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傍晚并不算冷,但是落在身上的雨滴却寒得人心颤。陈诺如木偶般站在母亲的墓碑前,脸上的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滴在她的心口,凉意缓缓散开。
几年前,父亲去世离开了她与她的母亲,而一个星期前母亲也抛弃她永远的离开了。
陈诺永远忘不了父亲被病魔折磨得枯瘦的脸颊。还有心电图停止的后,母亲哭晕厥过去的情景。
一星期前母亲死前那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陈诺完全明白其中的意味。
“就这样都离开了啊。”陈诺俯下身用手抚摸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眼中不仅透露着痛苦,还掺杂着一丝恨。我恨,恨你们就这样给我扣上了孤儿的身份,恨你们让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破碎成渣。
我恨命运,恨你们,恨自己。
天上的雨突然停了,陈诺抬头看天,却被一片黑布挡住了视线。身后响起一个男人担忧的声音:“伞也不打,等会感冒怎么办?”
陈诺收回眼底的情绪,转身接过男人手里的伞,缓缓一笑,但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谢谢大伯,我们回家吧,我看够了。”说完,陈诺踏上了石头铺成的小路。
“我说你也没必要每天都来看吧?你的工作呢?”大伯打开手里的另一把伞,跟上陈诺的脚步和她并肩走着。
陈诺转头盯着眼前这个一米八的老男人,话中的笑意突减:“大伯,我不想回答的就不要问了。”
大伯听了陈诺冷漠的话后一愣,不自在的随意瞟了两眼身边密麻的墓碑,不再开口说话。
大伯在陈诺的父母与爷爷共同买了房子后,就一直住在陈诺家。自从她父亲死了后,他就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母亲手中的房产证。陈诺知道,大伯是一个老实人,他不敢做什么。但是狡猾的小叔却想利用大伯得到房子,毕竟这个房子算是爷爷的遗产,但爷爷只把房子给了我父亲一个人,他们两不服想抢也是正常的。
但因为妈妈的暴脾气,小叔不敢大胆的做什么。但是这次房产证落在了平时看起来乖巧听话的陈诺手里,就算是大伯还没有动手的意思,小叔恐怕已经坐不住了吧。
漫步回到家,陈诺在卧室换掉了湿漉漉的衣服正准备上网的时候,大伯就开门进来了。
“小诺,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大伯不太自然的坐在了床边。他低头看着床单,手不自然的在床单上磨蹭着。
陈诺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该来的还是躲不过。随后她立即挑眉,有点好笑的看着大伯不知所措的表情:“说吧,商量的话说不上,但只要我能做到的就尽量帮忙。”
“小诺,你看,你也19岁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耍到好的,记得带回家给大伯看看。”大伯吱唔了两句,感觉自己说这个话题还太早了,立马又换上了另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接着说,“这个……反正……小诺你迟早要嫁出去的,到时候这个房子除了我之外,就没人了。你出去了,重要的东西拿来拿去掉了就不好弄了,不如把房产证给我保管。”大伯终于有了勇气抬头看陈诺,眼里闪着暗光,让人一眼就把他心里打得鬼主意看个通透。
“是吗?”陈诺心里冷哼一声,要是把房产证拿给了你,你还不马上拿着身份证改成了你的名字,或者是小叔的。我在你们眼中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蠢。
陈诺心里虽然烦躁着,但脸上却装着笑,好言好语的说:“我是要嫁出去的,但是这个房产证还是放我这里没问题,我以后可以把空房间租出去,男女不限。大伯,你还没结婚吧?没准来个美女租房子,时间一长你两情投意合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我免费把你的房间送给你,你和大娘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大伯憋红了一张脸,想要说什么但是找不到词:“可是……”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陈诺啪的一拍掌,满脸笑意的打断了大伯话,“大伯,我可是为你好哦。”
“好吧……那你慢慢玩电脑。”大伯无奈的起身,失落的眼神就像是战败剩兵。
随后陈诺听见了大伯出门的声音。
陈诺把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黑色反光的屏幕映出的一张渐渐挂满冷笑的脸。陈诺努力的把笑容扩到最大,屏幕的模糊显得陈诺的脸异常扭曲。
一阵英语摇滚的音乐铃声把陈诺拉回神,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铁青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但在同时心里的酸楚也冒了上来,因为宇文天城已经有将近两个星期没有联系她了。强迫按捺下自己想要询问的想法,陈诺接起了电话。
“喂,天城,有事吗?”
“我找你的确有事,我们在咖啡厅见,老地方。”
传入耳中的是宇文天城带着笑意的声音,但里面包涵了另一种强烈的冷漠与疏离。陈诺与他交往了两年,虽然没有互相见过父母,但他对陈诺是百般疼爱。这种语气他还是第一次对陈诺说,顿时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尽量忽视掉他的陌生与心里的焦躁不安,陈诺勉强笑着应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陈诺换了一件漂亮的浅绿色长袖连衣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齐腰长发。镜中的人虽然是国字脸,但是线条菱角并不明显,很柔和。一双俏皮的大眼里满是狰狞的血丝,脸色苍白如鬼。
陈诺给脸颊打上了一些腮红,待看起来有血色了后,才打着一把透明的小伞出门了。
陈诺自以为今晚会进行一场浪漫的约会,会得到他心疼的安慰然后再解释不联系自己的原因。有了这些想象,陈诺连着阴暗了好久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可是陈诺永远也不会想到,在一张充满了她和他的回忆的咖啡桌上,宇文天城挽着一位清纯可人的美女,他对陈诺说出了:“我们分手吧。”话语中连伪装的笑意也没有了,里面只有决然。
宇文天城身边那位美女甜美的笑容刺眼得陈诺浑身颤抖。
陈诺狠狠的握住拳,毫不在意修尖的指甲掐进肉里,刺痛麻痹着伤痕累累的心。深呼吸了几口气,她仿佛用尽全力一般才颤巍巍的说出了:“为什么!”
她用的是悲痛的肯定句,而不是受伤的疑问。为什么那么爱我的你会变心,为什么本来属于我的位置会被人取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我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抛弃我!
“其实我给你说实话吧。”宇文天城脸上的是厌恶,“你克死你爸,再克死了你妈!你就是一个克星。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在你身边我可是活得不舒坦。本来我对你只是玩玩而已,谁知道你真是蠢得可以。说来说去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没爹的小杂种而已。”
说着,他勾起旁边美女的下巴,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其实你一直没发现吗?跟你交往的这几年里,我也一直和她在一起……”
“不!”陈诺突然尖叫一声,不顾周围的人同情与猜疑的的视线,陈诺猛摇着头,长发随着这一疯狂的举动四散飞舞,凌乱不堪。
她的眼更红了,可憎的血丝疯狂的爬满了她原本水灵的双眼。她猛的抓住桌沿,用力得手关节发白,被指甲刺穿的掌心流出猩红的血染上浅棕的桌面。她用几乎崩溃的声音询问着:“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有什么苦衷对不对!?我爱你!我爱你啊啊!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陈诺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心智即将崩塌。
没有听清宇文天城的回答,陈诺发疯似得冲出了咖啡馆。路边的尘泞飞溅,悄悄的爬上了一颗瓦解的心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大街小巷,那是只有疯癫之人才能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笑。
陈诺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家的,当她神智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楼顶的边沿,身边放着她从房间里取出的户口本,房产证,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但是已经小了少许。
陈诺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烟,熟练的叼在嘴上。但她并没有点火,只是叼着烟,愣愣的看着楼下有人偶尔撑着伞走过的情景。
脑中一片空白,想要思考点什么,但是大脑拒接她思考一切。她只是呆愣愣的坐着,任雨淋湿了她单薄的裙子,冰凉的布料的贴在身上,描绘出她瘦得让人心疼的身形。
突然熟悉的旋律响起,陈诺看也不看的接起了电话,耳边传来了大伯焦急的声音:“小诺,你在哪里,快点回来。房产证不见了。”
“哦,你进了我的房间,翻了我的东西。”陈诺吐出嘴里湿透的烟,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冰冷如机器,“东西全都在我这里,你来拿吧。”
“小诺,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尴尬被喜悦代替,大伯的声音虽然经过压制,但是里面欣喜的成分却还是泄露了出来。
陈诺没有回答,听着电话里大伯焦急的询问声,她忽然把手机抛了出去。黑色的手机很快融入了昏暗的雨中,随后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颤抖着,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把防水打火机的火调大,陈诺拿起房产证和户口本放在了倒三角的火焰下,看着它们燃烧起来,化成粉末。
拿着本子的手被火焰吞噬,剧烈的疼痛让陈诺皱起了眉,她甩手把燃烧的一团火焰扔了出去。
看着火光急速下降,陈诺像是解脱一般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随着火光纵身跳了下去。
------题外话------
今天进行全文修改,重新发第一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p>