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纪亭榭顿住脚步,转头去看进来的人。
是纪颐。
他朝着里面的人,一步一步走进来。
“你淋湿了。”
看见不断靠近,眼前浑身湿透的人,纪亭榭累积的几分酒意散了大半,转身就要去浴室取干毛巾。
刚欲动作,手臂就被一股狠力拽住了,接着整个身子都被裹住。
冰凉的肌肤一下贴上他的脸,沾着浓重的湿意。
“哥,哥...”
纪颐不住呢喃,一遍一遍呼喊着,似乎每唤一声,他的痛苦就能消散一分。
“哥...你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
他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掉,和着滚烫的热泪,一并浇在两人紧贴的皮肤上。
纪亭榭任由他抱住,听着他断断续续,一句一句的哀求与质问,恍若隔世。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打了个激灵,明明被酒熏得温暖的身体,开始渐渐发冷。
抬起一直垂着的手,纪亭榭松开他的怀抱,慢慢拉开两人的身体,伸手抚上他的脸。
很湿。
泪水与雨水的混合,黏腻又清爽。
他的手指在他脸上摸索着,柔软的指腹一点一点将水渍都拭去。
“你真是个小孩子。”
“伤心了就掉眼泪,得不到就要去争。”
纪亭榭轻声说着,目光温和,唇角带了笑意,好看的酒窝都浅浅露了出来。
“可是,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
耳旁传来熟悉的话语声,又轻又柔。
像是某种灵丹妙药,他的眼泪慢慢止住,他定在那里,忘了动作。
眼睛又红又肿,却一刻不停注视着眼前的人。
全神贯注,他在听,一字不漏。
纪亭榭却收了手,转而拉着他往沙发坐下。
又转身走到浴室,取了块干毛巾,裹住他的身体,开始擦他湿透的发。
纪亭榭很仔细,力度适中,像他为自己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一样的事情,却是不同的角色。
直到头发不再滴水,便放下毛巾,转身进了厨房。
纪颐安静坐在那,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走动的身影。
不多时,他出来了,捧了一碗热姜汤,在茶几上放下。
“姜汤,暖暖身体。”
纪亭榭轻声,在他身旁坐下。
纪颐弯身,取了姜汤捧在手上,很暖。
冰凉的手接触到碗身,热度瞬间传递到皮肤,冷意逐渐开始消散。
只见汤的颜色澄亮带红,汩汩冒着阵阵热气。
就这样等了一会,汤面上的白气渐渐稀少,碗身也从滚烫到温了。
他没有用汤勺,直接仰头喝光了。
重新将空碗放回茶几,不轻不重,陶瓷与玻璃碰撞的声响清脆。
“哥,你说吧。”
顿了顿,继续道,“都说出来吧。”
纪颐看向他,目光一如既往的直白,不闪不避。
“你应该知道的。”
纪亭榭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却同样毫无掩饰。
“我要听你说。”
纪颐声音不大,此时却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
“我们在一起,什么是一起?”
“就是恋人啊,我们可以天天陪伴对方,做一切恋人间的事。”
他不加思考,脱口而出,神情透着浓浓的热切与焦灼。
纪亭榭不置可否,眼神游移。
过了一秒,再次开口,“你要怎么和我在一起?”
不等他回答,继续道。
“你能接受么?当外界一并否定这段感情,你单单凭着爱我这点,经受得住么?”
“不能。”
“别说让外人知晓,就连父母,你也不足以去抗衡。你还需要他们,需要外界给予你肯定,而不是一意孤行,仅凭你的认定,最终断送自己。”
纪亭榭说着,身体稍稍向前倾,有些脱力般用手肘支撑着身体。
下一秒,脸上露出极淡的笑靥,转瞬即逝。
“你还小。”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你知道的。我们缺的,又岂止是这些。”
纪颐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却愈发炙热,眼底的不解愈积愈浓,快到顶点。
他不能理解,完全不能。
“你说我还小,是,我现在是小。可我会长大的,我不会一直这样!这算什么理由呢?”
纪亭榭不言不语,眼睛始终看向他,一瞬不瞬。
“哥,你真的,太狠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我爱你啊,胜过任何人。什么别的人,都不会有我爱你,了解你...我们,我们陪伴对方,多少年了?”
“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18年了啊。”
“我一直把你放在最高的位置,这不需要刻意去提醒,你早就成为我的一部分了,你以为,搁下你,我们分开,就能了吗?不能!”
“我爱你,这一点,永远永远不会改变。”
“我也绝不会忘记这一点,它活在我身上,一直伴随着我,直到我死去。”
纪颐呼吸急促,心跳混乱,他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似有滚烫的热浪翻涌不绝,同时又有刺骨的寒意四处流窜,煎熬不断。
他难以忍受。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爱我。”
“可我给不了你。”
“你给了我爱,同样,你也需要从我身上,得到同等甚至更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