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
“可是他们却要杀我……因为，因为没有了虎神他们就不再是方圆千里最富裕的村子，他们不愿意用劳动来获得生存的机会，他们不在乎自己掠夺了其他人的生机，他们说，他们说那些人不过是‘猪猡’，凭什么要为了那些人而损害他们自己的利益？哈哈，他们还说就算被吃又如何？人生在世谁都会死，那么，在死前快快乐乐的活着，不就够了吗？”
“初晴！”
“抱歉……姐姐，我知道自己不该怪他们的，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被圈养着，什么都不懂……是啊，姐姐，他们什么都不懂……错的人，只是那个妖修。”
“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吗？”商初雪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准因为商初晴眼中的泪水心软，“可是你现在所做的事又和那个妖修有什么两样？你这样做又能改变什么？”
商初晴抹掉脸上的泪水，却并没有回答商初雪的话，而是继续道：“姐姐你还记得曾经怀疑过夺了我舍的西域乌孙王吗？”
“……记得。”
“你曾经告诉过我为了找我而仔细的调查过他，是吗？”
“是。”
“那么，你还记得你调查到的东西吗？”
“……乌孙王是一个魔修，在他为王期间，朝中奸佞当道，民不聊生，乌孙王喜爱金银财宝，国内所有的金银宝石都被他聚集在了王宫内，他迷恋丹药，每三年一次征全国三千童男童女前往皇宫试药，最后因为一位正道修士偶然路过，知道了他的残暴行为，将他斩杀，这才结束了西域近三百年的□□。”
“结束？呵，的确是结束呢。”
“初晴？”
“姐姐就不曾觉得奇怪，为何那乌孙王的□□结束之后，他的国度也很快就跟着消失了呢？”
“乌孙王既死，他的国家也自然就灭亡了，有何不妥？”
“不，乌孙王的国家是被人毁灭的，被那个他们曾经是拯救他们的英雄的人，那个正道的修士杀掉的。”
“什么？！”商初雪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乌孙王得到了一件东西。”商初晴抚上自己的心口，定定地看着商初雪，道：“姐姐，还记得我是怎么得到灵根的吗？”
商初雪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难道……”
“对不起姐姐，我跟你说谎了。”商初晴将手探入衣襟，取出被绣帕包裹的白纸递给商初雪道：“因为这个，那个修士杀光了当时西域的所有人。”
商初雪接过白纸，上面大大的“生灵丹”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上面写的丹药效用也让她无话可说。
商初晴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姐姐，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去玩的济慈寺吗？”
商初雪僵硬的放下手中的丹方，久久才用着涩然的声音道：“……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的目的好像一章完不了……明天继续
☆、第七十四章 代价
当年商初晴利用了济慈寺杀掉了上一世灭了商家满门的魔修后便不曾回去过了，直到后来她遇到了各样的事之后，开始有意识的去探寻修士对凡人的作为，对他们的态度，然后渐渐对天道产生了怀疑时，偶然间想起了这由她作为因缘，迈入修道一途的凡人寺庙，于是，她决定回去看一看。
然后这次济慈寺之行却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丈沉醉在了他的力量里，那比凡人强大的多的力量带给了他权力，无上的尊荣，他收集镇子里有灵根的孩子，教导他们，发展自己的势力，将没有灵根的普通百姓作为奴仆，为他们服务，柔弱的凡人如何能有能力去抵抗他们？于是只能默默的忍受，甚至连逃脱都没有办法。”
“怎么会……”商初雪难以置信，又不解：“大齐不是天云宗的地界吗？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商初晴低下头，“为什么不会允许？因为天云宗是名门正派，还是因为修士间默认的不可被凡人发现的规矩？”
商初雪皱眉，敏锐的发现了商初晴话中的不以为然，“为什么这么说？”
“姐姐，你认为，什么是名门正派呢？”商初晴苦笑，“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圣人说人性本善，可与他同出一派的另一位先贤却说人性本恶。姐姐，我相信的确有天性良善的人在，可更多的，却是自小没有人教就天然懂得争斗，抢夺，撒谎，隐瞒的‘恶’人不是吗？”
“……”商初雪沉默，一时间没有办法反驳，因为的确无论怎么回忆，大部分的人自小都是一路犯错过来的。
商初晴继续道：“天云宗并不是没有察觉济慈寺对镇上凡人的压迫，可出于私心他们却并没有出面干预。”
“为什么？”
商初晴顿了顿，叹息道：“因为他们认为济慈寺有仙缘。”
商初雪皱眉，“仙缘？”
“对，仙缘。”商初晴道：“济慈寺方丈梦中得到一仙人指点，从而得以迈入修行一途，姐姐应该知道如今的修真界对于飞升成仙有多大的执念，特别是天云宗，自上一次他们的执剑长老飞升失败后，他们便一直寻找新的仙路，所以就算只有一点微小的希望他们也不会放过，于是他们放任了济慈寺的作为，甚至助纣为虐。”
“我刚刚说过的吧，那些镇民连逃走都不行，这却不是济慈寺做的了，而是天云宗动的手脚，因为他们不想对济慈寺动手，也不愿凡人离开将修士存在的消息传播出去。”
商初雪哑然，“就……因为这个……？”梦中得到指点这种是如何能成为得到仙缘的凭据？就算是一个刚刚金丹期的修士，只要有了神识都可以给普通人托梦，天云宗如何能因为这一点就……
“这一点就够了。”商初晴摇摇头，心中也是难受，因为严格说来，她才是真正的因由，顿了顿，她继续道：“姐姐，凭什么凡人就要遭受到这样的对待呢？面对着修士绝对的力量，漫长的生命，那些没有灵根的凡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的命运，当遇到压迫的时候甚至连反抗的期望都没有。”
“所以你想要怎么做？”商初雪抬眼看了看天上的玄衣，沉声道：“用这些影子来杀光这天底下的所有修士吗？”
商初晴摇摇头，因为商初雪的话有些伤心，道：“我没有这样想过，虽然恶人也有，可大部分的修士并没有犯错。”
“那你想要做什么？”商初雪道：“就算你说了那么多，你创造了这些影子，亵渎生命却是事实，初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甚至不惜做到这样的地步？”
商初晴咬着下唇，随即坚定了目光，认真的看着商初雪道：“我要这天下间的凡人人人都可以修行，我要修士再也不能肆意践踏，不顾他们尊严，我要他们自己掌握反抗的力量，拥有可以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力。”
“异想天开。”商初雪紧了紧拳头，“这种事如何能做得到？”
“做得到！”商初晴‘嚯’地站了起来，双手握拳激动道：“只要让所有人都服下生灵丹生出灵根就可以让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开始修行！”
“这就是你要做的？”商初雪简直想要把商初晴的脑袋拍开看看是不是她们娘当年生她的时候忘了给她带上脑子，她冷笑道：“你以为这个世上的凡人有多少？你还能一个一个的喂他们吃下去不成？先不说这有多不切实际，你也没有办法炼出如此庞大数量的丹药，还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我知道给每个人都服下丹药不切实际。”商初晴克制住激动的情绪，重新在商初雪面前坐下，道：“所以，我想出了能将丹药的用量减到最少，然后，不需要一个人一个人的去喂，也能让所有人生出灵根的办法。”
“你又要做什么？”商初雪真的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商初晴，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就算你想要让所有人都修行，就算你能做到这一点事，那又为什么要创造出这些影子？根本没有必要的不是吗？”
商初晴沉默了一瞬，道：“姐姐知道修真界为什么有不准让凡人发现的潜规则吗？”
商初雪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商初晴突然提起这个，想想却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
“因为天道。”商初晴道：“因为地球的灵气，天材地宝，甚至气运都是一定的。”
商初雪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若有人得到的多一点，另一个人就要分得少一点，若人多了，每个人能分得的东西就少了。飞升本就不易，无论魔门正道，若那些修士们发现有人还要让更多的人来抢夺自己的资源，姐姐觉得，他们会允许这样的事吗？”
“……不会。”
“对，他们不会，因为我要做的事，是从他们口中将粮食刨出来分给其他人，甚至，当这件事成功之后，修行将会更难，原本就渺茫的飞升希望也将大大减小，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无论正道魔门都会拼尽全力的来阻止我。”
“这也是那位正道修士杀掉乌孙王后又杀掉了西域所有人的理由，因为这个丹方的消息绝对不可以暴露出去。”
“所以，这就是你创造出这些影子的理由？为了拥有可以对抗整个修真界的力量？为了保护你的计划可以顺利的完成？”
“……是。”
商初雪静静地看着商初晴，突然低声道：“骗子。”
商初晴抿唇，“我没有骗你。”
“你没有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我没有办法将所有的都告诉你。”
“骗子。”
“……我只是不想让你更讨厌我。”
“我已经讨厌你了。”商初雪抱膝将头埋入膝盖：“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
“我知道。”商初晴抬头望天，眨眨眼，不愿让泪水滑落，“我知道我的手段很糟糕，比那些我所厌恶的修士还要糟糕，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那么……对你来说那些影子又算什么呢？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商初晴久久的沉默着，在刚要开口的时候商初雪却突然间站了起来，对她道：“你不用说了。”然后在商初晴诧异的目光中伸出手道：“跟我回家吧，初晴，你要做的我都帮你，可是，不要再制造影子了，也不要再利用他们了，我会努力帮你达成你的心愿，所以，跟我回家好不好？”
看着商初雪眼中的泪光，看着她面上的恳求，商初晴的心都碎了。就是这样，她就知道，每一次，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愿意原谅她，给她机会，愿意为她背负一切，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回应她伸出的手。
她做的事该由她自己背负，她曾经奢望能在隐瞒一切的情况下结束这些事，甚至期望在将来的某一天得到她超出姐妹界限的爱，但奢望也只能是奢望罢了，在她听到影子掳走了商初雪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和商初雪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商初雪不会接受她对影子做的事，她也不可能放弃，若仅仅只是从修士手中保护自己的计划的话她也不需要那么多影子，所以……在看到商初雪对她伸出的手的时候，商初晴知道，已经够了。
在商初雪逐渐绝望的眼神中，商初晴摇着头缓缓后退，“对不起，姐姐……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了吧……忘掉我，当做没有我这样悖逆的妹妹吧……”
“商初晴！”商初雪疾步上前，却被玄衣的修士们团团围住，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挥舞着灲裂朝着人群中的商初晴奔去，“商初晴你站住！！”
商初晴抹掉眼中的泪水，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商初晴！！”
身后商初雪的声音宛如愤怒的孤狼般痛苦，可商初晴却不敢回头，怕自己一旦回头便会忍不住重新沉浸在她的温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