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请允许我一个人仰望

第十一章:他们的生活,是硬币的两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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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  ”梅小清说

    “为什么  ”

    “因为他每天都有给我打电话  问你好不好  在他看來  你们还沒有结束呢  薇薇  你难道就不能试试  也许婚姻并不那么可怕  结婚并不那么糟糕  其实不过是一个本本而已  ”

    “虽然只是一个本本  但太沉重了  ”尤薇薇依然顽固

    在一个星期之后  唐展沒有來带走阿贵  梅小清也沒有问  有时候经过他的宠物店的时候  她会站在街的对面远远地望着在店里忙碌的他  她只是静静地望一会儿  然后便走掉  她还沒有想好  她需要时间

    这样的天气里  秋天的步子更浓了  悬铃木上的那些叶子  险险地挂在树枝上  好像只是一拍手  就会抖落了下來  时光白驹过隙  而我们踽踽而行  永远也追不上这样的步调  只能不断感慨  怎么可以这样快

    其实最早给任远写的信  不是在大学时  是在高考前  任远生病回到学校后  梅小清心里总是有些担忧  虽然他的成绩永远是第一名的位置  但她担心他的心情会因为生病而不开心  不  不是表白  只是同学一样的“关心”

    信纸是挑过的  蓝色的碎花底子  那种蓝清澈  浅淡  温暖  就好像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高树洒下來的一地光斑  不那么长的句子  不那么炙热的话语  只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些鼓励的文字  但她写了许久  一笔一划地写  若是有不小心写错的字  就会重新换一张信纸  每一个字  都是萦绕在心尖的情愫  深情款款

    她留了自己的名字

    字里行间里  她确认过了  沒有泄露自己的心事

    只是关心  只是安慰  只是鼓励

    同学  朋友  就这样简单

    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一次  当她为他做一件事的时候  是需要很多的力气  很多的勇气  需要放在心里  一遍一遍地想  这样  那样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她迟到了  那个时间里  其他人都在操场  她站在任远的书桌前  小心地把那封信放在他的抽屉里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往他抽屉里放纸条的情景  那时候她连纸条的内容都沒有勇气写

    要毕业了  要分离了  她可以离开这个压抑的环境  但她的心里  却又生出更多的矛盾來  他离她的生活更远了  他们会很难见面  这一生里  再也沒有这样的时光和他朝夕相处  再也沒有机会在他的背后  默默注视他的身影  也沒有办法听到他回答问題的声音  这种失落让她想要急切地表达一些  也许  这才是这封信真正的目的吧

    明明想要告诉你  又不能告诉你  这种焦灼在心里如沸水般翻滚着

    他会看懂吗

    这不仅仅是一封普通的信  它就是一封情书  传递着少女最微妙的心思  传递着她想要透露的情愫

    她不是关心着所有的人的  她关心的  只是他  她只是希望他快乐  希望他梦想成真  希望他得到一生的幸福

    他会看懂吗

    那节体育课很漫长  因为她到操场的时候  发现任远并沒有來上这节课  她急切地想要回到教室  想看看任远是不是在  是不是已经看过那封信了  她变得很紧张  变得很期待  他会给她回信吗  又会跟他说些什么  她想要知道他的反应  想要知道他是否明白她的心意  这是她的试探  是她小心翼翼的靠近  是她对他婉转的表白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  发现他已经在座位上  沒有抬头地翻着一本书  那么  他已经看过那封信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來  就好像要走到故事的尾声  不是悲剧就是喜剧  最后  最后的最后  他会对她说什么

    经过他的身边时  就像一组慢镜头  周围的那些喧嚣被剪切掉  只有他  只有她  光和影在面前重重叠叠  她踏着那些深深浅浅经过了他

    打开抽屉的时候  看到她的那封只写了半纸的信赫然地放在面上  有咣当的一声响在耳边  谁掉了东西在地上  也许就是她自己  她看到在信纸的背面  写着三个字:谢谢你

    她的肩膀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脸色变得灰白

    这就是拒绝了吧

    窗外是白天还是暗夜  那些墨黑的颜色  弥散开來  又重新合拢  她几乎分不清身处何方  只有手里攥住的那页她用了很多心思写出來的信    就这样还给她  虽然他说了谢谢  但他不需要  不需要她的信  不需要她的关心  是关心吗  只是关心吗  也许他早就猜到了  在她去医院探视他的时候  在她给他送《简爱》的时候  在她为他熬药的时候  他就已经知道她心里怀揣着怎样的心意

    他只是假装不知道

    这就是他的回答  是拒绝了

    早知道就是这样  她一次又一次地试探  不过就是想要让自己更确定  不过就是往心上加更多的失落  一切都沒有办法逆转  她沒有办法考到北京  沒有办法继续跟他在一个城市里了  沒有办法走进他的生活  进驻他的世界  不是咫尺  是比天涯更远的距离

    他不会知道  她坐在窗口边  怎样一点一点地撕碎那封信  那些零落的碎片  也是她被伤到心  有着剥蚀的疼

    是真的期待过

    每一次  换來的都是一把失望

    她一直记得那个场景  记得碎纸在空中漫飞的时候  眼泪怎样一滴一滴掉下去  她为他流过的眼泪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是怎样的一种无望

    李义锋的电话是凌晨一点打來的  那个时间梅小清已经睡下  兀然地惊醒  心里立刻就涌出了不安  手机屏上闪着夏燕的名字  接电话的时候  呼吸有些摒住

    还沒有等她出声  对方已经急切地先说了  不是夏燕  是李义锋:“现在能來医院吗  夏燕不太好……她  她也不肯见我  ”

    “她怎么了    ”梅小清急切地问

    “你快來吧  ”李义锋的声音有些哽:“妇幼保健院  急诊室  ”

    电话不由分说地挂断  她对着电话还“喂喂喂”了几声  但回答她的只有嘟嘟的声响  她怔了一下  沒有开灯的房间里  黝黑得像一口井  砰砰的心跳让她彻底地醒过來  抬手去拧台灯时  手用力地磕到了床头柜的角上  她疼得蹙了一下眉  随手抓了件棉衫套着  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  醒來的阿贵从狗窝里出來  晃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  她扫了它一眼  然后开门  关灯  在黑掉的瞬间  她又摁了一下  房间里重新亮了起來  她的心  微微地荡了一下  对着阿贵温柔地说:“去睡吧  ”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  她这才觉得有点冷  夜晚的凉气比她想得更多  街面上沒有人  灯光几乎都灭掉了  只有一盏一盏孤独的路灯  到处都是黑洞洞的  就好像走在一片无人的森林里  手里握着一柄只够照明几步距离的电筒  对于更远的隐藏在背面的那些危机  一无所知

    在路上的时候  接到了尤薇薇的电话  李义锋也跟她打过电话了  也沒有说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她也正往医院里赶

    尤薇薇比她先到的  梅小清推开门进去的时候  看到的是尤薇薇蹲在病床前  轻轻地给夏燕理着耳鬓的头发  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走廊里  耷拉着脑袋  双手插在头发里的李义锋  又回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夏燕  不过是几日不见  夏燕像是整个人瘦了一圈  脸色苍白  下巴削尖  眼睛像睡着了一样闭着  但眼角里不断地渗出无声无息地泪來  额头上一绺一绺湿润的发  是平躺的姿势  原本隆起的肚子已经沒有显怀了

    梅小清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夏燕的孩子  她已经六个月大  沒有了

    从她怀上起  她们就听着她怎样谈论自己的孩子  她的身上笼罩着一个做母亲的喜悦  她的全部心思几乎都放在孩子身上  前三个月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候  她也拼命地吃着  即使她对着食物就恶心  但她怕宝宝会营养不良  每隔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星期的检查  她都很准时  听胎心  测血压  检测彩超  她看着宝宝在她身体里一点一点地变化  即使越來越沉的肚子让她的行动困难  让她的脚肿了  让她整夜地睡不好  但她一心期待着这个孩子  但她却失去了她珍如生命的孩子

    梅小清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夏燕  只是轻轻地俯身下去  用手指一点一点揩着她源源不断渗出的眼泪  这个病床上虚弱悲恸的女子是夏燕吗  是那个总是沒心沒肺地笑  总是很快就能把自己的心情转折过來的夏燕吗  现在  现在的她要怎样才能重新恢复元气呢

    惨白的灯光下  有影子被缩成小小的

    夏燕在出院的时候  跟李义锋办了离婚手续  那天尤薇薇和梅小清陪着她  民政局的三楼  办理结婚手续的大厅就挨着离婚手续的办公室  结婚大厅里很热闹  而隔壁办公室  却是阴沉沉的  一对一对地进去  外面等候的还沒有拿到绿本子的男女都沉默地等待着  相对无言

    “想清楚了吗  ”尤薇薇扶住夏燕的肩膀  认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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