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无良痞妃

第六十三章:感兴趣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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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狄转过身,脸色铁青,面容有些扭曲起来,寒意浸透的目光直直凝住了她清瘦的背影,“你当真不愿意成为本宫的太子妃!?”

    云歌转身,眼底波澜不惊,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殿下您怎又忘了我曾说过的话?”

    他哪能忘了她那一番绝情的话语?

    容狄唇线僵硬紧抿,脸色愈发难看,直觉得她这张无懈可击的笑颜优雅得有些可恶,他甚至恨不得狠狠得将她如今这张笑容,狠狠得撕裂成碎,拢在袖中的双手不断得捏紧,紧绷作响。

    她看着他,目光又垂落在他袖中紧握的拳,转而深邃一笑,缓缓地道:“那好,我便再重复一遍于您听。”

    说罢,云歌敛去了笑意,对着他高高地竖起手掌,语调微微扬高,一字一顿地沉声道:“我,慕容云歌,此生此世,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为您的妃!纵然是死去,墓碑上,也不会刻着关于您的任何一字!”

    话音落下,容狄已是满目阴沉,她抬眸嫣然一笑,望又向了他,勾唇问:“殿下,您可听明白了?”

    说完,云歌也不再看他,转身便想走。

    “歌儿!不许走!”容狄见此,狠狠咬牙,疾步上前死死地便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得一个拉扯,便想将她扯回自己身前。却不料她似乎早预料到他有此番动作,猛地一个转身,竟勾指成爪,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一番刁钻的身手,让他猝不及防!

    感觉到她指尖暗蕴的凌厉,容狄不由得呼吸一窒,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云歌抬眸冷冷地擭住了他愕然的视线,目光陡然流露出几分冰寒之意,声音严寒得如同冰窖:“殿下,我话都说得如此了,您还这么纠缠不休做什么?”她指尖蕴力,在他颈项紧扣了几分,声音森冷异常,“您身份如此尊贵,还莫要为了我而丢了您的风度!”

    “风度?你让我莫要丢了风度,那你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是给本宫难堪!?”容狄冷冷地道。

    “咦?是我给你难堪的吗?”云歌状似无辜的一笑,“难道,不是殿下您自己寻的难堪?”

    容狄望着她的眼睛,复杂的神色不断变幻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蓦然一闪而过的森冷,紧接着冰寒一片。

    “难道说,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你……你果真与那个凤王情投意合了!?”

    云歌不禁拧眉,显然没想到他会听信传言,将她与那个小白脸扯在一起。不过,她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与猜测,也不屑在与她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付诸任何情绪,更何况,是一个对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再者,尽管她对那凤王如何再怎么不待见,至少,比起这个太子,她宁可选择凤王。

    因此,云歌也没有否认,她莞尔勾唇,漫声逸出:“是又如何呢?云歌的私事,还轮不到殿下您来关心吧!?况且比起太子殿下您,我倒是对凤王更倾心几分。至少那一日,他并没有对我的事袖手旁观!”

    “本宫已经对你解释过了!那一日,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真的只是误会?难道不是因为殿下您嫌弃我的失贞之身?”云歌丝毫不给他退路,无奈地叹息,微微一笑道,“您的厚颜无耻还真是让我还佩服啊!”

    容狄丝毫不理会她似讥似讽的话语,双眸危险地狭起,一字一顿地郁声道:“不管如何,我绝不会容许你与他在一起!”

    云歌面不改色,这个太子,真是好狂妄的口气,霸道得令人有些讨厌。他以为她的话在她面前,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分量?简直是笑话了。

    “殿下,你可别太自以为是了。我的事,你没资格管!”

    云歌话音未落,耳朵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动静。

    “谁?”她猛地转过头,循着动静一眼望去,便见绿荫下缓缓走到一袭雍容的身影。

    清风拂过绿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太子显然也敏锐得察觉到有人在附近,抬起头来,大声冷喝:“谁人在那里!?”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子殿下与云歌妹妹。”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

    声音低魅清雅,如清风般温润,却又隐隐透着几分玩味。

    容狄循声望去,便见容珏漫步从树荫下走来,绛红色的衣摆绵延地拖在草坪上,驻足在他们不远处,笑容优雅地看着他们,清明的眸光在两人身上徐徐来回打量,不由莞尔一笑。

    “殿下与云歌妹妹在这儿聊些什么趣事?不妨说来听听。”

    容狄一怔,见是他,便蓦然沉了脸色。云歌微微一诧,心底陡然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就好似瞒着自家丈夫与别的男人私会被当场捉奸的心虚感一般。然而只是一瞬即逝,云歌暗暗苦笑,她怎么会冒出这么古怪的念头!?

    容狄目光一狭,“哼!与九弟无关!”言罢,他便猛地伸出手,就要去牵她的手,想要带着她离去。

    云歌冷冷得躲过,淡淡地道:“殿下,还请恕云歌不奉陪了!”说完,她也不顾他是什么脸色,转身便走到了容珏面前,对他温柔一笑,手探入他空荡荡的衣袖,轻轻地将手放入了他的手心,转而紧紧地握住,容珏不由得微怔,没想到她竟有此番举止,下意识得缩了缩,却又被她死死地扣住,五指牢牢得绞缠住了他的指缝,两双手紧紧相扣。

    不知为何,那一瞬,他的心口忽然蓦然一阵紧缩,然而掌心里的那小手,却是那般柔软温暖,那股暖意,便沿着掌心,涌涌不断得一路沿袭上了心扉,温热有余。

    他有些不自然地敛去眼底一抹复杂的情绪,对于她的亲近,他竟无半丝反感与抗拒,反倒是,心底竟有些贪恋此时哪怕是片刻的温存。

    这份暖意,竟让他蓦然得回想起九年前的那个冰冷的冬天,在天寒地冻的大雪天,便也是这样的手,将还散发着热气的点心端到了他的身前,也是这样的手,紧紧得握住了他瑟瑟发抖的手。

    容珏浅然勾唇,将她的手紧紧地扣了住。

    云歌抬眸,对着他嫣然一笑,缓缓道:“凤王殿下,既然来了,便与我一同走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牵着他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一路上,两个人均是默契得缄默不语,云歌神情漠然得流连着御花园的景致,却对身侧那一道若有深思的视线浑然未觉。

    待他们走得远了,云歌这才收回了目光,直视向前方,唇角却一点一点得勾勒而起,回身一笑:“方才我与太子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多少?”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湖畔之上,淡淡地望着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转而淡淡一笑:“一点点。”

    云歌缓下了脚步,有些狐疑:“一点点?那又是怎么个‘一点点’?”

    随着她逐渐缓下的脚步,他缓缓地转眸,眸底一贯得清冷如川,淡笑地不答反问:“你方才讲得那些,是否当真?”

    “哪些话?”

    他不由得莞尔一笑,“你方才说过,这么快就忘了?”

    云歌一怔,随即敏感得意识到他指得是她说的哪些话,脸上当即蕴了几分薄怒,冷冷得瞪了他一眼,“你还说你没有偷听!”

    “我没有偷听。”容珏断然沉声,蓦地,又邪魅一笑,“我是光明正大地在听。”

    “你……”云歌一时为他的直白有些语塞。

    容珏蓦然止住了脚下的步子,目光落在了她发髻的一端上,就见她今日依是梳了并不多么繁复的发式,却戴着一根碧玉玲珑簪,视线便在那根簪子上定了住。

    云歌见他盯着自己头上看,不禁怔了怔,抬手便循着他的视线便像自己头上摸去,今日粉黛为她绾发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只要求她不要给她绾累赘的发式,于是粉黛为她戴了以前小姐最喜欢的碧玉玲珑簪。

    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什么奇怪,见他这么看着,她还以为自己的发髻乱了,云歌诧异地问:“你在干什么?”

    容珏深深得看了她一眼,“怎么没戴那根玉簪?”

    玉簪?

    云歌愣了半晌,这才意识到他话中的用意,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忙道:“今日不知你来,所以忘了带,下次有机会再见了面还你!”

    “我是问你为何没戴?”他微微蹙眉。

    她闻言,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怪异,“我戴不戴,又有什么要紧?”

    容珏敛眸,微微莞尔,淡淡一笑,“并没什么要紧!”

    “嗯,那根玉簪也怪不好看的,我不喜欢,就没戴。”云歌说完,就看他眸色微微转冷。

    容珏闻言,眸光微暗,唇角笑意却愈发深邃,微笑道:“也是,本王还记得你的兄长曾从云疆带回来一支极其昂贵的簪子,比起本王的那根玉簪,那簪子的确贵重十倍。”

    她不以为然地道:“贵重不贵重,倒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还是那一片心意!”

    他点头,眼底的笑意愈发难以寻味,“看来你更钟意元宵节时,太子殿下送的那一根龙凤簪?”

    她心中不禁有些古怪起来,怎么谁人送她什么簪子,他竟然都知晓?就连太子送的龙凤簪子,他都了然。

    一想到太子,云歌忽然便沉默下来,唇瓣微抿,转向了他,眼底意味幽深,话锋一转:“说起来,你们是敌人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尽管她这句话太过深奥,甚至有些突兀,没头没尾得,另有所指,却并未指名道姓。

    容珏面色不变,眼底波澜不惊,随云淡风轻地一笑:“是。”

    云歌道:“看得出来!不过,你的野心,可是要比他大得多!”

    “野心?”容珏忽然笑了,“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云歌抬眸,直直得凝视着他的一双潋滟的凤眸,一字一顿得认真道:“你的眼睛。”

    容珏若有所思的狭眸,敛去那如幽潭般深不可测的双眸,她却微微一笑,向他走近了半步,微微欺近了他,直视着他那一双深邃的凤眸,轻笑低声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满于现状,你想要改变,甚至想要颠覆眼前的局面。而你如今的一切,只不过是你的一张面具,一层飘渺的幻象,谁人都看不透你的本质。”

    她顿了顿,又微笑道:“可是就算再自然的面具,戴得久了,也摘不下来了。”

    他的笑意里带着淡淡的玩味:“这么说,你似乎很了解我。”

    “不,我怎么会了解你?”云歌道,“说到底,终归是在你的身上看见了我的影子。”

    她微微垂眸,不由想起在唐门那段年少灰暗的时光。

    自从身为门主的母亲去世了之后,她从记事起,便得知自己是门主将来的继承人。然而在唐门,人心叵测,谁人不想当上门主?关于门主之位,争夺不断,明枪易躲,暗箭却难防。父亲告诉她,不论如何,也要将自己一身才华收敛起来,韬光养晦,否则定会卷入这场残酷的纷争,步履坎坷。

    在唐门,向来以女为尊,因此哪怕是作为内门长老的父亲在唐门也并没有举足轻重的立足之地。那时适逢长达六年的门派内乱,外门弟子明争暗斗,内门弟子尔虞我诈,人性的贪欲险些将千年不衰的唐门引向穷途末路。

    因此,在她童年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极少崭露头角,收敛一身的锋芒,也因此唐门的许多长老都对她这个未来的门主感到失望至极,待她几近冷漠。

    可她知道,她并不是懦弱,也不是无能怕事,而是别无选择的,想要避开这些纷乱,唯有明哲保身。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立存了下来,然而终究还是因为一时的愚昧,因为自己的过分信任,断送了性命。

    信任这种感情,有时真的很可怕的。

    云歌勾唇一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何尝不是同你一样?”

    容珏的眸光微微一变,眼中有一抹一样的情愫一闪即逝,然而转而便又恢复了平静。云歌紧握着他的手平举在他面前,低眉望着两个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眉间微微拢起,眸光渐渐幽远。

    “你可知晓这么一句话?”她冷冷得抬眸,“太过相似的人,容易相互吸引,亦容易相互为敌。”

    ——太过相似的人,容易相互吸引,亦容易相互为敌。

    容珏淡淡一笑,美丽的睫羽微微垂落,在眼睑投落一扇浅浅的弧影,却并没有作声,缄默地看着她。

    见他不语,她又道:“太过相似的人,倘若做不了同伴,便注定是敌人。”

    他凤眸微微弯了弯,看向她,“那你是做我的同伴,还是敌人?”

    “我们是同伴,还是敌人,这还是要取决于你了。”云歌忽然哈哈一笑,笑眸仿佛盛满了春日里剪碎的阳光,“不过你放心,就目前而言,我暂且不会是你的敌人。”

    容珏扬起精致的下颚,“所以你为了我,拒绝了太子?”

    “王爷,你如何能这么自作多情?我可没说是为了你。”

    她讥诮一笑,开口道:“至于太子妃这个头衔,我可不稀罕。再说了,我向来对坐不稳的位置不感兴趣,这个高贵的头衔,实在是太危险了。嗯,还是不碰为好。”

    “哦?”他有些疑惑不解,“危险?”

    “难道不是吗?”云歌轻笑着反问,“这西凤天下,与你为敌,难道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吗?”

    他清软一笑,漫声道:“你何以断定,与我为敌,是一件可怕的事?”

    “因为……”她森然一笑,擭住了他的视线,直直望进那一双宛若万丈深渊的凤眸,好似一眼穿透了那重重迷雾,将他掩藏在深处的野心一览无余,“你比太子更可怕。”

    容珏一怔,那一刹,他竟也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他潜藏在骨子里的那道影子。

    云歌将视线收回,故作轻松地道:“说到底,我还是不想与你为敌。”

    他抿着唇看着她,凤眸中闪过一道兴味:“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我可怕?”

    “哪里都看不出。”她顿了顿,又沉声道,“就是因为你掩藏得太过完美,这才更是可怕。”

    一个懂得收敛情绪与心思的人,比一个强拳主义的人,可怕一百倍不止。在唐门经历了明争暗斗这么久,她又怎么会不懂这个理?

    容珏淡淡地凝视了她片刻,忽然笑意深邃不止,“你很聪明,本王从前倒没发现,你是这么有趣的女人。”

    “你一定也很想要我吧?”她盈盈一笑,看向了他,“眼下如今,太子可是懊悔莫及当初退了我的婚,现在又死乞白赖得想要将我重新迎娶回去。昨日也一如你猜的那样,不但亲自登门造访,向父亲提起重新迎娶我为太子妃的事,今日又对我这般亲近。可纵然我再不愿意,可这种强取豪夺的戏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倘若他有那样的野心,一心想要取得慕容家势力相助,那么迎娶我为太子妃,只是势在必得了!”

    这个太子,也当真是一朵奇葩。他固然有野心,会算计,心机不纯,可终归还是太年轻了,不够成熟,因此无论考虑哪方面的事都有所欠缺,以至于当初一时冲动,拟了那一纸退婚。

    想来真是可悲,她固然身为慕容家嫡女,可连自己抉择的权利都没有。

    云歌想到这,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脸上也毫无掩饰得流露出厌恶之意:“也难怪,如今谁娶了我,便是变相得取得了慕容家一般的拥护,哪家王亲贵族不垂涎着?不过如今我名节在外,又是被退婚过的女子,想必许多名门是望而退步了。”

    “王爷,怎么办?”她顿了顿,淡淡看着他地道:“想必你也并不例外吧!如今朝野之上慕容家一家独大,纵然你对他无所畏惧,可局势若一味得一向倒戈,对你只是有害而无一利。”

    他微笑地道:“这一点,你倒是猜错了。”

    云歌愕然一怔,却见他向她靠近了半步的距离,眉心微微凝起。“你……”

    “比起慕容家,”容珏忽然暧昧地欺近了她,近到两个人的鼻尖相抵,彼此之间的唇息亲密相接,云歌心下暗暗一惊,下意识得后退了一步,想要抽回他手中的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他邪佞一笑,贴着她的耳畔呵气如兰。

    “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温暖的气息喷卷在她的颈项,有一丝软软的触感。

    “是吗?”此刻,云歌笑得有些牵强。

    她望着他唇角那一份魅惑的笑意,忽然想起了这几日来缠绕在心头许久的疑虑,问道:“我出嫁那一日,劫轿子的人是否是你派来的?”

    他轻笑,不答反问:“你以为呢?”

    云歌紧盯他的眼睛,半晌,缓缓道:“我猜不是你。”

    “倘若是我,你会如何?”

    空气中忽然静默下来。

    他倒是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做。

    云歌抬眸,缓缓地道:“我会感谢你。”

    感谢他在慕容云歌嫁给那个太子之前,跨入那地狱之前,斩断了她的脚步。

    继而她又一笑,眸光骤然变得阴寒冷冽,一字一截道,“然后我会杀了你。”

    “凭你?”

    “对,就凭我。”

    因为,她也很可怕。

    云歌不再看他,向前走了几步,却意识到两个人仍旧紧扣的双手,不由得微微挣了挣,冷冷地道,“王爷,你可以放手了吗?”

    容珏道:“方才是你先来牵的手,如今,怎么倒叫我放手了?”

    云歌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道:“喂,我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再说,难道你想留在那里?好心好意得带你远离那是非之地,你没瞧见太子见了你咬牙切齿的表情么?你非但没感谢我,还无端得怪起我来了。”

    不得不说,她这一番歪理扯得甚妙,一时竟也忘了松开与他相握的手。容珏低着头看她,倒是饶有兴味得听着,听她又道:“再说了,你来得这么晚,再不赶去御花园,某个姑娘伢,怕是真要等到望眼欲穿了!”

    “某个姑娘?”他蹙眉。

    “可不是!”云歌摇头咂咂嘴,“你是没瞧见,那个玉莲郡主啊,等你等得真可谓是望穿秋水了!你再不去,她可是等得花儿都要谢了!”

    话语间,两人已是走到御花园门洞前,云歌就紧忙松了手,然却不想他却依是紧紧握着,非但没有松开的迹象,反倒越握越紧了。容珏低魅一笑,步履优雅得牵着她向园子走去。

    她有些怔忡地跟着他的步伐,从身后望去,这才发现他的身形竟是那么高挑修长,整整要比她高出一个多肩膀。他的身材谈不上多么魁健,甚至看来有些清瘦,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有力感。

    微风拂来,他一袭红衣潋华,翩然翻飞,袖袍被风鼓起,衬着他优美的身形轮廓,风姿绰艳,令人窒息的美!

    他的手心,有点儿沁凉,却很是有力。玉扳指贴着她的皮肤,一阵冰凉的触感,却是令人莫名的安心。她怔怔地低下头,就见两个人白净的手十指绞缠。

    前一世,除了师兄之外,她从未和人那么亲近过,就算是师兄,也最多停留在牵手的地步。纵然是接吻,也是没有过的。

    可如今,这个男人,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不知为何,她的心一阵紧缩,心跳竟不由失了节奏。

    她诧愣之际,他便牵着她缓缓得走进了园子。尽管云歌已经十分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当容珏牵着她走进了御花园时,那一刻,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得转了过来,凝注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见到他们两个人一道走来,转而又在他们紧缠的双手上死死地定了住。

    一声声倒吸声,此起彼伏,分外悠长。

    云歌更是浑身如针扎,死死地低着头,然而在旁人看来,她这番神情,反倒显得有些是在害羞娇怯。

    一路走来,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箭。

    那么多道目光里,有太多的疑惑、惊愕、震撼与不甘,甚至是愤怒,在这其中,还夹杂着一道最属凌厉阴寒的眼神,一寸不离得凝注在她的身上,云歌甚至不需要猜测,更无需想,这道视线一定来自于玉莲郡主。循着那道视线望去,便见景芙蓉坐在一侧的席位上,脸色异样的铁青,死死地盯着他们目不转睛,似乎恨不得将她生生望穿一个洞来!

    事实上,她身上也快有不少血窟窿了。

    都说这个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女人了,更何况是妒火燃烧的女人?

    云歌收回了视线,神情有些不自然得挣了挣,五指却被他紧紧得扣住,根本无法抽出。云歌有些嗔怒得抬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者却恍若未闻一般,低下头对她勾唇一笑,一双凤眸凝含着促狭的笑意。

    云歌内心气得无比扭曲,他难道不知道这偌大的园子里,除去玉莲郡主不谈,爱慕他的氏族千金也有一大片?这样的情景要是搁到她那个时代,恐怕翌日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夹着染血刀片的恐吓信了!

    她微微一笑,声音却低沉阴冷:“王爷,你是故意的吧?”

    “嗯!”他不置可否。

    云歌心里更是闷堵得慌。这个腹黑的男人,一定是故意的,就因为她方才也利用了他挡了太子,所以眼下,他也利用她来作挡箭牌,来挡那个玉莲郡主了?

    当苍蝇拍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云歌一见到粉黛,立即道:“我的座位在那儿,我先走了。”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先闪人要紧,不然,可是要死在这些一阵阵针刺毒箭般的目光中了。

    话音刚落,却见他微微转眸,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竟就这么牵着她向那座位走去。

    “喂,你……”

    云歌见此,神情一愕,得膛目结舌。

    茶话会固然是普通的贵族聚会,然而这席位也是很有讲究的。他是王爷,品居一等亲王,身份倨傲尊贵,应列头等之席。而她,只不过是出自丞相府的小小嫡女,且并没有受得任何封号,所以她的席位算是次等了,按礼数,他身为亲王,是不能落座她这么低等的席位的。

    可他竟然不惜屈尊……

    原本见到云歌正开心的挥舞着手帕的粉黛,一见到容珏,吓得手一抖,手帕飘然落地。不知为何,见到这个凤王,她的心跳得七上八下的,一见到他牵着小姐的手向这边走来,更是呆着没了动作。

    直到容珏牵着云歌落座,她这才猛然得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有些不安地道:“王爷,这里是次等的席位,您这般高贵的身份,可是万万不能屈尊的呀……”

    再者,如今小姐正处于风口浪尖,他与小姐这般亲近,落入旁人眼中还不知会怎么谣传。

    “屈尊?”容珏微微挑眉,对着身侧早已脸色僵硬的云歌笑道,“倘若歌儿不介意,也可以去本王的席位……”

    云歌眉角有些抽搐,连忙打断了他,“多谢王爷抬爱了,云歌身份卑微,不敢逾越。”

    粉黛闻言,当即反应过来,“小姐口渴了?奴婢这就给小姐倒茶。”

    云歌气结不已,眸光凛冽如刀。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玩味的调侃声传了过来。

    “放着一等席位不坐,凤王爷当真是好兴致。”

    云歌一怔,侧过头去,却见这话来自于那一日一面之缘的洛世子景慕轩,就见他步履优雅地向她的席位走来,正诧异着,余光一转,瞥见他身后紧步跟随着的景芙蓉,她固然低垂着头,视线却向这边探来,云歌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起身换张座位,坐到对面去。

    这若是让那郡主见了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情景,岂不是要嫉妒的眼红了?

    云歌豁然起身,然而脚下不慎一绊,凭借着惯性,她冷不丁得一个向后仰去,眼看就要仰面向地面栽去,粉黛一见,当即脸色大变,低呼了一声,也顾不及反应了,手上先有了动作,急忙地伸出双手想要接住她后仰的身子!

    比她更快反应过来的却是景慕轩,原本距离席位还有好几步的距离,一见此,一个轻步跃起,脚下一阵生风,飞影一闪,便向云歌的方向急急地掠了过来!

    云歌心中暗暗低咒了一声,然而心里才咒了一半,就感觉一只有力的手臂缠上了她的腰,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子。

    她讶异地抬起脸,映入眼帘的却仍是那张妖冶的俊颜,狭长的凤眸里噙着一抹恶劣的揶揄。他漫笑着倾过身,亲近地欺近了她几分,垂眸看着她,“歌儿怎么这么不当心?”

    低魅的声音,仿若蛊惑人心,微凉的气息就像是一阵沁凉的风,拂在了她的脸上,她呼吸一窒,转而面颊一烫。

    粉黛一下子扑了空,而景慕轩身手敏捷,及时地收住了动作,看向容珏的视线里有几分难以寻思的意味。

    景芙蓉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她死死地瞪着云歌的背影,拢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捏成拳,气得颤抖不止,心中对云歌的恨怒更是到了极致。

    然而,当云歌察觉到背后那一道恨不得将她瞪穿一个洞来的眼神回过脸时,她的脸上转而恢复了平静,随即对她展露出明媚的笑颜,有些嗔怪地道:“是呀,妹妹,您怎能这么不当心呢!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呢?”

    不知怎么的,她这话状似关心,却让云歌打了好大的一个寒颤。她艰难地勾起僵硬住的唇角,淡淡道:“呵呵!让郡主担心了!”

    景芙蓉有些嗔怪地道:“怎的还叫郡主呢!不是让你叫我姐姐么?”

    云歌脸色不自然地改口:“姐姐……”

    姐姐你妹。

    为什么她要替他应付这么多的烂桃花?眼前的这一株还是这么大一株……唔,不是,这绝对不是烂桃花,这简直是一朵食人花,看看那一双眼中,尽管再如何掩饰,却也能看出汹汹燃烧的妒火……

    感觉她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女人嫉妒起来,当真是可怕。

    云歌耸了耸肩肩,叹息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嘀咕了一句:“惹那么多的桃花债,这人真是走哪儿哪儿都烂桃花债泛滥!”

    景慕轩与景芙蓉一同走了过来,笑道:“云歌妹妹,你不介意我们与你同坐一席吧?”

    云歌一怔,讷讷地张口:“当然介……”

    “那本世子便不客气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景慕轩大大方方地落座,而景芙蓉也走了过来,原本她是想要坐在容珏身侧的,然而却见云歌占着他身侧的一席位置,若是坐在他另一边,那还要绕一大圈走过去,实在显得太过刻意,倒显得太不矜持了,于是便悻悻地坐在了景慕轩身侧,心底多少都有些厌恶身边这一个太过碍眼的人!

    云歌固然恍若浑然未觉,然而心底哪能不知道景芙蓉是什么心思,也不由得微微与容珏偏离了些距离。

    容珏敛眸轻抿一口茶,余光见她故作与他疏远的模样,不由淡淡一笑。

    粉黛也察觉到气氛陡然变得凝重,低着脑袋就小心翼翼地给景慕轩与景芙蓉斟茶,大气也不敢出。

    她心底也是极为诧异为何就连洛世子与玉莲郡主都一同入了这席,粉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容珏,余光又流转在景芙蓉身上,她自是知晓这玉莲郡主爱慕凤王,这已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传闻了,然而却又不知,这洛世子为何也坐了过来?

    粉黛斗着胆子,偷偷地瞥去了一眼,却见景慕轩似乎意识到她打量的眼神,冰冷的视线向她扫来,粉黛猛地一惊,连忙低下头去,怯怯地退在了云歌的身后,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云歌瞥了一眼默默品茶的容珏,又瞥了一眼视线望向一处面无表情的景慕轩,转而又捧起一口凉茶,滋溜溜得喝了一口。

    景芙蓉一见,心中暗道,这慕容云歌怎这般不懂礼数的,喝茶竟然还发出声音来,慕容丞相也实在是调教无方!

    然而却听一声轻笑,她讶然地抬眸,就见容珏望着云歌喝茶的模样,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来。见他的视线始终没停驻在自己的身上,景芙蓉心中暗恼,于是勾唇一笑,对他道:“昨日我去向太后请安的时候,听她老人家提起昨日你与她对弈了几局,却局局都输给了你,她这心里头,很是不甘心呢!凤王哥哥,你怎得也不让着点太后?让她赢上一局也是好的!”

    说罢,她的脸色却忽然有些落寞了起来。想起昨日她对太后的那一番对话,心中忽然有些怅然。

    昨日她去向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正感郁闷,向她抱怨说与容珏对弈了几局,却局局败阵,心里难免有些不大痛快,暗暗恼他怎么也不懂让让她这把老骨头。

    景芙蓉心不在焉,便有意无意地向太后问起了容珏,太后又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先前也有意撮合他们二人,却无奈容珏并没有这份心意,景芙蓉得知,心里无不郁结焦急。

    太后也是怜惜她,也平心气和地安慰她千万莫要心急,说感情这事还是要慢慢培养的,一时急不来。

    她又说,“珏儿这小子,性子随了皇帝,虽然看起来风流纨绔了些,可骨子里却是个挚情专一的人。可这自古帝王家出身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是珏儿这般高贵的出身,纳妾自是正常不过。以你的性子,入了凤王府,自然要面对这些。可纵然做不了他身边唯一的妻,那就做他心中的那个唯一。”

    容珏的心,固然难以捉摸,然而一旦走进了他的心里,以他那性子,定是专情于一人的,这一点,从皇帝身上便能看出了一二。

    她当然也知晓容珏对她并没有心意,可她就是一根筋直到底,除了他,心上也再也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但太后说的这一番话,却着实有些反常了,景芙蓉心思也是剔透的人儿,听了太后这一番话,也察觉到她话中的古怪。追问了一番,太后这才叹息了一声,对她道:“方才珏儿赢了哀家那一盘,哀家答应他许他一个条件,可你知他替的条件是什么?”

    容珏的心思,景芙蓉哪里能猜到,摇了摇头。

    太后缓缓地道,“珏儿,向哀家要一个人。”

    景芙蓉心口一提,眼神震了住,她自然知道,他要的人必然不会是她。

    太后无奈地蹙眉,倾身附到了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珏儿同哀家要的那个人是……”

    ……

    景芙蓉从思绪间回过神,抬起头来,深邃的视线凝注在了云歌的身上,眸光不由得沉重了几分,想起太后的那一句话,眼底暗暗蕴起几分血红。

    ——“珏儿同哀家要的那个人是慕容家的慕容云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