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暖香

第十四章 黛湖双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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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的大寿越来越近,洪飞扬也开始着急起贺礼来。这几天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有想到合适的贺礼。从前,每次老夫人过生日,洪飞扬的礼物要么是一幅百寿图,要么是一本手抄的佛经,当时他觉得自己挺有孝心的,如今看来每年都如此,那份孝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仿佛例行公事一般。难得今年有子矜当参谋,他一定要换个花样才好。

    子矜想了想,说:“老夫人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子孙的孝心而已。古有彩衣娱亲,要不你想个什么办法让老人家高兴高兴吧!”

    “想什么办法呢?”

    “我给老夫人画一幅画像吧!你嘛……其实你身体好了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了。不如我们找个时间陪老人家散散步聊聊天吧!”

    “好!”洪飞扬对她的“我们”两个字非常满意。“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趁他开了头,子矜想着机会难得,立即试探着问:“飞扬,你有没有想过,老夫人年纪大了,她独自支撑着这么大的家业有多么辛苦,你是她唯一的孙子,是不是该考虑将老人家的担子接过来了?”

    闻言,洪飞扬愧疚地低下了头,许久才道:“子矜,我不喜欢那些……”

    “我知道。”子矜叹息一声,冲着他点点头,很认真地说,“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将自己的责任推给年迈的祖母?老夫人年纪大了,又能为你背负多久呢?”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明白的。可是作为洪氏家主,就必须面对很多人很多关系,我真的讨厌……”洪飞扬忽然握紧了子矜的手,痛苦地望着她说,“子矜,你说我该怎么办?其实我好几次都劝『奶』『奶』从洪氏旁支中选一个能力强的继承家主之位,可是她一直不答应。”他厌恶上层社会那些虚伪的人际关系,厌恶满身铜臭地为家族生意奔波忙碌,厌恶那些夸大其词别有用心的阿谀奉承。   暖香14

    除了『奶』『奶』,没有人知道令人艳羡的洪氏家主之位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要。

    “老夫人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洪氏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现在你让她将自己一生的心血送给别人,她怎么可能会答应?人都是如此,总是希望将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最爱的人。”子矜理解洪飞扬心中对虚伪的抵触,但也理解老夫人的那点私心。

    “都是洪氏一族的人,都拥有相同的血脉,怎么是别人呢?”

    “那是因为你不看重这个才这么说的。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身上没有老夫人的血脉,老夫人只有你一个孙子……”

    洪飞扬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喃道:“子矜,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洪府,不喜欢自己的出身,尽管有那么多人羡慕我……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投胎在普通人家,哪怕生活艰苦一些……”

    “飞扬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

    “能无拘无束最好,每天就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书、写字、下棋,或者出去玩赏山水,寄情于笔墨之中。子矜,我们一起去西湖吧,我很早就想去看看了……”洪飞扬越说越兴奋,竟然拉着子矜的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眸中纯净的喜悦令人心醉神『迷』。

    子矜看着他的喜悦,分享着他的喜悦,自己也感受到一种浅淡的幸福。那样的生活,不就是她一直追寻的吗?可是,她已经不敢再做这样的梦了。如今,她只想找回孩子,其他的,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其实你想要这样的生活也不难。”子矜很认真地说,“如果你做了家主,规矩自然就由你来定。以洪府如今的实力,以你的才华名气,你完全可以超脱物外,将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完全隔绝在外。”

    洪飞扬一怔,细细一想,『迷』茫的双眼顿时绽放出明亮喜悦的光彩。他拍着膝盖站起来,激动地抓着子矜的手道:“是啊,『奶』『奶』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主,实际上也没有亲自接见过多少人、亲自处理过多少事。关键还在如何御人!”

    子矜点点头,望着他的目光颇多赞许。

    洪飞扬此刻是真正的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的绝『色』姿容令人目眩神『迷』。他激动万分地望着子矜道:“谢谢你,子矜!这就是我送给『奶』『奶』最好的贺礼了!『奶』『奶』一定会很高兴的。现在我们来合计一下怎么御人吧!”

    “我觉得你只要完善管理制度就可以了。”具体的子矜也没经验,不过自己前世的那些企业不就是靠着先进的管理制度发展壮大起来的吗?作为领导人,只需要把握好方向,学会用人、学会放权、牢牢抓住监督权就可以了。

    两个人商量了两天,几乎将所有细则都想到了,还拟定了章程一条条记下来。这就是他们送给老夫人的贺礼了。

    老夫人看到洪飞扬的礼物,激动得热泪盈眶。洪飞扬跪在『奶』『奶』膝下,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看着她脸上的沟壑纵横的皱纹以及暗沉的老年斑,看着她激动的泪水,同样红了双眼。   暖香14

    祖孙俩平静下来之后,都感激地望着子矜。若没有他,哪有此刻的幸福与欣慰?

    “飞扬,子矜是你命中的贵人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份情意你可要记在心里。”老夫人拍着洪飞扬的手道。

    “老夫人严重了,您和少爷一直没拿子矜当外人,子矜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少爷本来就聪明,就算没有子矜,他也会很快想明白的。”子矜略低着头,将自己的神情隐藏起来。她脸『色』泛红,似乎有些激动和羞涩之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不止是对飞扬说的,也是对她说的吧!

    “子矜,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但凡我有的也就是你的!”子矜低垂着头,洪飞扬只能看到她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洪飞扬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蕴含无尽的感激与喜爱,浓烈得让子矜不敢直视。

    “老夫人,让子矜为您画一幅肖像吧!”她转而看着老夫人说。

    “肖像?”

    “就是写实的画像,跟真人一样的画。”

    “好!我一直就想着呢!”

    “那今天子矜和飞扬一起陪着您一天吧,明日再动笔。”

    “好啊,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呵呵……”老夫人明白子矜的画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神韵,而只有对人物充分了解之后才能画出人的神韵来。早在看到子矜第一幅画像的时候老夫人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作为洪氏家族唯一的一位女家主,掌权十多年,洪氏在她手中蒸蒸日上,难道不该给子孙后代留下一幅画像以供瞻仰么?

    ~~~~~~

    事实上,子矜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整整三日才开始动笔,同时,洪飞扬也在老夫人的安排下接触洪府的人事和管理。

    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包不住的,所以,前来“劲园”拜见洪飞扬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直到这个时候,子矜才真正认识了洪飞扬。

    那些身份地位上不得台面的人,拜贴自然在外面就被刷下来了,五管家呈上来的都是有名望有地位或者有名气的才子递上来的拜贴。

    “这也能称其为诗?什么荆楚才子,不见!”洪飞扬听了五管家的介绍,慎重地接过帖子,不想看完之后唇角却浮现出几许讥诮,将手中的帖子随手一扔。

    子矜捡起来看了看,觉得人家写得还不错嘛,至少对仗很工整,像她就绝对写不出来。不过此人的诗跟飞扬的才气比起来,的确有很大的差距。

    在他的书房里,有很多他自己的诗作,子矜至今还记得其中几句诗:莫将愁绪比飞花,花有数,愁无数;万事翻复如浮云,古人空在今人口;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清风明月休论价,卖与愁人值几钱?……

    飞扬其实极具浪漫主义气质,喜欢用诗歌记录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只是沉重烦闷的多,喜悦向上的少。之前子矜总认为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她不相信他年纪轻轻怎么就有那么多的“愁”?如今她才明白,尽管生在富豪之家,他心里却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幸福。他孤独寂寞,没有朋友,缺少关爱,物质上的满足更加反趁出感情上的空虚。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缺少人疼爱的可怜孩子罢了。没有父母,几个姐姐跟他并不亲近,只有老夫人待他好,可是老夫人作为洪府的掌舵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陪伴他、关怀他?

    “咦,子衿你来看,这个人竟然是写明了拜访我们两人来的呢!还称我们为黛湖双璧。不知道我们怎么又有了这么一个名儿?黛湖双璧……嗯,这名字不错,可比我那个江南第一才子典雅多了。子矜你觉得呢?”

    子矜并不见得有多么欢喜。她一个女子,要那些虚名做什么?反而招惹麻烦。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辰儿。等找回孩子,她恢复身份,就可以离开洪府过简单自在的生活了吧!不知道辰儿现在在哪里,过得还不好……

    “子矜,你怎么了?”

    “没什么,”子矜摇摇头,叹息道,“不过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你别担心,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这都一个多月了,按说也应该有点消息回来了吧?

    “嗯,我知道。”如果以洪府遍布天下的店铺和人脉都找不孩子的踪迹,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子矜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洪飞扬展开一卷画,慢慢地看下来,有意引开她的注意力。

    这幅画画功不错,虽然少了些意境,但上面的题诗却多少弥补了这一不足,也算得上是上层之作了。子矜点点头,说:“不错!此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那就见一见吧!”洪飞扬将帖子递给五管家安排。

    过了一会儿,那位名叫冯秋阳的徽州才子就被请了进来。

    此人年纪在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中等,容貌清秀,衣饰简洁清爽大方,给人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错。

    走进劲园,冯秋阳倒是大大方方地看了个仔细,一边看一边暗自点头。然而乍然见到洪飞扬和柳子矜,他还是忍不住怔了好一会儿。他平生对自己的容貌气质也有些自负,想不到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然而看到洪飞扬与柳子矜之间的自然和亲密,他眼中立即又有了别样的猜测和探究。

    洪飞扬心里立即就不太高兴了。看来又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伪才子!因而,他的态度也变得傲慢而冷淡,出言犀利甚至有些刻薄,让子矜大吃一惊。他说:“冯公子是徽州有名的才子,号称诗画双绝,今日相见,倒是难得。子衿,你可要向冯公子好好讨教一下。不过诗画最重意境,而意境与人的心境息息相关,可能你也学不到什么。”

    大凡才子,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傲气的,更何况冯秋阳出身书香世家,本人的才学在徽州也是极受人追捧的人物。他本是抱着寻找知己相互切磋的念头来的,却在洪府受到多方刁难,好不容易进了劲园,却发现那位传说中的江南第一才子长得及其妖媚,竟然比女人还好看,又跟那位柳公子形迹亲密暧昧。为此,他心里也不免看轻了洪飞扬,忍不住猜测洪飞扬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是为他的貌,还是为他的家世?

    而后又听洪飞扬一番冷嘲热讽,冯秋阳心里也来气了。他转而对子矜抱拳一拜道:“家母听到柳公子的诗,让子秀(冯秋阳的字)一定要来拜访柳公子。家父也说从古至今,歌颂母亲的诗文,无人能出其右。今日子秀能与柳公子相识,实乃人生之大幸也!”

    子矜最讨厌这些之乎者也,不过她为人谦和,自然也不会给人难堪,当下便含笑道:“令尊过誉了。其实子矜不过是个大夫,于诗文上并不出众。”这才多久啊,怎么她随口『吟』了一首诗就传到徽州去了?她不知道这都是洪飞扬有意让人宣扬出去的,速度比起自然传播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柳公子过谦了。”冯秋阳不由得对子矜印象大好。

    “呵呵,其实子矜看的书不多,不过所学杂了一点,真要说诗画,飞扬才是天纵奇才。”说着,子衿就将飞扬前两日所作的一幅画取出来,展开给冯秋阳看。

    那本是一幅黛湖日暮图。洪飞扬将黛湖画作一带浩渺的江水,岸上杨柳如烟,远山苍翠,几只倦鸟归巢,划过长空;江中一叶扁舟,一个人站在船头,双手背负在身后,正举目遥望天边斜阳。

    看完了画,冯秋阳再扫了一眼上面的题诗,更是惊为天人。只见上面用行楷写了两句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虽然只有两句诗,却将整幅画的意境提高了无数倍。

    冯秋阳是个识货的,此画一展开,他就知道自己错看了洪飞扬。想着洪飞扬的家世、才貌,有些傲气应该也是难免的。于是他立即向洪飞扬深深一拜道:“洪公子高才,先前子秀献丑了。到如今子秀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请洪公子大量海涵,原谅子秀适才的轻慢。”

    “冯公子客气了,先前是静宽失礼了。”听冯秋阳这么说,洪飞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画是静宽所画,不过这诗却是子矜所作。”

    洪飞扬望着子衿,神情中颇多喜悦和自豪。子矜,是他的子衿啊!

    闻言,冯秋阳更是大为赞叹:“黛湖双璧,果然名不虚传啊!”

    子矜不以为意地笑笑,说:“好了,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你们二人都是知己难觅,如今好了,可以相互探讨切磋了。我这个大夫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去。”说着,子衿就要离开。

    洪飞扬本来有些高兴的,一听子矜要走,立即变了脸『色』拉住她道:“你要去哪儿?”

    子矜无奈地摇摇头,这段时间洪飞扬缠她越发缠得紧,可是女人每个月都有几日不方便啊!真要命……

    “海棠让我帮她画张像,正好今日她轮休,我们约好了在紫藤花园里见面。”

    “海棠?『奶』『奶』身边的那个海棠?”洪飞扬眼睛一眯,神『色』气质立时一变,“子矜,你喜欢她么?不如我请『奶』『奶』将她送给你做侍妾如何?”

    震惊之下,子衿差点踢到门槛。“飞扬,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娶妻?”

    “不是娶妻,不过是侍妾而已。”

    “那更不可能!”子矜忽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认真地说,“你向来厌恶女子我知道,可是飞扬,女子也是人,女子也是父母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们绝不比男人低贱,更不比男人愚笨,我希望你能客观地看待女子,从心里尊重她们。”

    “不可能!”洪飞扬的回答斩钉截铁。

    “又不是要你娶妻纳妾,不过要你尊重她们而已,有何不可能?”

    “她们哪里值得我尊重了?”

    “她们哪里又让人看轻了?”

    两个人竟然又旁若无人的争论起来,看得冯秋阳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虚伪、轻贱、恶毒、丑陋!”

    “所有女人都是这样?”子矜冷下脸来。

    “……反正,反正我见过的女人好多都这样。”洪飞扬开始有些底气不足了。“子矜,你真的喜欢她?”

    “谁?”

    “还能有谁?海棠啊!”洪飞扬越说越是恼怒。

    “嗯,”子矜点点头,“她对我很好,我确实挺喜欢她的。怎么了?”

    “你,你……”洪飞扬指着她,一脸的震惊与痛苦。

    冯秋阳看着他们,依稀『摸』到一点端倪,却又不敢相信。

    这时,子衿忽然笑了。她走过来拉起洪飞扬的手道:“你要是不嫌闷,就跟我一起去吧!真是的,就喜欢胡思『乱』想,女人就不能做朋友了?”

    “女人怎么能做朋友?”洪飞扬立即反驳。

    “女人怎么不能做朋友?”子矜不依不挠地追问。

    “女人……”

    “老夫人是不是女人?”

    “……当然。”

    “老夫人不好吗?她的聪明能干不是胜过无数男子?”

    “『奶』『奶』那是,那是例外……”

    “不!”子矜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道,“老夫人不是例外,你看到的那些虚伪、恶毒、丑陋的女人才是女人中的例外。”

    “哼!我不跟你说这个了。”每次谈到这个问题他们就会争吵,可是什么事情都听子矜的洪飞扬在这件事情上偏偏固执得很,怎么都不肯妥协让步。

    “子矜,你说了不会娶她的吧?”

    话题居然又绕回来了。子矜有些无奈。“不会。”

    “那等会儿你亲自跟她说清楚,免得人家心存幻想。”

    子矜无奈地望着他,点点头道:“好!”

    洪飞扬紧紧握住子矜的手,扬着嘴角笑了。

    冯秋阳看着他们二人紧紧相扣的手,神『色』又是一变。

    “冯公子,走吧!”子矜回头招呼冯秋阳。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让飞扬看上眼,怎么她都要把他留下来,免得飞扬整日缠着自己。她真担心自己的身份提前曝光,飞扬恨她的欺骗不再帮她找孩子。

    来到紫藤花园,冯秋阳看到子矜的画立即惊为天人。这样的画风他从前从未见过。简直,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啊!

    “柳公子,你才是真正的诗画双绝啊!”难怪向来眼高于顶的洪飞扬会对他另眼相看呢!果然是真正的才子啊!更难得这位柳公子没有怀才自傲的臭脾气,他为人谦逊,亲切随和,怎么不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然而看到冯秋阳以如此“狂热”的目光盯着子衿,洪飞扬不乐意了,心里已经开始打主意找个理由将他踢出去。子矜是他的!

    子矜是他的?洪飞扬忽然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子矜怎么就成了他的了呢?他对子矜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呢?虽然子矜答应一辈子不离开他,可是他们毕竟都是男子啊……

    不对!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还期待着他们当中有个人是女子,然后结为夫妻永不分离么?他不是最厌恶女人的么?他心里怎么能藏有这样的期待?不行,一定不能让子衿知道,不然他肯定又要生气了。

    海棠的画像之前已经画好雏形了,今日不过是细节的描绘和修改而已,不过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子矜将画递给海棠,海棠含羞带怯地接过,望着子矜的目光已经表达了一切,连语言都是多余的。

    洪飞扬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子矜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说。

    子矜又羞又怒。人家海棠又没明说,让她怎么好开口?

    飞扬看她不开口,不由得主动开口道:“子矜,我让『奶』『奶』帮你物『色』一个好女子吧,你续弦以后也好再生个孩子。对了,你心里可有人选?”

    子矜白了他一眼,无奈地叹息道:“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心里只有我的孩子,绝对不会再娶的,你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好不好?”

    洪飞扬得意地笑开来,然后对海棠道:“海棠,你可听清楚了?”

    “少爷放心,海棠听清楚了。”海棠蹲身行礼告退,飞一般地跑了。少爷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她怎么会不明白?

    解决了一个,洪飞扬立即又将目光放到冯秋阳身上。他略带几分得意之『色』地轻笑着说:“冯公子以为子矜的画如何?”

    “别具一格,举世无双!将来必定会形成新的流派发扬光大。”冯秋阳真诚地称赞道。

    洪飞扬点点头,说:“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与冯公子一同切磋诗画。”

    冯秋阳立即起身道:“子秀相信以后定然还有机会向二位讨教的。今日多有打扰,子秀就此告辞了。”

    “今日得见冯公子,静宽甚是高兴。”洪飞扬似乎真的很高兴见到冯秋阳,对他的告辞很惋惜的样子,但随即他又道:“我送你出去吧!路上我们还可以说几句话。”

    子矜本来想挽留冯秋阳在这里住几日的,但自己毕竟不是主人,洪飞扬都开口了,她还能说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又有些不了解洪飞扬了。他不是最厌恶虚伪的么?他自己刚才还说那样的话?等洪飞扬送走冯秋阳回来,她立即问道:“你不是很喜欢他么?这位冯公子也算是有真才实学的才子了。”

    “他确实有才学,但谁说我喜欢他的?”飞扬反问道。

    子矜怔怔地望着他,他不是向来喜欢有真才实学的才子么?难得碰到一个知己,她以为他会将冯公子留下来的。她看得出来,那位冯公子也很想留下的。

    “子矜,他跟你是不同的。”洪飞扬很认真地说。

    “有何不同?”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看到你心里就高兴,就想跟你说话,跟你亲近,但是对他却没有那种感觉。”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洪飞扬自己也疑『惑』不解。但他遵从自己的心愿,喜欢的他就要牢牢抓住,不喜欢的自然要赶走。

    霎那间,子矜血『色』尽失。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他对她怎么就有了那种感情?天啊,到时候她找回了孩子,难道又要开始逃跑?

    “子矜,子矜,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情急之下,洪飞扬竟然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看,继而疑『惑』地喃喃自语,“子矜,你怎么越看越好看?”

    子矜回神之后慌忙躲开他的手,慌『乱』而犹豫地说:“飞扬,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子矜心情忐忑,却不料洪飞扬竟然扬着嘴角笑了。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凝望着她的眼睛道:“子矜,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有事瞒着我,我很高兴你今天能这么说。无论你隐瞒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我也有些事情没有跟你说啊!我怎么会怪你呢?等你愿意说了,再告诉我好了。你只要记住,子矜是飞扬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无论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倾尽全力帮助你的。”

    子矜眼眶发红,却背过身去不敢看他。怎么办?她该怎么办?飞扬是个纯洁的孩子,可是她心里除了孩子还有凌夏,她注定不能回报他的感情,她会伤害他的,她该怎么办?

    ~~~~~~

    老夫人的寿辰终于到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半个月前就陆续到达洪府,当然,除了给老夫人拜寿,趁此机会与下任家主打好关系也是他们的重要任务。只是劲园是洪府禁地,大家又都知道少爷身体不好,心里再着急也不敢硬闯。拜帖递进去又很快被退回来,让他们心里很没底。难道洪少爷特别不喜欢自己?直到后来看到这位少爷谁都不见,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因此,子衿和飞扬一直闲到寿辰那天才稍稍有些忙碌。

    子矜本来是不想出去的,她的身份不过是少爷的专任大夫,说起来根本没有资格给老夫人拜寿,更没有资格站在洪飞扬身边招待贵客。可是,洪飞扬不答应,他走到哪里就将子矜带在身边,既有看护的意思,也有几分炫耀的心思。

    直到这一天,子矜才见到了其他几位管家。只是看到二管家的时候发现那位老人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那位五十来岁的二管家看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怔,神情很是疑『惑』。转过身的时候,子矜隐约听到他低声喃道:“……西域……突厥……佳穆尔郡主?”

    子矜脚步一滞,霎那间面无血『色』。

    注:本文中的诗词古人等均来源于中国五千年的灿烂文化,筝没这个本事自己写,特此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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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工作太累了,没有写,想不到今天竟然停电。本来说中午更的,结果这才来电。好在筝有笔记本,昨晚和今天中午还写了一些,不然今天还更不了。据说明天还要停电一天,筝今晚写一点,明天用笔记本写一点,更新会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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