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忆卿出了乐志斋,没走多久,在一白玉石栏桥上,碰到了墨夷溪。
墨夷溪见了她,欢天喜地的就走了过来:“本来想找你的,你大哥说你到别处了,我只好来寻,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这是去哪里了?”
她笑说:“只是随处走走,没去哪里。这宫里我也不熟悉,总不会跑太远的地方罢?”
墨夷溪点头称是,又见她面色有点苍白,额上还有细汗,不由担心问道:“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累了,出了这么多汗?”
风忆卿往额头抹了一把,果然是满头的汗,又想到刚才在乐志斋中的腹痛,想必就是那时候出的汗,而那腹痛尤其诡异,她想了一会儿,也只是归于这具身体不太好的缘故,并未放在心上,说:“许是走得太久,真的累了。”
墨夷溪说:“前方有座石亭,不如先过去歇息一下,左不过寿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晚一些时候再去也没什么要紧。”
风忆卿没有反对,跟他一起过去,在亭中石凳上坐下,此处地势有点高,坐在亭里,举目就能看见远处的景色,一片青葱翠绿,大好春光。
她休息了一会儿,面色渐渐缓和,已复往日红润,她将手臂放在石供桌上,双手托起下巴,看着对面的墨夷溪,问:“你知不知道四皇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比如他这个人,性情是怎样的?手段作风又是什么样的?”
墨夷溪觉得奇怪:“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认识四皇子?”
她说:“不是,只是常常听别人说起他,觉得好奇罢了。”
墨夷溪不疑有他,道:“除了表哥,我对帝都里这些皇子什么的,还真的不太了解。不过,对于四皇子湛,还是有几分清楚的。”
帝君膝下第四子,为慕氏贵妃之子,慕相之甥,身份贵不可言,其人天赋异秉,性聪敏,特敏慧,丰姿峻嶷、仁孝纯深,十几岁时,便有听讼之能,帝君几次驾幸外地,俱令其监国,而“颇能听断”,深受帝君赏识,群臣赞赏,更有外戚慕相,为其后盾,如今,便是众皇子中唯一和六皇子在朝廷之上分庭抗礼之人。
“不过,四皇子湛好像是一年前被人刺杀,差点丢了性命。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六皇子,曾导致即墨慎一度失宠,后来又因查询无果,没有丝毫证据,此事便搁置了下来。不过,四皇子醒后,不知为何却性情大变,对以前的事全没有一点记忆。而后,便数次告假,至今仍不过问政事。听说帝君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
“所有人都在猜测,若是再这么下去,四皇子便会彻底失宠,再也没有登上帝位的可能。拥护他的那一派都是人心惶惶,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当事人,却不闻不问,依旧做他的闲散人。”
风忆卿咬着嘴巴,眼角向上挑起,作沉思状。
墨夷溪笑说:“问这个,难道你看上他了?”
“屁。”
她翻他一眼,惹来墨公子皱眉:“女儿家的,这么粗鲁。”
大小姐出着神,不跟他一般计较,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不小心得罪了他的话,他会不会报复呐?但是那个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她不是故意的?”
墨夷溪狐疑的看着她,眼神变得非常奇怪,半晌,才慢慢的说:“就我所知,这位四殿下,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主儿。”
风忆卿托着下巴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
他问她:“你这么问,难道是你不小心把他得罪了?”
“怎么会——”
她立马否认。
墨公子明显不信。
她在他眼神里慢慢的败下阵来,扭扭捏捏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墨夷溪听完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问她:“你确定你看见的是四殿下?”
不可能吧。
堂堂的四皇子殿下,天潢贵胄,怎么可能是那一副糟蹋形象?
她说:“我听见那个小太监那么叫的。”
她继而又抱怨起来:“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他呐。再说,是他态度太嚣张的,跟我可没关系。”
墨夷溪顿时失笑:“你可真会大惊小怪。这算是什么事?堂堂的四皇子,岂会和你计较这个。别多想了。”
她撇嘴,“我这不是有点担心吗?”
墨夷溪尚未说话,一旁就传来一个声音:“担心什么?”
两人循声望去,一人翻起眼皮,一人无奈叹息,即墨宸闲闲走入亭内,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女人。
女子淡青劲装打扮,发丝束起,素颜朝天,不加珠饰,而明眸皓齿,柳眉轻扬,肤色不算雪白,唇角微抿,神色冷傲。
风忆卿感到很奇怪,怎么又遇见了好像曾经见过的人?
墨夷溪起身打声招呼:“表哥,秦将军。”
秦拂对他微微颔首,即墨宸却把视线放到了风忆卿的身上,见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秦拂看,微托下颚,眼带疑惑,好像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不由眸色微转,走到她身边,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在想什么?见了人也不打声招呼?”
风忆卿空出一只手,朝他一挥,“嗨。”
然后,又放空自己的思想。
九爷颇感无奈,看了一眼墨夷溪,公子立马心领神会:“我先走了。进宫还没有见过姑母呢。”
即墨宸给了他赞赏的一眼,身后秦拂看了看九爷,再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天马行空的乱想的女子,眼帘低垂,唇抿起,低声道:“属下也告退。”
待两人走后,即墨宸坐在风忆卿的身边,伸手,毫不避讳的抓住她的,放到自己唇边,咬了一下,问她:“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大小姐想抽回自己的手,这里可是皇宫,若是被人看见了,影响可不太好。
可是大爷不肯放,执意抓在自己手里,她挣扎无果,只得随他去,说:“我在想刚才那个女人是谁?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九爷笑道:“她叫秦拂,是本王麾下的副将。最近事情有点多,忙不过来,就趁着寿会还没开始的空闲谈些事情,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秦拂?
大小姐敲着脑袋,努力的想着这个名字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想了半晌,才突然想起,那不是还在九王府的时候吗?
对了,就是那时见过的。
怪不得觉得她眼熟呢。
即墨宸见她几番表情变化,眼角带笑,问她:“莫不是你看见我和她在一起,吃醋了不成?”
大小姐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蓦地抽回自己的手,反问他:“醋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当然能,至少,他看见她和墨夷溪在一块,就吃了醋。
还吃了满满的一大缸。
是以,连语气都有点酸了起来:“以后,别和那些男人单独待在一块。要是被人看见了,可就有闲话了。”
她看着他,活像见了鬼,他忙再加上一句:“本王可以除外。”
“凭啥?”她淡淡的问。
“九爷,难道你不是男人?”
还是这么一个花心风流的男人,若是被人看见,这闲话,不是应该更多么?
大爷怒了,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紧紧的箍着她的身体,逼近她问:“本王是不是男人,你不是该比任何人更清楚么?”
“还是说,你要现在当场验证一下?”
远处突然有一排宫女内监走过,朝这里看了一眼,又慌忙的低下了头,快速地离开。
大小姐的脸色骤然僵硬,捶着他就要起身,丫丫的,这坏坯子——
“放手,被人看见了。”
他却有恃无恐,依旧搂着她不放:“怕什么?我看谁敢说本王的闲话?”
活得不耐烦了。
她狠狠的瞪他,他这才松了力道,任她起身,两人又闹了一会儿,知道寿会将至时,才又回到了御花园。
她是一点都不想和他一起走,要不然,她非得成为众之矢的,可是大爷非要缠着她,就是不肯让她离开一步,她对他的厚脸皮向来是敬谢不敏,可又实在赶不走他,只好让他跟着,快到时,他突然拉住她说:“今天,苏白也会来。”
她脚步一顿,身子一僵,面色有片刻的凝结,然后,就说:“提他做什么,好好的。”
寿宴开始时,群臣百官皆率领亲眷按照尊贵长幼位列席中,场面一片沉静,而后,帝君驾临,皇后凤仪,几位嫔妃也在下首肃立,满场跪请帝后圣安,躬圣安起,君臣落座。
十七皇子站在皇后身边,很高兴的模样。
之后,便是百官朝贺,恭贺声不绝于耳,众家皇子都献了礼,风忆卿坐在她大哥旁边,偷偷地捂住耳朵,这场面,有点乱。
墨夷溪说,最近涿城多事,长老院忙不过来,身为三大长老之首的墨夷长老更是抽不出空来,前些日子已经致信,请墨夷溪代其恭贺皇后寿辰。
而后有人来报,说是太后身子不爽,今日皇后诞日,就不来了,以免得扫了众人的兴致。
风越安突然拍了她一下,风忆卿茫然抬头,不知所以,就见他对她使着眼色,她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见即墨宸坐在尊位上,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她,见她看过去,嘴角还勾起一抹笑容,对她一努嘴,她往另一方向一看,看到那一身素白身影时,只是一愣,随即撇嘴,对着九爷摆了一个唇形:“无聊。”
而上座者,突然就传下一个声音:“风卿,朕听皇后说起,你已经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女儿,怎么,不叫出来让朕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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