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将军可欺,军师不可欺(gl)

分卷阅读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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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是下了十成十的力道,每打一下,刘宝金就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哭嚎,最后嚎的实在没力气了,趴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

    那袍子上已经遍染了深紫色的血渍,不用看也知道那臀上肯定已经惨不忍睹,没一块好肉了。

    刘桂香在一旁被几个丫鬟拉着,已是哭得泪如雨下,扑过去抱着崔广胜的腿,求道:“别打了,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见崔广胜不为所动,她又扑到刘宝金的身上,“你要打他,就连我一起打死吧。”

    她说的其实也没错,方才结结实实的打了差不多有五十棍,这样再打下去,哪里还有活路?

    崔广胜也打得累了,将棍子往地上一扔,淡淡道:“带下去,闭门思过,没我的允许不得出府半步。”

    那刘桂香忙不迭的让人去扶刘宝金,可是那伤势实在是太重,一碰到他就哭天抢地的喊疼,最后只好让人连着凳子一起抬下去了。

    自始至终沈离央只是冷眼看着,即便知道这样可能会使自己与刘氏姐弟结下仇怨,也未曾去阻拦。她之前百般忍让,只是顾忌着崔广胜的面子不愿生事,可是这绝不代表她是个怕事的人。别人都欺侮到头上来了,不加倍奉还怎么说得过去?

    崔广胜用布擦了擦手,却主动走到了沈离央的身侧。“怎么,还不解气?还是说,在生大哥的气?”

    沈离央冷哼一声,“末将岂敢生天王的气?”

    “还说不是?”崔广胜不由失笑,又有些无奈的说:“在关于你大嫂的事情上,我其实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这你也是知道的。”

    当初义军初期招兵买马所用的银子,大半是来自刘父的资助,更何况当初崔广胜娶刘桂香时一穷二白,也就和入赘没什么两样。可是刘家人非但没有看轻他,更是鞍前马后侍奉左右。如果他现在不念旧情,又要拿什么去堵那悠悠众口?

    “然而一再的姑息,又与养恶何异?大哥你就是顾忌太多了。”

    “呵呵,我这不是想着难得团聚过个中秋,不想扫了兴。”

    说话间,刚才就已经醒转过来让人带去换了身干净衣裳的顾流觞也回来了。

    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头发也梳得齐齐整整,只是看起来不知怎的有些魂不守舍。

    沈离央心里咯噔一下,忙拉着她的手问:“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让大夫瞧瞧好吗?”

    顾流觞摇头,勉强的笑笑,说:“我没事,只是回想起来有些害怕。”

    “都是我不好,应当把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才是。”沈离央自责的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沉着脸问:“你实话告诉我,该不是……该不是……”

    顾流觞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被这支支吾吾的倒是闹了个红脸。“想什么呢?他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

    沈离央咬牙切齿:“他要是敢,我非杀了他不可。”

    “好好的又说这些。”崔广胜微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和顾姑娘多亲近些也好,只是也该学学人家的淡定,动不动就急红了眼,哪还有点将军的样子?”

    沈离央被他摸着头,倒是乖顺得很,也收了气焰。

    顾流觞装作无意的看了崔广胜一眼,只觉那春风和煦的笑容中,似乎藏着什么看不懂的东西。

    经了这事,她越发觉得这个出身阡陌白手起家的天王实在是不简单。他当着众人的面痛打了刘宝金一顿,既撇清了自己的护短之名,又体现了对沈离央的器重,借之收买人心,可谓是一箭双雕。

    最厉害的是,片刻前还猩红狠辣着一张脸,现在又像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的聊起了家常。

    顾流觞低头细想,脑中忽然有一道惊雷闪过。

    所有人都以为她刚才是自己漂到岸边的,可她清楚的记得并不是。她在众人掌灯过来之前,就已经被救起了,只不过被点了昏穴,所以才一直昏睡到后来。

    救她的那人戴着面罩看不清面容,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直到刚才,她才猛然想起,那人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颗很大的朱红色肉痣。在相同的位置,那样的肉痣,她只见过一次……

    只是,京中太尉府上的家臣,又怎会出现在天王府中?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夜也很深了。顾流觞借口乏了,想先回去歇息。

    沈离央不疑有他,便向崔广胜告辞,两人一起回到了别院。

    等到进了房间关上门,顾流觞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偌大的天王府在黑夜中像一个巨大的泥潭,底下隐藏着无数可怕的看不见的黑手,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了,脸色还是这么难看。”沈离央双手捧着她的脸,“我让厨房煎了碗姜汤,等会你喝了去去寒气。”她又有些自责的说:“好好一个中秋夜,就被搅成了惊魂夜。”

    顾流觞轻轻点头。

    说起来,刘宝金虽然可恶,可是倒也没有真的对她怎样。所以这个惊魂夜,最郁闷的恐怕还要数刘氏姐弟了。

    “你方才是不是做得也太过了?平白无故的和刘家结仇,实在是没有好处。”

    “什么叫平白无故?你都差点丢了性命你知道吗?”沈离央也知道她的顾虑,“我还真不怕和他们撕破脸,左右不过是个外戚,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顾流觞蹙了眉,低声道:“从古至今,外戚乱权的事还少吗?明着他们当然不能怎么样,可就怕背地里使什么绊子。”

    “那我也不怕。”沈离央听得烦了,却是耍起了无赖,把脸埋进她的后背撒娇似的蹭了蹭。“纵然他们有什么阴谋阳谋,难道还能瞒过军师的法眼不成?有你在,总会替我防着的。”

    “我替你防着,就算什么风霜刀剑都替你挡着。”顾流觞幽幽的叹了口气,“只怕……”

    沈离央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问:“只怕什么?”

    “没什么。”顾流觞忽然庆幸自己此时是背对着她,不会被发现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只怕真到了那时候,你已不信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多事的夜晚就这样过去时,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正从前线火速往后方传达。

    手握重兵的睿王萧凌云叛变,正调转矛头气势汹汹朝南杀来。萧凌云还发文昭告天下,直指天王崔广胜骄奢淫逸,克扣军费大兴土木,还指责他出卖义军,早与朝中奸臣有所来往。

    崔广胜闻讯,惊怒交加,急命煦王柳开阳与叶王沈离央两军联手前去剿灭。并下诏告之三军,澄清自己,痛斥萧凌云好大喜功,妖言惑众,贪恋兵权,不顾大局。

    一时大乱。

    ☆、奇袭

    转眼一个月过去。

    萧凌云不愧是兵法大家,曾经义军中数一数二的名将,在柳沈二军的联手抗击下,竟没显出什么败势,反而屡出奇兵,让这边吃了不少苦头。

    联军大帐内。

    沈离央一脸不悦的将一卷地图扔到了地上,“地图画得这样糙,让人怎么看?该标出来的全都没标。这座山的西侧明明是条河,图上竟然给我画了条隧道。要是耽误了军机,该让谁来负责?”

    她发了一通脾气,揉揉眉心道:“算了,给我把锦参军叫来。”

    随侍在旁的女兵不敢应答,支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锦参军她不是……不是已经……已经投敌了……”

    沈离央这才想起锦绣已经走了,是在她从骧城往回赶的时候悄悄离开的,只留下一封书信。

    信中说她珍重与沈离央的情谊,可是萧凌云是她深爱的人,也是她的信仰,所以既然萧凌云作出了那样的选择,那她也必须去追随陪伴在他的身边。

    想起这些,沈离央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寒声问:“什么叫通敌?”

    女兵怯怯回道:“外边……外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啊……”

    沈离央的语气冷得简直就要结冰:“外边的人是谁?是谁敢这么乱嚼舌根?”

    女兵吓得都快哭了,又哪里敢应?

    正僵持间,顾流觞掀了帘子进来,看到这情状,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弯腰把地上的地图捡起来看了看,笑笑说:“这几个地方画的不对,改改就行了。”

    说完将图纸递给那女兵,“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改了再呈上来?”

    女兵如遇大赦,连忙接了图匆匆下去了。

    顾流觞轻叹一声,上前用手抚平沈离央紧皱的眉,柔声问:“你和她生什么气呢?”

    沈离央握住她的手,有些伤感的说:“从前这些什么文书地图,军机后勤,情报仓储,都是锦绣替我整理的。她为人最是细心妥帖,断然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自从萧凌云反叛、锦绣出走后,沈离央就一直情绪低落,郁郁寡欢,时不时还会莫名其妙的大发脾气,令身边的人都很害怕。

    “锦参军她……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我们也该站在她的角度想想,如果不走的话,她现在又该如何自处呢?”

    “我明白,我比谁都明白。”沈离央摇摇头,“她对三哥的心是真的。每次西边一来战报,她比谁都紧张。房里柜子底下藏了一大摞的信,全都是三哥寄来的。连只有一句话的信笺都仔细地夹在书里,舍不得扔。她其实早就想过去那边了,只不过放心不下我才没有开口。而我明知道她和三哥两情相悦,却也没有开口让她走,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顾流觞听她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心里也有些难过。“在这件事上,谁都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她有些无奈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匣子,“我们派去的信使回来了,我觉得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沈离央打开一看,只见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截撕裂的袍角。

    沈离央沉默了一下,有些自嘲的说:“割袍断义么?三哥这人也真是的,连写个信都要这么引经据典,我又不是看不懂字。”

    顾流觞看着她故作平静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道:“你到底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又在做什么吗?”

    沈离央面无表情:“我当然知道,一夜之间我三哥就从功臣变成了叛党。”她顿了顿,又说:“我心里清楚,可是接受不了。”

    顾流觞忽然庆幸起这次主力作战的是柳开阳的部队,否则按她这样的精神状态,不做出什么傻事就万幸了,哪还能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