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黎没有把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有架飞机要失事,工作量很大,可能有一周时间无法来这里。”
马跃心中窃喜:也就是说,自己可以有一周的时间不用早起早睡整天听这个黑脸死神唠叨了!
“我会拜托阿辉过来监督你。”林黎合上报纸,站起来,“那么,下周见。”
“等等!”
马跃觉得自己那颗玻璃一般的心,被林黎的这句话碾的粉碎,然后风一吹,化成粉末,飞了。
当晚,阿辉驾到。
马跃对这个曾经不请自来的死神没什么特别好的印象,尤其一看见他那张狐狸脸上的狐狸笑,更加不自在,于是打算不理会。
但是,在阿辉说了几句话之后,马跃眼中闪出了光亮:“此话当真?”
阿辉眯眼笑:“当真。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绝对没问题。”
一周后,林黎神清气爽推开马跃家的大门,马跃面如死灰坐在客厅:“你终于回来了!”
林黎拎着两份豆浆和小笼包,脚步轻盈走进来,瞬间就被马跃满手的创可贴吓到:“你在练铁砂掌?”
马跃一脸幽怨:“是碎玻璃割的。”
“碎玻璃?”林黎放下早饭,上前检查伤势,“你想不开要割腕结果找错了血管?”
马跃白了他一眼,抱着抱枕滚到沙发上:“都是你那个同事害的!你回来去问他!”
“嗯。”林黎点头,然后走进餐厅:“先吃早饭。”
马跃瞅了一眼自己满手的伤,嘟囔了一句:“不吃了。”闷头往自己卧室走。
林黎抓住他的手腕:“我喂你。”
马跃板着脸想了半天,乖乖坐下。
林黎往他嘴里塞了一根吸管,然后把小笼包分成两份,说:“现在开始,我休假。”
“嗯。”马跃毫不吃惊,张大口等着林黎将小笼包送进自己口中,细细咀嚼后才说:“我听阿辉说了,你有三个星期的假期。准备怎么过?”
林黎喝了一口豆浆,摇头:“之前每次休假,都是在家里呆着。”
“这样很没意思吧。”马跃谄媚笑,“不如我们来一起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林黎挑眉。
半个小时后,马跃坐在电脑前,两眼放光。林黎坐在客厅里,靠着沙发靠背,陷入沉思。
他听着卧室里传出的打字声,悄无声息关上大门,离开。
马跃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沉浸在林黎的故事里无法自拔。
上次将林黎的故事发给编辑之后,竟出乎意料受到了好评:“有没有后续啊?不光是读者,连副主编大人都说还想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还有那个黑袍男人究竟是正是邪,叫林黎的少年又会怎样——下个月的故事,继续拜托你了!”
马跃喜出望外,却没料到林黎竟然因为加班,一整个星期都不再出现。
好在阿辉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林黎要休假,而且他假期一般都宅在家中。马跃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自己要趁这个假期,好好从林黎手里榨取几个故事。
可是,马跃又想,自己这样单方面索取好像又不太厚道。既然不打算当死神,总得给他点什么补偿吧。
于是,马跃向阿辉打听林黎都有什么嗜好。得到的答复是,没什么特殊的爱好,但是十分注重养生,平日喜欢喝茶。
对,茶。
马跃家有一套很不错的茶具,虽然自己从来不用,但是如果拿出来给林黎泡茶喝,也算是不错的谢礼吧。
于是,马跃开始按照网上的教程学习泡茶。
一直到林黎回来为止,除了因为水太烫,打碎一个玻璃杯,收拾碎玻璃的时候划伤手之外,没有一点收获。
但是,知道马跃目的的林黎还是大方给马跃说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现在就在马跃的电脑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故事
那是林黎的父亲自杀后的第三年。
村子不大,一共就那么几户人家,谁家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不出一天,全村的人都知道。
这不,上午掌事的王老刚因为骨折卧床休息,下午全村的人就去看望了一遍。
林黎在麦场扬麦子,远远看见自己妈妈从王老家里出来,和妯娌们说着话往麦场的方向走过来。
“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啊。要说王老虽然年岁大了,但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怎么突然就骨折了?大清早的我还瞧见他在院子后头喂鸡呢,前后也就十多分钟的工夫,怎么就摔着了?”
“他三婶,你别乱想。前后十多分钟呢,还不兴人家被鸡绊一跤?”林母摇头,“人有旦夕祸福。还是自己注意点好。”
几个妇女经过麦场,看见王老的二儿媳妇也在扬麦子,立刻闭了嘴,小跑着走开。
王老对他二儿媳妇不好,是全村都知道的秘密。原因却没有人知道。
在外头干了一天的农活,晚上林黎沾着枕头就睡。谁知半夜被一阵狗叫惊醒,林黎披上衣服到院子里看出了什么事。
然后,就在如雪的月光下,见到了那个黑袍男人。他和三年前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黑袍男人坐在麦垛上,手里拿着一袋薯片,自己吃一片,扔给麦垛下面的黑狗一片,嘴里碎碎念着:“乖狗狗,明天也这么大声叫。”
林黎上前问:“你在做什么!”
黑袍男人没反应。
林黎爬上麦垛,扯住黑袍男人的衣袖:“我问你在做什么!”
黑袍男人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从麦垛上翻下去:“你能看见我?”
林黎没好气的拽住他:“是我。三年前丢了拇指的是我二叔。”
黑袍男人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才笑道:“我叫张昕。”
“林黎。”林黎坐在麦垛上,两条修长的腿垂在下面,“这次又来这里做什么?”
张昕指了指王老的院子:“来接他。”
王老白天刚骨折,难道熬不过去?林黎唏嘘了几句:“王老是个好人。三年前我爸。。。那啥,之后都是王老照顾着我和我妈。”
张昕点点头,掏出一个小本,借着月光看了看,然后摸出一块怀表,点头道:“到点儿了。我要去接人。你小子还是赶快回去吧,别让人看见了起疑心。”
林黎哼了一声,转身往自己屋里走。
回头透过门缝,林黎隐约看见张昕领着王老从大门里走出去,身后是王老的家人,一个个都哭天抢地,痛不欲生。
然后,林黎发觉到,有那么一丝的不对劲儿。
灵堂是连夜搭起来的。据王老的大儿子说,王老是半夜突然上吊死的。恐怕是年岁已高,经不起骨折的折腾,想着还不如早点得到解脱。
众人在灵堂里说着话,忽然一条黑狗闯进来,对着王老的遗像吼叫起来。
“怎么回事?!”“快赶出去”
“王大叔!”林黎挤进灵堂,悄声说,“有件事要问你。”
王老临死前住过的卧室,大儿子王本听完林黎的话,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都要鼓出来:“你当真?”
“王大叔,您看这房梁这么高,王老一条腿骨折,怎么能把绳子栓上去。我看这事,绝对有古怪!”
王本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么说,平日总受气的弟妹最可疑。林黎,你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敢不敢晚上和我一起弄个究竟?”
“求之不得!”林黎满口答应。
林黎觉得王老的死有蹊跷,其实是因为想起了张昕的一句话。
记得三年前自己父亲自杀时,张昕曾经说过,自缢而死,这可不是死于非命啊,会由别的死神过来接。也就是说,张昕只负责接死于非命的人的灵魂。可这次王老看着是自杀,来接他的却是张昕,也就是说,这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
然而,林黎忘记了张昕还有一句嘱咐:喂,少年,到时候你可别再多管闲事了。
现在,林黎正是在多管闲事。
晚上,刚走进王家的院子,林黎就感觉自己头上挨了一记板砖,脚下一软,昏倒在地。
再睁眼,林黎手脚动弹不得,嘴里被塞了碎布头,喊不出声。
即使是喊出了声又怎样呢?这里是荒郊野岭,远离村子,面前有四个挥动铁锹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