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闷得可怕,一丝风都没有。
远处的一堆堆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边的天空上燃烧。
轰隆…轰隆…雷声由远及近。
风雨欲来吗。
诺曼抬起头,望及远处阴沉天色,清寒若星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缓步走向一团团巨大藤蔓,在藤蔓身侧,一汩瀑布倾斜而下,落入虚空之中。也不知这潭底有多深,只见水雾,却不见水花溅起。
走近藤蔓交织的缝隙中,可以发现一处人工打造的痕迹,那是一间被掩盖在藤叶下,将巨藤掏空了的房子。
打开房门,靠近瀑布的窗口处坐着一个人,外面的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打在他背后,模糊了他的五官,只得一道清俊的剪影。
诺曼怔愣了一下,续而微微勾唇,唇瓣弧线优美,看不出悲喜。
“终于又见面了,兰伯特。”窗口处的年轻人凝视诺曼,俊美的面容大半隐在暗影之中,带着丝晦暗莫测的意味。
兰伯特?诺曼眉头微蹙,过了一小会才仿佛记起这个被他遗忘已久的名字。
顺着光线,雷欧目光定格在兰伯特身上,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头发依然一丝不苟,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边眼睛。
“好久不见了,雷欧。”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个最完美的作品,兰伯特的空间戒指里可是有他不少的照片。
对于雷欧的怨愤和追击他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他这次会这么快找来。
“想要来一杯吗?”兰伯特的房间干净舒适,收拾得一尘不染,他从容的走到桌边,取出手帕仔细的擦拭着一尊琉璃杯,之后倒了一杯红色液体,朝雷欧举了举杯子。
“你随意。”雷欧的态度异常的平静。不像一个来收割他生命的死神,倒像一名久未来访的朋友。
兰伯特没有坚持,只是啜饮了一口,伸出舌尖舔掉唇角的猩红。“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腻吗。”言语里竟带着分期待和欣喜,仿佛被他追杀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那你腻了吗。”自从被他送上试验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间已经注定是一个死循环,不死不休。
“我是在净化这个世界,而你扼杀了我,就是在扼杀希望。”兰伯特挑眉。淡声道。
希望?雷欧冷嗤一声:“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杀你就和扫掉一团垃圾一样,只会让世人呼吸更顺畅。”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悲天悯人。那些不过是些接受不了考验的蝼蚁,与其浑浑噩噩的死去,不如接受净化,脱胎换骨。”永恒的生命,无穷的力量。强大的存在才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是脱胎换骨还是行尸走肉,你自己清楚。”
“行尸走肉?”兰伯特低头轻笑:“看来那小东西还不足以取悦你。”
“你什么意思。”雷欧眉头一凛,沉声问道。
兰伯特状似不经意道:“她的皮肤宛如凝脂暖玉,细腻得不可思议。菱形小嘴艳红可口,一含住就恨不得把她吸干。她的血美味得不可思议…”兰伯特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里面的红色液体溢出淡淡的甜腥气:“更神奇的是还能让人延年益寿。还有…”
“闭嘴!”雷欧眸色加深。宛如要渗出血来,他不是傻子,从兰伯特这么明显的暗示中。他已经猜出那个小东西的身份。
“我特别中意的是她的表情。”兰伯特的瞳孔里无光无影深不可测:“她一直把我当成她最敬重的老师,看着我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刚出生的小兽般纯净,只是后来…”
“啪!”兰伯特话未落音,身体猛的被一股力量揪起,狠狠的摔在窗台上。背脊重重的撞击尖锐的边角,倒在地上。
“哈。你装什么。”兰伯特吐掉口里的污血,笑了:“我不过是将她请过来做客罢了,而你,却是亲手毁了那种纯净。你知道她是怎么形容你的吗?噩梦、强x者、禽兽、和你做时她简直生不如死…”
雷欧呼吸加速,眸光悲凉幽暗,生硬道:“我只是一时无法控制…我以后会好好待她。”
“那你信不信我会停手。”兰伯特像看笑话般觎了他一眼。
“那根本就是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雷欧差点被这狡猾的东西给绕过去,厉声叫道。
兰伯特撑着窗台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你在她心目中就和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一样,看着昔日的情分上,我赠你一句话,假如得不到她的爱,那就让她恨你,尽可能的用尽生命恨你,这样在她心目中,你永远都排在第一位,她的目光无时无刻都会追随着你,就像我在你心中…”
话未落音,兰伯特霍然转身,利落的撑住窗台纵身跳下。
雷欧走到窗边,蒸腾的水汽早已掩埋了那决绝的背影。
兰伯特顺着瀑布跃入潭中,飞流瀑布,将他冲到了湖底。
他猛地呛了几口水,冰冷刺骨的湖水灌入腹中,刺痛四肢,若不是六道的恢复力极快,他早就变成一块破布。
他和雷欧的实力相差一阶,在雷欧的领域里他就和蝼蚁一般任人宰割。但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即便是破坏力最强的风,在水中也无法施展。他早就算好了退路,在这潭下挖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隧道,用言语刺激雷欧来达到自己走到窗边的目的。
兰伯特活了这么多年,意志力的坚强是超出常人想象的,所以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神智依旧清明,用转速飞快的脑子操纵着僵硬的四肢在往水底潜去。
在他留意不到的地方,湖里突然潜入了一根长长的银色胶装物体,就在兰伯特好不容易要进入隧道时突然被那物体缠住了脚,只一瞬间他猛地感觉身下一轻,本来围绕着他的水的阻力陡然消失,他被狠狠的甩回了原来的房间里。
眼前,蓦然出现了一双干净的靴子,顺着黑色锦缎长裤往上看,对上的是戈多面无表情的脸,戈多手中的银色斗气正是将他拉回这里的罪魁祸首。
而雷欧,正漫不经心的坐在摇椅上摇啊摇。
“哎呀,你向来有洁癖,只是没想到这症状竟越来越严重,丢下你的客人就跑去洗澡,这可不合你的礼仪哦,兰伯特。”雷欧一副看好戏样子,表情惬意。
兰伯特的表情瞬间凝结,阴沉着脸压低声音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以为麻痹了他,给了他逃生的机会,却又瞬间将他狠狠的甩回尘埃。事实上他该想到的不是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不过是笑话罢了。只是雷欧之前一次次的故意失误给了他莫名的希望。
“我和她的关系跟你和我的关系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你不过是一种消遣,只不过在所有消遣中你比较有趣罢了,所以我一直像猫抓老鼠般逗你玩,看你像跳梁小丑般作秀。现在她出现了,我看你也看腻了,你也就可以退场了。”雷欧得意的睨了他一眼,嘴角微昂,带著嘲讽的笑意。
果然是这样吗…兰伯特自嘲一笑。
“你得不到她的。”此时的兰伯特形容狼狈,眼镜早就无了影踪,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湿漉的耷拉着,绣纹精致的衣袍成了块破布,曾经一呼百应的辰谷长老、六道领袖,此时就像只落水狗般趴在地上。
“你放心,我会成为她人生的参与者,她的目光自然会追随着我,而且那里面一定会是欣喜和爱恋。”雷欧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自信满满,他活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
兰伯特撑起身子,腰杆挺直,带着不屈的气势,摇了摇头道:“不,她是容器,唯一的容器,即使我死了,所有的六道也不会放过她,你再怎么强大,也只有一个人。她是一朵云,你是无法禁锢她的自由的。”而且她只差一步,便可以抵达你去不了的世界。但是,这句话兰伯特保留了没有说出来。
“禁锢这种不入流的把戏也只有你这种没能力的人才会做,她是云,我就是她的天,她再怎么飞,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之前他只是觉得世间万物无趣罢了,但若是她喜欢,他便为她顶了这片天。
“或许你说的对…”听着雷欧的答案,兰伯特似乎变得有些失神。是吗,喜欢一个人应该为他撑起一片天,而不是囚禁吗…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雷欧保留着最后一丝耐性问道。他已经在兰伯特身上花费了太多精力,虽然六道不缺时间,但现在有了他的小东西,他觉得每一分一秒都是值得珍惜的。
兰伯特目光复杂的看了雷欧一眼,垂下眼睑摇了摇头。
雷欧和戈多背对他离开了房间,在他们踏离房间不远后,身后的藤蔓轰然倒塌,粉碎,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片荒芜,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洗刷着这片死寂。
“嗯,终于解决了一只讨厌的蟑螂。”雷欧舒畅的伸了伸懒腰。“好了,该去迎接我的小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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