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认识我男神的?”
“你男神?”
呀!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问出来了。我低头,拒绝再说话。
柏忱也没逼我,拿了碗筷就出去了。
我从床铺底下摸出pad,进了柏忱的围脖。
他比我男神还高冷,到现在也才几十条围脖,基本都是他配的作品上了就转发一下,连男神的艾特他也没回过!
拽成这样我男神竟然还没和他断交?我男神真是个好人!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粉丝也有好几百万!
竟然是我粉丝数的将近十倍。
果然这年头大家都喜欢神秘感吗?我觉得我粉丝这么多大概也是因为我不露脸,坚决不露!
一群粉丝在评论下嗷嗷嗷喊老公,简直没脸看!
网友们的老公太多了,一天一个,一礼拜肯定不带重样!
我的手指移到了“已关注”那里,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取关,舍不得。
我本来打算再把那些剧翻出来好好回味回味的,奈何突然一阵尿意。我……
我一直觉得柏忱心黑,就这几天,他老是做那些好喝的汤,逼得我不得不全部喝光光,导致我尿频得没脸看。
我其实是想自立自强自己上厕所的,但是我每次下床搞出的动静柏忱都能听到,跟个雷达似的。
当他要扒我的裤子的时候,我也是拒绝的,我是腿瘸了,又不是下半身瘫痪,不需要你把尿啊!
但每次我尿尿,都是他把的。
我觉得我应该用全身上下最有力的武器——肥肉,把他压成肉酱,让这祸害消失!
但是我也舍不得。
(二十一)
在我养腿期间,凌诚又来过几次,有时候还和柴嘉莉一起,让我不禁怀疑他们之间的奸情。
然后有一天我发现我没多想,因为他们在商量着要结婚。
在一个单身狗面前聊这个真的好吗?
“到时候给你发请柬,你来啊!”凌诚笑眯眯和我说。
如果你帮我准备两个位置,我可以考虑。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和外人相处,可现在的情况是,你和我们三个就聊得很好啊!这就是一个很大的改变。对了,还有那个快递小哥,他说你还送过东西给他。”
康宇真是一如既往地过分热情!
“秦致,我是旁观者,我觉得你把当年的很多事情都想得太极端了。”
我觉得今天凌诚说话的风格不像心理医生,他以前都不会这么直接地讲起当年的事。
我疑惑地看他,他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过来这么多次,柏忱一次费用都没付。”
我没想到柏忱竟然这么抠。但转念一想,是我在治病,自然应该由我来付。但我想凌诚的治疗费应该不便宜,我如今囊中羞涩,也不知道能付多少。“我……”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其实想说,我们的谈话,算不上是正规治疗,我每次都把它当作是朋友间随便聊聊。当然我认为,不管和谁聊,总归是一门艺术,自然是要循序渐进的。”
他看我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继续说道:“我没把你当成是我的病人,毕竟我的病人是要正儿八经和我预约,然后上我办公室来咨询的。当然了,那种特别有钱的会让我上门,那就另当别论。你呢,就属于第三种情况。我脱下了我的医生袍,我坐在这里,不是你的心理医生,我是你的朋友,我希望能帮你走出来,也希望能看到你和柏忱有好的结果。”
“所以……”
“一开始,你的情况是不乐观,不仅是社交障碍,准确来说,是成人孤独症。你用吃来掩饰自己的孤独,你拒绝自己与别人交流,也拒绝别人和你交流。行为刻板重复,拒绝环境的改变。还有……”他顿了一下,“痛觉迟钝。”
我很想让他别再说了,可是我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如今看来,确实严重。
“你大概觉得我咄咄逼人,但我认为,温吞的治疗过程不适合你。以你近十年的躲避来看,你的毅力是我难以想象的。不过还好,”他话锋一转,“网络给了你一些缓冲,让你的情况不至于太严重。”
凌诚可能是在给互联网打广告。
“还有我要跟你说声抱歉,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柏忱,也从他那里了解到了更多,这对治疗很有帮助。”
凌医生,你的职业素养呢?
他朝我眨眨眼,“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说了你不是我的病人,我们是朋友,聊聊天啊!”
我竟无言以对!
(二十二)
凌诚和柴嘉莉走了,我看着柏忱,心情很复杂。
柏忱却笑了,“你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看着我了,好久……”
我低下头,有些慌张,原来我真的发生了改变吗?
“阿致,我们去哪个国家结婚呢?”
恩?又开始转移话题?“你说什么?”
柏忱却又进了储物间,拿出了一幅画。
说实话,我对他这个动作是有阴影的。
他手上那幅,是我上次砸得稀巴烂那幅画,没想到他给补好了。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我有点心疼。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我没甩开他。他能对一个胖子这么深情,我是佩服他的。
“你知道我看到这幅画,心里多高兴吗?我想着下次和你拍一张真的。”
画上是两个人,自然是我和他,当年还是美少年的我,和当年还是大学生的他。那是我最初那几年,最熬不住的时候画的,一张假的结婚照,一张在现实中不可能完成的照片。
那个时候我整夜整夜想他,想得难受,只能把这股思念画在纸上。柏忱不知道,我还画了很多张他,只不过都被我收起来了,只有这张一直放在储物间的角落。
我当然是羞耻的,只不过这里没第二个人看到这画,所以我不怕。
我想和柏忱结婚,想得肝都疼了,但我知道,我不能,我背上那几条人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柏忱,你忘了你当年对我说的话了吗?”
“当年是我口不择言。我说完那些话,我就后悔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想你可能还生我的气,我就想让你我都冷静几天,没想到后来,我就找不到你了。我本该早点去找你的。阿致,这是我活到现在,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没来找我,我就走了。
(二十三)
我也有过埋怨,要是那个时候柏忱来找我就好了,把颓在家里的我揪出来,把要逃走的我狠狠拍醒。可是这一切都发生了,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当年最难受那会儿,想过吞安眠药,只不过没舍得。我失去了我的父亲,失去了我的爱人,我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与我有关了。
大概是万念俱灰吧?语文老师要是知道我用对了成语,应该挺欣慰的。
但我终究没有,就算是和我的爱人待在同一片天空下,偷偷看他一眼,也让我觉得余生还是有意义的。
我颓在家里的时候,我爸有个朋友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我都不知道他原来是位律师,我爸还在他那留了遗嘱。
“你别多想,不是你爸预感到他要死了,而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总是要考虑这些事情的。”
我觉得我爸和他感情应该很好,他丝毫不管我难过成了啥样,和我聊了很多我爸的事,大多是打球输给他,喝醉酒耍酒疯这类囧事。
被他这么一折腾,我确实没那么难过了。
我爸给我买了一套房子,预备以后给我娶媳妇儿用的。还有一笔数量可观的积蓄,大概是知道我四体不勤,要保我下半生无忧。
他大概想不到有一天,我会把自己吃穷。
我把原来的房子卖了,搬到了新的住处。
我那会儿幻想症很严重,总觉得有人回来找我,而我不想他们来找我。所以我又卖了新房,买了它楼上的一间,把家具都挪了进去,开始了自我惩罚。
其实我是个很敏感的人,“幼小的心灵”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我不去上学不是因为我不爱读书,是怕读不好书被别人耻笑。我逃课在外那会儿,觉得周边都是凭拳头说话的陌生人,我也不怕丢脸。
柏忱那时候说的话其实我都快忘了,就记得很难听,刺耳到我的心都碎成了渣渣。
我理解他,他母亲因我而死,他在她的葬礼上让我滚,我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厌恶我,我真的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