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啊洛洛，你说你观察细节是保命的技巧。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不是在这问我，你这样说话我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们坐在那儿，陷入了沉默，他有些觉得他懂了的意思，自顾自的在那点头。
“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点什么了，嗯？”
“洛洛，该说的我都说了。”
又是一阵陷入寂静的沉默。远处的全息屏幕正在播放突发新闻，某个隐姓埋名的王氏家族的继承人在东海码头意外死亡，朝阳区区的一场飓风正在酝酿。新东京星的摄政政府预计明年将大幅度削减公关卫生领域的开销。我无聊的看着这些新闻打发时间。
“建哥。”洛洛有些犹豫的再次问道，“跟你说真的，我不是不信你，我跟光头不一样，我不会嫉妒你跟卓雅的关系，我把她就是当个头儿，我也相信你能照看好她。”
“多谢。”我干巴巴的回道，“可你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我呢？”
“这个啊，她跟我说了一些你们相遇的时候一些事情，那些大胡子的事。我知道你们遇到了……”
房门打开，冠群走了出来。他对我咧嘴笑笑，大拇指往后一指，比了比身后。
“该你们了。回头酒吧见。”
我们走了进去。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机会知晓洛洛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他对真想了解的偏差有多么的大。
老黄面无表情的坐在办公桌前，背后的全息投影在以一种水墨画的风格模拟日月星辰在山川河流间流转，他没有大吼大叫，但是他表现出的情绪却不遑多让。
“卓雅病了？”他语气平静的问道。
“是啊，我们在那个谷地据点遭遇了机器人群的攻击。”洛洛挠挠耳朵，扫视空荡荡的房间，“这里看起来挺冷清的啊。是因为暴风雪要来了，所以关闭营地么？”
“是752那块高地旁边的谷地？”老黄没理会他的话，“那地方离我们约定的地方相差700多公里，没人要你们那地方，这可不是我们合同签订的条款。”
洛洛耸耸肩，“那个，这个，嘿，这是头儿的决定。咱不能……”
“你们签了合约，更重要的是，上次是你们央求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但是你们依然没有珍惜，你们欠滩头防区，欠我一个大人情。”
“我们当时是被偷袭被机器人群撵到那里去的。”多亏这么多年的销售经验，我这句谎话说的无比流畅。
“广场那座庙宇发生爆炸后，我的指挥，她的软件出了问题，身体受了极重的伤，还有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受伤了，包括我还有其他的队员，我们小队所有成员只能慌不择路的逃跑。”
我的话带来的是一阵沉默。洛洛在我身边欲言又止，我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他才老实下来。滩头基地指挥官眼神在我们两身上来回扫荡，最后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你叫李建？”
“是的。”
“那个新来的队员？你现在是在代表你们小队发言？”
老黄瞬间就找到了我的话语中的弱点，我不是老队员，我资格不够代表队伍，但是这难不倒我。
“我在这个队伍里，资历是比较浅，但是我签了人情，黄SIR，没有这些伙伴的一路支持，我早就在萨诺那座废墟城里死掉。是他们带着我脱离险境，大家早已成为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是么，你这样说倒也行。”老黄低头看看桌子，而后再看向我。“很好，到目前为止，你说的这些倒是跟你们小队其他人说的内容对的上，但是依然缺乏一些细节信息。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逃命的时候，没有选择返回滩头防区？”
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在未清扫区的五周里，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在营火边上对下口供，来完善这套谎话。“卓雅的系统，受到了干扰，她系统里面的雷达一直显示我们退路有机器人在后面围追堵截。”
“也就是说，他们同样威胁着你们承诺保护的那新人，可你们并没有去帮忙。”
“黄老板，我们当时跟个瞎子没区别啊。”
滩头基地指挥官目光转向插嘴的洛洛，露出一丝不悦，“没让你说话，安静。”
“可……”
“当时情况混乱，我们只能往东北方退。”我又警告的看了眼洛洛，“之所以往那边退，是因为我们出发前了解过情报，大多数新人也找到，那边相对于城区要安全些。我们以为那些新人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到那边。但是，直到我们指挥软件再次连上服务器，有信号的时候，我们才发现离开了城市了。当时小队中的我，留学过多几近死亡，小队中的米琪，我们只来得及抢救出她的脑壳装置。
当时情况真的特别糟糕，所以我们进入未清扫区，那边有一个标记点，里面有4个世纪前人类留下的据点，那座据点配有克隆培养槽和身体组织疗养设备的地堡。我们把这些情况也在报告里面标明了。”
“我们？这么说，你当是也参与决策？”
“我当时失血过多，濒临死亡。”我回答道。
老黄再次垂下目光，这是怀疑有所降低的表现，但是他的神情中依然还有有些疑问。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广场庙宇伏击，在你们逃了之后，再也没有机器人的踪影出现。”
“那是因为我们把那边炸塌了，把那些东西全部压在了下面。”洛洛再次没忍住插嘴道，“你可以派人去那翻开那些碎片看看，我们从隧道逃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干掉了2个。”
老黄再次冷冰冰的看像洛洛。
“眼下也没有人力去挖掘证实你所说的工作。我这边的进场通讯雷达确实感应到了你们说的智能机器人行动的痕迹。但是你们搞的那个爆炸，把庙整个炸塌了，几乎毁掉了那座庙的所有结构。如果那儿……”
“如果什么？你他妈的跟我说如果，命都快没了。”
“真有你们说的那些机器人，恐怕早就被你们炸弹搞得气化了。我们是看到了隧道里面的那两台，确实验证了你们后面报告里面的说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知道，后面两个小时发生了？我来告诉你两，在后面的两个小时里，在庙宇广场的西边，大概两公里的距离，这些菜鸟被机器人军团给围了，那次反包围围剿行动。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嘛？三十七个，他妈的三十七个人。”
“对此我们只能表示遗憾。”我不紧不慢的说，“确实是场悲剧，就算我们当时带着受伤的队员返回，也是那场悲剧中的一员，当时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想办法尽快恢复实力。”
“是啊，你们报告是这么说的。”
他沉思好一会，我又撇了眼洛洛，免得他又开口乱说话，老黄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
“这样，我给你们在基地找几个床位，你们跟其他队员住一起，我会找几个软件工程师给卓雅做检查，但是费用得你们出。等她情况稳定了，天气没有这么糟糕的时候，我们再去广场那边进行全面调查。”
“你说什么？”洛洛往前踏了一步，“你别告诉我，要我们在这边一直呆着，然后等着你们去挖废墟？没门，我告诉你，他妈的没有这样的，我得走，坐外面那破飞船走，回朝阳去。”
“洛洛……”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不管你们喜欢不喜欢，都得给我留在这。你们不要企图想登上黑鱼号，我不会让你们登上去的。”老黄皱眉道，“别逼我做绝，如果你继续这么跳，我只好关你禁闭了。”
“禁闭？”有那么一会儿，图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老黄，他像是一个战斗英雄等着老领导的嘉奖时，突然被老领导当头一棒，他在等老黄给他解释，但是老黄没有，于是他情绪开始有些爆发了，“你他妈的说要关老子禁闭？我们上个干掉了五个机器人战斗群，超过一打大型智能机械，搞定了整个地堡的麻烦设备，这就是他妈的基地对我们的感谢？”
随后他大叫一声，蹒跚后退，手掌捂住一只眼睛，仿佛老黄刚刚对那戳了一指头，基地指挥官在办公桌后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哼，跟之前没关系，我只是不再信任你们，亏得我之前还为你们做担保。”他声音沙哑带着喷涌而出的愤怒。
他突然看向我，“建，你把他弄出去，再把我的命令给你们其他队员带回去。我不想再有这样的谈话了，你们都给我出去。”
洛洛仍然捂着眼睛，我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想带着他离开，他却愤怒的甩开了我。他愤怒的用一只手指颤抖着指着老黄，随后似乎想通了什么，这才大步转身走向门口。
我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在房门边，我回头看了眼那位指挥官。从他绷紧的脸上很难看出现在的想法，但是我觉得还是看出来点端倪，有对我们违抗命令的愤怒，但是我猜测更强烈的是对无法控制的局面和情绪产生的悔恨，还有对周边事态恶化的厌恶，或许也是对整个神州经济促进法案带着的自由化市场的厌恶。
恐怕还有对于整个星球带来的革新所产生的种种变化感到惶恐。毕竟，他看起来是不太喜欢有太多变化的人。
到了酒吧，我请洛洛喝了一杯，听着他把老黄全家问候了个遍，等他发泄完了之后才动身找其他人。我离开时，陪他的人不少，这里有很多乘坐黑鱼号前来的佣兵，他们骂天骂地骂空气，抱怨着、烦躁着。酒吧里面快节奏的嗨歌成为夜晚的背景声，虽然有些刺耳，但总算不用随时带着耳麦，惊恐的守着信息了，而且公域频道并不是一直是安静的，随时会有联邦广播进来，给你播放烦人的政治小广告。
我发现小花和米琪在酒吧的一角，你侬我侬的对视着，对于我的到来，她似乎并不欢迎，也不想让我参与到她两的对话中。米琪不耐烦的告诉我，光头跟卓雅待在老黄给我们分配的气泡房里，冠群就在酒吧里，可能跟谁在聊天，总之她很不耐烦我出现在她们旁边，随手一挥告诉我大致的方向，就不打算再搭理我了。
我看懂了她的暗示，于是转身离开，不再打扰她们。
冠群并不在米琪指的方向，不过他确实在酒吧里，我在吧台附近发现了他，他正在跟几个佣兵聊着天。我只认识一个，是他们队的成员。他笑着举起酒杯，在我快靠近时，他抬高嗓门，试图盖过酒吧里面的喧嚣。
“看样子，挨了顿批吧。”
“差不离，”我招呼酒吧给我倒酒，“给我的感觉，小队越界干活不是一次两次了，给你满上？”
冠群审视了杯中久。“不了，越界，对于她来说常有的事了。本来他们几个就没有什么集体观念，加上成绩通常都是我们这帮人里的前几名。算是大名鼎鼎了，这种名声，就算老黄这种家伙，一般都会给点面子了。毕竟是这里的老江湖了。”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还真不错。”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人在找你。”
“啊？是嘛？”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我努力的镇定下来，然后扬起一边的眉毛，一配合我语气，表现出我很随意的好奇。我跟酒保要了杯啤酒原浆，然后转头看向冠群，“你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吗？”
“找你的人没跟我说过话。”冠群对他那个队友的酒友点点头，“这位白狐，犬牙小队的侦查兵。白狐，那个四处打听卓雅他们小队的人，你晓得他的名字么？”
白狐皱眉眯眼，转过头去。然后他舒展额头，打了个响指。
“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那家伙的名字我没记太清楚，但是他找的人，名字我似乎记得，他好像叫你……死神，还说你是创世神的代言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