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苹果花

分卷阅读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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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一周只休息一天,每天从叫学生起床、督促他们搞内务卫生开始,一直到晚自修结束、学生宿舍关灯,都在围着工作转,不凄惨就怪了。我想起我们读中学时,学生是无需叫起床的,晚上睡觉有专门的宿舍管理员。曾燕说,这里的学生太宝贝了,学校要求班主任必须保证自己班学生充足的睡眠,足够的运动量,有强健的体魄、充沛的精力和健康的心理,所以必须早早喊他们起来带他们去晨运,运动回来督促他们如何高效完成洗漱、内务、早餐等事,然后迅速进入学习状态,下午也要带他们去运动或文娱活动,晚自习结束后,协助他们以最快最佳的状态进入睡眠。“真是为了学生的命,要了老师的命。”我说。“呵呵,学生才是希望嘛,老师不过是垫脚石,是被人践踏的。”“在重点中学教书真惨,简直就是把命都卖了!”陈肖红说,“我宁愿在差学校受学生的气,也不想在这儿当包身工。”“如果让你去珠镇中学呢?”我说。陈肖红撅着嘴垂下眼帘不吱声,后抬眼看着我说:“那也不行,我会被气死的!而且珠镇那么偏僻破烂,又脏又乱,如果不是你在那里,我一辈子都不想去,简直就是猪圈!含晖,我是实话实说,你可不要生气啊!”“说是猪圈还美化了,我哪会生气。”“含晖,我还以为你很好呢,”曾燕说,“让你这么诗情画意的人到那儿去受苦,真是把鲜花插在牛粪上!”“从来不曾是鲜花,一直是牛粪,现在物以类聚了。”我说,陈肖红早笑傻了,曾燕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的林妹妹呀,还是那么尖酸刻薄!”

    睡前我们谈起测验和考试,说起我那些宝贝们的神奇美妙的答案,三个人笑得肚子都痛了,陈肖红说,她现在改作文改试卷的速度都非常快,扫两眼就完了,别的老师很羡慕她的“敏锐”,说她给分给得又快又准,“做了老师以后才知道拿分是这么容易的,只要按照答题的格式和标准套就行了,我们叫它八股改卷法。”她说。“你教会了学生八股答题法了没有?”曾燕说。“教了,可是他们怎么教都不会,气愤死了!”陈肖红又撅起了嘴巴。“教不会中国的教育才有希望。”我说,三人不觉莞尔。曾燕说他们每个月都要考试,称之为月考,年级统一时间,统一试卷,每次都是利用周末集中流水改,然后年级排名,班排名,压力非常大,才高一就淹没在题海大战里了,老师之间因此竞争意识也很强,很多人的关系非常微妙,很有点明争暗斗的味道,没意思。“我在这儿几乎是最沉默的一个。”曾燕说。

    曾燕的也是上下铺的铁架床,因曾燕爱失眠,她睡上铺。

    11月14日星期日

    早餐后,我和陈肖红便走了,因曾燕还要找班干开会。走的时候,曾燕笑着说:“大家都不容易,我不要紧,都给我好好的活着!”我们握着手很好玩地摇荡着,转过身却谁也说不出话了。

    坐车去阿娟的公司,阿娟竟然不在,据说是去深圳了,很失落,想念她热情的笑声和自信的笑脸。去坐车的时候,发现有一家卖地板胶的店,于是和陈肖红一人买了一块。

    地板胶很重,拎回来累死了,不过铺上后,房间漂亮多了,于是便仔细擦干净了,站在我漂亮的小王国里,很开心,真想韩襄也来看看。

    回来时是先回珠镇中学的,收到她的信:

    你好吗?今天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除了想你,想你之外,还突然受了工作的重压,虽然今天没有课,但早上很早就醒了,而且毫不犹豫就爬起来,因为想到了那堆该死的练习册。过了几天还要改卷子,又要备课、上课、统计,得把课备好,争取把几个班的练习册都改完。因为太累,中午又睡不好,弄得现在头不舒服,天天这样工作、生活,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神经分裂。无论脑力、体力都是大量消耗。做得不够则根本无法上课,我真佩服你和陈肖红不备课照样上,而我出力不讨好,虽仔细备课却枯燥乏味,我根本不能自由发挥,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练就你们的挥洒自如。

    好在,下午与学生谈了会话,挺有意思的,发觉他们并不是很可恶,给今天增添了点亮色。

    含晖,今天你快乐吗?你不要太过于担心我,担心我对你的感情、对你的爱,也不要担心我们的工作、生活,我们都各自在奋斗,你还是多从教书那里找点乐趣吧。学生虽可恶,但你还是有办法的,把他们的劣迹当笑话与同事讲,是很有意思的。另外,你的人缘那么好,又重感情,勤点给过去的同学写信,收到回信,发现她们都很喜欢你,你会得到慰藉的。反正,我要你天天都快乐,不许你哭得那么多。

    刚才又取出你上封信(压在枕头下)来看,你还是很快乐的嘛,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当然别的样子也喜欢。天天都这样才好呢。看到你因寄相片用完了邮票,我就翻箱倒柜,找出一套邮票送你。印的是外国人,但却是中国邮票,希望你喜欢。

    晚安,做个好梦。

    我也希望你快乐,我特别喜欢你快乐的样子,让我想到阳光,让我想沐浴着你,融化在你的怀里。

    洗澡,水很冷,洗完躲在被窝里还在发抖。真想她在这里,好好抱着我,让我温暖起来。

    11月15日星期一

    又有两个学生退学,虽然还是为他们可惜和担忧,但我无能为力。人各有命运,走了不一定不好。

    今天填了一大堆表格,一直坐着没动,腰好痛。

    收到韩襄的信:

    含晖,一离开了你就像掉进了苦海,与你一起度过的好时光有时真不忍心想起(例如现在),一下笔就忍不住唏嘘。

    (以上是下午写的)

    含晖,你睡着了吗?我又来打扰你了。我11点过后就躺下了,却越躺越精神。竟然在想着下周的班会课如何讲“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了。想着想着头很痛,可是明天还要监考,还有别的许多事,怎么可以任由思绪这样纠缠下去?还是向你诉说吧,你是我温柔的港湾,向你诉说,我的神经会松弛下来的,我的心也才会平静下来。犹如经过暴风雨或惊涛骇浪洗礼的船只停靠在风平浪静的海湾上。但愿你有所感应,在梦里飞来抚慰我,使我安然入睡。

    今天中午回宿舍时,校门口看见一堆人围着不知干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是编工艺品卖的,很精致。只有两种样式:心形和蝴蝶形,但由于是杂色的,不怎么好看,我也想试一试。但要净色的,可又没带钱。下午走到那里,仍然在那编卖。可才省起钱带少了。下午放学走出校门,不见了卖蝴蝶的贩子。我想要向你献殷勤都不行了。也不是没得补救的——冷不防——亲亲你。

    写到这里,心情果然平静了。含晖,蚊子咬我,纸也快完了,我还是躲在蚊帐里看你的相片,听音乐,去想快快乐乐的事吧,不让心情不平静就很好了。

    晚安,让我再亲亲你。

    给她回信。她这样想我,我感到很幸福,又很害怕,还加重了我的罪恶感,我不愿意她消耗得太厉害,也害怕我汹涌的激情,我怕两个人都会出事。

    看书,快十二点时胡乱洗了澡就睡觉,衣服留着明天再洗。半夜醒过来,咳了好久。

    ☆、第二十二章    烦躁秋日

    第二十二章 烦躁秋日

    11月16日星期二

    写各种分析材料,明天要开中段考分析会议。

    因考完了试,学生就像泄洪似的一溃千里地松散,中专班上课更吵闹了,不过,这种吵闹跟以前的不一样,没有了敌视和傲慢,而是开心和热情,我们班则比以前有生气,我一激动,就又“激情澎湃”“眉飞色舞”起来,好像他们听得也很用心,这种激情的消耗更要命,一节课下来整个胸背腰都在痛,总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后来想,如果我去了重点中学,可能完蛋得更快。

    中午君和涛来我们办公室,涛说嫔的脸色怎么那么漂亮,粉红粉红的。嫔说她涂了东西的,涛和君便急切地问她要秘方,听着嫔细声细气的声音,我又想起了她的小手,她的脸色是很红润,白里透红,可我总觉得不自然,美得有点怪。笑起来感觉更怪,那笑好像缺少了什么似的,笑不由衷。

    11月17日星期三

    下午开级会,分析期中考的情况,是在办公室进行的,开了两个半钟,虽然听得腰酸背疼,脚也冰冷得硬邦邦的,像爬了一座雪山一样,但还是有些收获的,许多老师介绍了经验,分析了情况,讲得都很好。

    今天我们班的学生又开始搞破坏了,那个不吱声的打死都不哼一下的周徽竟然把课室外面墙角的一块砖头拆下来了,说要拿那砖头练气功,幸好我们班男生少,像周徽那样“威武”的男生仅他一个,要是他能练气功倒是好的,那么高大一个男生,比女生还“温柔”、害羞,说话比蚊子叫还细,我真看不出他哪根神经有拆砖头练气功的潜质!

    秋天来后,太阳虽没那么猛了,但因有风,走廊花基里的泥一下子就干了,还连结成大片的硬皮,要撬松很不容易,我班那些家伙更是极其“自爱”,说是松土,实际上是用棍子爱抚着泥巴,好像泥土都会唱《在那遥远的地方》了:“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花基里的植物也枯了一半,叶主任说下学期我们班负责出钱买新花枝来种。这批混蛋!

    今天还收到文学社寄来的厚信,有两份报纸,我的几篇散文都放在第一版了,还有一封社长写的短信,他把我好好夸奖了一番,并催我写新稿,前面那些都是大学时候写的,工作后根本无心思写作,我都奇怪我还能坚持写日记呢。

    11月18日星期四

    晚上给文学社写了一篇散文,还修改了一篇以前写的。我对自己的文章没有把握,不知道他们的夸奖是否水分太多,看着自己的文字出现在报纸里,既高兴,又害羞,好像把自己的心袒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而那颗心那么多沟回,又那么鲜嫩脆弱,它承受不起那些观察和探究的目光,它又像一棵含羞草,就算微风抚过,也禁不住想收拢起来。其实,本质上我也是极其自卑的。

    最近虽然很累,但因为有了文学,心情比开学时好了很多。

    11月19日星期五

    下午,文学社的人来了,北极狐和斑马,据说是到华市办事,来请我吃顿饭。还是在白玫瑰。他们带来了新的刊物,又带走了我的两篇新稿。北极狐说,我爸爸怎么不努力一下,让我呆在这荒村野岭实在不好。斑马则不断重复他的那句“含晖太听话了”,我知道,他一直喜欢我的“听话”。或许男人都喜欢女人“听话”的吧。爸爸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随便把我调走,爸爸已经够忙够累了,我只是不想他看着我这样狼狈、没用,我现在仿佛就在印证他的预言:做老师就是这么辛苦的,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愿意去求他,我也知道,无论去了哪里,我都无法快乐和积极,我对自己的感情和身体都无能为力了,我无法自控,能不出事已经很好了。

    11月20日星期六

    很烦躁,我很想去江城,可是明天要秋游,下周末又要开校运会,更烦躁的是,我们班只剩下26个人了,尤其是男生,才4个,就算全部上场也报不满,而女生呢,则能躲就躲,有的一看见我拿着报名表过来,就赶快“上厕所”,有的一碰到我的目光马上就说:“别看着我,我是死都不会去的!”看着这些金枝玉叶的小姐们,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是不求他们出什么成绩的,也早清楚“比赛”的结果,也理解他们为什么不参与,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到如此程度,还是很生气,一点集体观念都没有!下周二放学前就要上报名单了,看到空荡荡的报名表,体育的郑老师肯定要生气的,他虽没叶主任“深沉”,但比他火爆,叶主任是狙击手,他是炮击手。

    11月21日星期日

    今天带学生秋游,是去植物园烧烤,和高二一起去的。学生很快乐,我强打精神。学生最喜欢吃了,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食品,还有各种饮料,零食,他们都又热情又大方地喊我去品尝,好像他们手上、嘴边的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美味的佳肴。我不会烧烤,他们就教我,还烤好了给我吃。跟我班的学生还是挺有感情的,他们虽成绩差,但大部分很善良,淳朴。后我们合拍了很多照片,那个拥有杀人目光的女生跟我合照的时候也露出了笑容,让我惊讶不已,简直受宠若惊。

    傍晚,晟煮了糖水,是淮山莲子雪耳,喊我也过去吃,说小侄在我们班吃了很多烤鱿鱼,明天嗓子肯定哑了,我哑了也不好,会骂不赢学生的。见他说话那么刻薄,便又给他“看相”,他毫不在意,还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看相技巧,还举了实例,我们都说不过对方,后发现他有一本日本相术书,便借回来看。我说:“我爸爸是很会看相的,以前我们宿舍的人都喜欢让他看,下次他来了,让他给你看看。”他说:“好啊。”还笑眯眯的,好像他是天下无敌手似的,这人真是自信过头了。

    ☆、第二十三章    紫蝴蝶

    第二十三章紫蝴蝶

    11月21日星期日

    晚上一直呆在我的小天地。补写日记。写信。

    这个星期收到韩襄好几封信。

    你那掉队的信终于收到了。下午监考完回办公室,很自然地望向桌面,空的,很失望,走向后面把试卷交到政治老师台面时,无意中看到级长后面的桌子有一封信,似曾相识,又不敢放肆张望。倒回头时,我稍微靠那边的桌子走,可仍是瞧不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旁边一伸手就拿起来,果然是你给我的。拆开一看,有两张照片不是这次照的,我很喜欢。回去我就把纯海景与这次纯江景的放在一块,真的很像,你怎么会想出送我这两张的呢?我们分别这几天,我都在盼着你的信,与你相见的代价就是推迟收到你的信。

    今天,我上下午都监考,明后天都不用了,你也与我一样吗?虽然如此,我也没有轻松的感觉,压得我拼着命去改卷、备课、改练习册、作业,别的人一监考完就高高兴兴地离开办公室,唯有我在改卷,下午还抱了两个班的卷子回来。身体、脑袋累的似乎麻木了,一坐下来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改起来。只是偶尔塞上一口两口,热情非常高涨,到徐萍叫我看《绝代双骄》时只剩几份了。速度这样快,是因为最后一大题没有改。等到改完了之后,就不想干别的了,我还野心勃勃地带了两个班的作业回来,可是现在连半眼都不想瞧它。

    外面正下着雨,有时还听得到隆隆的雷声,怪不得今天那么热,又那么闷,前几天吹的是南风,是不是北上的南风给南下的北风逼成的呢?按这样的话,你那可能要到明天才下。

    不知不觉就又写满了两张,而且上午才给你寄了一封信,我也不好意思了。我的信这么不好看,都还要发出,真委屈你了。之所以这样厚脸皮,全因私下认为知道我在干什么,你也会高兴的。

    晚安,小冤家。

    夜已深了,先祝你好梦。我刚刚把五个班的卷子都改完了,多数是50分-70分之间。还有一个班,明天我就可以改完了,速度快得惊人。昨天晚上我还害怕,最后那一大题不知咋改,可是今天却心血来潮(是热情高涨),一下子就能给出判断和分数。你呢?有我这么快的速度吗?我时常幻想:你班的人数这么少今天就赶着改完的话,明天你会来看我的吧(白日梦,你会替我着想的)。

    下午以为会有信来,就特地跑回学校,直奔总务处。又是很失望,没有信。收发室的阿姨一见我就知道我是谁,肯定是我收到同一字迹的信太多的缘故。因为这,外面也对我有些传闻,即我有男朋友了。晚上看电视时,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