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Mrs.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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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银池走上这栋楼的楼道时让她想起自己很小时候那个时代的房子,楼梯的扶手是砖砌好后涂的水泥。一进到楼里觉得黑黢黢的,明明外面阳光灿烂。一股老楼里的陈旧味道灌到银池的鼻腔里,让她潜意识的微微屏住呼吸,渐渐适应了才缓缓放开。楼梯很陡,因为给楼梯的空间没那么大,而它又要完成楼层的高度。

    银池终于到达自己目的地的楼层后环顾了一眼这栋楼的内部,心想着这里该要被拆了。

    这间房没有关门,银池正打算敲门时发现门虚掩着。出于礼貌,银池还是轻叩了几下门,推动一下让门开合的缝越来越开。“请问有人吗?”

    半响,没人应答。银池微微蹙眉,再一次开口:“请问有人吗?”

    “谁?”沉闷的单音节发出疑问,听起来似乎有些粗鲁。

    银池听到后联想出了里面的人发问的样子,心里有了底,应该就是他了。银池彻底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注视着房门处的动静,刚刚说话的女声让他有丝慌张,这个屋子里很久没来过陌生人了,突来有人造访让他很讶异。直到看到这个人的面容,王文滨才知道了王昶星的表姐银池来了。

    “你来做什么?”王文滨很多年没见过银池了,最后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一年的春节,那个时候银池还是高中生。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已然长成了大人,依旧新雅清秀。王文滨心里是怕见到银池的,这种害怕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加强不好的口气,似乎这样能给他撑腰。

    “王文滨叔叔,好久不见了。”银池知道这个男人只是虚张声势,她看到这个中年男子颓唐的样子时,一半可恨一半可怜。“只是来讲讲话。”

    “我儿子都进去了还有什么要说?!”王文滨瞪着眼睛嚷着。

    “小星会这样难道和你没有关系吗?”银池正色说着,“当年发生了悲剧后,两家人不来往也就不来往了,可是怎么让一个孩子带着错误的怨恨长大?如果他没有被这些强加的仇恨迷了心怎么会犯错?”

    银池紧着眉头质问着王文滨,眼睛里全是不理解。“你知道即使一个人没有去指使一个人做什么,也不能代表没有错……就像当年小姑用自杀来摆脱沉重的家庭债务,你最清楚她为什么用了这么极端的方式。”

    王文滨听到银池讲到银小慧,双眼惊恐的发愣,整个身体都僵直起来。

    “那一年的暑假,我最后一次见到小姑的时候,她还在商场里给你买衣服,挑的还是品质很好的品牌。还问我适不适合你穿……”银池眼睛开始泛红,“可不久后居然发生那样悲剧的事情。我不认为真的是她走投无路才选择那样,让她绝望的是你。一个女人那么爱自己的家庭,误入歧途但终归是为了家庭,她真的会那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吗?王文滨,你为什么在最困难的时候用了这么卑劣的方式欺骗她保全自己?你对得起和你结婚十几年的妻子吗?”

    王文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住颤抖着,银池的话钻进他耳朵里也像锥子钻在他心上。这些实话听起来原来是这么的可怕……

    “是,我不是个男人,我对不起你小姑。我这辈子都会受着良心的折磨,甚至是小慧的折磨……自从她出了事后,我每天晚上都做着噩梦,不断的给我重复事情发生前后的场景,不断让我想着她坠落的样子。我整个人精神都受着折磨,恨不得自己也去死了。我知道我这辈子算是完了,永远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我什么事都不干,让妈带着小星生活,自己窝在这个破房子里无所事事。晚上不敢熄灯,只要灯一关就会浮现小慧的脸,只要想起她的样子我的脑袋里就会疼得想撞墙。她每次出现在梦里都在问我:‘文滨,你为什么骗我?’,我都会一身冷汗吓醒……你知道我出门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哪吗?就是小慧的墓前。我跪着忏悔,求她放过我。”王文滨一脸悲苦,老泪纵横。

    “我倍受着身心的折磨却又错了一次,我居然蠢到让可怜的小星怀恨在心,居然引导他去恨你们家。我竟然害了我的妻子还害了我的儿子,我不该苟活在这世上。甚至对不起自己的妈,一点孝道都没尽过……”

    银池看到这个男人苦痛忏悔,自己也因这些恩怨过去导致的悲剧悲伤。“你还错了一点,你不该苟活着……你浪费了这么多年,只是还活着,而没有了生活的意义。这也是错的……”王文滨抬着头看着流着清泪的银池。

    “人都会犯错,但再大的错只要用良心忏悔,还是能获得原谅的。忏悔是可以获得救赎的……你应该生活而不是活着。我相信小姑在天之灵也不是希望你这样……”银池抹掉眼泪,对着王文滨微笑了一下。

    “你放心,小星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因为这样的错误而不被世界认可。我会一直帮助他成长。”银池舒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

    “谢谢……”王文滨说。

    银池背着的身子听到了这声感谢,轻松了很多。“嗯。”

    “我还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一下。”王文滨说。

    “什么?”银池停下脚步听着。

    “小慧出事的那天,我开车到了小区,下车往那里跑的时候好像看到你了,可后来葬礼上你并没有出现,据说你们家的人保护你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那我那天看到的是你吗?”

    银池听着王文滨的发问,全身热起来,浑身的血像密密麻麻的蚂蚁飞快的从四面八方爬过来。王文滨话里的场景萦回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快速旋转的漩涡,让银池近乎晕厥。

    银池没有回答,只留着背影给王文滨,而她快速的离开了屋里,撑着冰凉的水泥楼梯借此不让自己两眼发黑头脑眩晕的身体倒下。

    ☆、第五十章

    诗谣回想起一个多小时前自己焦急开车到了一个老小区看到银池脸色苍白怔营不安地坐在水果店门口的长木凳上。这样的银池,诗谣在大学里见过,那段时间银池好像在挣揣着什么,惶恐、不安、痛苦、难受……

    好在银池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好的关头打电话找了诗谣。诗谣把银池扶上车时发现她整个手都是冰凉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诗谣差点直接把车开到医院,而银池却疲惫的小声说着自己的诉求:“我好累,我想回家睡一下。”

    诗谣顺应了银池的要求,唯一自作主张的是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子里。等到了银池也没有任何质疑,很熟悉一样拿了诗谣备用的睡衣在浴缸里泡热水澡,很自然的洗好澡钻进诗谣卧房的被子里,安安静静不说什么平躺着睁着眼睛直视天花板。也许是她没有任何精力去质疑什么……

    诗谣很奇怪银池这样的行为。如果是遇到什么事或者受了什么刺激而行为异常,要么就维持着见到她的时候那种惶恐不安状,要么就痛苦得哭泣,哭出来能舒服一些……可是现在进了屋以后她又像另一个人一样。任何行为都正常得异样……

    诗谣困惑着叹了叹气,自己也去换衣服洗下澡舒解银池又一次给自己的惊吓。一切打理完毕回到房间,银池并没有睡觉,而是坐起来靠着看书。诗谣走过去发现银池正在看她放在床头晚上时而翻阅的心理书。顿然起了紧张,一直在看这些书还不是为了治疗面前这个“病人”。

    银池察觉诗谣的靠近,笑着抬头望着她,摇摇手上的书。“学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治疗一下我?”

    诗谣对此很无语,“病人”似乎比想象中还要狡猾。之前诗谣担心的是银池戒备心很强难以说出她一直不肯说的事情,而且她曾经可是和自己一起爱好心理学,基本知识都是懂的。何况过了这些年,不见得银池就没有对这个爱好进一步学习,平时她很空的好吗,又喜欢窝在书店里看书。这不,人也越看越聪明,越看越捉摸不透。试想对一个普通人做催眠治疗和对一个戒备心强且懂心理学的人做治疗,后者难得多吧。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需要被治疗?”

    银池认真地说着调戏的话,“检测你的学习效果。”

    “……”没法玩下去了。

    诗谣把书拿过来合上放在了一旁,“你霸占我的卧房和大床,我去哪睡觉?”

    银池咯咯一笑,摇晃着脑袋,大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像个斯文的山大王。强占了诗谣的地盘,还毫不忌讳的招呼着她来,“侍寝”?

    诗谣发现原来银池也有“浑浑”的时候,自然也不伪装什么,挑挑眉一边走到床的另一旁一边说着:“可别后悔哦!”

    “不就是睡一下嘛。”

    “我还真想不出像子诗那种温和的人怎么样对付这种样子的你。”

    “哟,你提到子诗了,我记起了我的女朋友。那你还是不要跟我睡一张床好了。”银池一副讲道理的样子,正经的表情好像真的在表示自己为女朋友“守身如玉”。

    我X……白眼狼!无耻的同时还要秀恩爱……“活泼”得这么“无耻”,心里一定没毛病了。

    诗谣把抱枕抓过来朝银池砸过去,头也不想回地往门口走去。

    “嘿,诗谣别走嘛。我请求你别走,听我讲个故事吧。”银池轻轻说着,柔软下来。

    房间里的灯只留了黯淡的夜灯,诗谣躺在银池的旁边,做好听这个有年头的关于银池的故事。

    “刚上大学那年我们家出了大事,我的小姑跳楼自杀……后来王昶星,就是小姑的儿子,我的表弟和我们家失联了。当然,这是两家人的一些恩怨,出了这样的事肯定会断绝关系。我一直都想找到王昶星,他是这场悲剧里最受伤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尽自己的能力让他活得没有负担。很巧,他成了子诗的学生,我也找到了他。可是这场恩怨对他有负面的影响,让他做错了一些事情。即使是这样,我依旧相信他是个好孩子。今天我就是去了王昶星爸爸的住处与他有了番交谈,一切要处理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银池简述着。

    诗谣先前大致了解到这些事情,平静的倾听着。

    “可是交谈的最后他提到一件事情……我当时整个人脑袋都眩晕起来。他虽无恶意提到这件事只是简单的疑惑,可是他确实说到了一件让我无法释怀自我审视的事情。”银池停顿半响,“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诗谣无比清醒着听着银池述说。

    “小星在医院里给我道歉的时候我讲给他听过,他听后还一个劲安慰我,我说过他还是个好孩子。”银池笑了两声。

    “那个时候天气开始转凉,要添衣服,正逢一个没有课的日子。我打电话给妈妈准备跟她说我要回去拿衣服。可是一通电话没联系到她,想想也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好了。学校到我家的位置没有直达的公交,我得转一趟车。转车的地点在奶奶家附近的公交站。下了车我一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奶奶,于是走到那个小区里。”一些画面又一次闪现在银池的脑海里。

    “这个小区我还算熟悉,走到可以看到奶奶家阳台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抬头望了望,看到了一个人影在阳台。猜想着应该是小姑,因为那段时间小姑时而在奶奶家住。当时我心里还挺开心,因为好久没见到小姑,今天正好碰见……”

    银池陷入长久的沉默,后面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对她来说也是极为折磨的事情。画面在她脑海里重叠播放,压迫得她呼吸都难以完成般。一旁的诗谣这个时候伸出手摸到银池的手,十指相扣的握着,希望银池坚强的讲下去不要害怕。

    “我,我当时那样愉悦的心情看着楼上,正好收回目光,可偏偏……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阳台上的人,自由落体的坠落,很快……摔到地面上,沉闷又可怕的闷响……我,我都不知道当时自己的笑脸有没有来得及收回来。”银池的声音开始发颤。记忆中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播放着,好似一针一针扎着她的心。

    “我停住了脚步,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一点行动上的反应,可眼睛却盯着地面上在血泊里的那个没有动弹的女人……看着很多人聚集,看着奶奶撕心裂肺的尖声喊着朝这边跑来,看着王昶星爸爸的车开来……”银池幽咽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我是事发现场的目击者,还目击到崩溃的奶奶昏倒,看到有人冲上去救她后,我后退了……我跌撞着逃似的离开,不相信过去的几分钟内发生的是真的。我一个劲对自己暗示,一定都是幻觉……”

    ☆、第五十一章

    “你知道吗?就因为我当时害怕得逃跑,瞒天过海让家里人完全不知道我是目击者,直到现在我都无法释怀。”银池眼睛饱满着眼泪,过度用力的直视着黑暗中那唯一有光的夜灯。

    “银池,即使是这样,但事情的发生与你无关啊,如果你那天没有出现事情照样会发生的。”诗谣说着。

    “我知道……可是有两件事我就是忘不了。小姑跳楼的整个过程和我明明最清楚这件事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跑了以后匆忙的上了公交车回学校。那天我没有打电话回家,家里也没有电话打来。后来妈妈给我讲那天晚上全家人都没了魂一样,也不敢在那间屋子里过夜,可爸爸和爷爷还是在里面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爷爷就不愿意再待在里面,说完全睡不安稳,总觉得很难受。”

    “到了第二天晚上妈妈给我打了电话,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很严肃地说家里出了很大的事,电话这一头的我已经难受得快哭出来了不敢说话怕妈妈发觉。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亲眼目睹了事情发生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家里人当时选择不告诉我,自然我没有出现在葬礼上。”

    “那段时间,我好像行尸走肉一样,心里苦痛交织,还带着深深的省思。然后开始胡想,甚至把自己想成了杀人凶手。因为我的本能是逃跑,而不是第一时间冲上去看情况,那万一第一时间的时候还有救的机会呢?作为亲人我居然跑了,那一时的选择我可能就是踏进了罪大恶极……”

    “银池,银池,好了好了,不要想了。”诗谣听到银池这样说也起了害怕。害怕银池陷入这种想法的无底洞。银池一直为这件事情自责,甚至走火入魔一样怀疑自己有罪孽。她太善良才会导致这样无法释怀……

    “银池,按照实际情况是不可能和你有没有上前去有关联的。那么高的楼层,生还的可能是没有的。银池,你不能这样想自己,你很善良,事情的发生与你无关。”

    “后来我对高楼高空都产生了心理阴影,我怕往高楼上望,如果要坐飞机也不选择靠窗的。”银池及时的平静下来。“过了一两年,家里人才对我说小姑的事情,即使我早就知道了,可还是听了后哭晕了。”

    “诗谣,其实我很想忘却这件事的,八年九年都过去了,心里再深的痕迹都会淡,只是时而被拿出来的时候会有因为拉扯而不适的感觉……我一个人藏着这个秘密太久了,会让我习惯隐藏事情。你知道吗?我对子诗很抱歉……”银池想到子诗了。

    “是不是没有对她敞开心所以抱歉?”

    “是……她真的很好,我觉得自己能和她在一起是我的荣幸。她永远在为我着想,有时候真的很委屈她。我很抱歉自己不对她坦诚相待,每次想告诉她所有事情,到了嘴边就收住了。我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习惯,根深蒂固的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