如此用心。

    待得人都走了,我才重新坐起身来,望着身处的这个大房间。

    虽然只去过一次云清雪的寝宫,而且是在心情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去的,但是还是看得出那是一个富丽古雅的大殿。比起图云色调暗沉的红木雕刻,满满当当的屏风隔墙,北国的寝宫显得更加大气清爽。

    大理石磨成的光滑可鉴的地面,用珠帘隔开的空间,让人的心情都因此通透了许多。

    刚刚打量完整个房间,便传来了敲门声:“灵君,奴婢送来了饭菜,您要不要梳洗用餐?”

    我摸了摸肚子,都是江一鹤做的好事,害我这几天一直睡着,都没有吃东西。现在提到吃的,肚子不自觉地“咕咕”叫了两声。我只得回了一句:“进来吧。”

    梳洗完坐到桌边,那小侍女将银筷递到了我的手上,然后便好奇地盯着我看。

    我有些尴尬:“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那小侍女一愣,却没有十分惊恐,反而笑靥如花:“灵君真的好美啊,而且越看越美,说话也这么温和,难怪皇上对您念念不忘。啊,灵君,您吃呀,这些小菜是皇上亲自吩咐御厨做的,说是南方小菜和您口味,又好消化。”

    看她这样积极地推销自家皇上,我无言以对,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复杂。不管是真还是假,轮尔的确做得很周到,处处都和我心意,让我想生气都无从气起。

    “有劳皇上费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蓝竹,打小儿便跟着皇上,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对一个人这么用心哪。”

    “那……你们皇上有其他的妻妾吗?”

    蓝竹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哦”了一声:“灵君放心,皇上的妾室只管生孩子,而且三皇子和三公主生下来以后,皇上就没有再宠幸妾室,将孩子的生母都送到专门的地方了。皇上的后宫,只为心爱的人留着。”

    我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感到很是吃惊,怎么会将孩子的生母赶到别处呢?

    “北国的皇帝都是这么做的吗?”

    “这倒也不是,灵君您边吃边听蓝竹说。”她将我夹得比较频繁的小菜放到了我的面前,才继续道,“咱们皇上性子冷,如果不是特别在意的人,就算是在他的面前死了,他也不会感到难过。以前外戚霍乱朝政,正和皇上的心意,便制定了这样的规矩,将那些生了皇子的女子送到离京城颇远的别宫好生照顾着。”

    “那么那些孩子从小便和母亲分离吗?”

    “这倒也不是,皇子们每年都会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在别宫渡过的,等到皇子满了十三岁,便一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去见生母。”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皇上今年多大了?”

    “这……皇上是庚子年出生的。”

    “庚子,到今年二十五岁了?”比看起来年纪还要大些,而且还生了六个孩子……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想到那张脸上的“可爱”表情,我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蓝竹眼尖地发现了我的动作,咯咯笑了起来:“灵君您可真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寒症

    吃完了御厨精心准备的早茶没一会儿,轮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凌儿,我回来了。”无尾熊一样紧紧抱着我,蹭了几下。

    我使了点力气将他拨开,有些尴尬地看着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好几个朝廷官员:“他们是?”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亦舒,你应该已经认识了。”随着他的话,亦舒拂袖半跪下来,向我行了一个颇为正式的礼:“参见灵君。”

    “请起来吧。”

    “后面这个呆头呆脑的大个子是太傅明远。旁边这个整天穿着白衣服的是国师姬无常。后面躲着的那个是宫中的御医……龙太医,怎么躲着不出来啊?”

    我诧异地看向最末的那人,起先他还用袖子挡着脸,但是被点了名以后便干脆站了出来。我惊愕地指着他的脸:“你……怎么会是你?!”

    “好久不见了,凌……王爷。”

    我还以为只是刚好长得像,听他这样喊我,才知他就是图云宫中的龙应泽。

    “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臣再一一说与灵君听。”我第一次听见他自称臣子,竟是在北国而不是图云。他侍奉两国,是像茗箜一样立志悬壶天下,还是将他的医术用于政治的斗争之中?

    但是比起他来,我还有一件颇为好奇的事情,之前一直不太明白,现在见到了还真想问一问:“不知道亦舒公子可有什么官职么?”

    “灵君不知么?亦舒的公子之位,本来就是官职啊。公子是唯一可以既出入后宫与皇帝同寝,又可以上朝堂参与朝政的人啊。”那一脸邪笑的姬无常瞥了我一眼,“就是说,亦舒可以自由地选择与灵君共同侍奉皇上。”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年,他也算是后宫之人?

    “你们不要这样混淆视听啦,亦舒虽然处于这样的位置,但是一来皇上对灵君专情得很,二来亦舒也有心仪的猎物,公子之位也算是只兑现了一半。”龙应泽看了我一眼,“灵君才刚刚到北国后宫来,不要给他那么大的压力。”

    我干笑了两声:“不会,有什么压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杀了我国众多百姓的敌国皇族,我却感觉这样亲切,和他们相处也不会觉得压抑难受。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我的外公,自从十四岁那年于娘的坟头上见过一面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健在……比起图云那些仅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却会对姬无常、龙应泽之流的调侃感到哭笑不得,却又十分舒服。

    “你在想什么?”轮尔自后面搂住我的腰,轻轻将脑袋搁在了我的肩上,温声道,“你就顾着跟他们说话,都不理我。”

    那几个大臣摆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却个个眼底带着笑意。

    龙应泽笑着道:“皇上,臣还想赶回家吃午饭呢,快让臣给灵君把个脉,看看情况。”

    轮尔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正是,快,这儿交给你了,你们几个,到边上等着去。也不用赶回家吃饭了,待会儿便在园子里吃点东西。”

    别人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直很呆头呆脑、正直无比的明远的脸上却变了表情,一双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陛下,此话当真?有百珍蟹吃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方正又带点粗旷的脸,因着轮尔一句话变得有些可爱。

    旁边云亦舒看着明远此时的模样,一向云淡风轻的眼中却含了宠溺的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明远,我给你吃百珍蟹可好?”

    “不要。”明远却当机立断地拒绝了,用戒备的目光看着云亦舒,脸上甚至可疑地发红,“多谢公子好意了。”

    我虽然不清楚他们在打什么暗语,但旁边几个都是一脸兴味的表情,想来云亦舒的“猎物”,应该就是明远了。

    “好了好了,就在宫中用餐就好了。龙太医。”

    “是。灵君,这边请。”陛下都发话了,他们自然都没有异议。龙应泽将我带到了桌边,开始为我把脉。

    我并不指望他能够找出治病的法子,毕竟他在图云已经帮我诊过脉了,也没有得到什么结论。

    “灵君,你最近可曾服用过什么药物么?体内隐藏着一股极炎之气,却被阴气紧紧包围住,无法突围,若是能够想办法打破阴气的障碍,便能够不药而治了。”他松开手,这样问我。

    我想了想,最近服用的药物,又是极炎的:“茗箜前段时间曾经给我服用了一剂红芝。”

    “当真是红芝?!”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但随后又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可是,服下红芝,您的寒症应该能治愈才是啊,为何会这样呢?”

    茗箜曾经说过,是因为我心中心结因为落雪更加沉重,这才会被红芝的药性反噬。微微垂下眼,我努力让自己不再每时每刻都想到落雪。龙应泽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叹一口气:“你的病情比刚回图云京城的时候更严重了。那年冬天你离京之前,我还在帮你调养差点儿走火入魔的内力,我可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突然变得惧寒了吗?”

    我心脏一跳,手指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可偏偏众人都在盯着我看。

    身上一重,不属于我的气息强硬地将我包裹起来,藏起我所有的恐惧。“凌儿,你不要怕,不愿说就不要说了。总有办法治好你的,等你好了,我便带你去雪梅山上看雪,看梅花。就算不能好,我也会帮你找回传说中埋藏在雪山里的极炎玉石,为你暖手。”

    我愕然地微张开嘴巴,僵硬地转头,轮尔在身后抱着我,用他的大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我一转头便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深情的目光。

    其他人也吓到了,尤其是从小和轮尔一同长大的云亦舒和姬无常,他们何曾见过轮尔为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本以为他对云凌雪只是猎奇的心态,现在这样,分明是要他即刻去死都行。

    他强势又温柔的拥抱,让我忘记了云清雪当年对我做的事情,甚至短暂地忘记了寒冷。

    “谢谢你……轮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道。

    就这样,忘记落雪,在北国渡过我的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不需要伤心,不需要害怕孤独,不需要勾心斗角、面对战争……就这样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平静地活着,落雪也不需要再担心雪图的诅咒会降临。永远不相见,不就不会自相残杀了么?

    不知不觉中,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嘴角却勾起。

    姬无常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突然眼尖地瞄到云凌雪的脸上:“灵君,您的额头上,是什么?”

    ……………

    “将军,以上便是西关的兵力状况了。将军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到中帐与各位将军们吃个午饭如何?”

    面目严肃平淡的少年人扫视了一眼校场,收回目光,点点头:“那便去与各位将军说说话。”

    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大帐内,旁边的小兵便议论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