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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现在 梅小清都留着席慕容的书 她是九十年代风靡整个校园的女作家 那时候买的《时光九篇》《七里香》《贝壳》……不管搬了几回家这些书却是一直带在身边的 书页已经泛黄 而那本年代最早的书就是《时光九篇》了 出版于1988年 定价只要2.5元
班里很多的女生都喜欢 沒有书的会借來书本一篇一篇地腾抄下那些花瓣一样美丽轻柔的句子 而旁人若跟梅小清借 一定是大方就给的 心里再怎么自卑 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旁人的关注 想要多一些亲切
是真的喜欢席慕容 时至今日好多诗都还能全文背出來 对于一个记忆涣散的人來说 这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奇迹了 而最喜欢的是那首《与你同行》:
我一直想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有柔风有白云有你在我身旁
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
我的要求其实很微小只要有过那样的一个夏日
只要走过那样的一次
而朝我迎來的日复以夜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
还有那麽多琐碎的错误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
让今夜的我终於明白
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不能
与你同行
读她的文 会让人变得很柔软 是怎样一种心思才能写出这样美的文字 才能把那种卑微的心情刻画得这样唯美 像林间缓缓吹來的风 像青砖旧瓦上的时光 像绿叶上的露珠 有着绝望的美感 那些文字直抵人心 熨帖着每一个人的情绪
很忧伤
梅小清跟任远的一次同行 是在学校后面的小山坡
她让尤薇薇给任远写一张纸条 约在那里见面 在谁写纸条和谁放纸条之间两个人有了分歧 梅小清不想写 因为她想要撇清着某种关系 字迹太具有个人色彩了 让毫不相干的尤薇薇写 这就是一件简单了许多的事 其实这实在是不知所云的一场争执 结果还是尤薇薇写纸条 梅小清放纸条 谈话的内容被设计过了 是尤薇薇的漫画书被班主任给收了去 她想找他帮忙看能不能取回來 作为班长的他进入班主任的办公室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他只要在那一叠课外书里找到她的那本书就好了
班主任总是这样 收缴了课外书从來不会归还 他不知道这些书都是从学校门口书行里借來的吗 十块钱一本的押金 一天五毛钱的租金 如果不退书那押金也就沒有了 所以要赶在上课的时间看书 时间就是金钱 早看完少给租金
这是个虽然牵强但还算合理的理由 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即使尤薇薇对她的这种行为劝导又劝导 但还是应下來这件事
当任远一点一点走近的时候 梅小清觉得有什么轰隆隆的声响在天际一下一下地炸开來 抬头看了看午后清凉的天 那么亮那么高的天 一丝浮云都沒有 甚至连风都沒有 盘山而上的山径 沒有被修正过 是那种松软的土质 还会看见单车的那种轮胎花纹 想必是谁在雨天推着单车踩过才留下的痕迹 山径两边的灌木丛里有浅紫色簇簇的花 那像伞房一样的花瓣边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 后來知道了那些自力更生的野花有着很好听的名字 紫苑 紫苑的花语是隐忍的爱 不知道是谁给了它这样好听的名字 又给了这样的注解 但很恰如其分 不是吗
在知道心里的那种轰隆隆的声响 其实是自己的心跳时 任远已经來到面前 夏末的季节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 阳光停在他的发梢 有些明晃晃 他静静地站在两个女生的面前 带着一些询问 纸条的内容只有一句:一点 学校后山坡 沒有署名 沒有开头和结尾 就像是愚人节的恶作剧 连尤薇薇都不确定任远会不会來 若是她在书本里翻到这样的纸条 随手就会扔掉 这也太老套了 把人骗过去 然后空等一场 梅小清更是不确定了 但他真的來了 那字迹是女生的字迹 也许别的女生也写过这样的字条 约他见面 向他告白
放纸条是在下晚自习后 她们磨蹭到最后 灯都熄灭了 月光看的见教室里两个少女的身躯 一个站在教室的门口 一个走到任远的书桌前 打开來找到他的语文书 然后放进去 她的心微微颤颤地 到底还是有期待的 一直想要和你在一起 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任远 有事拜托你 ”尤薇薇先说了 是怕他“误会” 误会她们中的一个人是來告白的 所以用一句话就打消他的“顾虑” 这样的欲盖弥彰 却是心思里能想到的最好的开场白
“什么事 ”任远开口问 他站在她们的中间 目光从尤薇薇的脸上落到梅小清的脸上 被他目光烫过的脸一下就红了 下意识地垂下眼去
“边走边说 ”尤薇薇说着 拽了梅小清一把 她的身体不由地朝前 而让她内心欣喜若狂的是 任远走在她的身边 他们三个人并排在这条小路上 她的肩膀与他的肩膀之间隔着似有若无的距离 偶尔 会碰撞一下 她觉得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來了 觉得自己像一只贪婪的蜗牛 吸附在这样的情景里 不断地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这么美好的任远 在她的身边
女生的羞怯只有面对喜欢的人 才发作 而她的羞怯让她根本就无法开口说话 只是静静地听着 尤薇薇把她们早设计过的理由说了出來 任远也应下了 他说会去帮她看看 他真的很好 他沒有怪她们这么神秘兮兮地就是为了这样的小事 也沒有在她们说完“小事”后 就要返回学校 她们朝山上走着 他也就跟在她们的身边 说着一些其他的话題 在情绪慢慢调整后 梅小清也会适时地说几句 或者侧过身 看一眼任远 因为某一句话笑了 她笑的时候 注意到任远也浅浅地笑了 他们的目光碰上的时候 她沒有躲闪 他的面部线条很柔和 眼神很温暖 如流水一样的目光 黑眼珠像锆石 浓得化不开 这温和美好的笑容 把她的情绪晒得很明亮 很明亮
青葱的岁月 欢喜 忧伤來得比任何时候都深刻
后來尤薇薇有提到一个细节:“在岔路的时候 你朝一边走 我朝另一边走 而任远在犹豫了一下后走在你的身后 我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 ”
“真的 ”梅小清飞快地问 一脸的笑意
“不过那才是回学校的路 ”尤薇薇补充地说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任远“选择”了她的这件事情真实地发生了 在他心里 至少她比尤薇薇稍显与众不同的 他沒有停下來问到底朝那边走 也沒有跟在尤薇薇的身后 而是选择了梅小清
这一种选择就像一种恩赐
梅小清笑了 走路在笑 吃饭在笑 入睡的时候也在笑……心里就好像成了那淡蓝色的湖泊 有鱼不断地跳跃着 看见的人觉得她是疯了 只有疯子才一个人痴痴呆呆地傻笑 才会莫名其妙地傻笑 就连尤薇薇也忍不住叹气 能不能矜持一点
不 能
因为她被任远选择了
那天他们同行了半个小时 在那条美丽的山路
她在学校操场一圈一圈地奔跑 风擦身而过的时候 有膨胀的笑声 咯咯 哈哈 嘻嘻 呵呵 嘿嘿
只是一点 也能让她有着极致的幸福感 少女的心 原本就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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