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k 27
非常状况下,人的反应和行为是不可预知且不可控的。
哪怕正处于状况中的当事者一再申辩自己意识的清醒逻辑的合理,旁观者清的定律总是适用且出人意料得正确。
喝醉的人就算逻辑学导论拿了满分也不能证明自己没醉,第22条军规的陷阱随时准备坑害下一个自以为明智的白痴。
“挂电话啊!快挂电话!”正当工藤仔细分辨这熟悉的声线是来自于谁,并思考该怎样回话的时候,黑羽就一直在他的耳边叫嚣着提出命令一般的建议。
皱了皱眉没有按照他说的做,因为此时黑羽的话语完全在提出动议,包含着彻底的主观性。尽管工藤本人并不知道黑羽和通话另一端的人有过什么过节,他也没有必要按照黑羽的想法行事。
“……你哪位?”响起的手机是自己的而不是黑羽的,也许对方想要联系的也并不是黑羽。姑且确认一下。
通话另一端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黑羽君,”语气里包含了些许无奈,“……不要装傻。”
“你就跟他说现在不方便接电话!”黑羽依然处于单纯的动议状态,“直接挂断也可以!”
“现在是我在说话,”工藤压低声音,“那个人是?”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靠简单的“同班同学”一词糊弄过去了。黑羽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说出事实:“也是个侦探啦,那家伙。”
“白马探。”
“你们应该见过面的。”
既然对方也是侦探,那就没有演戏的必要。在他们的认知里,谎言的迷惑系统从基础开始就无法成立,在第一句话被揭穿之后,无论再说什么都只是欲盖弥彰。
不如直接用现实情况说话。
“抱歉,”通话那端的人没有呈现出丝毫的不耐烦,似乎是在给通话这边的自己,或者说,那边所认定的“黑羽君”留足思考和寻找借口的时间。没有过多计划所要说的内容,工藤直接开了口。
“我不是你所说的‘黑羽君’。”
对方明显不明状况地愣住了。
“名侦探你在说什么啊?!”直到“你哪位”那里还可以用装傻或是换了手机没存号码糊弄过去,现在轻轻松松就否认了事实,就毫无周旋余地了啊!
“安静听着,”碍于不能开口,工藤只能通过思维传递信息,“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在这种时刻隐瞒只会让问题更复杂。”
尽管没有过太多接触,侦探相信侦探的思维和理解能力。
白马对于自己接受到的声音信号沉默了很久。
在白天从中森青子那里得到了这个号码之后,他一直在论证是否应该拨打过去。按照中森同学的说法,她通过这个号码确实地和黑羽君“有过联系”。虽然只凭她的证词也不能断定电话那端的声音是否就是黑羽,不过这是目前唯一能掌控的线索,不加以利用的话可能就不会有其他的突破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的确是他所熟悉的“黑羽君”的声音,但接电话的人却在下一秒否认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是黑羽君本人的话,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他是那种情愿装疯卖傻地扮演一个大咧咧的高中生,也不会轻易去放弃自己现有的角色的家伙。就算是难堪到要哭出来,他也不至于连“黑羽快斗”的身份也放弃掉。
“如果你找的是那位‘黑羽快斗’的话,”通话那端那个和黑羽极其相似的声音继续说着,“已经死了。”
“黑羽快斗已经死了。”
很简单的句式结构陈述着简单的事实。
已经死了?
白马感到自己的手指正在收紧。
这叫我如何去相信?
下一秒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在其他什么地方也听到过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在媒体报道中出现过,甚至在自己亲自参与过的案件现场也听到过。
“如果你需要知道的话,”通讯另一边的声音依然是不疾不徐,似乎并不忙着将之前那让人无法相信甚至无法理解的可怕事实解释清楚,“我是工藤新一。”
“……就算是你我也无法相信啊,工藤君,”白马失笑。“看来我们还有很多需要谈。”
不过,在媒体消息被全面封锁的状况下,他是通过什么渠道获知了这些信息的?
“对了,黑羽让我带话给你。”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工藤选择了一个奇怪的话题展开。就连待在一边的黑羽也要为此感到奇怪,毕竟自名侦探自由发挥以来他就没有再说过什么值得传话的内容。
“我可没这么说啊名侦探……”
“黑羽他说:快挂电话。”
“快挂电话”吗…还真像是那家伙会说的话。
对于这预料之外的“传话”,白马很快地从中得出了连他自己都无法认同的结论。
黑羽死了。
而这位不知为何会接到自己的电话的工藤新一,和死后的黑羽还存在着某种联系。
真是不愧对业内业外所称颂的“死神高中生”的名号。
名副其实,名副其实。
☆、Trik 28
数十分钟后,两位侦探约在黑羽宅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
“所以,你的意思是,”金发侦探在听了某死神体质的高中生侦探的叙述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红茶得出结论,“黑羽君在死亡之后以幽灵的形式存在,而且拥有了不可思议的能力。”不以为然地上扬了语调,白马恰如其分地保持了表情的波澜不惊,“操控物体,还有…时间倒流?”
“正是如此。”淡定地喝下咖啡的工藤在心底抱怨着今晚又要睡不好了。
“知道要睡不好就不要装模作样地喝咖啡嘛。”不出意外地引来了黑羽的吐槽,他只得不悦地重重放下咖啡杯以示抗议。骨瓷质地之间的碰撞发出几近破碎的声响。
对于对方这明显不礼貌的举动,白马只是挑了挑眉。“他说什么了?”
能引得这位算是半个公众人物的名侦探如此恼怒的,大概是某些外界因素。
“没什么,只是……”感受到面部肌肉,尤其是嘴角那一部分肌肉的僵硬,工藤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只是…一些小孩子的玩笑话而已。”
“玩笑话?”白马笑着搭起手指,“还真是黑羽君的风格。”绅士的语尾带着轻微的不悦,“因此,现在的黑羽君以幽灵的形式跟随着你,而且目前只有你能听到他的声音?”
无视了话语间若有若无的敌意,工藤此刻想到的是幸亏对方是侦探,理解能力这么强真是帮大忙了。“就是这么一回事。现在他是我的委托人。”
以抹消死亡为预付金,为了重返这个世界而达成的,无法拒绝的委托。
“难以置信。”尽管第一时间就明白了状况,白马还是对眼前这位并不熟悉的同行是否在胡说八道持有保留态度。“……抹消死亡什么的,果然还是难以置信。”
撇去其中的不科学因素不谈,就算是在宗教层面,也叫人无法信服。拥有着部分英国血统的白马也曾经相信过那些传言怪谈般的未删减改编版的童话,也跟随着大人们念过那么几首现在想来完全不合逻辑的童谣。但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任凭想象力去补足理性缺失的那一部分画面感,他还是对自己听到的一切表示无法接受。
“你说什么他都很难接受呐名侦探,”被排除在对话外许久的黑羽终于找到时机插了进来,“这时候就需要我出场了——”
“你准备做什么?”工藤想都没想就开口应答了,“当着他的面翻开一本书?还是把整个咖啡馆里的灯都关了制造灵异事件?”
“怎么了?”面对眼前的侦探无来由的发言,白马像是十分习惯了一般没有表现出莫名其妙,“他又说什么了?”
“没…”工藤还没想好该怎么具体解释黑羽那恶作剧一般的能力,就被白马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失礼了,”白马举起一只手表示对话暂停,拿起手机却发现拨出方是工藤。看向对面正平放在桌上毫无动静的手机,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挂断了电话。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就是黑羽君的能力?”这话不是对着工藤,而是对着虚空中的某处说的,“该说不愧是爱玩的黑羽君吗,就算是幽灵也只会搞些恶作剧?”
“说什么啊白马混蛋!没亲眼见识过就不要说是恶作剧!”黑羽大声反驳着金发侦探的调侃,仿佛对方能听见一般。
注意到工藤像是突发耳鸣似得捂住半边耳,白马心下确定了对方真的能听到黑羽的声音,于是发问。“还麻烦你传话了,工藤君。”
“他似乎……”工藤没有将黑羽的原话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就算复述出来他也无法还原黑羽那蓄着爆发力的语气,“对你很有意见。”
“哈哈,被幽灵发表不满这还是第一次呢,”白马毫不顾忌地笑出了声,“有不满的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黑羽君。”
被白马突如其来的针对自己的发言狠狠噎住,黑羽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回应的话语。
店面里复古夸张的挂钟“滴答”运行着敲响了整点的钟声。
“不早了,”白马招手唤来服务生。“结账。”
工藤刚准备付清自己的那份咖啡,却发觉对方已经付了全部的账单。“你……”
“就当是你告诉我这些的回礼,”穿上外套,白马恰到好处地半鞠躬以表示谢意,“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