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杨梅爆珠

分卷阅读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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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崔时璨猛地找回了理智,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他站起身,把手中的毛巾往温渔脑袋上一搭,口气不由自主地严肃,“这几个月别想了。”

    温渔表情扭曲,顶着张毛巾,五官都皱了起来:“烦呐!”

    时璨好笑地看戏,偏过身体掩饰自己的窘迫:“这才动完手术几天,我看你也是挺有心情的,饱饭都没吃几口就想些……想些不切实际的事!”

    温渔吹了口气,额前刘海闷闷不乐地晃,时璨留下句“你好了叫我”合上推拉门。温渔看见他的影子映在瓷砖地板上,背靠着推拉门时轮廓清晰,肩胛骨微微耸动,不由得问了句:“崔时璨,你看门狗呢?”

    没有回音,掩盖在流水声下,温渔猝不及防,听到了压抑着的呼吸,连带着那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和小幅度的摇晃都充满诱惑。

    他抓着浴缸边沿,脑供血不足地想:崔时璨,好可怕一男的。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温渔做了开腹手术,要休息只多不少。景龙方面,韩墨给他批了假,重要文件差小林送过去,其余时间倒也不烦他。

    老爸自新西兰回国后去公寓看过温渔一次,恰逢时璨上班不在,老爸见满地走的猫和狗,起先还有点不高兴,临走时已经被肉松哄得服帖。只是不知他是看出了懒得问,还是压根没发现家里多住了一个人。

    温渔打着小算盘,觉得等和时璨再稳定一段时间,还是得和老爸通个气。

    同不同意是他的事,自己总要说,至于后果,他而今经济独立,哪怕老爸勃然大怒,想要让他失业,温渔也能找到新的工作。

    经过徐婧那一出,温渔并不像以前那么无条件信任老爸了。除夕夜时露山别墅里的话语犹然在耳,温渔却没敢太当真。

    做父母的总这个样,嘴上说着你喜欢就好,真带回家,又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时璨还是个男的,这就够温渔头疼一阵子了。

    而这些都不算当务之急,可以等再稳定一点,他躺在沙发上,决定暂且不要去想。

    六月的傍晚,天还未完全黑透,夜风徐徐,撩动窗帘。厨房隐约传来洗碗的动静,肉松趴在沙发边,四只爪子全摊开,肚皮贴着地板汲取清凉,三花猫则矜持地盘踞了另一边的小沙发,蜷成一团睡得正酣。

    温渔躺在沙发上,翻看今天小林发给他的两个文件。手边是洗好了的杨梅和荔枝,可惜温渔都吃不成,看得齿根发酸,也算独一份的望梅止渴。

    茶几边沿,崔时璨的手机开始振动,伴随着系统默认的来电铃。这人好像从来没有开过声音,除却玩爱消除,其余时间都是静默的,温渔知道他把自己的电话设了特别来电,会随时提醒,但眼下又会是谁?

    他支起身子看了一眼,撇一撇嘴,高声喊:“叶阿姨电话!”

    水声骤停,时璨圾着拖鞋,边小跑边甩着手上的水珠,扯了张纸慌乱地擦。温渔帮他接通,按下免提,自己又缩回了沙发。

    “时璨,怎么这么久没接电话?”叶小文的声音温渔认得,好多年没听过,这时传入耳朵竟也恍如隔世。

    “我刚在洗碗,没听见。”崔时璨擦干了手,改成了听筒模式,朝温渔比了个手势,去阳台上和叶小文聊天了。

    就像此前再窘迫也宁可自己租一个单人小公寓,时璨很重隐私。对于这个,温渔没什么不乐意。只是这天刚想过如何对老爸说未来,再看见时璨躲着他去接叶小文的电话,他无可避免地沮丧。

    对认定了的人仿佛总会想太多,从在一起的当天恨不得一路规划到白头偕老。温渔丝毫不怀疑他们还能有无法妥协的矛盾,惟独对两个家庭的交代,他没有把握。

    自己无所谓,反正他不干涉老爸晚年的生活,老爸想管他也管不着。

    时璨却不一样。

    自从他父亲早早过世,他与叶小文就是相依为命。时璨那些年还在念书,尚且明白顾及家里情况,去医院的频率之高已经超出了同龄人的懂事范围。后来让母亲去乡下躲避,自己扛了好几年债务,对叶小文,想必也是在乎的。

    思及此,温渔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

    他以什么身份去呢,老同学,男朋友?

    时璨不愿意,难道要瞒叶小文一辈子吗?

    温渔胡思乱想着,那头时璨的电话收了线。他从阳台回来,见温渔呆呆地坐着,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逗他:“一病傻三年,你想什么?”

    沙发宽敞,时璨偏要挤在他旁边坐下,温渔挑了挑眉:“没,我发呆。”

    “我看也是。”他挨着温渔,把手机屏幕按亮又关掉,来来回回几次,忽然有些郑重地问,“你过些日子……好点儿了,有时间吗?”

    温渔毫不犹豫地答:“有啊。”

    时璨笑笑,似乎很满意他的干脆,拉过温渔吻了口他的唇角:“下周末……或者再晚点,我在便利店的兼职请个假,一起去清州乡下住两天,怎么样?”

    “诶?清州……?”

    “我妈刚才不是打电话么,她问你好得怎么样了,我说还行。”时璨提到这话题有些微不自在,但他随即凝视温渔,发出邀请,“她说可以的话让我带你去住几天,换个环境,也散散心,说不定好得快些。”

    温渔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你,带我?”

    时璨点头:“对啊。”

    心中某个念头危险地跳了跳,温渔艰难地问:“你和我,阿姨知道……”

    “我说过。”时璨直截了当地说,“你是我男朋友。”

    这消息宛如一枚炸弹爆开,令他短暂失去思考能力,片刻后温渔啪嗒一声倒进沙发,拿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你也太迅速了吧——”

    时璨提起这事很不自在:“我说漏嘴了。”

    温渔挪开垫子,满脸都是“你看我信吗”。

    时璨:“……真说漏嘴,但她以为我开玩笑的,我就……又重复了一次。她吓坏了,然后过了几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还欠你多少钱。”

    温渔再次沉默地拿垫子把脸压住了。

    时璨忍俊不禁地补充:“我告诉她,还不清的。”

    作者有话说:

    打完最后一个副本就收工了!

    第五十五章

    在无数次的大雨后,盛夏来得轰轰烈烈。

    杨树的叶子绿得发黑,蝉鸣只在早晨高亢无比,等到烈日高悬的正午,虫啊鸟啊都销声匿迹,直到夜幕降临,才重又活蹦乱跳起来。

    家里的两只宠物交给纪月每天过来喂养,温渔和时璨收拾好了东西,依照叶小文的邀约,预备前往清州小城过个简单的周末。

    清州位于省城的东南方,坐高铁比驾车要缩短了一半的时间,温渔本是想自己开车的,但他还在复查期,不宜太过劳累,时璨做主买了高铁票。

    由公司的司机送他们前往高铁站,路上调侃一句温总回国之后有没有坐过高铁,把温渔问蒙了:“以前……倒是坐过,在燕城的时候,坐到附近。但是这边通高铁也就最近几年的事,那我哪儿来的机会?”

    司机笑笑,又感叹现在检票也方便多了,温渔随口附和着,拿出手机看了眼纪月的消息,有点郁闷地说:“还是自己开车好,可以带肉松一起去玩。”

    “下次的。”时璨说,发消息给叶小文示意他们已经出发。

    周末往返清州的人比想象中多,高铁还没到检票时间,入口处已经排起了长队。他们两个不慌张,卡在队伍最后等了会儿,上车找到自己位置,刚坐好,广播里便传来了列车长提示即将开车的通知。

    温渔买的两张一等座,挨在一起,只是中间扶手不像飞机那样可以掰上去消除隔绝让他有点不爽。周围的座位都满了,他不由得感叹一句原来清州这条线很热门。

    “不是热门,很多清州人在省城工作读书的,周末想要回家看看。再说了,省城也有不少人专门到那边度周末。”时璨解释道,见他表情仍旧迷茫,调侃一句,“我的小少爷这次也算体会大众出行方式了。”

    温渔打他肩膀,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是那样的人么。

    车程大约一个小时,仔细算来距离也并不远。温渔看了会儿窗外宽阔平原,这个季节稻田未熟,翠色成海,放眼望去尽是绿浪翻涌。

    他若有所思,忽然转头问时璨:“我没特意给阿姨买礼物,这样真的好吗?”

    时璨瞥了眼手机屏幕:“没关系。”

    想起前情,温渔瞪他:“还没问你,怎么说漏嘴,不是打电话那天的事吧?”

    “不是。”时璨没想瞒,只是不主动提起,这会儿温渔问到了,他倒也坦然,“是你刚动完手术的时候,我妈打电话来。我说在医院,她以为我生病了,我说是你生病——她知道你之前借钱给我的事——就多问了几句,我不太会说谎。”

    不会说谎,但会严防死守沉默以对,温渔想到这儿,斜着眼睛睨他:“你不像嘴那么松的人啊,时璨。”

    崔时璨笑了笑,眼角细长,微微上扬着:“也不全因为说漏嘴,我想着,早晚也要告诉她,就先试一下我妈的反应。还好,她不是强横的家长。”

    “想得够多。”温渔点了下他心口。

    “因为你太好了。”时璨说,接着合上眼睛,留温渔自己纠结这句话。

    比起温渔他读的书少,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和交际圈,现如今崔时璨交往的人大都还算和他亲近。人一旦距离近了,有些事便瞒不住,如果要靠谎言维系,就不是崔时璨了。

    公开表示他对温渔的占有欲虽然极具诱惑力,但崔时璨总想着,没必要的事就先免了吧。

    他们住在一起,对彼此一心一意,大有长此以往的意思。

    这还不够吗?

    对时璨而言,家庭的认同感并非一定需要,老爸那边的亲戚大都因为债务的事选择与他们不再联系,现在有牵绊的无非几个最亲近的长辈。而叶小文疼他,知晓他不容易,如果她当真理解自己的儿子,定然会默许。

    时璨想,他不需要别人的摇旗呐喊,或者铁杆支持,只要最亲的亲人和最爱的爱人对他理解包容,他当然也回以同样的热忱。

    旁人的目光,有时候真的没那么重要。

    列车摇晃,有人在座椅扶手下握住了腕骨,时璨睡得迷迷糊糊,反手抓住了作怪的指头,皱着眉小声抱怨:“真坏。”

    温渔的额头抵住他的肩:“我一刻都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