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玲闻言,抬眸,便见她眼际一闪纵逝的血色流光,顿时吓得浑身一颤,心跳轰然如雷。她喘着粗气,脸上骇然一片。她性子本就胆小,如今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慕容玲恐慌地紧盯着云歌的眼睛,颤抖地道:“七妹……你说什么
?你不会是要杀了……”转而,她心头一跳,顿时跪直了身子,苦苦哀求道:“七妹!……七妹,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可你不要……不、不要杀了我好吗?我还想活下去……呜呜呜,我还想活下去!”
慕容玲哭得泪涕纵横,脸色青白,惊惧地连连求饶,看着她如此卑微的如此丑态,云歌冷声一哼,眼帘抬起,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你这样求我,如今早已无济于事了。”
慕容玲身形一僵,云歌又寒声道:“慕容玲,难道你以为,我会留着一个心心念念要我死的人的性命?”
“我……我也不是真的就要置你于死地啊……”慕容玲抽噎了几声,声音残破支离,“……都是慕容芸!都是她,都是她要除掉你的!我只不过是帮她……七妹,我真没那么想过啊……!”
“这就是你无情践踏别人的借口吗?”云歌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犹如冰封,“慕容玲,你的死期到了!”
说罢,云歌猛地伸出手,竖手为刀劈向她的肩侧,慕容玲哀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疼得左右翻滚。
云歌冷笑了一声:“我也要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痛苦!”她冷冷地撇唇,一下便揪起了她的衣领,将她连人带身的从地上揪了起来,冷冷地凝视她半晌,忽然道:“不过,可惜,我现在还不能杀了你。”
她松开手,惯性之下,慕容玲一头撞在了墙上,“砰”得一声撞破了额头,火辣辣的疼痛翻江倒海般得袭来,她痛苦地弓起身体,满面痛楚地哼哼着,头破血流,从小就是小姐,身子实在娇贵,以至于痛得直接晕厥了过去。
云歌漠视半晌,风笛忽然紧张地跑了进来,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她的手里,在她耳畔附声了几句。
她微微挑眉,将纸条轻轻地展开看了一眼,嘴角唇角微勾。
夜半时分,慕容芸披了一件外衣,蹑手蹑脚地从院子里离开。傍晚的时候,流苏悄悄地托人传来一张小纸条,约在她小湖边私话。
慕容芸自然是要赴约的。今日发生的事,着实令她有些发懵!她实在想不透,按照道理,这流苏分明是应该与她们里应外合,推慕容云歌下水才是,怎么事到如今,却是她们大祸临头?
慕容玲被软禁在了柴房,等候慕容诚查明事实再发落。而她方才承受丧母之痛,却还要时时刻刻活在心惊胆战之中,就只怕慕容诚到时候查清了事实,将她严厉处置了!
然而如期到了小湖边,等候了许久却都见不到半点儿流苏的影子,一时心下有些紧张了起来。
为何这么久了,流苏都没来赴约?
尽管已过了夏至,入夜还是有些冷,立于湖边,风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湿冷的凉意。
就在慕容芸左右都等不到人时,心下正盘算着回去,却蓦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这么晚了,姐姐在这儿等谁呢?”
静谧时刻,突兀的一句,那熟悉至极的声音,让她心头猛然一跳!慕容芸猛得转过身来,就看见距离她不远处的湖畔,长身伫立着一道亭亭修长的身影。
水蓝色的衣角随风飘扬,湖面泛起波光粼粼,银色的光影倒影在她的裙角,荡起波澜。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心下蓦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慕容芸呼吸不由得一窒,脚下潜意识地趔趄后退了一步,掉头就想走,却听得她在身后淡淡地道:“既然来了,姐姐又为何匆忙离去?真是辜负了今晚美丽的月色。”
慕容芸脚步一滞,竟难以再挪动。她困难地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丝艰涩的笑容,故作镇定地道:“今日出了这事,我哪还有心赏月?”顿了顿,她又故作平静地问道,“这么晚了,妹妹这么还不睡?”
“是啊,这么晚了,姐姐为何还不歇下?”
云歌嫣然勾唇,竟转过身,缓缓向她走来。
“莫非,是有什么心事,难以安眠?”
夜色浓郁,晚风之中,朦胧黯淡的月色下,她步履优雅,脚下从容悠缓,一半面容埋没在阴暗之中,看不清眉眼,只能依稀得借着月光描画那深邃优美的五官轮廓,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
慕容芸一时慌张,竟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云歌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住,水涟涟的翦眸深处,笑意愈渐深邃。
“我……”慕容芸有些不敢看她那幽深的笑眸,不由得紧握了双拳,晚风拂来,背后已是湿冷一片,衣衫紧紧地粘着冷汗贴在了背脊,心头随着云歌唇角勾起的弧度,陡然窜去一阵噬骨的寒意,心跳如雷。
云歌眉梢微挑,眼眸柔和地弯了弯,语调悠缓:“还是说,姐姐在等人?”
慕容芸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她,心中忐忑地打起了鼓。
她怎么知道她在等人?!
还是……还是说她什么都知道了?
难道流苏的事情败露了?
慕容芸心下惊怔不已,紧张地望向她,颤声道:“你……”
“真巧。我与姐姐一样,也在等人。”就见云歌微微一笑,拢在衣袖中的手缓缓伸出,指尖捏着一张薄薄的纸条,笑容云淡风轻,“不知姐姐可是在等这个?”
月光下,她手中的纸条伴随着晚风不断飘摇,慕容芸的视线死死地定在了那张纸条上,心一下子凉了个透彻!
“你……”
慕容芸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再次望向她时,唇瓣竟不自觉得抖了起来,“你……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云歌眉心微微拢起,寻思间眼眸眯起,幽然反问道,“是从那包香料?还是慕容莹那一件事呢?”顿了顿,她淡淡一笑,语调分外幽远,“还是从太子府回来之时,我喝的那碗汤药?”
慕容芸闻言,面色不禁大震,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连忙解释道:“七妹!你听过我解释,那碗药里的毒并不是我下的,是……都是四妹她……”
云歌唇角玩味地勾起,指尖蓦然一松,纸条随风飘远,蓦然向她欺近了一步,眼底含笑之际,寒芒一闪即逝,血色的杀欲一瞬掠过,却伸出手温柔地为她拢了拢衣襟。慕容芸惊得腿下一软,竟被那寒意凛冽的目光震得一下跌坐在地上,肩头瑟缩,颤颤发抖起来!
“七妹……我,我不是……”
“我又不是猛兽驱虎,瞧姐姐吓得。”云歌漫然一笑,微微屈身,半蹲在她的面前,柔和的目光淡淡地与她平视,直直看向她的眼底,“只是妹妹心中有些不解,难道妹妹就是这么十恶不赦的人,以至于姐姐们都这么憎恨我,恨不得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慕容芸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慌乱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过置你于死地!”
“哦,这样。”云歌平静地点点头,“所以在我奉的茶里下了金蚕蛊?想要谋害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慕容芸呼吸一窒,面色一下子惨白了下来。
云歌微笑:“所以,送了我那些香料?是想要让畜生活活咬死我?”
“我……”慕容芸有口难辩,心中胆战不已,神色一急,随即便浑身战栗得正了身子,跪在了她的面前,“妹妹,那都是……那都是……”
“都是什么?一场误会?”
云歌缓缓起身,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脸上微笑着,眼底却是清冷一片,毫无任何情绪的波纹。只是云歌这么一说,她反而不能再以此为借口了!
慕容芸心中畏怯,已是惊惧得语无伦次,她忽然抬起头,艰涩地开口:“七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所以你……”
她紧忙膝行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将想紧紧地抱住她的双腿,却见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让她扑了个空。
“别,你手脏。”
慕容芸闻言,愕然地抬起头来,却见云歌蓦地低下头,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眼底似是有些隔绝了长久的怀念,目光有那么一瞬的飘渺迷离,道:“我的手,真是好久没沾上那种东西了。”
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是什么东西?慕容芸有些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
然而就见云歌沉默片刻,转而看向了她,“姐姐可知道,那种东西一旦沾上了,就如何都洗不干净了。”
慕容芸表情微滞,有些不明白她这些话的意思,却见她平静地盯着她,缓声道:“姐姐的心思当真是玲珑剔透,聪慧过人。只可惜妹妹我素来愚钝笨拙,不如姐姐这般心眼儿细腻。姐姐心计高深莫测,妹妹自愧不是姐姐的对手。”
流苏今日的一言一行,都是她安排的。因此,清晨的时候,流苏与慕容玲说的那一番话,也都是她的意思,不过是欲擒故纵。然而却没想到慕容玲竟这般不惜一切要置她于死地,显然并未罢休,并又给了流苏一副蛊,让她按照原计划进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