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么巧会遇到前不久才认识的燕青,还是这样的情况,实在有点尴尬。
燕青察觉安如的尴尬,一想自己说得是不是没考虑她们之间的关系。“哎呀,哎呀,我今天实在太累了,既然你来了,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能搞定吗?嗯?”燕青扫了一眼发呆坐在一旁的裴西,“要不我帮你把她弄回你家?”
“啊,这样太麻烦你了。”安如觉得这样太麻烦燕青,同时心里对带裴西回自己家有点犹豫,“你帮我把她弄上车就好了。”
“好吧,好吧,那后面你自己注意哦。”燕青心里长舒一口气,总算妥帖了。
看着燕青的车离开以后,双手握着方向盘的安如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在后座躺着的裴西,皱皱眉头说:“五年前你的酒量就那么好,现在退化了所以醉成这样?”
安如回过身,冷冰冰地说:“你住的哪个酒店,我送你过去。”
后座上的裴西清醒了很多,她扶着脑袋坐直身体,几度想开口说话都没说出来,最后迟钝地发声:“你真的不能再给我机会了吗?”
“不可以。全都结束了。你别再用这样的方式,打扰我了。”
“亲爱的你今天画了好多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晃荡着吊床的银池连续不断地打哈欠,眼睛被眼泪湿润了。可无奈今天一天子诗都在画画,似乎灵感源源不绝。原著作者转身变成了伺候画家的小书童,端水捶背的,多说话怕打扰子诗,自个躺着吊床睡了好几个小觉。
“嗯……你要累了就回房睡觉吧。”子诗不得不夸一下银池,在这新装修的工作间里画画很舒服,自己好像画了一天也没觉得很累,反而一直很有灵感。认真起来好像就忘了闲着的银池,除了做饭给她吃就没怎么顾着她。
“那你多孤单啊……我得陪着你——”又一个哈欠,说话的音调都被拖得老长。
听出银池已经疲惫不已的声音,子诗放下笔简单收拾了一下,总算起身走到银池身边。“你今天太乖了,银池回房啦!”
等一切收拾完毕关掉卧室外所有的灯后,银池躺到床上,舒服得要哼哼起来。
两个人把床头灯都关掉,准备相拥而眠,手机霍然一亮,铃声开始大作,银池本要马上睡着的脑袋整个都嗡嗡起来。“我的天,这么晚干嘛啊!”
从床头柜上捞到手机放到面前,放在子诗脑袋下的右手臂曲起来,用手掌轻掩住子诗的眼睛,黑暗里手机屏幕的光格外刺眼。
“喂——这么晚干嘛啊?燕青。”银池小音量说着,声音里带着一阵无奈,眼睛又闭上了。
“哦哦,我忘了你是有好好女朋友的人了……这么晚打给你是不好的。”
银池闭着眼睛,连句“你知道就好”也不愿说出来。
“你不会刚刚什么过吧?这么累……”
“有什么要紧的快说,别瞎扯,你打电话来恶作剧吗?”银池轻抚子诗的背,刚刚燕青说那话子诗定是害羞了才往自己怀里钻了钻。
“我今天给林纾逸拍了片。”
“哇——”依旧困顿的音调。
“一酒鬼试图碰瓷我,当然结果是没有成的。”
“啊——哦。”
“我助人为乐帮酒鬼找‘亲人’。”
“嗯——”
“结果发现那酒鬼和安如有点情感纠葛啊!”
“哪个安如?”
“就是诗歌想把她挖到尚文来的那个主编安如啊。”
“哦……那行,有事以后再说,好姐姐我实在想睡觉了……拜拜晚安,飞吻一个。”
“……”燕青觉得自己今天作为单身狗被虐得很惨。
☆、第十四章
九月开学季,子诗老师要回学校迎接新学生了。一个多月画绘本,突然要回到学校上课了,子诗都觉得有些恍然。银池就更觉得不适应了,嚷嚷着要子诗不当老师了就和她一块。“我在家写写书,你为我的书画画,多好啊!”
“这些也可以在我休息的时候做啊,我的课那么少,每天都有一大半的时间可以和你在一块。”子诗在衣柜里挑选上课穿的衣服,对身后的银池“讲道理”。
“当老师很辛苦的好吗?又得吸粉笔灰,又得讲那么多话,还得点名看哪些学生没来上课。”银池有点懊恼。
“你是不是大学的时候就经常不去上课啊?”子诗取下一件条纹衬衣,一条黑色九分裤。“穿这件可以吧?”
“我哪有经常不去上课,我们学校点名很严的!”瞅瞅子诗的衣服,点点头,“出去上课穿这就行了。”
“当老师也有乐趣呀再说了,现在第一本绘本都没画完,就算画完了上市了,结果反响不好怎么办?要是我辞职了,到时候我可就彻底失业了,成了你的专职主妇了怎么办?”
“怎么会反响不好?出版人可是诗歌欸,何况你画得我都已经很满意了,原作者都满意就说明真的是不错。”
“你说,你这个评价真的都是客观的吗?如果换个人画你是不是挑剔一些?”
“当然了,我肯定是最支持你的作品的。但是你的半成品我给诗歌和燕青都看了,她们真实的说比她们预想的还要好。”
“真的吗?”子诗眼睛一亮,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银池诚恳地点点,子诗笑眯眼摸摸她的头。“那我就没那么紧张了好了不早了,我换衣服去了。”
看着子诗去换衣服,银池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多并没有什么用。算了,子诗一定是年轻太天真,等到绘本正式上市了,有了市场好的大反响,子诗就会知道忙起来可没时间去上课了呢。到时候,学校看到子诗缺席太多,最好直接把她炒鱿鱼。子诗大概会伤心一阵,但也会知道继续做画师才是更不错。小蝎子脑补得很完美,郁闷一扫而光。
子诗去学校了,银池百无聊赖,上网看到林纾逸的新专辑主打首播,点开听一听。风格好像和她以往的歌不同,这首歌词很有意味。歌名就是《纾逸》,歌词更像专门写林纾逸,文字工致,别致但不过分。银池还没听完就忍不住看歌曲简介,看到词作者是诗歌后,银池哈哈笑出声。难怪呢……
燕青第一次给拍片后不久,林纾逸果真亲自联系上了诗歌。林纾逸自然不知道,这首歌的歌词并不是诗歌受邀后才写的,诗歌只是打开了抽屉把歌词拿出来挑了一篇自己感觉不错的。不到一周,词送到了林纾逸的手上。林纾逸和音乐制作团队拿到歌词看了以后都很激动,觉得词写得太好,林纾逸立刻打电话给诗歌表达感谢。佳词已有,谱曲又成了难题,林纾逸对几首小样都不大满意。最后她找到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独立音乐人来谱曲。最终满意地完成了这首歌。而歌名的选取林纾逸再次听取了诗歌的意见。以自己的名为歌名,《纾逸》。
银池笑笑,很了然诗歌的心思一样,在和诗歌、燕青一起的群里聊到这歌。结果等了半响两个人都没给她回应。等到银池把这首歌循环播放了六遍,燕青的微信发来:忙,在给林纾逸拍片。等到银池把这首歌放到第十遍,诗歌的微信发来:有点忙,有些杂志要给我做采访,聊林纾逸的歌的事。
她们都好忙……居然只有自己这么闲。
银池换上出门的衣服,想自己出去溜达一下。炎热的夏日快过去,秋天的凉意也渐渐降临,适宜的温度很舒服,银池穿着衬衣出了门。
出了家门出了小区,银池站着犹豫去哪里。边走边想走到了车站,一辆双层公交停在面前,人才装了两成的样子,银池上了车。坐在二层楼的最后一排,银池靠着椅背看窗外路过的这个城市的一景一貌。公交的小颠簸无碍这样的惬意,银池想到自己从小就似乎喜欢坐公交车。小学的时候办月票,坐月票车去爷爷奶奶家。吃饭睡觉打手柄游戏。到了初中家里学校不远,骑着自行车上学,同学们坐的公交和自己同方向,不时有人在公交上冲外面喊银池……这个城市银池生活了二十几年,它的容貌大多数是银池在公交上看到的。
风迎面吹过来,不是夏日的热烘,不是冬日的冷冽,感觉刚刚好。像这个城市一样……
坐了好几站,银池想到附近有一个主题书店,便在这站下了车。走了一些路到达书店的位置。今天是工作日,又是新学期开学,书店里面少了暑假时小孩子们的喧闹。
银池在没有写以前希望自己争取开一家书店。里面不卖那些别的书店都有的心灵鸡汤畅销书,更不会卖学生辅导用书。银池希望自己去很多国家旅游,去这些国家的图书馆,去一些别致的书店书屋,淘到真正意义上的好书。可是现在自己成了写书的了,暂时搁置了这个打算。要是日后有机会了,一定还是要把这个愿望实现……这样子诗去上课了,燕青诗歌都忙碌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待在书店里,说不定碰巧遇到喜欢自己书的读者,聊聊也是好。
待在书店里淘书了两小时,银池看看手表也不早了,把挑的书拿去结账。出了书店在不远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碳酸饮料,一边打开瓶盖一边走出便利店。好几个人从自己面前匆匆而过朝一个方向快步走去,银池纳闷这些人赶着凑什么热闹。直到听到擦身而过的人说:“有个女的要轻生!”
银池心突然沉下来,碳酸汽水麻酥酥地在舌尖破碎,前仆后继地滑进喉咙,蔓延至身体里,最后粉身。银池鬼使神差地跟着人们向事发处走去,每靠近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走过去。
那个女人在高楼的不知道多少层,旁边的人纷纷说着“15楼”“哪止啊,至少那是20楼”……那个女人站得太高,渺小却又突兀。
消防队已经大面积铺好了气垫,那个女人好像在左右张望,无措的张望暴露了她的慌张和害怕。
围观的群众中有好事者喊了一两声“快跳啊!”。
突然地,消防员出现在那个女人身后,毫不迟疑地用力推了女人一把……女人开始坠落,她的尖叫声响彻着。不过几秒,她落到气垫上。
围观的人们唏嘘一片……可银池听不见这些,她全身起了寒战,一股寒冷疯狂地肆虐了她的身体,流窜着一团绝望。她看到什么了?又一次,一个人的坠落……
☆、第十五章
脑海里坠落的片段反复播放,银池眼神黯淡无光,木讷地坐地铁回家。太阳穴疼得厉害,每一口呼吸像控制全身的线,呼吸一次全身便沉重的机能运作一下。
那几秒的片段残忍的撕开银池脑海深处的魔鬼般的回忆,它们贪婪的肆虐的涌出来,挣脱出岁月封压住它们的锁。像沉睡很久的怪物,饱含着常物没有的精神,不讲情面攻击已脆弱不堪的银池。
终于,用呼吸扯住的线坚持不住这股力量的重击,频率急促着,眼前渐渐昏暗……
正在学校上课的子诗上课静音着手机,下了课看到银池十几个未接电话。急忙打过去,接电话的陌生人告知子诗银池正被送往医院。子诗脸一下白了,亟亟奔向医院。
子诗赶到医院的时候,急忙打回去电话问在哪个地方。病房门口是看到银池晕倒在小区里的邻居,邻居看到子诗跑过来赶紧带她到银池的病房。
银池脸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此刻还在昏迷中,医生给银池挂了两个吊瓶。“病人并没有身体上的大碍,晕厥的原因可能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她心理上存在一些禁区,可能一下刺激了她受不住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她需要安静地休息,切记不要在她耳边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一些能让她心里舒服的话。”
“谢谢医生……”
子诗感谢邻居帮忙把银池及时送到医院后,邻居嘱咐她有需要打电话后离开了医院。子诗立刻回到银池身边,银池的脸煞白,子诗除了眼睛红着整个脸也都苍白。早上还和自己好好说话的人,突然一个电话打来说被送医院了。子诗被吓得要哭出来。
银池,你到底被什么刺激了?我们怎么样才能解决你心里的痛?
“银池,我是子诗……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守着你。”子诗剔透的指甲掠过银池冰凉的手背。
银池一直到晚上都没有醒来,护士取走了吊完的点滴瓶。子诗也一直没去吃饭,除了给学校打电话抱歉请假了一周,始终没有离开银池的病房。
诗歌打银池的电话,子诗接通。“喂,诗歌你好。不好意思,银池现在在医院还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