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逆水寒同人)雁(戚顾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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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戚顾中篇)》作者:阴小刀

    文案:

    来时粲粲笑风流,

    去时伶俜泊九州。

    雁鸣声处,痴狂久。

    汾水畔,秋上心头。

    ——题记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少商,顾惜朝 ┃ 配角:小片 ┃ 其它:逆水,同人,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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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

    塞北,大漠。

    戚少商四平八稳地躺在漫天黄沙中,他这一生很少睡得这么安详,这么塌实。以前,他时时刻刻在浴血奋战里消磨青春,自己的血,别人的血。后来,又因为他,让追随他的兄弟们流血,这成河的血啊,一路流淌,教他躲得仓皇不及,疲惫不堪。如今,是太累了吧?大侠也要休息的,天地不是失了大侠就会倾覆的。那么睡吧,好好的,安心的,睡一觉。

    有什么打断了这劳累人的沉睡,是一声清越而悠远的长叹么?不,是鸟鸣,重重叠叠此起彼伏,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这是一行南去的归雁。

    恍惚中,戚少商好象回到了江南,回到那山水如画烟横水漫的绿柳之滨……

    皇城一战,已隔数月,回溯往昔,宛然如梦。只是这梦,做得太过惨烈真实,醒来惊觉天人永隔,良辰不在,所以饶是九现神龙那般快意恩仇而不懂悲春伤秋之人,此时面对这南国的诗情画意,亦端的生出几分怅然。前不久,他突然接到当今圣上的一纸诏书,诏书中册封他为镇北大将,不日即将赴任边关了。戚少商无言地接受了这份御旨,似是有些意料之中,还有些苦涩。

    又一次在红泪绝望的泪眼中离开。他欠这个女人太多,恐怕连“晨昏三叩首,早晚一柱香”这样的偿还也难弥补那个女子五年如一生的苦候了。如今的戚少商,再不是过去口气盖天的戚少商,再也不会轻易许下任何承诺。

    那个血染江湖、千里追杀他的人不见了,戚少商却还在逃。他不知道在逃什么,由着一颗心来到了这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不知不觉摸到小镇一处深宅厚院外,驻足,凝望。

    他清楚里面住着谁,他清楚他不该来这里。但他还是来了。

    他对自己说,要在临行前拜会一下晚晴。这个温婉的女子,如烟花般散落人间,又如烟花般散去,让两个男子为她神伤,一个更是为她若疯若癜。

    铁手在门外看到了他,并不吃惊,只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会来。

    晚晴就安眠在小院中,她的墓很精致很干净,表面竟光滑得毫无瑕疵,足见砌墓人呕心沥血的认真。墓前,赫然摆着一盘鱼。

    杜鹃醉鱼。

    一见这鱼,所有的往事潮水般袭向戚少商,猝不及防,原本稍稍安定的心霎时又抽搐起来,他似乎回到了血溅肉飞,仅靠满腔仇恨活命的岁月!几乎下意识地抬头朝一旁的小木屋望去。

    屋门紧闭,但那人的两眼像燃着一团火,似要将门看穿。他恨,怎能不恨,这怒火曾经烧了整整千里逃亡路!他攥紧手里的剑,一步步向小屋迈近。要去寻仇吗?是的是的,他罪恶滔天,杀人如麻,自己早该亲手了结了他,了结这场让人饱受折磨的梦魇!

    门被推开,一间陋室呈现眼前,陋则陋矣,却很干净清雅。戚少商未作停留,径直走到陋室旁一个小间门口,掀帘而入。

    他果然在这里,静静坐于床头,兀自出神。那个身影熟悉得扎眼,潇逸翩然的青衿,缠绵蜷曲的青丝,清俊不凡的容貌,都集于这魔头一身,矛盾至极,凄艳至极!戚少商忍不住就要狠狠拽过他衣领咬牙切齿一番:为何你还能自若如此?!造了那么多杀孽逼了那么多冤魂,为什么你还如此从容,还是那么理所当然?!

    然而所有的怒气,在看清对方怀里轻拢的一件物事之际,顷刻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心慌和惊悸:那是个牌位!

    青衣人当宝贝一样揣在怀里的,是一个牌位。

    至于那个牌位上刻的是谁的名字,连傻瓜也知道了。

    “如你所见,晚晴死后他便整日这般痴痴呆呆,七魂丢了六魂半……”铁手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轻声解释着。

    戚少商说不出话,或许他该高兴,该庆贺,可真正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此刻他心中并无丝毫雀跃,只感觉沉甸甸的,沉痛,沉重。莫非我还把他当知音?戚少商苦笑着自问。

    那边的青衣人却猝然发难,身形倏移。戚少商吃了一惊,未及细想反手一掌击去,切切实实拍在那人胸前,那人就如断线的风筝飞了起来,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墙壁,口中喷血昏迷过去。

    “顾惜朝!”铁手疾步上前,查看了下那人的伤势,随即把他架上床。

    “忘记告诉你了,他经常这样突施暗袭,对我也时不时来一下,其实招式间已经没有什么功力了……”铁手一脸无奈地摇着头。

    戚少商一动没动,楞楞地看看方才那只击昏顾惜朝的手,又看看那人嘴边溢出的一抹鲜艳的红,仿佛痴傻的人是他。只有在听了铁手那段话后,他的眉峰才渐渐凝聚纠结,内心也像脱水似的慢慢皱缩。他看到,即使在昏迷中,青衣人的手也始终抓着晚晴的牌位,直似一生一世不愿松开。

    随后戚少商就做了个决定。

    江南的街道不比京城繁华,却一样热闹熙攘,这里的旅人和所有地方的行者一样,都是风尘仆仆,行色匆匆。

    戚少商也是那做客之人,然而他淡定的面容并无半分急迫,好象这个江南,这个小镇,便是他的家。

    想到家,就想到了那个青衣书生,那个和他不共戴天的玉面修罗。此刻该是依旧痴迷地坐在屋里,捧着死活不肯放下的牌位,一遍遍念着心中至爱的名字吧?谁能料到,昔日狂傲跋扈的顾惜朝,竟成了丧失心志的疯子。可是转念又想,对于那个人来说,痴傻,何尝不是另一种糊涂的幸福呢?

    自从谴回铁手,坚持这几天要亲自照料顾惜朝以来,戚少商发觉自己越来越中意这块南方的风土。温润,清和,秀丽,少了塞北的粗犷豪迈,多了旖旎的温柔。那正好,只有这样,戚少商才可暂时逃避那场噩梦;而每日和神志不清的顾惜朝相对,有时竟会恍然觉得回到了琴剑合鸣的棋亭,两人一块儿偷高鸡血的酒喝,在月光下各自诉说各自的心上人,听到对方对他兴致勃勃地说:“我就为你弹奏一曲,以谢知音!”

    往事遥遥,物是人非,现在的他,还能弹琴奏乐吗?

    知音,他还会把自己当作知音吗?又或许,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知音、朋友这类词汇?

    和熙的大街蓦然掺入了些许嘈杂的喧闹,有人呼喝有人骂。远处,一少女悲戚的哭喊撕心裂肺。戚少商心里没来由便是一窒,提提身侧的剑,抬脚循声而去。

    顾惜朝的确在宅子中,只不过没有坐着,也没有呆在屋子里,却是负手而立,独倚白杨,早春温煦的金晖洒遍他全身,碧青和金黄交映,在暖阳下勾画出七尺匀称体态。他眼中早寻不见先前的失魂迷惘,清明亮泽,一如从前那个神采飞扬的顾惜朝,唯一增添的是一分刻骨铭心的悲伤,这是晚晴带给他的,他也愿意生生世世承载这分悲伤。因为,他欠她,欠了几世也还不清的债。

    也不知站了多久,似乎想了很多,却什么也抓不住。然后下一刻,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踏来,在大门口停下。顾惜朝英眉微皱:有两个人。

    戚少商身边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衣衫褴褛,却掩饰不住江南女子特有的清秀水灵。她澄澈的大眼怯怯看着院里的青袍书生,那书生也端详着她,面上闪过一道凄迷。

    “姑娘,这是在下的一个朋友,姓顾,别的没什么,就是脑子有点……”

    “在下顾惜朝。这是在下的一个朋友,别的没什么,就是很没脑子。”不等戚少商罗嗦完,青衣人便抢先做了介绍,全不理戚少商夸张的瞠目结舌的神情。

    “你……你好了?!”

    “我本来就没疯,只有你和铁手这两个木头才会信。”顾惜朝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惋惜表情。

    戚少商楞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气愤地吼道:“那上次你偷袭我是故意的了?!”

    “若不是你,晚晴也不会死;何况你也该清楚我一向杀不了你。倒是方才那一声大吼,也不怕把人家姑娘吓到?”言毕,自顾自地转身进屋了,留下戚少商欲辩忘言,回不过味儿来。

    小姑娘好奇地瞅瞅两人,心中已对那书生样的青衣少年生出了几分好感。

    本以为依顾惜朝那样生性清冷者不会轻易和别人一见如故,没想到现今却和那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处得很融洽,直教曾经的知音戚少商看了都嫉妒起来。小姑娘叫“小片”,姓氏不祥,自小便流落街头行乞,那日遭遇几个混混当街调戏,险些被侮辱,幸而戚少商及时出手搭救方保得清白。戚少商见她可怜,便带她回到顾惜朝的深宅中落脚。这以后,顾惜朝不再装疯卖傻,小姑娘也焕然一新,且一改初见的腼腆害羞,一口一个“戚大侠”、“惜朝哥哥”甜甜的叫着,苦命的孩子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

    不管怎样,多了个乖巧活泼的女孩,这幢死寂的宅子一夜间变得灵气许多。戚少商有时想,如果就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如果自己不必远赴边关抗敌,而是永远没有负担没有心事地和他们住在这里,该有多好。

    这种想法一跳出来,戚少商着实吓了一跳!他怎么可以存着那种心思?他身负皇命,他有责任保家卫国嘶杀疆场;他还有个红泪,苦苦的,痴痴的,等了他五年的红泪,并且还将等下去……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戚少商厉声提醒自己,这一切只是过眼烟云,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完成,去实现……

    过眼烟云。可是当时的他并不明白,其实世间的所有都是烟云,然而有些烟云,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甩不开的,一旦放手,此后就只能徒劳地一遍遍回忆,余生空余恨。

    安宁祥和的深宅,兀的传出几声凄厉的哀鸣,枝头的嫩绿似被这泣血啼哭催老,片片飘离,覆盖上那只大雁的双翅。大雁充满期冀的双瞳深情地凝视碧空,虽然拼命挣扎,却再也无法展翅飞翔。

    这是只身受箭伤的大雁,苟延残喘地跌落在这个院子里,正巧躺在小片的脚边。

    半空中,雁群齐鸣着绕了宅子一圈又一圈,久久不肯离去。那只离雁也抬起头,回应地叫着,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我们,我们救救它吧!”小片美目擒泪,哽咽着哀求。

    顾惜朝走上前,将雁创口部位轻轻翻转几下,摇了摇头。

    小片的一颗心登时就凉了。

    雁群终于飞走,却有一只冲了下来,落到受伤的大雁身边,低吟轻啼,好象情人间的悄悄话。奄奄一息的大雁最后一次举首看了它一眼,便伏地不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