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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燕不是那种小气的女子 她有很强的自我恢复能力 但如果真正的生气 那就是这件事 确确实实很严重
“只是见个面 并不代表什么 ”梅小清安慰着 接过她手里的包 挽住她的手臂
“我在他的车里捡到一枚耳环 他自己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就承认见了她 ”
“李义锋呢 ”
“送我到医院检查 还沒有等到结果就先走了 我一个人打车回家 那个位置又不好打车 我走了很远 ”
“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 ”梅小清心疼地问
“我觉得自己沒那么娇气的……更过分的……”夏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嘴巴一瘪 委屈地落下泪來:“我现在怀着孕 他不知道很辛苦吗 还要在这个时候跟前女友见面 ”
“也许只是聊天吃饭 ”
“你信 ”夏燕反问
梅小清一梗 迟疑地说:“不能冤枉了好人 ”
“若不是我察觉 他也不会告诉我这件事 ”
“也许只是见面聊聊工作 或者最近的生活……”
“若是顾澎或者刘政琅约你呢 ”夏燕扁扁嘴
“去呀 ”
“你们这些有前男友前女友的人就是麻烦 ”夏燕深恶痛绝地说:“牵扯不清 ”
梅小清无奈地拍拍额头:“不要一竿子拍死好不好 ”
夏燕冷嗤一声 又想起似的拿出手机 直接关机
“一会儿李义峰会找不到你 ”
“就是故意让他找不到 ”夏燕难得地使着性子:“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
梅小清自然是不信 有时候她也赞同尤薇薇的观点 不应该那样惯着李义峰 感情就像一场拔河比赛 你一味地松力 却只是让对方赢了去 妥协和忍让也要看对方是否珍惜 若不然 就是一场白白的浪费
两个人去了杂志社附近的一家咖啡屋 又给尤薇薇打了电话 很温馨的小馆 原木的桌椅 桌上铺绿白格子的桌布 明明是下午的时间但也点着桌上布艺的小台灯 光线氤氲昏黄 墙壁做成粗砂粒的质感 挂着很多的相框 都是暖色调 窗口摆着绿色藤蔓的植物 吧台上木质竹筒里的彩色铅笔 随处可见的小饰品 拥挤但并觉得乱 放着蔡琴的老歌 舒缓的音乐跟空气融在一起 让人不由地放松下來
一杯摩卡 一杯拿铁 梅小清并不热衷于咖啡 那种苦涩不是她所能达到的品味 会点 只是因为觉得來这里不喝咖啡会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就好像进书店就要看书 去公司就是要上班一样 她的骨子里有种墨守成规的调调 年纪越是大 就越是要遵循
夏燕给拿铁加了少许牛奶和两颗方糖 刚想要端起來喝 想起似地又放下:“喝咖啡对宝宝不好 还是算了 ”她仰坐在椅背上 手温柔地放在自己隆得高高的肚子上 就好像安抚着肚子里的宝宝 那一刻 梅小清有些恍惚
身份在不停地变化 不再是孩子 是别人的妻子 是别人的母亲 是真的就觉得一夕忽老了
有时候想 以前的种种 那些年少时的事 放在现在是多么微不足道的 可偏偏在那个时候 却觉得是那么地难以忍受 时间也许给我们唯一的好处是 感知变得硬朗了
尤薇薇进來的时候 夏燕已经喝掉了两杯白开水
“这里倒是挺不错 ”尤薇薇环顾四周说:“不如我们也搞一个吧 ”
另外两个人完全忽略她的话 因为每一次进到一家不错的咖啡馆或者书吧的时候 她就会说同样的话 但她是一个思想的巨人 行动的矮子 想法很好 但如果真的要她着手去做的时候 就会找很多的理由推脱了 她和梅小清最相似的地方是 她们都不是一个有勇气改变的人 她们只是接受生活的安排 而不愿意主动去安排生活 除非是必须要做出选择的时候
“给你点了拿铁 ”夏燕把刚才沒有喝的咖啡朝她面前推了推
她只抿了一口:“怎么是凉的 该不是你点了又不喝 ”
夏燕忍不住就笑了 她的笑点永远很低 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 现在有另外一件事 立刻就会情绪转换 就好像阴雨转晴
“好吧 我承认 ”夏燕推了推明明就沒有镜片的眼镜 说:“薇薇 我都要气死了 ”是一个主題的话 被她说出來的时候 另外两个人的思维就迅速地换了频道
“李义锋又做了什么坏事 ”尤薇薇气定神闲地问
“他竟然去见了前女友 ”
“恩 ”
“我现在怀着孕 ”夏燕再对尤薇薇重复一遍的时候 语气已经沒有那么愤怒了
“也许只是吃饭聊天 ”尤薇薇说了与梅小清相同的话 梅小清掩饰地端起咖啡轻轻地抿了口 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夏燕 她们不相信那只是纯粹的“吃饭聊天” 但既然沒有捉奸在床 就只能用善意的谎言宽慰 现在的夏燕 不需要看清现实 她只是需要安慰 需要别人告诉她 这沒有什么大不了 这才是她想要听到的答案
“我觉得李义锋沒有以前爱我了 ”夏燕委屈地说
“知道婚姻是什么吗 婚姻就是在一分一毫地消耗着爱 而不是往里面加爱 ”尤薇薇的“不婚”论调又來了
“你真的不打算跟林锡结婚 ”夏燕睁大眼睛 她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
“我打算跟他分手 ”尤薇薇仰靠在椅背上 手撑在额头上说:“他昨天做了太幼稚的一件事 在我们家门口用油漆涂得花花绿绿 他告诉我 那是他的名字 每天从他的名字上走一遍 就会在我的心里想他一遍……他太不成熟了 ”
“很浪漫呀 ”夏燕和梅小清异口同声
“关键是 他还在他的名字前面写了一个英文 marry ”
另外两个人扑哧一下笑出來 林锡的求婚方式真是无处不在
尤薇薇沒好气地瞪她们一眼:“我每天走出家门 就看到他说结婚 我真是烦透了 ”
“如果李义锋能够为我做这些 我就满足了 ”夏燕由衷地说
梅小清的心里灰了一下 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自己 如果是任远 如果是由任远來做这件事 她一定会欢呼雀跃地扑到他的怀里 一口应承下來 又或者由她來为任远做这件事 拿着玫瑰钻戒向他求婚 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光景
“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结婚的 ”尤薇薇重申她的决心:“这样下去 我只能跟他分手了 ”
“他真的很爱你 ”夏燕同情地说:“难道不想跟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吗 ”
“爱情是爱情 婚姻是婚姻 ”尤薇薇在这点上很固执:“如果婚姻是一座乐园 那么爱情就是摩天轮 你站在摩天轮里可以看到整个乐园 但你站在乐园的时候 却只能仰望摩天轮 而我 宁愿就站在摩天轮上不下來 也不想仰视它 ”
“但至少 你站在婚姻这座乐园的时候 ”夏燕顿一下 继续说:“摩天轮是属于你的 ”
“我不会委曲求全 ”
“也许不是委屈 和爱的人 怎么都不会觉得委屈 ”
“那么 现在的你 真的不觉得委屈吗 ”尤薇薇淡淡地说
“李义锋……他只是贪玩 他会收心 会回家 ”夏燕怔了一下说
“对不起 ”尤薇薇知道自己失言了
“这不是辩论赛 ”梅小清笑着打断:“不管怎样 我们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就好了 ”
“去 ”另外两个人同时出声
“按照自己的意思 那就去对任远表白 ”
“按照自己的意思 那就干脆去追了他回來 ”
“他要结婚了 ”
“不是还沒有结婚吗 ”
“就算结婚了 还可以离婚 ”
“我已经彻底地放弃了 ”
“这句话我至少听过一百遍了 ”
“这句话让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
“这一次是真的 ”
“这句也听过 ”
“算了 不说这个 ”梅小清的心里一直心烦意乱 她的决心 她每一次的决心任谁都看得穿 那不过是用來欺骗自己的一个幌子 只能 只能 骗骗自己 罢了
一场女人的聚会后 要离家出走的夏燕回了家 要和林锡分手的尤薇薇也回了家 也许沒有人能真正对一场婚姻 一份爱情狠心 所有的狠话说來其实是不相干的
梅小清把手插在荷包里 慢慢地晃过街口 从玻璃里映射出自己的样子來 清瘦的脸 毫无生气的眼神 发梢乱乱地卷起來 松垮垮的运动衫 硕大的挎包像是一个疲惫的旅行者 玻璃里还有别的景 对面蛋糕房进进出出的人 背着书包的孩子 匆匆赶路的上班族、拖着手的情侣……九月的季节 梧桐树已经开始有了迟暮的叶片 天空就像压低的声音 沉沉的 还有那些陈旧的牌匾 被雨刷过了锈迹斑斑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再转身看了一眼面前的玻璃
这是两个奇妙的场景 两个同时发生的世界 一个在现实 一个在玻璃窗上
那她呢 她看着的玻璃窗上映射的自己 是不是真正的自己呢
只有陈旧而丰腴的回忆 在心里此消彼长
教学楼的背后 有三处水泥砌的兵乓球台 下课的时候 放学的时候 总有人在那里玩着乒乓球 笑闹欢呼声里 夹杂着男生女生的声音 其实平日里的交往 大家都很拘谨 只有很大气开朗的女生才会和男生玩成一片 而梅小清 在刻意地拉开着自己和同学之间的距离 与其说是一种疏离 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小小自卑心的保护
有时候 也会看到任远在那里 他在水泥台前挥着拍子的时候 瓦蓝瓦蓝的天空下 有春风扬鞭马蹄疾的帅气 梅小清就站在二楼窗口的位置 静静地望着人群里的他 即使是在人堆里 他也是最抢眼的 周身都蒙着澈净的光 她的手指扣在窗框上 用软软的眼神罩住那个少年 那时 她的脸上会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为他每一次挥拍子的扣杀 为他每一次旋出的好球 还为他在失手时露出的遗憾表情……于她來说 这样的光景就是疏浚心情吸取到的温暖 是慰籍淡淡忧伤的贴心话语
“喂 打乒乓球去 ”尤薇薇突然在身后说
她在错愕里转身 对这样的提议 又抗拒又欢喜:“还是不要了 ”
尤薇薇拽着她的手:“老看着也沒有意思 去跟他打一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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