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抬眼看着李嫣稳步迈入奉天殿中,神态安详自若,承受着他们打量的眼光。
李嫣隔着红纱看着位于她正前方的岩宁王崇元卿。见他此时也穿着艳红的喜服,上面用金线绣满了祥云,衣袍上一只偌大而又威严的麒麟,气势磅礴,跃然于上。他头戴玄墨色黑玄石王冠,在漆黑的发丝上流光溢彩,显得特别华丽尊贵。胸前佩戴着代表岩宁国王身份的,手掌大小的玄墨色黑玄石制玉牌,玉牌上八只麒麟如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中间一只大麒麟。
这时的他表情平静不起波澜,镇静的看着她向他走来。
李嫣由侍女香儿扶着走到王座下方,盈盈拜倒参见岩宁王,身后数十侍女也紧跟着跪下参见。
崇元卿缓缓起身,绕过案几下了黑色黑玄石块玉台,来道李嫣身前,扬声道:“承蒙神恩,岩宁万世:李家有女名嫣,乃当世神女,岩宁王崇元卿,谨遵神明启示,今日在此册封其为岩宁王妃,封号:‘嫣’,赐居御轩宫。”
“臣妾尊令,谢过王。”李嫣回道,郑重的向崇元卿磕了个头,谢恩。
崇元卿伸出素白的双手扶起李嫣,掀开盖着她头部的薄纱,看着她的脸微笑起来,俯身上前,在她额前留下浅浅一吻,道:“爱妃不必多礼!今日定当要与本王同坐,一起欣赏乐舞。”
他牵着她的手将他带到王座前,薛敏含笑起身,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李嫣身上的玄墨色黑玄石饰品,随后又恭谦的躬身退回属于她的案几坐下。一对新人相携而坐。
崇元卿面上搂着笑容,下令:“舞乐继续,众位贵客不必拘谨,今日本王与民同乐!”
“谢大王!”奉天殿外响起巨大的言谢声,无比清晰,无比整齐。
乐工们又换了乐曲演奏,舞姬们旋着圈重新回到重新回到广场中央,扬起衣袖,扭动她们细软的腰肢。
“恭喜岩宁王,又得一佳人。本王听闻岩宁有喜,特别从束博带来了三件上好的琉璃珊瑚,三箱上等的黑珍珠,赠与岩宁王。”束博王令人将礼物抬上来,很快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三箱子黑珍珠一打开,让大家惊叹不已,颗颗饱满圆润,色泽饱满,乌黑透亮,散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而三件琉璃珊瑚更是不可多得,株株半人多高,中间最高的一株竟然到了成年男子肩膀处,金黄耀眼,美轮美奂。
崇元卿道了声多谢,又品味一番,转头朝束博王道:“本王听闻,束博是靠海的国家,百姓多以渔业为生,所采集的白珍珠多如漫天繁星,这黑珍珠并不多见,更何况这大小几近一致,色泽均匀统一的满满三箱。而琉璃珊瑚更是难采集,一出海水就会变色,失去本来的颜色,不知束博王是如何能采集到如此巨大的琉璃珊瑚,并使他出了海面后又保持了原本的风采?”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岩宁王若有时间,本王改日可与岩宁王细细说明个中缘由。”束博王捋捋胡子,两眼精光的望着崇元卿。
崇元卿朝束博王举起酒杯,笑道:“一定,一定。”
束博王也举起酒杯。
二人在虚空中碰杯,各自饮尽。
在岩宁王崇元卿与束博王对话的时间里,简吴王又悄悄将脑袋伸到了旁边,小声道:“没想道束博老儿拿出这样的大手笔,我们带的礼物可不能比,我儿快想想办法。”
羽根没说话,自己斟酒饮了一杯,淡淡说了一个字:“好。”不知是在应简吴王还是在品评酒水。
简吴王欣慰的一笑,回身坐好。
待他二王饮毕,简吴王便言道:“礼多人不怪,本王也略备了些薄礼要赠与岩宁王,恭贺岩宁王新喜。”
说完,他便差人将他所准备的礼物抬了上来。
一张完整的吊睛白虎皮,三十根冲天象牙,一株千年老参。
看到那张完整的吊睛白虎皮,众人的眼都直了,这是从一头比普通白虎大一倍的雄壮白虎身上剥下来的,皮毛洁白无瑕,虎毛根根顺滑,虎头活灵活现。三十根象牙根根粗壮,千年老参根须繁多,却又根根分明。
简吴王送的是很好的东西,但比起束博王送的,略显失色。在简吴国,白虎不好寻,虎皮珍贵;巨象少见,但并不难寻,象牙虽多,但比起黑珍珠与琉璃珊瑚的稀少而言,还是挺多的;千年老参虽好,但也可以见到。
简吴王看众人眼色就知他预估的没错,又接着说道:“这只是本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本王那三王子羽根在封镰会前就跟本王提过,他也有薄礼相赠。”
“那本王在此多谢简吴王了,不知羽根王子要送予本王什么礼物?”崇元卿问道。
羽根起身,移步来到承天殿中,朝崇元卿一拱手,道:“羽根想借笔墨一用。”
崇元卿令人送上笔墨。
羽根从怀中掏出一柄竹扇,轻轻打开。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修长的手从身边侍从端着的托盘里拿出笔,沾了些浓墨。
他郑重的在手中的竹扇柄上挥袖书写了几个字。
放回笔。
待墨迹回干,合上扇面,双手奉上,对崇元卿慢慢道:“羽根有幸得到此竹扇,细细观摩,发现制作此扇的竹子乃世间未有的四方竹,想必是有能人穷尽毕生心血,每天捏就,使其成方,巧匠将其打磨镂空雕刻,极轻、极薄,制作得相当完美。而扇坠上一颗幽蓝的珠子,不是羽根所见过的所有玉石种类打造,恐怕也是世间未有的。今日,由不才羽根题上八字,赠予新妃,恭贺大王新喜。”
“能得羽根王子如此赞美,本王定要观赏一番。”崇元卿微笑着,让人取过竹扇呈到面前。
他拿过,缓缓打开扇面,突感世间最美的风景就这样呈现在了眼前,扇面上雕刻了山水鸟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竹纹特殊,想必是四方竹的特有纹路,扇面轻薄,能透微光。很难想象这么薄的竹面上是如何雕刻得极其真实,完美无缺,真乃当世难寻的能工巧匠所制。扇柄上上书:鸾凤和鸣,比翼齐飞。字迹行云流水,与扇面意境相符相融。
扇下穗坠子上一颗通体幽蓝的珠子,也能透光,外形极其圆润,极其光滑细腻,轻抚一下,触感冰凉,手感无比舒适,果然不是所见过的所有玉石种类。
“果真世间罕见!再配上世人千金难求的王子墨宝,当真绝世无双!”崇元卿朗声道,转头靠近李嫣,露出暧昧的笑容,将竹扇合上交给她。说道:“爱妃亦如此扇,绝世无双!宝扇配佳人,极妙!”
李嫣淡淡笑了,伸手接过,朝羽根道:“多谢羽根王子。”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羽根回道,转身回了自己的案几。
简吴王凑过去,轻道:“王儿干得不错,只不过不知此扇从何处寻来。”
“此扇与我缘分已尽,父王不必多问,多说无益。”羽根淡淡回道。
束博王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李嫣手中的竹扇,心中有些气,一把扇子,如何能跟他赠送的宝物相比?
他露出假笑,提议道:“如此绝世无双的宝扇,新妃可否传阅一下,满足一下众位的好奇心?”
李嫣点头,将竹扇递予身边的香儿,由香儿转递给了众人。
很快,看过的人交头接耳,连连称赞。
当之无愧的绝世宝扇。
就连束博王,也服气了。
只是,薛敏在接过竹扇后,微微诧异了一会,之前远看着有些眼熟,拿在手中之后,心道果然是他的。于是并未久看,优雅笑着,很快传给了它身边的另一个妃子。
清风眼尖,眯着眼对着微雨小声道:“喂……你……觉不觉……得……那扇子上的……珠子……”
微雨脸有点红了,抬头看了清风一眼,并未说话,点点头,随后就趴到了案几上。
清风脑袋有点重,觉得好似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却抵不过睡意,也慢慢趴在了案几上。
宝扇很快回到了李嫣手中,李嫣随手将竹扇递给香儿,让她收好。
崇元卿见清风微雨都趴在案几上了,就询问他(她)们身后的侍女。
侍女回道:“刚刚国师小童们误喝了酒,可能是酒劲上来了。”
崇元卿摇头笑了笑。差人将两个小童送回国师那去。
接下来,百官来贺,纷纷带着自己家的女儿来到奉天殿中,打着恭喜大王与新妃的旗号,表演才艺。实着就是表演给崇元祐以及诸国王族观看的,希望能入他们的眼,看上他们的女儿。
……
崇元祐无心观赏,之前蓉安长公主的事让他觉得十分遗憾,毕竟是亲姐弟,长姐所想所做,他心中多少有几分明了。在她与羽根王子错身的瞬间,他就知道长姐大势已去,心中愿望非但不能实现,恐怕以后都会不得自由。
他心情有点烦,多喝了几杯。
无意间转头一瞥,见身后的侍女末儿呆呆的望着王座上,眼神温柔,脸上带着笑意。
她在看谁?
他疑惑。
是看着那个新妃?又或者看着,那个纳新妃的大王?
前者是个女人,女人这么看女人,很怪异……还是后者比较可能吧!多少今日的崇元卿,确实更加风华绝代。
她昨天第一次求他,他还以为她是好奇封镰会,没想到是为了见崇元卿!他心中冷笑,那么想见崇元卿何必来他身边!想来,恐怕也不过是崇元卿派到他身边的眼线。他怀疑他了。
也罢,让他知道也罢。
只是这眼线也太不称职了,不是要一直看着他么,为什么还要望着别人,还露着这样温柔的表情?
又微微一想,不对啊!第一次见到末儿时,看末儿给崇元卿的脸色并不好,好像巴不得把他掐死,这才没过多久,不会变化得这么快啊!
莫非,她其实真的只是在看嫣妃?
为什么看嫣妃?
他又想不通了。
只要不是在看崇元卿就好!
他心情突然又好了点,仰头喝了一杯酒水,摇晃晃的站起来,对崇元卿道:“王兄,愚弟不胜酒力,告退了。”
崇元卿淡淡看着崇元祐,道:“王弟不必回府了,就在王宫中休息吧。”
随后令侍从上殿,安排好了崇元祐的下榻宫殿。
崇元祐转身,吐着酒气,对李末说:“走了。”
李末收回眼光,转瞬间变得阴郁起来,愤怒的盯着他。
崇元祐坏笑着,又说了一遍:“走了。”
之后,李末随着崇元祐跟着侍从离开了奉天殿。
李嫣看着他们出了殿,心中不安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觉得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一直看着她,在她瞥眼来看的前一刻,那道视线又消失了。虽然消失了,看不出是谁在看她,但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末。
大王不是给末儿找了师傅学习在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身着女装!为何会跟着佑庆王爷出殿,莫非,他成他的‘侍女’了吗?!
她望着正在与人谈笑的崇元卿,心道:大王把末儿怎么了?!
崇元卿发现她在看她,转过头来,凑得很近了,在她耳边轻道:“为何这样看本王,爱妃不是等急了吧?”说完,他又大笑了一会,派遣了侍女过来,道:“带嫣妃去水泽宫沐浴更衣。本王随后就来。”
一众侍女面带笑容将李嫣扶了下去。
“诸位岩宁的贵客,本王失陪了。”崇元卿连饮三杯,以示歉意。
诸王表示理解,大笑着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又回敬了三杯。
之后崇元卿又传来奉天殿外黑臣容文相与黑将周武相二相,再三叮嘱一定要让贵客们尽兴,才由着一群侍女跟着,出了奉天殿。
奉天殿广场上,所有的臣将都将恭喜祝福的话语送给自家的大王,崇元卿一并淡笑的受了。一直到出了奉天门,耳根才稍微安静了一点。
走得远了,又有冷风吹来,崇元卿满身的酒气才消散一些,他神智一直清明,脚步稳健,喝了那么多竟没有一丝醉意。
哈哈……他在心底大笑,那些臣将都在说些什么呀!什么天百年好合!什么白头偕老!什么永结同心!什么早生贵子!什么举案齐眉!他又不是真要纳那个女人为妃!他所做这一切都是要给李云看,安那只老狐狸的心!明日,他就能得到所有李家的财产,还有四座黑玄石矿!封妃?可笑的封妃!
“哈哈……哈哈……”他笑出声来,久久不停。
……
岩宁国律:凡承恩侍寝者,必经圣浴洗礼,以得上天厚赐,绵延子嗣,福延万世。
所谓圣浴,就在水泽宫中。
李嫣被侍女们带到了这里,香儿小心翼翼的取下了她身上佩戴着的玄墨色黑玄石饰品,慎重的分别放入了铺了狐狸毛的木匣子里,匣子外面镶满了宝珠,闪闪发光。
香儿吐了口气,接着又轻柔的脱去了她的衣衫,李嫣有些害羞,让侍女们都下去了,说她可以自己来。
水泽宫里雾气升腾,云烟袅绕,香气宜人。
李嫣脱干净衣服,光着身子,慢慢走出屏风。
水泽宫地面皆是白玉石所制,地面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池子,冒着丝丝热气。
李嫣缓缓走近,蹲下身子,水面上出现了她的倒影。
她伸出手来触摸倒影,指尖刚刚碰到水面就荡漾开来,倒影花了。她不禁在想,她还是原来的她吗?
她一点也不喜欢现在,她想回到从前的日子,从前与末儿相互扶持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快乐!不会像现在这样,顶着一个妃子的名头,困在王宫中永远不能出去。末儿也不会扮成女人,这对傲气的他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她掬起一捧圣浴之水,往脸上抹了,心里默默祈祷:岩宁的神明啊!请赐福给我的弟弟李末吧!让他远离灾祸,永远平安健康!
突然觉得有一双手重重的推了她一把。
来不及呼唤宫外的宫女们,李嫣跌入了圣浴之池,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她不会游水,扑腾几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将头露出来,那双手却又狠狠将她按住,往水里去。她只能不停的扑腾,有一次,她好像快要抓住什么,但是她又没有力气再次抓住了。
水从四面八方而来,李嫣一点都不能呼吸,胸口里快要炸开。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力气一点点的没有了,终于,她不再扑腾,缓缓沉入水中。
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在了水泽宫的上方,伴随着轰隆隆的炸雷声,震得岩宁国整个王宫都颤了颤。
“哎呀!吓死我了!……雷声真大!”圣浴池边,蹲着一个宫女装扮的人,她收回湿透的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都说了让我来了,是你自己非要去,吓死了也是你自找的!”一个角落里响起一个男音来。
“你是我男人,她都脱光了,怎么能让你来!”宫女又出声了。
“你应该知道,在我眼中除了你,其他所有人都是男人!”
“是吗?嘻嘻……她死了,我们走吧……”宫女笑了,起身走向那个发出男音的地方。
没有声音再出现了。
……
当紫色闪电划过天空,雷鸣声响起时。
王宫西南角的宫殿中央的特殊建筑里,通天国师无奈的看着醉酒酣睡的两个小童,摇头叹气,突闻电闪雷鸣,他看着窗外,轻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李末烦闷的看着在床榻上睡死了的崇元祐,他自出了奉天门后,就一直握着他的手,紧紧不放,他扯都扯不开。他睡了倒好,他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没喝,都饿得发昏了!狠狠又扯了扯手,还是被紧紧拽着。他索性坐到床下,不停叹气。床上的崇元祐嘴角翘起,面若春风。
王寝殿里的崇元卿坐在木桌边,看着几本文历。雷鸣响起,他望了望窗外,皱了皱眉,又继续回到书中去了。
薛敏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刚写完一个字条,交给她的侍女舞儿,道:“回薛府,交给本宫的堂兄薛扬凌,记住了吗?”雷声响起,舞儿吓了一跳,薛敏也吓到了,呼出一口气,又道:“没什么,雷声而已。”
奉天殿还在乐舞升平,雷声响起,羽根抬眼望了殿外的天空,心道:冬季终于要来了吗?
水泽宫外等待的香儿突闻雷声吓着了,手中的托盘落地,干净衣衫落了一地。看了看,她转身对另外一个侍女说:“这些衣衫都脏了,劳烦姐姐再去拿一些来,我去看看嫣妃娘娘。”于是推开宫门,走了进去。
没看到人影,她觉得奇怪,走近一看,看到的却是沉在水中的李嫣,她吓得大叫:“啊!……来人啊!……”立马扑到了圣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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