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无良痞妃

第八十九章:神秘少年(修)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云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随你,倘若你愿意,留在相府也不是不可。但是最好留个心眼儿,平日里,我可不是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照看你,明白吗?”

    唐锦臣眸光微微一闪,随即流露出柔和的意味,唇角勾起,轻轻地点了点头。

    “早点歇息吧。”

    云歌缓缓地起身,托起烛盏,缓缓地离开了屋子。

    他跑到窗边,趴在窗前,有些怔怔地望着她亭亭离去的背影,不由得一阵失神……

    半夜的时候,云歌披着夜色,从梳妆台取了锦盒,去了后院。

    在最为僻静的一处角落,是一座大大的用精炼纯钢打造的兽笼。如今,那一只双目负伤,且浑身仍旧毒性未褪,甚是虚弱的雪獒静静地俯卧在笼中。

    它的一双眼睛被那毒镖刺了瞎,毒性一路蔓延至全身,尽管不知道这剧毒会不会要了它的命,尽管这蜀门的剧毒也当真厉害,可就云歌的估算,这一时半会儿,还不至要了这头畜生的性命。

    毕竟雪獒的身格不同于人,健壮得很,但是纵然是雪獒,就算能撑得再久,终究是熬不过这蜀门的剧毒,早晚都是一死,任是神仙在世都回天乏术。

    然而她同时亦替这头畜生感到可怜与同情,她知晓,它也并非是故意要袭击,本性如此,再加上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而它只不过一枚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云歌挑了挑眉,缓缓地走近了牢笼,在笼门前静静地伫立片刻,忽然从袖中将锦盒逃了出来。

    雪獒嗅觉异常得灵敏,纵然如今身子虚弱得不行,却仍旧能察觉到陌生人的欺近,嗅到人的气味。它缓缓地抬起头来,庞然的身躯倚着墙摇摇晃晃地站立了起来,森白的牙紧紧咬合,唇齿间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云歌面无表情地站在笼门前,双臂环胸,冷眼打量着这头畜生,薄唇忽然翘起一抹诡谲的弧度。

    她优雅地半蹲下身,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取出那根玉簪,手腕微微一晃,浓烈的异香便在空气之中肆意地漫溢散开。

    浓厚的香味一路飘入笼中,雪獒鼻尖不断地嗅动着,毛发随即直竖,浑身猛然一个机灵,只见它低低地沉嚎了一声,一下子变得无比亢奋了起来,看起来又是狂暴又是躁动!

    云歌微微挑眉,也不知如今这般虚弱得它究竟从何而来的力量,竟一个挺身飞扑,生生得将拴住了它右足的铁链狠狠地挣了断!

    雪獒一下子扑到了笼门前,一口就向云歌拿着玉簪的手猛地咬去,却被厚重的铁栏挡了住,它一口咬在了钢笼上,一双血肉模糊看起来无比狰狞的眼睛顿时流露出嗜血的杀气!

    云歌一双凤眸危险地轻眯,慢慢地晃了晃手中的玉簪,尽管雪獒双目已瞎得看不见,然而嗅觉却更是灵敏,身姿不断得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摆动,直至她挥手,将玉簪用力地扔进了笼子里,它兴奋得高高地昂起头颅,纵身一跃,一口将玉簪叼入口中,发狂了一般得甩头,尖利的牙齿一下将玉簪彻底咬得粉碎!

    云歌冷冷地看了它一眼,唇角一点一点漠然地勾起,缓缓地站起身来,将锦盒收入袖中,转身慢步离去,

    *……*

    翌日,一如云歌先前所料的那样,尽管慕容诚在此之前已是三申五令,不准将消息流出去,牢牢地封口,然而雪獒伤人的事很快便在慕容府传遍了。

    慕容芸很快便从丫鬟的口中得知了此事,愈发得坐立不安,她原本就心虚得慌,生怕有什么万一的,再一想那慕容云歌平日里素来聪明警觉,她生怕她敏锐得察觉到什么异样,然而如今得知雪獒仅仅是咬死了云中居一个小丫鬟,而慕容云歌却是安然无恙时,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了起来!

    要说这慕容芸平时在后院爱玩弄心计,小聪明很多,为了争宠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然而这人儿却毕竟还嫩得可以,也毕竟从没做过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因此做起亏心事来甚是容易心虚。眼下见出了事,然而却死了原本不该死的人,而她夜夜巴望着死的人却仍旧好好的,眼见慕容云歌竟然没死,这心下又是不安定了!

    慕容云歌很聪明,且心思细腻,她生怕自己蓄意谋害慕容云歌的事情败露出去,因此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人知晓,纵然就连身边的贴身丫鬟,她都前后小心地瞒着,生怕被背叛,那可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自从上一次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对于身边的人,纵然是最亲近的贴身婢女,她都不太敢相信了。更何况她身边这些丫鬟,要么太小心智不成熟,要么就是胆子不够大,做事也不够沉稳,对她也不够忠诚,她哪能放心?

    那一日,慕容玲将那香料交给了她,也偷偷地告诉了她,这云疆香料无毒,固然对人体并没有什么毒害,却十分得厉害,在京城可以说是禁止贩卖的。

    那时她便觉得好奇,实在不解慕容玲的用意,慕容玲便偷偷地告诉她,这香料是云疆世代流传下来的奇门异香,闻着十分香,实则也并没未含有任何有毒成分,然而这香料却是十分邪门。

    云疆的女子家家户户几乎都用这香料,且以此香料为云疆先人赋予后代的最大福泽。隐居在山林的云疆人世世代代均已打猎维持生计。云疆的男子体格魁梧,身姿矫健,箭术精湛,且十分骁勇。平日里,云疆的女子跟随着丈夫狩猎时,便会擦一些香料在身上,纵然只是一点儿,异香便能远飘百米之外。狩猎之时,便能莫名得吸引更多的猎物。

    据说,山林间的野兽一旦嗅见这种香味,便会变得莫名狂暴躁动,更有甚者,兽性发狂!

    然而这香料的制作工艺却是极为复杂的,据说,这香料中是含有令家禽野兽均会发狂的物质。慕容玲将香料给她的时候,并没有说太多,却有意无意地暗示她,倘若将这香料抹在慕容云歌的衣物上,若是将相府里的那头雪獒给吸引

    了过去,借刀杀人,也能替她拔去一颗眼中钉了。

    慕容玲还状似无意地向她提起,她已将流苏安排在了慕容云歌的身边,届时让她与流苏里应外合,岂不是更能轻易得手。

    然而却让慕容玲意料之外的是,慕容云歌对于流苏表面看似没有警惕,实际上警觉得很。纵然到了如今,流苏都没能亲近在她的左右,更别提近身了,她的身边一直是由粉黛那个丫头在左右伺候着,她根本靠近不得。

    因此慕容芸忍痛割爱,将自己平日里最为喜爱的首饰拿了出来,涂上了那香料,送给了慕容云歌。

    她原本算计着,纵然慕容云歌平日里再机灵,可这香料却又不是毒药,慕容云歌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到底是喜欢漂亮的首饰,再加上这玉簪十分的珍贵,亦好看,哪个姑娘会不喜欢的?

    只要待慕容云歌戴上了这根玉簪,那么只要借着机会放出雪獒,那么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到时候,慕容云歌一死,又有谁能查得出个究竟来?最多以为不过是一场意外,大不了的将那害人的畜生给处死,根本扯不到她的身上来!

    这一盘棋,慕容芸可谓是费尽心机,用心良苦。可她根本没能想到,云歌对这些繁复的首饰品根本没什么喜好,再加上她向来对慕容芸警惕得很,她无端端地送上那么珍贵的好东西,自然是有鬼在里头。固然她一时没摸透她的心思,也不知道这根玉簪上究竟是有什么猫腻,因此自然不会收受。

    慕容芸更没想到的是,一个阴错阳差,结果被咬死的只是区区一个下人,她心中更是郁结了,就怕这慕容云歌细心起来,察觉到其中的端倪,继而寻根究底,怀疑到她的身上了。

    她可是见识过慕容云歌的狠了,这要是让她知道这玉簪上是被她做了一番手脚的,岂不是要寻她兴师问罪?!

    慕容芸这么一想,更是坐不住了。原本盘算着到了晚上赶紧去找慕容玲商议一下眼下该如何行事,然而却殊不知当真是人最怕什么却偏偏来什么,这不,夜深人静时,她方才出门,就一眼见到院落里站着一道亭亭修长的身影,一袭水蓝色裙衫,清凉的月辉下,盈盈生辉,裙子迎风扬起,衬得人儿婀娜多姿,楚楚动人。

    慕容芸心下一惊,当是谁,走近了几步定睛一看,却是猛地抽息不止,呼吸蓦得一窒,脸上一片充愣。

    “你……”她一时怔忡之际,微微睁大了眼眸,心中不由得心虚不已,节节后退。好似眼前站着的人儿不是她的妹妹慕容云歌,而是厉鬼一般!

    云歌脸色不复往日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线柔和,然而偏偏是这样温柔的脸色,却让慕容芸心中愈感毛骨悚然。

    云歌淡淡一笑,说道:“姐姐,都这么晚了来打搅,实在是妹妹的不是。”顿了顿,她又狐疑地扬眉道,“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慕容芸顿时紧张不已,愣愣地解释道:“我……我只是睡不着,散散心罢了。”

    “哦?”云歌挑了挑眉,眉心缓缓地凝起,眼底难掩疲惫之色,脸上浮现出一抹楚楚悲凉之色,向着她缓缓地走了过来,低声道:“原来是这样……我也是睡不着,总是梦见那惨死的玉珠……心里着实不安的很。姐姐,你……能否同妹妹说说话呢?”

    “原来是这样……我也是睡不着,总是梦见那惨死的玉珠……心里着实不安的很。姐姐,你……能否同妹妹说说话呢?”

    慕容芸闻言,听得心惊胆战的,微风拂过,直觉得浑身一震鸡皮疙瘩,而她的话怎么听怎么阴森!再看她脸上那温柔的笑容,却总觉得如今她唇角的弧度愈发得鬼魅,她倒宁愿慕容云歌对她面无表情,态度冰冷,倒也比如今这副笑容柔和的模样好得多!

    然而慕容芸怎么会答应?莫说是陪她说话了,就是见到慕容云歌她都觉得头皮发麻,只恨不得她快快走人,哪还敢留她下来?

    于是,她连忙道:“妹妹,都这么晚了,我也打算歇下了。妹妹倒不如也早点儿休息吧?”

    云歌看了她一眼,眼眸弯了弯,忽然淡淡地试探道:“姐姐难道连陪妹妹都不愿意吗?还是……与妹妹仍是心存芥蒂?”

    一句话,把慕容芸堵了个语塞,她艰涩地笑了笑,极为勉强地勾了勾唇角,涩涩地干笑道:“怎么会!?”

    “那就好。”云歌笑了笑,走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道,“姐姐,进屋吧,外边风凉呢。”

    慕容芸下意识得想要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然而却不着痕迹地被她扣了住,她抿了抿唇,浑身一阵绷紧僵硬。

    然而方才转过身,她余光却无意瞥见不远处闪过一道雪白的身影。慕容芸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猛然转过头,却没见到任何可疑的影子,她眨了眨眼,眉心凝起疑惑,却也并未多想,只当自己是昨日没睡好,以至于眼前都出现了幻影。

    云歌不解地转过头,望着她道:“姐姐,你怎么了?”

    慕容芸心下一惊,随即连忙摇了摇头,干笑道:“哦!没什么,只是方才眼花了!”

    “许是姐姐昨日没睡好罢。”云歌淡淡一笑,循着她方才视线瞥去的地方看过一眼,嘴角掀起森冷的弧度。

    进了屋,慕容芸便命人为云歌奉上茶点,尽管她从心底里不待见她,然而这表面上的功夫却是要做的。

    云歌坐在了桌前,然而脸色却看起来不大好,许是心中郁结,时不时唉声叹息。

    慕容芸见此,问道:“妹妹,你气色看起来很是憔悴,这是怎么了呢?”

    “是吗?气色不好吗?”云歌指尖抚上脸颊,淡淡一笑,随即无奈地道:“许是昨晚也没睡好吧!”

    “怎么呢?怎么会没睡好呢?”慕容芸这么寒暄了一句。

    云歌摇了摇头道:“昨晚睡得不踏实,总是噩梦连连,半夜总是惊醒,还……还梦见了玉珠在同我说话。”

    慕容芸心中一惊,心下一阵寒颤,顿觉毛骨悚然。到底不过是十六岁的女孩,对于鬼神妖魔之类的东西都是十分信的,因此也十分害怕,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僵硬了起来,却仍旧强颜欢笑地安慰道:“只不过是虚无的梦境罢了!而且这做梦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你白天里经历了什么,这晚上也就梦见什么了!因此,也不奇怪呢!”

    “嗯,姐姐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没什么了。”云歌一笑。

    慕容芸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便为她斟茶。云歌垂眸望着她的动作,眼底掠过一抹诡谲的笑意,随即缓缓地道:“只是,昨日梦见玉珠的情景,有些奇怪!那梦境,我可记得很清楚呢!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在梦里,我看见玉珠背对着我在哭,却也不知她到底在伤神着什么。我却只见她在一个劲儿哭着,说自己死得好凄惨,死得好冤枉,说死的人不该是她……”

    慕容芸闻言,斟茶的动作不由得一僵,嘴角的弧度一阵抽筋,却仍旧笑着问道:“死得人不该是她?妹妹,你做的梦可真是好生奇怪!”

    “是呢!玉珠还说,自己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若不然这死得人分明应该是我!我被她这一句话给吓得从梦中醒过来……”

    云歌的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慕容芸的手腕冷不丁得一抖,茶壶猛地摔在了桌上,茶水陡然溅了出来。

    云歌一怔,诧异地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芸脸色大惊失色,她从愕然之中随即反应了过来,忙从袖中掏出手帕走上前为云歌擦了擦被茶水溅湿的胸襟,惊慌失措地道:“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不小心……”

    “呵呵,没关系,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对不对?”云歌眼眸含笑,声音柔和。

    慕容芸闻言,却更是毛骨悚然,脸上却是强装笑颜地道,“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呢?”

    说罢,她回了座位,心下却有些惴惴难安了起来。方才云歌说的那些固然只是梦境,然而自己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心里多少有些心虚,甚至有些不安地怀疑,这个慕容云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疑之处,因此跑来表面上称自己不过是睡不着,实则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她罢了。

    一想到也许是这个原因,慕容芸就有些坐如针垫了,眉心不由得隐隐作痛。她心中暗道这个慕容云歌也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以至于如今她都有些拿捏不定她如今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思?

    虽然她脸上一副笑容温和,然而到底是不是惺惺作态,谁又知道?总之对于慕容云歌,她总觉得她心里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云歌笑了笑,淡淡地道:“昨日的事,也的确是有些怪异了。也不知道这个雪獒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竟跑到了云中居去,幸好没伤及其他人,否则……”

    她顿了顿,却没再说下去,只是握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慕容芸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极为诡异得抬起双眸,向着她的发髻上看去,目光却不由得一怔,眼波流转,眉心微微一蹙,随即状似无心得提起:“妹妹,怎么没见你戴着我送你的那一根玉簪?你是不是不喜欢?”

    云歌闻言,含笑敛眸,眼底不由得掠过一道森寒的视线,然而转而又恢复了一片平静的笑意,抬起头望着她道,“喜欢呀,就是因为太喜欢了,这才舍不得戴呢!”

    慕容芸闻言,不由得失笑道:“这又有什么舍得与舍不得的?姐姐送你这根簪子,就是希望你戴着呢!那簪子也是好看,你戴着一定很美!”

    云歌看了她一眼,却笑而不语,并未作答,只是意味幽深地道:“是啊,一定很美呢。”

    慕容芸一怔,直觉得她话中怎么还有别一重意思?

    云歌放下茶盏,望着她道:“姐姐,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嗯?”慕容芸眼神一愣,心下却是警钟大燥,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皱眉问道,“什么问题?”

    “那根簪子上,是不是涂了什么珍贵的香料呢?”云歌幽然一笑,“可这香固然像,却像得太过浓烈,觉得有些刺鼻,反倒损了那根簪子的美韵呢!”

    慕容芸嘴角又是一阵僵硬,草草敷衍地道:“这……我也不知道,这根簪子原本就是那样的香味,我瞧着式样别致,便十分喜欢,于是忍痛割爱,送给了妹妹!”

    云歌笑道:“姐姐有心了。”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就好似是裙摆在草坪上摩擦的声音,沙沙——沙沙——伴随着从容而悠缓的脚步声,一阵一阵,细细听来,直挠得人心头发痒发麻。

    慕容芸耳朵尖,显然很快便捕捉到了窗外这一丝丝弱不可闻的动静,猛地转过头,目光向窗望去,然而声音转而又戛然而止。

    她拧了拧眉,眼底流露出狐疑之色,然而转过头再看向云歌,却见她依旧冷静地坐在桌前,像是根本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似的,脸上从容镇定,不由得更是古怪。

    难道,又是她幻听了?

    慕容芸脸上不由得浮上一层疑惑,却也并没有想太多。然而方才不过静默些许,她转而又听到窗外一阵动静,她豁然起身,前倾了身子,一下子将窗门开至大敞,晚风从窗口拂了进来,昏黄的光影下,灯盏内的烛火一阵猛烈的摇曳,两个人斜斜投影在墙上的影子不由得一阵摇晃扭曲。

    慕容芸视线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树影下,隐隐约约地瞄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体型轮廓显得有些陌生,然而只是眨眼的那一瞬,那道身影又陡然消失不见,好似方才的那一瞥只不过是幻觉。

    慕容芸的心口忽然跳得厉害,也实在不明白方才所看见的那道影子究竟是真的假,还只是她的幻觉?

    可是,方才她看见的景象却又是那么真真切切!

    云歌奇怪地道:“姐姐,你怎么了?”

    慕容芸一怔,随即茫然地道:“我……我只是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呵呵,是吗?”云歌轻轻一笑,随即道,“最近相府里头实在有些不太平,昨日里又出了那样的事,我身边的一个丫鬟惨死在院中,晚上我都没能睡好,总觉得院子里阴气有些过重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说道:“和姐姐聊聊,妹妹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姐姐也早日休息呢!”

    云歌笑了笑,随即向着她欠了欠身,随即便离开了屋子。

    慕容芸一时怔忡,直到她离去久久都没能反应过来。然而当她熄了灯准备休息时,只听得门忽然“啪”的一声,被风退至了大敞。

    她闻声不禁吓了好大的一跳,惊声尖叫了一声,却再也没听到其他的声音。慕容芸心中胆寒到了极点,心跳如雷,有些怯怯地向着门口走了几步,顺手拿起桌上的花瓶,向着门口缓缓地靠近。

    然而当她走到门口之时,却见大门仅仅只是敞开着,然而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影,然而慕容芸心下更是好奇了,方才她关门的时候,分明是上了门栓的,如今还未到夏至呢,这晚上的风纵然再大,也不至于将门掀开吧?

    更令人心中古怪的是,她方才被吓得叫那么大声音,按照常理,门外侍候的奴婢应该及时冲进来才是,然而如今周遭却是那么安静,死寂得有些诡异,就好像这天地之间,只有她孤身一人罢了!

    那些死丫头都去了哪里?还有那些守夜的护院呢?都没听见她的叫声吗?

    想到这里,慕容芸的脸色顿时铁青得可怕,愈发将手中的花瓶抱在了怀中,声音颤抖得出声:“如玉……”

    “如玉!?”

    见无人回应,她心中愈发打鼓的厉害了。

    “翠柳!翠柳!给我进来!”

    “人呢?来人哪!来人哪!?”

    这人都是去了哪里?都死绝了吗?!

    慕容芸咬了咬唇,忽然想到了先前那在门外瞥过的那些可怖的景象,脸色不禁变得惊恐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肩膀,跌跌撞撞跑到门口,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门栓捡了起来,却惊觉这木栓竟早已断成了两截!

    她心口一窒,凉凉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得一下低呼出声,余光向外瞥去了一眼,然而门外却哪里还有一个影子?!

    慕容芸心中一跳,眼皮儿顿时闪得厉害,甚至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一脸哭丧着将门紧紧地关了上,用力地掩住,呼吸蓦然急促了起来。

    她低着头转身背靠在了门上,然而尽管关上了门,她却仍旧显得有些惊魂未定,脸上难掩恐惧之色。

    然而耳畔,却陡然传来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慕容芸呼吸一窒,直觉得肩膀右侧一阵噬心的寒气。她有些诧异地转过了头,余光却瞥见地上一滩血迹肆意地蔓延开来!

    她心口一提,一下子窒息了住,视线循着那不断低落的鲜血一路缓缓地往上推移,便看见那断去了一截的手臂,袖管的边缘被殷红的鲜血染了个势头,凄冷的月色之下,那些狰狞的鲜血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怖。她很快便认出了这一身衣服,真是相府里丫鬟才穿着的衣服。

    慕容芸眸光一震,那一瞬,整个脑袋都变得混沌了起来,她忽然想起昨日云中居雪獒伤了的那个丫头,她从人口中听说那个丫鬟死相甚为凄惨,听说整只手臂都被那畜生一口咬了断,都露出了森白的骨根。

    她吓得神智不复,双拳死死地捏起,却是惊得竟再也无法喊出口来!这人一旦吓到了极致,就连呼吸都不顺畅,哪儿来的力气去声嘶力竭得叫喊!

    慕容芸的嘴唇吓得剧烈颤抖了起来,她浑身都紧绷了住,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身材匀称的少女蓬头垢面地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身衣衫褴褛,似乎是被什么撕咬而过一般,浑身都狼狈得厉害。手臂断去了一截,鲜血不断得滴落在地上,断裂的那一处冒出狰狞的白骨,阴寒可怖!

    尽管她的一头黑发乱糟糟的遮去了大半张容颜,然而透过那头发,她仍旧能够感受到那一双阴毒逼人的眼神,犹如切肤一般剜在了她的身上,生生钝痛!

    “啊——!”

    鬼!

    鬼啊!

    一定……一定是云中居那个惨死的小丫鬟!如今来向她索命来了!

    慕容芸沙哑地惊喊了出来,吓得节节后退,双手一抖,手中的花瓶猛地掉落在了地上,“砰”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她连连倒退,却冷不丁地被绊倒在地。

    慕容芸惊愕地睁大了双眸,却见那“女鬼”正虎视眈眈地向着她紧逼而来,抬起那断去一截的手臂,向着她颤抖地伸出了双手!

    “你个贱女人!你个坏心眼的贱女人!快还我!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女鬼”发出歇斯底里的咒怨声,慕容芸吓得一脸惨白,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背脊却蓦然贴上了冰冷的墙壁,她望着不断向她靠近的女鬼,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底的恐惧,颤抖地哭了出来!

    “啊——!啊!救命啊!”

    慕容芸急切地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地道:“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真的不是我害你的!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不是你是谁?!分明就是你!就是你在那根玉簪子上做了手脚!可怜了我死得这般凄惨,你快还我命来!”

    慕容芸吓得脸色更是铁青,眼见着那张鬼脸就要贴到她的眼前,她惊惧地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脸,哭着道:“真的不是我呀!那、那玉簪是我的不错!可那香料却……却不是我的呀!”

    “不是你是谁!”“女鬼”厉声呵问。

    慕容芸哪里想那么多,如今她的半个魂儿都快被吓得没了,连连喊道:“是慕容玲!是她!是那个下贱胚子指使的!”

    “慕容玲?”“女鬼”闻言,有些惊诧地扬眉,然而顿时又恢复了一片凄厉之色,“你胡说!你在胡说!”

    “我没有!”慕容芸歇斯底里地道,“我承认我对那个下作的女人存了害心,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慕容玲,都是慕容玲教我怎么做的!我没胡说呀!我说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话音刚落,她只感觉眼前阴风一拂,眼前便再也没了动静。

    慕容芸捂着脸迟迟也不敢松开,直到再也听不见那可怕的声音了,这才偷偷地透过指缝,向眼前偷偷地瞄了一眼,然而却根本没看见任何古怪的东西。

    正当她以为这一切又不过只是幻想时,然而余光却瞥见门口那一滩血迹时,眼前陡然一阵阵的发黑,趔趄地栽倒在地,久久也没有敢站起来。

    门外,云歌站在树下,透过那窗口,静静地伫立着。风笛则站在一边,时不时环视四周,直到看见那不远处闪过的一道魅影。

    云歌循着视线望去,就见那穿着一身白衣,面目画得狰狞的雪鸢匆匆地向她跑来,走到了她的面前,恭敬地抱拳道:“主子!”

    “嗯,我都听到了。”云歌淡淡地挥了挥手,随即又转过头对风笛问道,“那些丫鬟大概多久醒来?”

    风笛道:“属下给那些人下的迷药不过就两个时辰,所以天亮之前就能恢复意识了。”

    云歌点点头道:“嗯,那就好。你们确保这事儿做得不留蛛丝马迹?”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地点头。她们在容珏左右替他办事了那么多年,事无巨细都从未出过差池,因此这样的事实在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风笛走到了雪鸢身边,眼光有些揶揄了看了她一眼,伸手扯了扯她空荡荡的衣袖,由衷得赞美道:“小白姐姐,不得不说,你扮起女鬼来,当真是风韵犹存呀!”

    雪鸢闻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闭嘴。”

    风笛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这个雪鸢,总是那么冷冷清清的,凶巴巴的样子,开个玩笑都不许么。

    雪鸢忽然想到了什么,望着云歌问道:“主子,这个慕容芸您觉得该如何处理?”

    云歌冷冷一笑,淡淡道:“暂时先别去管她。”

    雪鸢一怔,诧异地道:“那……主子就这么绕过她了?”

    云歌邪魅一笑,眸光流转,看向了她,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雪鸢与风笛望着她嘴角那抹摄人心魂的笑意,顿时呆滞地对望了一眼,随即默契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会!”

    云歌冷笑道:“那是自然。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顿了顿,她抬起脚步,散漫地轻笑道:“最大的那只狐狸都不曾露出马脚来,这个女人暂且就先留着,我还有其他用。”

    雪鸢与风笛对视一眼,随即默默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

    夜深。

    长曲高歌,金舞笙箫。

    凤鹤楼一派纸醉金迷。

    一众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女子正簇拥在门口,浅笑嫣兮,拥揽风尘,挥舞着罗扇微笑地招呼着客人。

    “哟!官人,真的是好久没来了呢!奴家可真是想死你了呢!”

    “官人,来奴家这边嘛!”

    都说这凤鹤楼的女子,姿色出众,更是温玉软骨,不仅床上风月,床下风雅,更是貌比西施赛貂蝉,懂得风花雪月吟诗作赋,床上功夫也当一流。

    不得不提,京城第一烟花楼凤鹤楼,艳名流传,在京城的地位非其他花楼能以撼动。听说这凤鹤楼幕后的主人,可是一位朝中了不得的大臣,因此凤鹤楼的后台背景十分了不得,因此在京城,纵然是谁也不敢在凤鹤楼踢场子,寻晦气。

    夜色更深,进出凤鹤楼的公子却仍旧络绎不绝。

    在暧昧露骨的打情骂俏声之中,远远走来一个身材清瘦,面目俊朗的年轻公子,少年穿了一袭墨色长衫,黑色的衣衫几乎完美得融入了夜色之中,墨发高竖,一张面具遮去了半张容颜。

    他步履悠缓,身姿优雅,显得漫步从心。身后跟随着四个黑衣众,为首的男子恭恭敬敬地俯首走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拖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盒子,离得近了,似乎还能隐隐得嗅到一股靡丽的血腥气。

    众人不由得被他吸引了视线,目光向着他望去。远远的,便能看见他缓缓地走来,那一张极为俊美的容颜,秀美绝伦的五官都好似精雕细刻,鬼斧神工一般,每一处都似精心描画。黑衣墨发,愈发衬得他皮肤净白无暇,莹莹白皙的俊脸,透着一丝诡异的苍白之色,眉眼间阴柔之气极为凝重,一双丹凤眼极为狭长,眼梢勾挑上扬,薄唇却透着染血一般的艳红,红得是那般冷艳。

    待他走近了,再好生一番细细地打量,才发现他眼角赫然一颗泣血一般的朱砂痣,乍一看去,犹如眼角尤自沾着一滴血色的泪珠。

    少年看起来十分的年轻,从容貌上看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分明是那般清秀,然而身上却无不透出一种可怕而危险的气息。少年的身形并非十分高挑,甚至人看起来很是清瘦,却无形之中极为压迫于人,好似周身环绕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又好似高高在上的帝王,凌驾于万人之上。

    ------题外话------

    最近看到有人评论说女主不够聪明,还有人说女主傻,其实云歌并非傻,再加上本文并非是宅斗宫斗,而是权斗+夺天下,因此女主的强势在后面便会体现出来。后面也会提到,女主为何不屑耍心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